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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终于盼来寻找自己的人，以及惊慌失措到动手打了自己的美和子阿姨。

　　　　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她生那么大气。

　　　　现在回想起来，启太仍然觉得颤栗。

　　　　绝对！不能再惹阿姨生气。

　　　　当时这样对优保证了。

　　　　不仅是阿姨，还有优，还有青山叔叔。

　　　　这样的关系，这样的情感，才是家人吧。

　　　　因为担心而生气，因为生气而动手打人，其结果是，反而使感情更加紧密。

　　　　但是，狱门庭家的人呢？

　　　　启太一直到躺在床上，合上双眼，才最终确定。

　　　　黑洞洞的房子，安静的让人窒息。

　　　　没有人等自己。

　　　　没有人寻找自己。

　　　　没有人在乎自己。

　　　　没有人。

　　　　这个家里的两个人，根本不在意自己什么时候回来，也根本不会为晚归的自己担心。

　　　　算什么家人。

　　　　

　　　　第40章　男生之间的友谊是怎样

　　　　

　　　　三天后，启太正在阳台上晒太阳，收到了优在坐车途中发来的彩信，打开看，是富士山——以及青山叔叔的半个做鬼脸的脑袋。

　　　　下面的注解是：已经尽量避免让爸爸抢镜，但是依旧失败。

　　　　启太盯着照片，想象着：优板着脸，高举手机，寻找最好的角度，青山叔叔一面做鬼脸，一面努力让自己挤进镜头。

　　　　“噗。”

　　　　启太笑出了声。

　　　　瞬间，他心道，不好。

　　　　旁边躺椅里，拿着电脑正在工作的狱门庭太太抬起头：“在笑什么。”

　　　　“什么也没有…我去喝水，请问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狱门庭太太微微怔住，然后说：“柠檬水。”

　　　　“需要加蜂蜜吗？还是说，加盐？”

　　　　“蜂蜜就好…”狱门庭太太顿了一下，又生硬地加上一句，“谢谢。”

　　　　“不用谢。”

　　　　然后转身，问：“哥哥，水——”“白水。多谢。”

　　　　“不用客气…”

　　　　启太板着脸走向厨房。

　　　　什么啊，这种对话。又不是在餐馆。

　　　　明明是一家人，却比陌生人还要客气。

　　　　真是太奇怪了！

　　　　如果换做是美和子太太…

　　　　“阿姨要喝水吗？有柠檬水加蜂蜜和柠檬水加盐的两种组合哦！”

　　　　“启太真细心呢！今天出了蛮多的汗，所以要加盐的好啦！”

　　　　“明白！”

　　　　“只要白水。”

　　　　“优你自己去倒啊！手脚那么长！”

　　　　“加山楂也不错。”

　　　　“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多正常的对话！

　　　　启太摇头叹气，走进厨房。

　　　　“你在叹气。”

　　　　“吓！你怎么在这里！”

　　　　小夜子端正坐在厨房里，面前放着一口锅。

　　　　“如你所见，煮东西。”

　　　　“这里是我家！”启太要叫裕太，被小夜子拦住。

　　　　“我是悄悄过来的。”

　　　　“来做什么。”

　　　　“自己煮的咖喱，想要让裕太尝尝看——中午请让他吃这一锅。”

　　　　小夜子打开锅盖，有香味扑鼻。

　　　　启太伸出手，想要尝一下，小夜子立刻盖上盖子：“高桥先生已经答应帮我。希望你不要拆穿。”

　　　　“我说你这个人啊，简直就是个恐怖分子——比恐怖分子还要可怕！”

　　　　启太觉得，自己家三番五次被优和小夜子突入，安全系数着实太低了，一定要加强！

　　　　小夜子对于自己的这种行为完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么，再见。晚上我会过来听取意见。请你好好询问裕太。”

　　　　“凭什么！才不帮你问！”

　　　　启太气急败坏：我都认识了些什么人啊！

　　　　当晚，启太洗了澡，躺在床上看书。

　　　　不一会儿，松田管家敲门：“小少爷，能年小姐找你。”

　　　　“呀！”

　　　　这次是正正经经从大门进来的吗？

　　　　“稍等一下！马上下去！”

　　　　启太手忙脚乱换上便服，下楼。

　　　　小夜子穿着银灰色浴衣，耳畔扎着绣球花发饰，端庄坐在沙发上，与狱门庭太太说话。

　　　　启太下意识转身要上楼。

　　　　“启太。”

　　　　狱门庭太太叫住启太。

　　　　“小夜子想要去逛庙会。你陪她一起。”

　　　　启太哭丧着脸转身：“哥哥——”

　　　　“裕太有视频会议。”

　　　　狱门庭太太的命令不能违背，管家松田先生拿来浴衣，小声劝道：“能年小姐也很失望。小少爷稍微安慰她一下吧。”

　　　　启太愤愤瞪了松田管家一眼，随意套上浴衣，大步走向大门。

　　　　临出门时，狱门庭太太又叫住他。

　　　　“我们，一起逛过庙会吗？”

　　　　启太顿了一下，假装没有听到，推门而出。

　　　　………

　　　　距离盂兰盆节还有一段时间，今晚的庙会也只算得上是预演，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聚集在当地的杜宇神社。

　　　　启太走在前面，心思完全不在庙会上，对于小夜子的话有问必答，但是绝不多说一个字。

　　　　“裕太对咖喱的评价。”

　　　　“略甜。”

　　　　“是因为加的胡萝卜和西瓜的原因吧。”

　　　　“不，加了西瓜反而会更加咸。”

　　　　“那要怎样改进？”

　　　　“少放糖。”

　　　　“明白。”

　　　　沉默。

　　　　片刻后。

　　　　“请等一下，我要比较一下这两家的巧克力香蕉哪一个比较好。”

　　　　五分钟后。

　　　　“哪一家更合裕太口味？”

　　　　启太拿着两根竹签，愁眉苦脸：“先不说为什么实际去吃的人是我——都是巧克力，都是香蕉，没有什么区别。”

　　　　“那么，两家都作为候选吧——那边的小丸子，也请尝一下。”

　　　　“所以是叫我来试吃的？”

　　　　“正是如此。”

　　　　“…你还真是坦诚。”

　　　　启太走向章鱼小丸子的摊位。

　　　　之后是意大利香肠。

　　　　“这个弹性很足，但是过甜，不说哥哥，就算是我也不太喜欢——换做是优的话，绝对不会吃吧。”

　　　　鲷鱼烧。

　　　　“红豆馅的是经典搭配，巧克力的也不逊色。但是一定要选择的话，还是芋头的更适合哥哥。我个人倾向与榴莲口味，不过这里应该没有吧，因为很多人受不了榴莲的味道——优每次都会抱怨呢。”

　　　　可乐饼。

　　　　“这边的土豆绝对赞！口感也相当好，洋葱嚼起来很清脆，完全没有老掉——优一定很喜欢吃，之前他就超级喜欢可乐饼的。这个摊位要记下来。”

　　　　关东煮。

　　　　“比之于关东地区的关东煮，我个人更加倾向于关西地区的关东煮…这个很奇怪吧。优也这么说来着——关东煮就是要吃关东的才叫关东煮嘛！”

　　　　荞麦面。

　　　　“这个也有啊…还真是——哇！不错哎！”

　　　　…　…

　　　　一个小时后。

　　　　启太摸着肚子，坐在鸟居旁的石阶上，道：“早知道要出来吃这么多东西，晚饭就少吃一点了。”

　　　　小夜子合上手帐，微微点头：“明天继续。”

　　　　“啊？”

　　　　………

　　　　第二天晚上。

　　　　捞金鱼。

　　　　“啊，破掉了。优的话，绝对没有问题吧。”

　　　　买面具。

　　　　“就性格来看，哥哥比较适合狐狸。你就随便哪个能面就好。优的话，绝对是猫咪。”

　　　　风车。

　　　　“举着风车的话，会很丢人——不是说优，是说哥哥会这样想的。”

　　　　射击。

　　　　“好像蛮简单的，以前都没有试过。说起来优还建议我去弓道馆练习，要不要试一下呢？”

　　　　套圈。

　　　　“哇，好可惜。如果是哥哥的话，失败了会觉得没有面子吧。优绝对没有问题。他投篮很准。”

　　　　…　…

　　　　两个小时后。

　　　　启太摸着肚子，坐在鸟居旁的石阶上：“早知道今天出来不是吃东西的，晚饭就多吃一点了。”

　　　　小夜子合上手帐，十分严肃得看着启太。

　　　　“你，喜欢优吧。”

　　　　“哎？”

　　　　看着一脸不明所以的启太，小夜子也坐下。

　　　　“从昨天开始就是这样，每句话都离不开优。优不吃太甜的东西。优不吃意大利香肠，优不喜欢吃榴莲。优喜欢吃可乐饼。优说关东的关东煮才正宗。优捞金鱼没有问题。优很擅长投篮——你是热恋中的无脑女子吗？”

　　　　启太耸肩：“小夜子也会说出这样的吐槽啊？恋爱中的无脑女子正是你自己才对。”

　　　　“狱门庭君。”

　　　　小夜子严肃得看着他。

　　　　启太摆摆手，坐正身子：“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绝没有那回事。”

　　　　“那么，为什么——”

　　　　“男生之间的友谊就是这个样子。还有要考察的项目吗？说实话，我饿了。”

　　　　启太揉着肚子，走下石阶。

　　　　小夜子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然后掏出手机，开始搜索。

　　　　“男生之间的友谊是怎样。”

　　　　不管应该是怎样，总之不像是启太这样。

　　　　回到家，小夜子听见妈妈房间里有说话的声音，她轻手轻脚走过去，将门小心打开一道缝。

　　　　能年夫人正在打电话。

　　　　对方似乎相当烦恼的样子，能年夫人一直在尽力安慰她。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小夜子忍不住想。

　　　　………

　　　　两天之后，盂兰盆节第二天，优回家。

　　　　上午，启太正在专心致志看书，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第41章　母子关系恶化

　　　　

　　　　两天之后，盂兰盆节第二天，优回家。

　　　　上午，启太正在专心致志看书，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探头从窗户往外看，一眼就看到穿着印有必胜字样球衣的优拎着纸袋，站在花园里。

　　　　启太欢天喜地去开门。

　　　　“回来了？”

　　　　“凌晨到家。这是给你家买的纪念品。和果子之类的。”

　　　　优从纸袋里掏出一堆和果子，一股脑堆在启太怀里：“因为不知道你妈妈的口味，所以各种都买了。”

　　　　“直接打电话问我不就好了——啊！”启太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妈妈的喜好，“总之，先进来吧。”

　　　　“不了。妈妈那边还有事，我要回去帮忙。”

　　　　“阿姨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吗？”

　　　　启太立刻请缨。

　　　　优立刻点头，但，又迟疑：“你这边…”

　　　　“我在家没有什么事。一起去吧！正好晚上有庙会，听说今年的相当热闹！阿姨也会去吧！一起去吧！”

　　　　像是欢快的小狗一样贴过来，优无法拒绝，只是点头。

　　　　启太立刻将和果子塞回纸袋：“你等我一下！我去拿浴衣和福袋！”

　　　　优靠着走廊的柱子，等待。

　　　　微风送来玫瑰花香。

　　　　“是，青山君？”

　　　　狱门庭太太站在优面前，手里捧着一篮刚刚采摘下来的玫瑰。

　　　　优立刻站直了，紧张到声音发抖。

　　　　“是…我是…青山优。”

　　　　“来找启太的吗？他应该在楼上吧。”

　　　　狱门庭太太对优的态度很亲和。

　　　　优赶紧说明了启太的意愿，随后说：“今晚庙会结束，会立刻送他回家的。”

　　　　“庙会啊。真是个好东西。”狱门庭太太放下花篮，挑拣了几支玫瑰，用纸包住，递给优：“启太今天就麻烦你们家照顾了。替我向你妈妈问好。”

　　　　优赶紧双手接住，连连道谢。

　　　　狱门庭太太又说：“今晚，我也去庙会，说不定会遇上。”

　　　　“您，也去？”

　　　　优有些诚惶诚恐了。

　　　　狱门庭太太笑笑：“小夜子要来找裕太，我和千鹤与他们一起去。如果启太假装没有看见我们，青山君请提醒他。”

　　　　“哎？”

　　　　优不解：明明是自己的母亲，怎么会假装看不到？

　　　　然而，狱门庭太太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推门进屋。

　　　　几分钟后，启太拿着衣服出来：“走吧——花，哪里来的？”

　　　　“你妈妈…”

　　　　优将刚才遇见狱门庭太太的事告诉启太。

　　　　启太听了，颇为不满：“什么啊，我哪里会躲着她…只是觉得在她身边很不自在。”

　　　　“那不就是躲着吗？”

　　　　“不一样——总之，赶紧走吧，阿姨要等急了！”

　　　　启太推着优离开。

　　　　二楼东侧一扇窗户前，狱门庭太太手撑着窗户，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渐行渐远的启太，嘴角下弯。

　　　　稍微，有点寂寞啊。

　　　　………

　　　　青山家里。

　　　　青山和夫为申请教授一职，准备撰写论文，涉及的题材是如今文学系相当冷僻的领域。

　　　　“记得爷爷曾经收集过相关资料，但是现在完全找不到啊！”

　　　　青山和夫对着院子里堆成山的书籍，擦了擦脸上的汗，无奈笑着。

　　　　美和子端来冰镇饮料，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对刚来的启太说：“先喝点饮料吧——都是老板平时不整理，所以现在才乱了阵脚。”

　　　　“美和子就不要说啦！”

　　　　“阿姨管叔叔…叫老板？”

　　　　启太觉得这样的称呼很有意思。

　　　　“嘛，叫老公的话，就太平庸了！”美和子拿起一本书，翻开，道，“别看阿姨已经这么大年纪，其实还是个很开放的人。”

　　　　“我相信！”启太立刻举手，美和子伸手摸了摸启太的头，然后放下书：“我去准备午饭。你们三位加油哦！”

　　　　优一直在闷头整理，这会儿终于抬头，将一堆ぁ开头的书交给启太：“放在那边。”

　　　　“好的！”

　　　　如此忙碌一整天，到傍晚，启明星升起来，整个院子里的书都按照五十音的顺序整理清楚。

　　　　晚饭刚一结束，优立刻换上浴衣：“庙会。”

　　　　“真是难得啊，你竟然这么有兴致。”

　　　　启太也穿上从家里拿来的浴衣，向青山夫妇告别，两人沿着河堤，往亮着灯笼的庙会走过去。

　　　　因为之前来了两遍，庙会对于启太已经完全没有吸引力，优也有些失望。

　　　　“和妈妈家里的庙会没有什么区别。”

　　　　“是啊。大同小异吧。”

　　　　启太与优一人拿着一串棉花糖，在神社前的台阶上坐着休息。

　　　　优用手撕扯着棉花糖，边吃边往远处望：“没有碰到你妈妈。”

　　　　“是啊。总觉得，松了一口气。”

　　　　启太用舌头卷起一片棉花糖，含在嘴里。

　　　　优又说：“今后，你要怎么和你妈妈相处？”

　　　　“不知道唉…反正，工作之后，见面会更加少吧。然后，结婚，有自己的家庭，再之后…”

　　　　启太垂下头，情绪低落：“毕竟，妈妈不喜欢我。”

　　　　“你妈妈，其实是很关心你的。”优少见得说起了这样的话。

　　　　启太抬起头：“我可没有看出来。”

　　　　“她上午和我说话的时候，有些孤单。也许她之前刻意避开你，是有自己的理由——”“没有哪种理由能让亲生母亲将自己的孩子抛在一边！”

　　　　启太提高了音量。

　　　　优闭嘴。

　　　　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启太压低声音：“对不起，我刚才有些激动…优是不会明白那种感觉的。无论怎样努力，都得不到父母的一句表扬。家里永远都是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个人。明明有母亲，却像个孤儿一样。她从来不会过问我的任何事，也没有参加过学校开放日，没有亲手为我做过一顿早餐，就连升学仪式都没有参与。就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愿将我生下来一样——”

　　　　“我当初，确实没有料到你能活着出生。”

　　　　狱门庭太太的声音从台阶下面传来。

　　　　启太一下子站了起来。

　　　　吃了一半的棉花糖被丢在地上。

　　　　优也跟着站起来，看到了站在台阶下的狱门庭太太与能年太太。

　　　　能年太太拽住狱门庭太太的衣袖，小声说着什么，狱门庭太太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是悲哀。

　　　　而启太。

　　　　启太只是淡淡说了句：“是吗。这么多年，让你感到为难，真是不好意思。”

　　　　然后，转身跑开。

　　　　优迟疑了一下，丢下棉花糖，追上去。

　　　　经过狱门庭太太的时候，狱门庭太太伸手拉住他。

　　　　“请让他今晚先住在你家吧。拜托了。”

　　　　优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点头，然后大步追出去。

　　　　找到启太的时候，他已经在青山家门前坐着了。

　　　　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怎么…跑得这么快——”

　　　　优住了嘴。

　　　　因为启太一把将优抱住，眼泪瞬间打湿了优的肩膀。

　　　　“我的家人，只有你们了！”

　　　　优抬起手臂，将启太抱住，几次开口想说话，但都无言以对。

　　　　对于说出那种话的母亲，纵使有千万个理由，也无法原谅。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