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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恋-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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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中了四枪，还能不死！那是不可能的……这家伙已经死透了。
血都变黑了。
他在给一个死人做手术。
当然不是因为他多好人啦，要怪就怪他家那位，见钱眼开，一听有钱什么都答应了。
付钱给他们的就是这具尸体，这件事早在半年前就通知他了。反正这家伙都死了，钱也收到了，完全可以毁尸灭迹啊！但是米医生呢特别有医德，拿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
可是为什么他拿钱自己要干这件苦差事啊！
从慕容川向自己开枪，到他坠到海里，前后加起来时间不过十秒，而离他坠海已经过去了三十分钟，回头，除了茫茫大海，早就看不到他坠落的地方了。
于默一直看着于邵的尸体，眼泪流了几行，就流不出来了。
脑子里除了“他死了”，什么都找不到。于默现在只知道于邵死了，其他不知所云。
海风风干了泪水，卷走了萎缩凋零的心脏。它们可以那么无忧无虑，只要一直飘就好了，不需要什么归宿。
于默怎么办？
他怎么办？
看着于邵的尸体，脑子一下子全空了。迷茫的抬起头，天空好宽广。
被一个两个人遗忘不可怕，最害怕被全世界遗忘。
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存在感，找不到归依，找不到属于自己的空间，那说明，你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你。亲人，朋友，他什么都没有。他是尸体，本来就是死的。一下子所有东西都被抽离。
蓝天会记得每一朵从他身上飘过的白云，大海会记得每一条在他怀里畅游的小鱼。有些人也许平凡庸碌，但终有人会记得他们。谁会记得他？
这出舞台剧结束，演员谢幕，退场，熄灯。唯独他被遗留在黑暗中。
夕阳的照耀下，一切都美的带些虚幻，于默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多了个人。着实让米医生有种挫败感。
“谁说尸体不能拥有自己的生活？”米菓轻声开口。
于默的眼睛眨了一下，却始终没有看着他。
看着他，米医生继续道：“既然你能以这样的方式活着，就当新的开始啊。因为你早就死了，和你有关的一切都被注销了，你的户口没了，沈墨这个人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而另一个人，于默代替了他。你的过往，你的家人，朋友，同学，邻居，谁还会记得你，沈墨只是过去，在他们心中只是个死了的人。”
死掉的人，只能被遗忘。
“世界上不是只有一个你这样的人。”米医生说到这里，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温柔的出奇。
“也许这样活着并没有什么意义……可活着本身就是意义。”
“行尸走肉的又不止你一个。”
“有了新的身份，新的环境，新的朋友，新的一切，不也很好。”米菓眺望向远方的海平面，眯着眼：“就当做，重生好了。”
“很多事情总需要过渡，时光会让你淡忘一切，包括你是尸体。”这么说着，米菓嘴角漾开淡淡的笑容，他也经常忘了自己是尸体呢，但更多的原因是他竟然也会说出这种话。
其实那些都是自欺欺人的话。
米菓尽可能温柔的扶起于默：“你会忘记于邵，和有关他的一切。”
于默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对他来说新的一切太难。
“我可以帮助你。”
米菓牵起于默的手，将他带离船上。
角落处李烧耸了耸肩，开始收尸。
米菓舒了口气。
自从家里又多了具尸体，李烧的悲催日子便开始了。米菓总是跟在于默身边，而且他本身就有些……禁欲。于是总是有理由跟他说“别碰我”了。
李烧只能把润滑油，安全套，假**，还有精心准备好的红酒玫瑰，全部放到床上一坨，然后默默伤心。
一般米医生只会把这些东西“框框当当”地扫到地上，除了那瓶红酒，然后一脚踹开李烧就睡。
于是李烧就〒︿〒
不知不觉过去了半年，于默渐渐开始接纳米医生和他那个有些神经质的爱人。可于默依旧很沉默，就像得了抑郁症的尸体。
他喜欢养鱼，米医生经常带他去水族馆挑鱼，为此李烧总要缠着一起去。米医生嫌烦不叫他去，然后他死也要去，于是俩人就掐起来了……一般这种情况后第二天米医生就会腰痛。
于默只挑那种很小的鱼，养在很小的鱼缸里，鱼缸里放一两根水草，很漂亮，挂在窗户上，于默能看一天。有些鱼不用进食，有些鱼要，但小鱼都不好养，很容易死。所以于默的房间里有很多小鱼缸，也有很多小鱼。
有次去水族馆，于默总是跑去看小丑鱼，三番五次的。米医生问他是不是想要这种鱼，他说太大了。其实小丑鱼并不算大，只是对于于默养的那些鱼来说，确实算大。后来米医生还是带着他去挑鱼，付钱，然后请教怎么养，还买了大鱼缸，顺带买了海葵。
鱼缸被放在了走廊，米医生家装修的很特别，走廊很长很宽敞，还放了个长条形的吧台，可惜上面从来都只有一个透明的花瓶摆在最边边，看起来很是寂寞，但米医生特别勤快，三天两头的往里面插一只玫瑰，康乃馨，百合类的鲜花，还说这样才有feel。灯光总是暧昧的橙色，当初这样设计米医生还颇自豪的和李烧说：“艺术美你不懂。”鱼缸放在那里，至少空间看起来不会过于宽敞，还是很漂亮的。
李烧抱怨米医生，对这小子比对他还上心！
米医生依旧那句话：“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说完，李烧黑着张脸把米医生摁在床上OOXX
其实米医生也不是真的很势利的人，钱他并不缺，光李烧在医院工作都不知道赚了多少黑心钱，再说了有李烧在还愁几辈子没钱花，而且像他这种“人”也花不了多少钱啊。但是他就喜欢身上沾着股铜臭味和市侩气息。李烧骂过他：“你怎么这么俗呢！”米菓翻了翻白眼：“因为人家不是艺术家啊，人家很享受这种被骂俗的过程呢！你再多骂几句么么哒！”于是李烧和他的小弟弟都惊呆了……
啊有句话叫，有些人缺的不是钱，是安全感。米菓确实没有安全感，他喜欢那种钱进入自己口袋的感觉，他喜欢那种看到银行卡上存款越来越多的感觉，总之他很喜欢钱，也乐得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一副爱财如命的土财主模样。也许他死前真的很缺钱。
“等我们都真的死了，我就把这些钱全捐给慈善机构！”米菓拿着银行卡窝在李烧怀里乐呵呵的说。
李烧把他的卡抢了过来，“捐给慈善机构也是打水漂，不如用来买杜蕾斯。”
“你妈啊！要买多少用的完么！！做几辈子都做不完啊！”
李烧勾起一抹坏笑，“每天多做几次，就用完了。还有剩下的就烧了，我们地下继续。”
可可是尸体为什么也要用杜蕾斯啊！
所以李烧改口了：“还是买润滑油吧。”
米医生：“讨，讨……厌o（*////▽////*）q”
其实尸人是不用吃东西的，细胞又不需要这些……但是为了让于默更有他是正常人的感觉，长年不掀锅盖李米氏夫夫家终于有烟火啦。其实现在做饭有天然气，根本不用烟火啦。
当然他们吃的东西会像正常人一样进入消化系统，于是最后被消化完，吸收的东西……全变成了水分（bug有木有）……
其实有时候米菓会有种错觉，于默不会是他和李烧的儿子吧？！
当他睁大了眼去问李烧这个问题的时候，李烧笑眯眯的说：“你会生孩子啊？”
“啊？”
“我们来试试啊。”
“啊？！”
说实话米菓最讨厌ooxx这种事情了！
后来啊又过了一段时间，于默搬出去了。他自己提出来的。
还是一个人比较好，不会给谁添麻烦。他突然就想这样，被人遗忘一般过一辈子。行尸走肉又怎么样，反正不止他一个。有些人无论活得多苦，都坚持下去，即使他们死的那一刻眼里还满怀着幸福会来临的希望，他有什么理由不活下去。
米医生几乎抱住他的大腿：“小默我对你辣么辣么好，你怎么能这么这么狠心，你不要走呜呜……”
李烧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各种热情，张罗着帮他找房子置办家具，忙的不亦乐乎。
于默搬出去了，并且离米医生家还不近。那地方有些偏僻，关键是不远处有一家水族馆，虽然地理位置不好，但生意还行，毕竟附近一带就一家水族馆，有人来卖鱼也有人来看鱼。
米医生经常过去看他，虽然于默不怎么说话，可米医生总是嘻嘻哈哈的。于是时光就这么溜走啦。
后来米医生去那家的水族馆骗走了一个员工，然后再马上把于默推荐过去，于是店主就把他聘了下来。
于默知道能在水族馆工作后，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在米医生面前笑，米医生差点飞起来了。旁边的李烧看他这幅表情恨不得抽醒他。
事后李烧说他看到好看的男生就发花痴：“那叫成就感不叫花痴好不好！”米菓很生气的朝李烧喊。
“再说我只喜欢你这种上了岁数的大叔好不好！小孩子我才看不上呢。”感觉好像不小心泄露了什么（￣▽￣）o∠
李烧一脸奸笑：“终于承认喜欢我啦？”
“放，放你妈，唔！”
店长是个沉默的女人，有一双儿女，对任何人都是淡淡的。于默和其他店员关系还算融洽，一天下来基本能说上一两句话，但一般都是别人先开口的。
于默不觉得闷，就算十天半个月不说话他也无所谓。
其实有时候还真觉得这样的身体真神奇，不吃不喝都没关系，但于默有时还是会吃东西，有时候值夜班店长会请大家吃夜宵。
有次一个男同事抓住他的手大叫：“你怎么这么凉！”夸张的表情撕心裂肺的惨叫，于默一下子就笑了。
“天生体寒。”于默不露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
“哦，你这样真像个死人。”他说完就去一旁跟鱼玩了。
白色的灯光照到鱼缸里的水草上发出莹莹绿光，于默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继续工作。
其实那时候于默已经不在意了。
尽管“死人”这两个字还是深深的刺痛他的神经。
可那天晚上，于默一直坐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天空，惆怅了。
他竟然想起了于邵。
米医生刚做完一场手术，略疲惫的回到家，往沙发上一摔。倒是李烧悠闲的很，一边剥橘子皮一边往嘴里塞橘子。
米菓说李烧吃橘子特别傻逼，人家都是在橘子中间一抠，成了两半然后剥皮，李烧是用手术刀在橘子腰上划一圈，再剥掉，还说这样就有两个碗了……然后用来放橘子籽。而且他用的手术刀还是随身携带给病人开刀的那种。
神经病呀……当时米医生默默的在心里骂道。
今天他真的特别累，李烧好死不死的赖过来，使劲往他嘴里塞橘子。
“塞你妈啊！我不吃！”米医生推开他的爪，挪到一边窝着。
“干嘛啦？”李烧特装嫩的问，然后靠了过去。
“今天那个手术，做了一半，大出血……”米菓的声音阴恻恻的，一副被吸干了阳气的样子，嘴唇还在抖。“还好及时抢救过来，不然……不然……我怕他会死在我主刀的手术台上呜呜呜……”
“没事！人死了有我担着，不用担心。”
“放屁！我是说他要是真死了我还要赔钱！”
“……”
李烧沉默一会儿蹭蹭蹭到沙发边继续剥橘子吃，米医生像尸体一样（本来就是）趴在沙发上，耷拉着手臂，死鱼眼瞪着电视屏幕。
“都过去一年了……”米菓幽幽道。
“嗯……一年又怎么了！你看起来没变老啊，皮肤也没松弛啊，我还是很爱你的别担心啦。”
“你……我是说那家伙怎么还不醒……”米医生爬起来两步跨到李烧面前往他腿上一坐，魔爪伸向李烧手中的橘子。刚才不还说不吃么……
米医生刚把橘子塞到嘴里李烧就扣着他脑勺压在沙发上，“吐出来！”
米医生：“吐，吐出来？”
李烧：“……”低头就吻下去，舌头伸到米医生嘴里搅来搅去，把橘子卷到自己嘴里，米医生不爽了，张嘴就咬，只要到一半。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一会儿……
“你神经病啊！”
“你讨厌啦！”
“……！”
米医生差点都要哭了：“李骚你他妈活了那么多年了，还像个傻逼一样！”
后来，米医生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
而冰箱里的某尸，也在思念着他孤独的爱人。
第19章 HE
于默的生活平凡又平静。活着的意义就是活着，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很喜欢公寓前的那条绿荫道，两旁都是葱郁的树木，走在那里就好像穿梭在《龙猫》里的灌木丛一样。因为这边比较偏僻，一般很少人，于默也很喜欢这种清静。
他现在实在无聊，每天除了上班就是看电视看电影发呆。其实他赚了工资也没什么用，米医生都为他预付了一年房租，而且其他花销加起来也不用多少，再说他基本没什么花销。
于是于默多了一个兴趣，坐在绿荫道旁边的椅子上发呆。一般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没事干才会来这边坐坐。
家里依旧有很多鱼，于默也在灯泡里养鱼，是从网上学来的，可他总觉得自己做出来的“鱼缸”一点都不如网上的好看。他房间里的窗户前有个二十厘米宽的台，上面正好放鱼缸，于默最近喜欢上一种斗鱼，蓝色的很漂亮，也不算很贵，放在透明的鱼缸里特别好看。
其实于默小的时候就喜欢养鱼，因为家里不准养小狗小猫，但是鱼可以养。可那些小金鱼经常养一两天就死了，死的次数多了，于默就不养了。后来他才知道，鱼缸里的水不一定要经常换，自来水含氧低，鱼不容易成活。而且他经常一天喂两次，鱼直接就被撑死了。
他现在养鱼，只是孤独了吧。小猫小狗还是算了，他都没有正常人的体温。普通人看不出来他是尸体，动物们可不一定，所以宁愿养同样是冷血的鱼。
于默的心情随天气变化，雨天任何人都会觉得心情郁闷烦躁，情绪低落，不止于默一个人。所以一般雨天除了上班，他都不出门，窝在沙发里，抱着抱枕，看着窗外，也不知道能看多久。
于默刚下班，今天值白天的班，四点就下班了，说水族馆离家不远，可也要走二十分钟左右的路。坐公车的话，那么近谁坐公车啊。再说他也不喜欢挤公车，那种人与人肢体有接触的地方，最反感了，而且还容易被人发现他是个死人。
透明的雨伞上不时有小水珠滚落，也不时有小水珠砸下来，可能因为这里很难见到阳光，地面积起来浅浅的水洼，淅淅沥沥的雨砸进去，就消失了。
于默一小步的踏在水洼里，发出细微的声响，地面亮亮的，倒映出另一个世界。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自娱自乐，竟然也能让于默笑起来。
他手上还提了个透明的小塑料袋，里面装了两条金鱼。是老板送给他的，很小，又是花色的，卖出去顶多两三块，这种鱼水族馆一般不卖。
从伞底向上看，一片浓浓的绿茵，偶尔几缕光从树叶间的缝隙漏下来，星星点点。这样看伞也变成了绿色。
左前放十米左右有个握着一把黑伞的男人，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沉默的走着。于默只看了他一眼，便匆匆将目光移开，并未注意。无论什么人，于默都是瞥一眼马上躲开目光，生怕被别人看到自己看他们。
世界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花瓣掉落到地上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只因为你从我身边走过。
当他们相隔不到一步擦肩而过时，于默手中的鱼猛地跳了起来，撞到了塑料袋上，又重重的栽到水里，就连水珠落到袋子上的声音，都清晰的传到于默耳中。
他静静的站在原地，肩膀忍不住轻轻抖动。如果他的心还会跳动，那么那一刻已经开始失控了吧。
可为什么一下子觉得有些难过。
于默透过透明的伞，看向头顶上的树荫。
他转身。
却只看到那个人撑着黑色的伞，离自己越来越远。
明明知道不可能是于邵，但于默还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撑着一把伞，看着那个人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那晚于默趴在桌子上看着那两条品种不正的花鱼，发了好久的呆。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于默都会想起那个背影，想起某个人，虽然他很讨厌自己这样。
现在恰好是雨季，已经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星期雨了，那颗死掉的心严重郁闷，再没好天气他就发霉了。
于默每天都踏着湿湿的地面，去水族馆，回家。两点一线，几乎没有变过，除了这两个地方他真的不知道去哪里。
前段时间米医生也会来看看他，可最近米医生都没有来过，于默确实有些失落。其实他早就打从心底把米医生当朋友了，至少米医生在的时候会有种被记住的感觉。
水族馆里的同事，都有自己的朋友，家人，爱人，都有自己的圈子。他根本融入不进去。
这样的生活，真的好孤独。
于默依旧打着那把透明的雨伞，依旧踏着有积水的路面，听着鞋底与路面接触时清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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