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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想太多，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下床洗漱。酒店员工敲门送进来早餐和热水毛巾。
　　他对付早餐时随意打开手机，看到吕远智的来电，也属吕远智的最多。还有几个来自薛原和妈妈的。
　　他只给妈妈回拨了回去，交代了几句在这里的情况，就把手机丢到了一旁。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三十五

　　薛中州其实并没给他自己留太多独自想事情整理的时间，在纽约的时间大多都留给工作和唐人街的古董店铺。
　　等到项目的考察接近了尾声，他国内公司的秘书给他打电话，说是公司年假结束，到了开业的时间，怎么不见他人来上班？
　　公司里这一堆事儿等着他处理……
　　薛中州说：“我现在人在外国，这样吧，我给你个电话，你和他联系，叫他去公司替我处理这些事。大的行政方面决定你再跟我报告，小的普通文件让那人做主就好。”
　　他稍后把吕远智的号码告诉秘书，流利的说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纽约呆的时间越长，就越不想回国。反正住酒店花的都是吕远智的钱，他一点都不心疼。
　　夜晚时周围终于稍稍安静了些，他也终于得以想他的事情。
　　唐语恒这期间也跟他通过电话，说他再不回来，第一次做B超时间他是赶不上了。他有些遗憾，但笑说：“再过几天我就回去，到时请你吃饭。你在舅舅家好好呆着。”
　　唐语恒自从怀孕后就搬去了舅舅家住。
　　他想了很多，依旧没想清楚唐语恒于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唐语恒对于他来说，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重要到不可分离，这时间他倒记得。大概是在十五岁和檀小介分开之后，他随薛原到了T市生活，正好和唐家一个城市。
　　印象很深是当时他身边的人总刻意讨好他似的，又似乎是同情怜悯。那些眼神都让他尤其痛恨厌恶。但唐语恒却不同，那时她还没有现在这样漂亮，一头仅到脑后的短发，说话做事都像男孩。
　　拍他的肩时从来都是一句话：“喂，薛中州……薛中州！走什么神，跟紧了我。”
　　不过只比他大上几个月而已，但却该死的强势。
　　她做什么事都固执的带上他，他都有些烦扰苦闷：“干嘛只缠着我一个人，我不想去甜品店吃圣代，你和你的同学去就好了啊。”
　　后来他偶然才得知，那时唐语恒的照顾其实源于唐父的嘱托吩咐。
　　他苦笑，却心想，薛原都没有这样的心思呢。心里却没有对唐语恒排斥，好像是默认了她靠近。
　　她身上带着特殊的吸引力，好像是不会让他讨厌的那种。
　　他曾以为他真的是喜欢她。但随着年龄增长，他意识到他似乎只对身边的同性男生有感觉，体育课时……游泳课，眼神总有意无意瞥向班上四肢修长长相漂亮的男生。心跳和平常不一样会有增快。
　　他意识到他的性向和常人不同，同时又断定，他并不喜欢唐语恒，也根本不可能喜欢上她。
　　但同时却又越来越在意她。她哪门功课做的不好……他总着急忙慌给她补习，不想让她考差了再心里难受。她交了男朋友，是邻班长相姣好的物理课代表，他虽然心里不待见，但还是给她在舅妈面前打掩护。为她递信件和物理课代表送来的礼物——理由只是他是她的弟弟。
　　吕远智当时看他表情黯然也第一次打趣他：“你是不是喜欢唐语恒？喜欢就不要装大度啊！我支持你追她。”
　　当时的唐语恒谁不喜欢，越长越漂亮，和高一时完全不一样。简单的水墨画白绸衫，下身蓝色长裙，头发也越蓄越长，从学校操场走过去，一群打篮球的男生起哄。
　　吕远智从来看笑话不腰疼的那一位。
　　他和她永远不可能有情感上的交集，这点他早就确定。
　　但涉及到多年以后她的人生大事，舅舅舅妈都同意都没有意见的情况下，他为什么会执意跳出来做阻碍？
　　他明白他的想法，他想让她拥有最好的事情和人。不想让她过得有一点不好或委屈，他想她也明白。
　　但若这让檀小介伤心到了那样一个地步，他又要做什么取舍？
　　檀小介无疑是让他惦记最久的人。几乎这么多年好好生活下去的信仰，都是因为想着会在某个城市会和檀小介再次相遇。
　　他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小时候的檀小介这样执着，但似乎这样的执着成为了习惯和心疾。让他拿不起，也放不下。
　　尤其在他对檀小介做了那样的终身承诺后，他还有什么资格背信呢？
　　他该要放开唐语恒，把心里头深处对于她的那些想法全部抹去抛掉了。总之让他看着檀小介远离他转投他人怀抱，他是绝对不允许的。
　　回国前夕吕远智来找过他一次，据他说是来纽约是有其它事要办，替吕父来买件东西。顺道来看看他。
　　吕远智劝他赶快回国。笑着说檀小介近来的情况：“他住到许景家都很久了，从你刚出国那天就打包了行李转去投奔……我刚从下面人那里得到他的消息，他就和许景一起坐火车回老家了。你说巧不巧？我就是抓不住他。”
　　“你说让我好好照顾他，但可惜我连他人都没见到他一面。”他吃手里还留有温度的热狗，咬下一口：“还有啊，你家冰箱里一堆吃的，我怕浪费了，就全给拿出来吃了……哎别打我，反正檀小介又不吃，我吃点怎么了……看你小气的！”
　　薛中州心里早就有了这个底：“成，后天我就回国。你给我买张机票。”
　　吕远智把手机的热狗最后一口咬完：“尼玛……你在这四星酒店住了大半个月，都花我多少钱了，回程机票自己掏。我现在白手起家，我爸又不给我钱花，说让我学习你的精神品质，就这么说定了，别问我要机票钱啊！”
　　“你看着吧，明天我回国就跑到你家把你家冰箱里东西全吃了。哈哈，趁着你还没回来。”薛中州把他赶到门外时，他最后一句说。
　　薛中州收拾了收拾行李，打给纽约的航空公司，预定了一张后天上午飞的机票。
　　回国后一个人回到家——他并没通知任何人他今天回国，因此也并没人来接机。
　　家里空荡荡的，也是他一早可以预料到的。打开冰箱，里面东西几乎被一扫而空。吕远智倒是个说话算话的主儿，把他买的东西一鼓作气全吃完了——这是报复他在美国酒店多住了一周吗？
　　他如今回国了……也就该把他之前想好的结果付诸实践了。檀小介跑到哪里，都是他的，他早晚会把他给揪回来。
　　*
　　“想通了……真的。”薛中州在办公室和唐语恒讲电话：“你下次什么时候去医院检查？”
　　“下个月了，医生嘱咐B超也不能频繁的做。下次需要去医院之前她会打电话通知我。”她笑：“你出了趟国看起来还是挺有用的，什么都给想明白了。”
　　他听了她的话又有些没好气：“你是不是特别嫌我碍了你和他的事儿？”
　　“还真不是特别嫌，因为我俩已经领证了……就等你松口然后再办婚礼。”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即炸毛：“喂！婚前公证做了没有？！就你那个粗糙的性子，肯定没有办。”
　　她微愣，才回过神：“有你这样的吗？才刚结婚提什么公证……这不是找着吵架吗。再说了，我相信他。”
　　薛中州冲她吵：“快给我赶紧办公证！把婚前财产一条一条列清楚，绝对不能让他占便宜、让你吃了亏。听到了没……你怎么不说话？行，我叫我公司的律师去帮你处理这个事，现在就去。”
　　“好好好……我马上和他说，明天就办。”她无奈妥协：“薛中州你可真烦人。”
　　“烦也得听，不然他要是到时候破产负债了要用你的钱怎么办？要是你俩离婚你不就吃大亏了。你必须得听我的。”
　　“行了，我听你的。”她说：“婚礼礼堂、酒店，婚车都办好了，还有喜帖也正在印，要请的亲戚和朋友也已经确定好了。具体日子，大概就下个月中旬吧……”
　　“原本我还想着这个月就能整完，参与进去才知道需要照看的事有多少，忙不过来。店里我现在也不经常去了，全让柳柳代理帮看着。”
　　“婚纱照呢？什么时候拍？”他问。
　　“婚纱我还没选好，下午准备再去婚纱店看看。”
　　他低头看表：“下午啊……下午我有时间，我跟你们一起去。”
　　她听到他说“你们”，笑了笑，答：“嗯，好。三点吧，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
　　薛中州上下帮着唐语恒打点结婚事宜，吕远智慢慢的也就看出了他的想法。二选一的选择题中，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檀小介。
　　或许他从来就没爱过唐语恒，又或许是他太爱她，但那种爱并不是爱情，而是其他的情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令他困惑了这么久。
　　不过吕远智还是有点纳闷不解……他问薛中州：“怎么不把檀小介给抓回来？真不怕他躲起来再让你找不到啊？”
　　薛中州其实是想再给他点时间，要不他要是还像上回那样再把檀小介给强行抓回来，只会造成更多的更大的误解。
　　他可不想和小胖子误会更深一层，所以只是在静待时间。
　　不过……不过说真的，他还真的是找不到檀小介了。打他的电话是一定不会接的，派秘书去查都查不到下落，不在许景家，好像根本不在T市。
　　或许还在老家待着？那个留今镇？
　　等到唐语恒的婚礼过去吧，等到一过去他就去找他回来。那样完全就没有误会阻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三十六

　　初春的夜晚还是很寒凉。吕远智拎了个啤酒瓶在大院里树旁坐下，薛中州从屋里掀了帘子一出来就看到他。走过来，脚碰了碰他小腿：“干嘛呢？你这样也不怕吕叔叔看见，看见了准得揍你。拎个酒瓶子单杠下面晃悠，跟个二流子一样。你可别，你可是你爸的希望。”
　　吕远智嗤笑：“那怎么着？喝酒非得像你们一样，装到个小杯子里，细嚼慢咽那样喝？作不作？我是我爸的希望……？希望个屁。”他话说完，酒瓶灌进嘴里，喉咙吞咽满满一大口。
　　薛中州嫌坐地下脏，在他身旁的秋千上坐下，秋千上面还有层细细薄薄的水珠，应该是夜晚受潮的缘故。
　　吕远智今晚不知怎么的，牢骚尤其多：“过两年我也该成家了，这么不着家的日子肯定得要少了，到时候我爸还不得用我老婆紧紧拴住我。”
　　“想的真远，你先找个女朋友先。”
　　“前段时间看上了一个女大学生……被我爸知道了，骂的我狗血淋头，说我德行败坏。”
　　“你不是不知道你爸的想法，那就别对着干。”薛中州知道吕父私底下给吕远智安排了好几个名媛相亲，都是对吕家今后发展有利的人……和这些女人交往才是吕父需要吕远智得到的。
　　吕远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起不正经的心思，好好做做自己想做的事。恋爱也好、工作也罢。薛中州想吕叔叔想自作主张给吕远智物色妻子对象，估计也是看吕远智太不着调。
　　吕远智今晚有这么多感叹，大概也是因为明天唐语恒就要……结婚了。
　　晚饭刚刚一起吃完。他就独自出来到院子里，薛中州就跟着也一起出来。
　　这两天把婚纱照取了出来，婚房布置是请专业团队做的。本来一般人家办喜事都要早上半年准备，唐家这消息都已经散了出去……再加上唐语恒突如其来的怀孕消息，所有事情和计划不得不赶急提前，虽然时间紧但也没有粗糙对待的地方。毕竟是唐语恒一辈子一次的大事。
　　薛中州知道他是没有这一天的——即使和檀小介今后都会在一起，这样的婚礼和祝福也是他们所不能拥有的。
　　因此在一边参与时总会觉得……啊，这就是一生只有一次的事，总要打起精神来认真对待啊。
　　吕远智从地上爬起来，手边随意抓了把旁边草丛的草。他说：“我总觉得在这里坐着就像回到了中学一样。我还记得那时体育课时候引体向上练不好，体育考试就是过不去。晚上我就来这儿练。”他指了指面前的单杠。
　　现在的单杠对于他来说已经很矮，轻而易举攀爬上去。坐在上面。
　　“还有这儿，”他又说：“我还记得高三时候唐语恒交了个朋友，学校里搞乐队的。穿的特非主流……她害怕唐叔叔看见，就让咱俩跟着一起掩护她。就在这个单杠旁边。”
　　薛中州想起来了：“噢……那个贝斯手，没觉得他长得帅，头发一绺红一绺白的，脸都给遮住了一半。实在不知道她喜欢他哪？”
　　他站起来，凉气立马透进衣服缝里，一丝丝的。惹得他裹紧了白绒绒的围巾。
　　“还有这儿，这应该以前还有盏灯，就挂在树旁边的绳上。我还记得……后来就被撤下来了。我们毕业以后。”他终于回忆起来。但说完后又有些怅然，不知道现在回忆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吕远智只是继续讲：“以前有些时候我真的以为你会和唐语恒在一块儿，后来你一找到檀小介，我看到你看他的眼神，我意识到我这么久以来的想法好像都错了，都太片面。”
　　“我看他是什么眼神？”薛中州饶有兴趣问，好像这问题对他来说确实很重要。他屏住呼吸来听。
　　“就有种……我说不上来，想和他融为一体的？想占有他的？他本来就应该是你的那种？好像就是这样。”吕远智想了想：“但是唐语恒……算了，我还是不说了。我描述不出来。”
　　“你和她或许真的就是这种关系吧，姐弟？以前高中他们不都这样叫你吗？唐语恒的弟弟，后来你还说，你最讨厌别人这么叫你。”
　　“秦易很好……他会照顾好她，不过无论能不能照顾好，这都不是你能左右的了。你现在应该都明白了？”
　　“年上其实也有好的地方……但愿吧。”薛中州把他的酒瓶子抢过来，还剩一口酒，他灌进了胃里。泡沫积压破裂，在口腔里翻滚，最后被咽进喉管里。
　　晚上吕远智走得早，唐语恒要在大院里留一晚。薛中州走到她门前，想要推门而入，忽然又察觉出这有些不礼貌。就敲了敲门。
　　她不用猜都知道是他：“敲什么敲，快进来。”
　　她在床上靠着枕头，全身缩进了棉被里，只露一张脸出来。
　　“你要睡觉？那我现在还是走吧。你明天还得要早起。”他忽然觉得有了些别扭，毕竟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现在做什么好像都不如以前自然。
　　她却没那么多心思想这些，揪住他胳膊，让他坐到炕上。“等着，我出去拿点东西。你今晚就不要走了，再陪我几个小时，我就要嫁给别人了。你都不会不舍得我吗？”
　　她口气还是和以前一样。他把她胳膊打开：“少调侃我……我不舍得你又不听我的。”
　　她嘻嘻一笑，下了床出门到隔壁屋。他能听到她问话的声音：“阿姨，我借一床被子过来。还有……”剩下就是悄悄话。
　　他坐在床沿等了她很久，她才推门回来。手里拎了一堆东西。一床白绳捆住的被子，左手还有两捆酒。他连忙把被子接过来，铺到邻床。
　　她手里的两捆东西他这时才看清，酒。
　　“喂，你不能喝酒。”他擒住她手腕，不容拒绝的。
　　“看清了……两种酒，这瓶烧酒是你的。”她举起另一捆：“这瓶糯米甜酒，是我的。”
　　“米酒只喝一点，是没事的。何况度数又低。”
　　他妥协，但还是担心究竟会影响她肚里的生命。
　　两个酒杯子，就在床边的小桌子上，他们两个一人拿一个。
　　唐语恒给他倒满一杯：“烧酒味道你喝着喝着就习惯了，喝完后身上会麻丝丝的，感觉特别舒服。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直接睡着了。所以也有助于睡眠。”
　　她的话他都听，于是拿起那一杯全部喝了下去。但味道却并不像她说的那样……酒精味道太浓了，喝的他很不习惯。
　　似乎结婚前夜回忆往事是必须提上台面的日程，先是他和吕远智，再是他和她。
　　但她并没说关于其他人，只说了关于薛中州的。
　　他们高中毕业那晚第一次通宵打电玩，那时电玩城有个夹娃娃机，她想要一个粉红猪，但无论怎么样都夹不起来。他最后付钱，装着满脸不情愿：“好了吧……别不高兴，我买下来给你总行了吧？不就是十五块钱的事儿。”
　　他没好意思告诉她身上剩的钱本就不多了，要是想玩到明天一早肯定是不够的。后来她说那就到KTV里买个房间好了，吕远智困得眼睛疼：“我要先走了，你们俩玩吧。我得回家睡觉。”
　　他们就又包了两人间的包厢四个小时，最后在沙发上一头一尾，睡到了清晨。
　　他也抱怨：“毕业通宵这种想法我为什么要陪你一起啊？这样的庆祝仪式根本没意义啊。你找你的男朋友嘛，干嘛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