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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劫-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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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六日,蒋复电:“无论日本军队如何在东北寻衅,我方应不予抵抗,力避冲突,吾兄万勿逞一时之愤,置国家民族于不顾。”
……
他不愿再看下去,只将那叠电文撂到桌上。张学良捡起几张翻了翻,低促一笑道:“‘勿逞一时之愤,置国家民族于不顾’——隽呈,你明白了?如果真和日本打,我们非但得不到中央政府的支持,反而会被扣上‘违抗中央,祸国殃民’的帽子……这个罪名,我张学良当不起!”
“当年父亲身死,我力排众议,宣布东北听命中央政府,为的就是维护国家的统一,不再像父亲在时,整天都和自己人争来打去——我们自己人已经打了几十年仗了!再这么打下去,民不聊生,军人的血都留在自己人手上,这个国家就真要完了!……我张学良就算不能扶大厦于将倾,也不能跟他们一样去推上一把……隽呈,你懂我的意思么?”
祝载圳沉默了一霎,便道:“可如果让日本人夺了东三省,这个罪名只会更大。”张学良道:“是,我更不会让日本人占了东三省。这是我们的祖宗基业,绝不能让给别人。”他长出了一口气,又道:“所以这两年,我千方百计,抓紧一切机会,在东三省大兴实业,发展军事重工,扩充军备,我就是想让日本人有所忌惮,让他们不敢打……”祝载圳打断道:“这些都已经来不及了!大哥,日本人觊觎东北已经二十几年了,他们早就红了眼,拼上任何代价都要拿下东北!大哥,现在我们除了及早准备开战,没有任何出路。”
张学良定定注视着他,停了一会,才道:“你说得对。可是我不想打。”他转身走到窗前,眼望窗外道:“我真不想打。和日本一旦开战,就是一场从未有过的恶仗;东北好歹算是太平了二十几年,父亲和我一手营造的这点繁荣,我不想亲眼看着都毁于一旦。何况这里还有我的家——哪怕是为了我的儿子,我也不想打!我不愿意他们像你和我似的,十几岁就上战场,每天见的都是血和死人……我想让他们太太平平长大……”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凝住了。祝载圳起身走到他身后,低声道:“就是为了我们的儿子不必再打仗,我们今天才必须打。”张学良点点头道:“是,到今天我们也只能打——他们不但要强占我们的土地,还要杀光我们的子孙……我们必须得打。”他转过身走到桌前,把那叠电文重又放回抽屉,一壁道:“等闾琪他……我就再去北平,这段时间,你要替我多留意关东军的一切动向。”祝载圳一怔,便道:“这种情况下,大哥最好留在奉天,以备紧急。”
“不,我必须得去。”张学良的声音已恢复了往日的决断镇静,“现在我不便再去南京,这个月二十号蒋主席要去石家庄参见一个会议,我必须得见他——那借给他的十万人,我得赶快要回来才行。”
“还有,隽呈,你也要做好准备。”他转眼看着他,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把家里提前安置好,一旦开战,让他们先走。”
43
43、第 43 章 。。。
这日祝载圳先送少帅坐上入关的专列,又去张府又看望了一回于夫人,到傍晚便开车径直回到乐芝林。自从闾琪出事,他便一直待在张府和大青楼,已经四五天没回来,中间倒是给林迁打过两次电话,却又不便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他不要出门,这两天事情一忙起来,就连电话也再没打了。他把车停在公寓楼群前,才发现别的楼上都已是灯火通明,独有自家那处是黑沉沉的,像是遍处繁华中一个空虚的缺口。
他心里蓦地一沉,从腰后拔出枪,下车两步冲进了门。客厅一片黑暗,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空荡荡的死寂。这一刻头脑一懵,所有被训练出的戒防常识都忘了,他持着枪急步跑上楼梯,一边大声喊着:“林迁,林迁!”
楼上偏厅里点着几根烛,昏黄光影晃晃地落在地板上。坐在桌旁的那个人闻声站起来,回身迎着他道:“……回来了?”
祝载圳两步走到他跟前,两眼定定地盯着他,忽然一甩手把桌上的烛台打落在地:“你搞什么名堂?!在家为什么不开灯?喊你你也不出声!”
蜡烛一灭,眼前登时又掉进一片黑寂,只能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声音也是恶狠狠的:“我还当你是——”林迁默了默,便低声道:“昨晚上电灯线坏了,工人一直没修好……我刚才坐着睡过去了,没听见。”
黑暗中他似乎俯□去,摸索着去捡滚落一地的蜡烛。那声音响在他腿边,低沉而平静,绝对算不上委屈,却教祝载圳心头瞬间有点酸软——这可是第二回教他这么等自己了。
他沉默着半蹲下去,和他一起摸捡着地上的蜡烛:“……家里别人呢?”当时为了照顾林迁的颜面,也只留了两个佣人,又特意找了嘴严木讷的,就留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可似乎知道还有活人陪着他,自己心里就能舒服点儿。
林迁只是低声道:“我让他们晚上都回自己家了……今天过节。”
祝载圳手下顿住了。原来今天竟是中秋节——阖家庆团圆的日子。
“这两天老出事,我都给忘了。”他静了一霎,才低闷道:“你也不告诉我一声。要是我今晚不回来呢?”林迁笑了笑,轻声道:“不回来就不回来了——可我觉得你得回来。”
他摸到他的手,合掌握住了。林迁拍了拍他手,便轻轻抽出来:“别闹,黑灯瞎火的。”
他站起来,摸到桌上的火柴擦亮。一簇烛光在他掌心融融绽开,像是朵初绽的桃蕊。
林迁问道:“你吃饭了么?”祝载圳摇摇头,苦笑叹息道:“林老板把人都放了假,今儿晚上我们可怎么办?就饿着?”他本想说出去找个馆子,可是眼下这情景却教他离不开——只想和他就这么隔着这一层烛火,永远面对面地站着,对望着。
林迁想了想,就笑了:“这是怨我没想到。要不然委屈祝少一回,尝尝在下的手艺。”祝载圳“哦”了声:“林老板还当过大厨?”林迁笑道:“可不敢当。不过以前班子里逢年过节请厨子来做席,我跟他们学过点儿。”
佣人厨娘虽是走了,厨房里的东西倒是现成的,鱼肉果蔬码得整整齐齐。祝载圳倚在厨房门口,看着林迁微低着头,在灶台前操练得有模有样,一时忍不住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了他。
林迁怔了怔,倒是没回避,只是停下手,微侧了脸低问道:“你待会儿是不是还得回家去?”他说的这个“家”自是指祝家大宅。祝载圳闻言笑笑道:“不回去了,就在这儿守着你——那死丫头可没你要紧。”
林迁并不知他已经把那死丫头“关”进了张家,可这句却也并非是哄骗——此刻他是真心实意的觉得,怀里这个人比谁都要紧。
他下巴蹭在他肩头上,贴在耳边吻了一下:“……刚才生我气了么?”林迁斜瞥了他一眼,轻笑道:“老跟祝少这个土匪性子生气,这日子还怎么过?”
“好,我是土匪胡子,那你是什么?”祝载圳暗地里收紧了手臂,低头一口咬在他脖子上,含混道:“压寨夫人?”
“哎!你又……”林迁心道祝大少上辈子八成是属狗的,这爱咬人的毛病怎么也改不了。他拿刀背敲了敲他手,作势斥道:“一边儿歇着去,别跟我这儿捣乱!”
祝载圳笑笑,在他脸上又亲了口,就真的听话回到厅里去了。不过倒没闲着,而是四处翻箱倒柜把所有存的烛台蜡烛都找了出来,明晃晃地点了满屋。孰知刚一打开书柜下的底层抽屉,他便怔住了,停了一霎,才从里头抽出一个物件来。
是一张黑胶唱片。他拿在手里看了看,便站起身走到壁脚的唱片机前,把它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电灯线虽坏了,别处的电还是通着的,只是机器太久不用,唱针放上去,先划下几霎沙沙的细碎声响,跟着才淌出了缕缕流畅的乐声。
林迁端着菜进来时,正见他站在唱片机旁边,微低了头默默地吸着烟。那股音乐柔柔地绕在他身畔,是用一种陌生的语言吟唱着,音调婉转又高亢,仿佛一道明朗的月光穿行在迷离云雾里。
林迁听了一霎,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曲子?”祝载圳似是才回过神儿来,抬起头看着他:“我也不知道。”顿了顿,又低声一笑道:“是俄语,我听不懂。”
林迁心里蓦地一动:他知道曾经是谁住在这里了。
他走过去,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伸手抚上他的肩。祝载圳却不愿就这个话题继续伤感下去,只是拍拍他手,便走到桌前坐下,捏着筷子道:“这是都好了?我尝尝。”
其实林迁也就会做点儿家常菜,手艺算不上好;刚才又怕他饿了,心里着急,做出来这味道就更一般了。不过祝大少这次倒真不再讨人嫌,很给面子地称赞道:“不错不错,比那个死丫头强。”跟着却又低笑着补了一句:“林老板还真贤惠。”
林迁瞥了他一眼,又从餐桌旁的柜子里找出瓶洋酒,倒了两杯放在桌上。祝载圳见状道:“你不是不喝酒的?”林迁一笑道:“早就破戒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真是破戒了?”祝载圳瞧着他,挑起眉头低声道:“还有什么戒也一块儿破了吧……省得每回一要换个样儿你就放不开。”
林迁微微一怔,才省过来他话里的暧昧意思,登时心头狠狠跳了跳,目光却在他脸上定住了:那烛光再明亮也是柔和的,脉脉春水般流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更映得一双眼深如静湖,涟漪荡漾间泛起的却不是水波,而是醉人的酒。
他忍不住俯下头,伸手挑起祝少的下巴,含笑吟道:“则为你如花美眷——且与俺忍耐温存一晌眠!”祝载圳听得一愣,随即才知自己竟是被“调戏”了,立时一把将人扯进怀里上下其手:“真反了天了!——就不能惯着你……”
林迁给他揉搓得又疼又痒,连忙求饶道:“书生错了错了,小姐息怒……不,祝少息怒!”好容易求得祝载圳停了手,他才勉强止住笑,静了一静,忽而道:“其实我是真喜欢这一句——当年我学会的头一出戏,就是这折子‘惊梦’。”
林迁从没和他说出自己的以前,除了那晚在他的追问下,无意吐露出的那一点身世。祝载圳也没动心问过:那段过去于他想必是辛苦的,便不想问他,自己更加不想听了。
然而此时林迁自己说起来时,却全是平静乃至留恋的口气:“……家里一共五口人,我爹,我娘,还有一对儿双生妹妹。我爹是个中学教员,一天到晚老板着脸,我那时候又皮得厉害,真挨了他不少打。”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又道:“我记得被打得最厉害的一次,就是因为我偷跑去隔壁人家——那里头租住着个戏班子,我跟人家学模学样地混了一整天,直到我爹把我揪着耳朵拎回家,绑在凳子上拿竹尺子抽,他发狠说我要是学那下九流,还不如打死了利索……”
祝载圳忍不住一笑,问道:“那怎么后来又学戏了?”林迁摇摇头,笑叹了一声:“是命里该的吧。没过多久,城里就闹鼠疫了。两个妹妹先染上的,我娘为了照顾她们,不久也……”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我娘的模样我真记不清了,两个妹妹的样子倒一直记得,一样的小圆脸儿,细长眉毛,眼睛亮亮的……可真是好看。”
祝载圳听他语气已然伤感,又不知该安慰什么,只能凑趣道:“跟你这么好看?”林迁道:“比我好看。可惜才五岁就都……没几天,我娘就也跟着去了。后来就又是我爹……”他拿起酒杯咽了一口,缓了口气,又道:“我爹觉得自己不好了,就把我送进了戏班子,临走给我说,其实人活一辈子,干哪行儿没什么高低贵贱,只要自己行得正,不作践自己,不走邪路……”
那是人生中最酸楚的一段往事,二十年来他从不肯纵容自己轻易地想起,只怕增添了软弱自怜。可是此刻跟身边这个人提起来,却成了一种最温存欣慰的缅怀;他也不是为教他痛惜怜悯自己,只是想要告诉他:在你不曾遇见的那些人生里,我就是这般度过的;这就是整个儿的我。
他如是平静又琐碎地诉说着,祝载圳只是默默听着,一只手握在他手臂上。有一刻他不觉走了神儿,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光景:一样也是过节,祝家大宅里花团锦簇的,他夹在一群兄弟姊妹间,规规矩矩地轮次上去给父亲和嫡母磕头贺节。只是身边的人一年年地少下去——大哥十七岁死在战场上,二哥被刺客误杀,大姐在得知丈夫阵亡后难产而死……他其实和这些人没太多感情,只是从他们身上看清楚了自己的命运:这一生注定了是在战场和厮杀里度过,或者,也是在这其中结束。
他坚定地认同了这种命运,从没想过如果换一种人生——然而如果换一种人生,现在又该是怎样的生活?又会得到或者错过什么?
比如身边这个人,也许会换一种方式遇见,也许,就永远地错过了。
林迁已是醉了。洋酒后劲儿大,他酒量又实在是不好,这么两杯喝下去,已是心虚气浮,眼前的烛光都化成了一泓柔水,其间荡漾着一个温默又坚实的人影。他头伏在支起的手臂上,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人,忽而轻声说道:“其实遇上你,还真是我这二十几年最坏的事儿。”祝载圳听了一笑,跟着手便给他紧紧握住了。林迁又道:“……也是最好的事儿。”
最坏的。最好的。说到底无非是因为,这是最在意的。
祝载圳起身抚着他肩,把酒杯从他手里拽出来:“别喝了,你醉了。”林迁侧回脸含笑瞥着他,低声问了句:“……想我了么?”
祝载圳没说话,只是低头在他额角上吻了一下。林迁伸手拉紧他手臂,让他紧紧贴在自己背上:“这么些日子了……真不想我?”
“我想你。想得难受。”
祝载圳头脑轰然一响,跟着周身血液都被这轻浅的一句话点燃烧沸了。他一把拦腰抱起他,打横抱着一路走进卧室,放在床上合身压了上去,一边扯着衣服一边重重地吻他。林迁微张着嘴,舌头和他的唇舌绞缠在一处,双臂紧紧缠在他背上。他放开身体,极力迎合着他,手指在坚实紧张的肌肉间掐出了印子。
这场久违又激烈的情事耗尽了两人全部力气。林迁在他臂间微微喘息了会儿,便昏沉沉地睡过去了。祝载圳却半靠在床头,借着透窗而入的淡薄月光,凝目望着身边人熟睡的脸,迟迟不能入睡。
或许是因为知道这样的夜晚不会多了。
对于将要到来的战事,他一向是预知甚至期待的。但就在今晚,就在现下,他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竟生出一丝犹豫,那么微末,却又那么固执地挥之不去。
这一刻,他忽然理解了张学良的迟疑:这里有我的家,我的亲人骨肉,我不想打。
并非是少了勇气,只是多了眷恋。就如同他现在,留恋着这个静好温存的夜晚,留恋着这个人,留恋着每天回来有他等着自己,吃他做的饭。
他不怕战争乃至死亡。他只是舍不得他。
作者有话要说:1931年的中秋节,是阳历的9月26日。那一年我们的同胞,没能过上最后一个安乐宁静的团圆夜。
而让剧中人度过这么一个虚幻的佳节,只是笔者的一点私心。
此外,林迁下厨给祝少做饭一节,是为给我心爱的姑娘草儿写的,也是为所有希望这两人多相爱一天的姑娘们写的。
44
44、第 44 章 。。。
头天晚上喝了酒,情事上又折腾得过长,第二日林迁醒得有些迟,祝载圳轻手轻脚地起身换了衣服,回头见他还迷蒙蒙地睁不开眼,便俯身抚了抚他的脸,低声说:“我得走了。”
林迁“嗯”了声,昏沉沉的头脑一时醒了,睁眼望着他:“……什么时候回来?”祝载圳笑了笑:“等晚上。一忙完了就赶紧回来。”
说完便低下头,极快地在他嘴角上啄了一吻。卧室的门半掩着,一大早佣人们就全回来了,眼下正在外头厅里收拾忙乎,难保不会一抬眼瞧见这不该看的。祝大少自是毫不在乎,林迁却脸上一热,跟着心底也烫了起来,却不全是紧张惭愧,还夹杂着几分惬意满足——大抵隐秘的感情总是这么矛盾,一壁此地无银地遮掩着,一壁又渴望被他人旁观见证,是种冒险又侥幸的炫耀。
他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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