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侬本多情-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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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学壹收回谢暄肩上的手,喝了口红酒,微笑着问:“在哪儿念书?”
  “名扬。”唐至抢先回答,在接触到冯学壹望过来的视线后,唐至又急忙解释,“我们一个学校的。”
  冯学壹点点头,“跟着长辈过来玩的?”他的目光在唐至手里的筹码上划过,“怎么你不去玩?”
  唐至嘿嘿笑笑,指指谢暄,“他是我学弟,谢暄,我叫唐至,是唐岩的堂弟,上星期在‘远洲国际饭店’见过冯大哥呢,我一直听我堂哥讲关于冯大哥的事情呢,崇拜得不得了——”
  冯学壹毕竟大几岁,阅历经验不是当假的,这样的场面见多了,脸上有恰到好处的亲热,“原来是唐岩的堂弟,以后跟着你堂哥多出来玩玩,都是自己人——”
  唐至有些受宠若惊,想说些什么俏皮话,但一时又想不出来,冯学壹已经将注意力转向谢暄了——
  谢暄的运气简直好到爆了,又一连赢了好几把,最后居然还以罕见的“blackjack(头两张牌正好是21点)”结尾,当最后一张塑料牌出来,表明这一圈已经胜利结束。
  谢暄足足赢了五千多,他慢慢收起筹码,表示不再继续玩下去。冯学壹看着他,似笑非笑道,“你数学很好。”
  面对他这意有所指的话,谢暄看他一眼,“我是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中国代表。”
  “唔~”冯学壹拉开嘴角,点点头。
  “骗你的。”谢暄面不改色地说完,站起来准备离开,这时却见那个一脚被他踹到的服务生正带着一个负责人模样的人在大厅里张望,显然正在找谢暄——
  他不敢立刻进来寻人,一怕真的得罪贵客,二怕扰乱赌场内的秩序,吃不了兜着走;但又担心放进了不妥当的人物,到时候也要吃赔账,于是去找了负责人——
  谢暄知道不妙,微微侧了侧身,以期让冯学壹挡住他的身体。被谢暄耍了一把的冯学壹哭笑不得,不过他还不至于跟个孩子计较。这会儿看见谢暄反常的动作,再瞧瞧正向他这边走来的经理,人精儿似的冯学壹哪儿还什么不明白的?不由地调侃,“怎么,怕了?打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怕?”显然,冯学壹早就知道门口的事了,他会来这儿根本就是故意的。
  唐至一惊,不敢置信地瞪着谢暄,才明白过来谢暄在门口的虚张声势。
  既被说破,谢暄也就没什么好遮掩的,挑了下眉,慢吞吞地说:“抱歉,学习压力大,心情不好而已。”
  信他个鬼!
  经理和服务生已走到他们面前,见着冯学壹跟他们在一起,有些惊讶,“冯先生,这是——”
  冯学壹还没说话,谢暄已经将五六个黑色筹码丢向服务员,丢下一句“医药费”就施施然地越过他们走向兑筹码区,去换钱了——
  服务员手忙脚乱地接住,不知所措地看看经理又看看冯学壹。
  
  “喂,谢暄,你这是干什么?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那个人就是冯学壹啊,你刚才的态度——”唐至追上谢暄,满脸都是愤怒,可惜谢暄根本不为所动,将所有的筹码换回钱后,用橡皮筋扎好,放进自己的口袋,然后走向门口——
  唐至急急忙忙地也换回现金,在电梯前追上谢暄,正要开口,后面有人追出来,正是那个经理,满脸堆笑,与先前截然不同,“谢少爷,唐少爷,这是冯先生吩咐的两张高级VIP卡,以后随时欢迎两位少爷来我们这小地儿玩玩,轻松轻松——”
  说着递上两张金卡。
  唐至的眼睛都瞪圆了,不敢置信,“给我们的?”
  经理笑着点头,“没错,年轻人有眼不识泰山,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两位少爷别介意。”
  谢暄面色坦然,随便拿了一张放进口袋,唐至一看,也连忙拿过自己那一张。
  “两位小少爷有空来填一下资料就可以了,两张卡都已经输进电脑了,随时可以使用。” 
  电梯门已经开了,谢暄不等经理说完已经走进里面,唐至笑容满面春风得意地挥手让经理可以走了——
  电梯门一关上,唐至就兴奋得一把勾住谢暄的脖子,将金卡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哇靠,赚大发了,这可是‘麦乐’的高级VIP,你知道要搞这样一张卡又多难吗?冯学壹就是牛,这样的卡也一送就两张——”
  谢暄拨开唐至的手臂,冷淡地说:“他本来就是这个‘麦乐’的股东,即使所占股份比例不是很大,但送两张卡的权力还是有的。”
  “这你也知道?”唐至斜眼看了他一眼,又马上被喜悦激动淹没了,“不过今天真他妈值了,你听见没有,冯学壹说以后让我多跟他出去玩玩——对了,你今天赚了不少吧,靠,你小子手气还真是好到爆了,blackjack居然也被你拿到——”
  谢暄靠在电梯壁上,捏了捏眉心,有些累,“不过是数学罢了。”
  唐至不解,“你说什么?”
  谢暄懒得跟他解释那套记牌理论,扯开话题,“没什么——周二的学生会换届选举,你别忘了。”
  唐至的兴奋激动之情这才略略收了起来,又恢复到一贯高高在上的样子,“行了,忘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错误,明天真的见面啦!




31

31、重逢 。。。 
 
 
  上午还阴雨绵绵,到了下午,金色的光线从厚厚的云层射出来,一下子光芒万丈,绚丽得令人惊叹,窗外的桂花落了一地,空气里弥漫着桂花的清甜和雨水的湿润交织的香气。
  礼堂里很安静,高三的一位学生会干事的学姐充当这一次换届选举的主持人——这是她最后一次参加这样的重大的活动,今天之后,新的学生会长诞生,而学生会高三的干事将全部引退,新旧力量转换,权力交接。
  谢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那日在麦乐顶层赌场的醉生梦死豪华尊荣似乎已经远去,他还是那个成绩优秀,寡言少语的少年——谢暄的拇指指腹轻轻摩擦着圆润的指甲,对于这种双面生活,他转换自如,并没有任何不适——
  感受到右侧的视线,他微微侧了侧头,正对上谢明玉的目光。两人默默对视几秒,各自转开视线。
  礼堂里忽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在这掌声中,学生会会长唐至身穿金色滚边的剑领白色西式制服,风度翩翩地走上台,调整了下话筒的高度,脸上带着长久手握大权带来的沉稳和从容,先用目光在大厅里逡巡了一遍,等到掌声落下,他才缓缓的开口——
  这是固定程序,连说辞几年来也一成不变,无非是总结过去,展望未来,充分肯定自己,轻描淡写不足之处的卸任发言。
  唐至自身确实存在这样那样的毛病,装模作样、急功近利,但他本身的能力却还是不错的,尤其是行政方面的,任职期间,虽无大作为,但亦无大错,几次校际之间的大活动也办得极出色,因此,总体来讲,他在学校领导和学生之间的印象还不错,尤其是他作为击剑队的王牌选手为学校搬回一座座奖杯,实在功劳不小。
  讲话已接近尾声,唐至忽然话题一转,用郑重的语气道,“我们名扬的学生从来就是最优秀的,而这次的竞选代表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有想法,有能力,有魄力,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新的时代——在这里,我不得不投出我那极其重要的一票——”
  说到这里,唐至很有经验地停了下来,礼堂里果然安静得连一根针掉下的声音都没有,每个人都竖着耳朵,盯着唐至的嘴巴。
  谢明玉皱了皱眉,已经有不妙的预感。坐他旁边的孟古也不傻,已愤愤出言,“操他老子的,先前一副不参合的清高样,来这一套,够阴险——”
  陆眠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显然他也不认为唐至会将推荐票给谢明玉。
  唐至看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才缓缓地说出自己选择的接班人——“谢暄——”他的脸上浮起微笑,“我知道很多人会疑问,为什么是谢暄?是不是我跟他私交比较好?还是有其他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我可以在这里斩钉截铁的说,都不是——事实上,认识我的人都应该清楚,我绝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还是那句话,能者居上——谢暄作为我的学弟,我看到他谦逊、刻苦、有礼的一面,而作为学生会的干事,他又做事认真,目光长远,敢于接受挑战——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个作为领导者该有的一切品质——”
  唐至说了什么多少溢美之词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态度。那些摇摆不定、无所谓、或者真的天真地对学生对自身利益异常关心的学生从他这个过来人身上得到了心理暗示,而学校领导也不得不考虑唐至的意见。前任学生会会长的推荐,确实至关重要。
  唐至说完,轻蔑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谢明玉,然后和谢暄交换了个心知肚明的眼神,挺着腰背骄傲地走下台。
  “看我不搞死这小杂种!”脾气火爆的孟古狠狠地瞪了眼春风得意的唐至。
  谢明玉转过头,不由自主地去看——得到推荐,他的脸上并没有得意忘形,甚至连应该的愉悦和谦虚也没有,仿佛本该如此,目光沉静,矜持而清朗,气度自生。
  
  之后是三位候选人的竞选演讲。谢明玉的第一个,在唐至刚刚发表这样的推荐后,这个顺序对他来说很不利。
  不过,谢明玉是那种会甘愿认输的人吗?
  他从座位上起身,两只手还插在裤兜里,如同闲庭信步般走上台,嘴角勾一抹笑,眼神中的优越感,带点儿冷意,带点儿不屑,带点儿讥诮,天生贵族范儿。
  “问过自己这样一个问题吗?你来这儿干什么?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我们一路上最贵的幼儿园,最好的小学,最有名气的中学,然后出国上他妈的镶金镀银的常青藤,为什么?因为我们的父母告诉我们,这是最好的,只有这样,我们才会幸福,才会成功。若是不按他们说的做,他们就要伤心,就要抑郁,就要以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出现——因为他们为之付出了全部的爱和心血的孩子却不听他们的话,这是我们的错——”
  礼堂里鸦雀无声,都被谢明玉这一番“大逆不道”却掷地有声的话震住了。
  谢明玉缓了缓语气,“从我们出生那一刻起,我们的父母就已经雄心壮志地策划好一幕出色的舞台剧,他为我们写剧本,仔细考量,多方求证,然后为我们穿上最漂亮的表演服,提拎着我们的走上舞台,看我们玩偶似的演出他们的剧本,他们在台下拼命鼓掌,满脸欣慰,他们成功了,他们圆满了,那么你呢?你在哪里?”
  “……我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种模式,可悲,可怜,可叹——那么,我们将问题回到最初?我们在这儿干什么?我们坐在这里干什么?我来告诉你们——我们是为了做我们自己,我们的人生不是父母的续集,也不是别人的翻拍,我们才是原创!”
  不得不承认,谢明玉很懂得煽动人心,连一向最看不惯他的扬关脸上都有微微的激动——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最是不知天高地厚,对于唾手可得的东西往往视而不见,却对大人不能要求去做的事一定要千方百计地尝试。
  谢明玉精彩的表演衬得第二位竞选者的演说黯然失色,他说到后来,连自己也变得不自信起来,最后的掌声也稀稀拉拉。
  谢暄的演讲在最后面,他从位子上站起来,接触到谢明玉略带挑衅的眼神——与谢明玉同处一个屋檐下,是需要极好的心态的,否则绝对会被打击得无地自容,这种打击并不是来自于针锋相对的竞争,而是他天纵的奇才和仿佛信手拈来不需要任何努力的成就。谢明玉确实特别受到老天宠爱,天分、才情都到了极致,在别人都还在起跑线的时候,他就已经考虑用何种姿势冲刺了——
  心态稍稍不好的,恐怕要嫉妒得发疯以至心理扭曲,要么就是自卑得低到尘埃里去。好在,上述两种都不属于谢暄。
  
  “中国有一位少年将军——霍去病,生于贫贱,长于富丽,十七岁的冠军侯,二十四岁英年早逝——想想,鲜衣怒马,少年得意,何等快意,生命绚烂如盛世烟花,这告诉我们,少年当如是,勇锐盖过踯躅,进取压倒一切——
  中国有一位史学家——司马迁,少有大志,一朝获罪,身心皆辱,发愤著书,终成大器——这告诉我们,苦难同样有价值。
  中国有一个痴情的女人——赵四小姐,她十六岁去帅府,去一年,是奸情;去三年,是偷情;一去三十年,那就是伟大的爱情。这就告诉我们,很多事情不是不做,而是要看做多久,时间决定性质。”
  ……
  轻松惬意的站姿,疏朗的意态,清越的声音,从容和缓的语调,还有那双沉静温润的黑色眼睛——不同于谢明玉的激越,谢暄是平和的,同样的校服,他就能穿出青山白云般的简静,更令人折服的,是他机敏的反应,渊博的知识,侃侃而谈的修养,不紧不慢的风格,让人不由自主地去跟随他,听从他——
  扬关在下面悄悄地给他伸拇指。谢明玉的眼神变得深,望着台上的谢暄,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我可不可以投你二十票!”谢暄刚演讲完,忽然从礼堂后面传来这么一声兴奋中又略带戏谑的喊声——
  原本正准备热烈鼓掌的人全哄堂大笑,善意地转头去寻找这么个勇气可嘉的人——
  谢暄站在台上,一眼便看见了喊话的人——他站在礼堂最后面的入口处,懒洋洋地靠在墙上,身上穿了一件短夹克,下面是深色的牛仔裤,衬得一双腿格外修长有力,两只手揣在夹克衣兜里,一步一步走下来,一张脸渐渐从阴影中显山露水——刀削斧凿般的英俊,飞扬的眼角眉梢都是不羁,马丁靴踩在水泥台阶上,仿佛一下一下敲在谢暄的心头——是周南生。
  谢暄看着他,看着那个与记忆中已有了出入的少年,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有些无措。但很快,那种微微摇摆的心情便凝固了。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个忽然出现的少年,纷纷小声议论着,闹不清楚他是哪里的。参加活动的老师站起来,“哎,这位同学,你不是名扬的吧?”
  周南生已走到台下,对着老师的质问充耳不闻。
  “你是怎么进来的,跟我去保安处——”老师快步走过去,要去扭周南生的胳膊。周南生忽然朝谢暄咧开嘴笑了一下,那笑容明亮纯净,像窗外金亮的阳光,然后在老师的呼喝声中,飞快地向窗口跑去——在众人吃惊的眼神和吸气声中,跃窗而出,动作敏捷,倏忽不见。
  老师追到窗口,无法捕捉到人影,走回来问谢暄,“谢暄,你认识那个人吗?”
  谢暄的表情不变,“不认识。”
  老师点点头,对他们说:“你们继续,我打电话让保安处理一下——”说着便走到一边去打电话了——
  
  从投票、唱票到统计的一个小时时间,谢暄坐在位子上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扬关以为他在担心紧张,一个劲儿地宽慰他。谢暄无法解释真正的缘由,干脆闭目养神,自然就没有看到谢明玉望向他的探究怀疑的目光。
  结果出来了,谢暄以微弱的优势胜出。那一刻,掌声雷动,响彻屋顶,扬关兴奋地抱住谢暄,反倒是当事人的谢暄依旧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让人有些刮目相看,从唐至手中接过象征学生会会长权力的勋章,然后握手,学校新闻社的记者按下快门,记录这历史性的一刻——然后是致词、感谢,一切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热闹了两个月之久的学生会换届选举终于正式落幕,走出礼堂的时候,居然已经晚霞满天。扬关从后面追上来,勾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地敲诈,“会长大人,旗开得胜是不是该请客吃饭呐?”
  谢暄笑,“好,地点随你选,不过今天不行。”
  扬关哈哈一笑,心满意足,“就这么说定了,你就准备好大出血吧——哎呀,饿死我了,我去吃饭了,你这就回去了?”扬关住校,吃饭都在食堂,因此不与他一条路。
  谢暄点头,“回趟教室就走了——”
  “唔,那行,明天见!”扬关朝他招招手,跑去食堂。
  谢暄一个人慢慢地走向自己的教室,都知道这是今天的胜利者,一路上有相熟或者不怎么熟的人纷纷跟他打招呼。
  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他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得偿所愿并没有让他有多少喜悦,直到有人吃饭回来,他才慢慢地整理了书包,走出教室——
  
  天黑得很快,校园里已经亮起了路灯。谢暄走出校门,看见烟蓝色的天幕下,一个人蹲在学校旁边的人行道上,正在抽烟,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谢暄站在远处看了很久,才慢慢地走过去,在离周南生三步远的地方又停下了,不动,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周南生意有所感地抬起头,看见路灯光下谢暄挺拔的身姿,干净温润的眉眼如同被月光洗过,眼睛黑得如同子夜一般,他在名扬校服外面套了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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