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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青[罪案 强强]作者:无射-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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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案底吗?”
    “飙车、酒驾、斗殴,但没有记录在案。此外根据学生与老师的反映,他经常发表一些偏激的种族主义和反同言论。”
    “很好,种族主义、性取向歧视,再加上一个撒谎成性,他就有资格去竞选国会议员了!”缇娅辛辣地讽刺,“为什么还不逮捕他?”
    黑人警长犹豫了一下,说:“他是布兰迪家族的长子,布兰迪财团的第一继承人。他的父亲是参议院议员,之前的那些违法行为,就是在布兰迪议员的干涉下被抹去案底的。”
    “所以市警就退缩了,是吗?因为嫌疑犯父亲的企业往州政府的税收账号里充了大笔美金?”缇娅轻蔑地抬起下巴,“你们不敢干的,就让FBI来干。”她转头吩咐助手:“逮捕他!别忘了宣读他的权利。”
    克莱德?布兰迪的被捕引发了社会舆论的汹涌大潮,各家电视台、报纸纷纷把这当做头条新闻播放与刊登。出身中产阶级的受害者,与亿万富翁家族的嫌疑犯之间明显的强弱势对比,很快使舆论风向全然倒向一边,关于富二代官二代为非作歹理应严惩、警方绝不能屈服于权贵的言论喧嚣日上。
    无论年轻的嫌疑犯如何表明自身的无辜、抨击警方的渎职,在这一股舆论浪潮中都显得那么软弱无力,甚至严重影响到布兰迪议员的声誉与议会中的地位。案件仍在审理中,但媒体已经抢先给克莱德?布兰迪定了罪,称他为“校园连环杀手”、“玫瑰杀戮者”。
    在租来的公寓里,李毕青放下手中的报纸,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喝着红茶的联邦探员——后者最近似乎对正山小种喝上了瘾。
    “想说什么?”里奥问。
    李毕青踌躇再三,小声说:“我觉得……克莱德可能不是凶手。”
    “为什么?你有证据吗?”里奥放下茶杯。
    “没有,但是……”
    “也就是说,凭的是直觉咯?”里奥笑起来,“法庭不会接受哪一项证据的来源叫做‘直觉’的,男孩儿。”
    李毕青有点泄气地把报纸丢到一边,“我会找出证据的。”
    “我不允许你插手凶杀案的事,李毕青!”里奥警告他。
    “凭什么?我不是未成年人,你也不是我的家长。说起来,”华裔男孩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作为姐夫的我,反而应该算是你的半个家长吧?”
    “凭我是警察。”里奥不为所动地回答,“如果你非要趟混水,我就停了你的课,把你锁在公寓里!”
    “好吧,你赢了。”李毕青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保证不多管闲事。”
    “但愿你的保证有效。”里奥说,“否则我就通知茉莉——你知道她昨天又打电话来,了解你是否适应这儿的生活。几乎每隔两三天就一个电话,我从没见过她这样关心一个人,如果你敢让她伤心,我就往你的心脏塞一个枪子儿进去——我是认真的。”
    “——虽然可行度不高,但心态确实是认真的。”李毕青服软道,“我发誓保证有效。”
    “好孩子。”年长好几岁的未来妻弟用长辈的口吻对他说。
    在联邦探员以为这件事就此告结后,一个熟悉的号码打通了他的手机,那时他正与罗布以及FBI俄勒冈分部的几名同事,在位于波特兰市区日本园子的一家日式料理店里用餐。
    “你在哪儿,我有要紧事找你面谈。”李毕青在手机里说。
    里奥报出地址后问:“什么事这么紧要,需要我去找你吗?”
    “等我一会儿。”对方匆匆说完挂断了通话。
    二十分钟后,华裔男孩的身影出现在日式料理店里,罗布看见他,很高兴地招手:“嗨,毕青,这里!里奥刚才用中国话接手机时我就猜到是你,过来跟我们一起吃——侍应,加个座位!”
    在新加的榻榻米垫子上坐下来,华裔男孩平复了一下奔波后的气息,向罗布逐一介绍过去的探员很有礼貌地打着招呼:“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什么事,要单独谈谈吗?”里奥问。
    “不,没必要避开大家。”李毕青从包里摸出两个透明的小塑料袋,放在餐桌上。塑料袋里装着一些枯败的花朵与残瓣。
    “这是什么?”里奥说,“看起来像玫瑰花。”
    “不是玫瑰,是蔷薇。”
    罗布插嘴:“有区别吗,反正都一样。”
    “不,不一样,这是Rosa multiflora。”李毕青用植物学名认真地解释,“它与玫瑰同属蔷薇科,但的确是不同的品种。”
    “然后?”坐在他正对面的犯罪心理学专家,满头银发的克雷蒙特博士很有耐心地等他接着说下去。
    “它们分别来自两个凶杀案现场,这一袋,”他指了指装着一朵枯花的塑料袋,“在我首先发现的凶案现场的草丛里捡到;而这一袋,”他指向另一袋残瓣,“是我从科林尸体发现处附近的湖面上打捞的。”他停顿了一下,在里奥脸色作变前迅速说:“我不知道森林公园那起凶杀案现场发现的是不是这种花,但我可以肯定,后两宗案子的重要证物,警方在定义上有偏差。”
    “我还是不明白,”罗布一脸不解,“凶杀留下的是玫瑰还是蔷薇又有什么关系?对侦破而言无关紧要吧,况且嫌疑犯已经被抓获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英语不是很好……”李毕青斟酌着词句:“这是一种,呃,就像文学上不同物象营造出不同意境……这可以看出凶手不同的心理投影……简单的说——可能这么说不太合适,但我想不出更合适的了——玫瑰代表纯阴性,蔷薇代表阳性中偏阴性,如果用人来比喻的话,玫瑰是美女,蔷薇则是美少年。”
    克雷蒙特博士深邃的眼睛在镜片后面眯起来,仿佛在一瞬间被什么东西触动了敏感的神经……
    “哈,怎么说可真玄乎,但好像算不上什么客观理论?”罗布不以为然地笑起来,“这很有趣,男孩,继续玩侦破游戏吧。”
    李毕青露出沮丧的神情,他也知道,这种理解太过牵强,而且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实在不算什么有力证据,可以证明凶手作案时不仅仅怀着憎恶之情。
    “不,他的说法,让我忽然产生了一些灵感……等等,我得抓住它们!”克雷蒙特博士喃喃道,“凶手的心理投影……”他突然拍案而起:“我得回一趟罪证鉴定科!”
    “做什么?”罗布冲着他急匆匆离开的背影问。
    “为凶器再做一次光谱分析!”克雷蒙特博士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
    与缇娅等几名探员面面相觑了一番,罗布莫名其妙地说:“不管他了,我们吃饭。里奥——”
    他的搭档腾地起身,一把拉起华裔男孩:“你们慢慢吃,我们有点事先走一步!”
    几乎是连拖带拽地被带回车里,里奥怒容满面地逼问:“你想干什么!李毕青,我想我已经警告过你——”
    “是的,我曾保证过,但是食言了,那样不对。”华裔男孩诚恳地承认着错误,“可我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科林是我认识的人,虽然还达不到朋友的高度,但我们交谈过,我还记得当时他脸上鲜活的表情、说话时眼中的光彩,然后他就突然变成了一具千疮百孔的、冷冰冰的尸体——我得做点什么,里奥,虽然我清楚自己微薄的力量做不了什么——但我总得做点什么!里奥,你能明白这种感受吗?”他睁大了棕褐色的眼睛,用一种几乎是哀告的眼神看着联邦探员,“如果你能明白,就能理解我这几天以来夜不能眠的痛楚……”
    里奥愣住了。在这番话中他感受到一种直指灵魂深处的悲凉之意,尤其是最后一句,令他也同病相怜似的痛楚起来。
    他慢慢松开手,神情有些黯然,“看你的眼睛我就知道,这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他苦笑了一下,“这点跟我一样。”
    李毕青松了口气,再次保证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人身安全,我保证会有分寸,一定不让自己身陷险境。”
    “你的保证信用度已经大打折扣,我不会再轻易相信了。”黑发的联邦探员不为所动地说,“如你所愿,克雷蒙特博士已经去重新检查凶器,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你的话打动,也不确定他会查出什么疑点来,但你的危险行动到此为止——我不想囚禁你,但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就以妨碍执法的罪名,把你铐在警局里,我发誓!”
    李毕青从冷硬坚决的语调中听出,这绝不只是恐吓,里奥是言出必行。面对来自国家执法人员的强大压力,他只好服从地点了点头,“好吧,我不会再插手。”
    
    第9章 邪恶独白
    
    “知道我在凶器上发现什么了吗?”克雷蒙特博士大步走进办公室,劈头就问正在讨论案情的缇娅和里奥。老头子笑眯眯地等待有人来惊讶地请教,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后,只得悻悻然地接着说:“好吧,我知道你们都相信布兰迪家族的那个纨绔子弟就是真凶,但你们错了!”
    他从文件夹里取出几页资料,“看吧,这是我给所有凶器做过光谱分析后,在插入肛门的那根树枝上发现的,被血迹掩盖的精斑,很难发现,可能是被大量血液冲淡了。虽然数量很少,但能证明,那个孩子在死前遭遇过性侵,也许是死后——我指的是第二名死者,科林身上没有,而第一个时间太久远,已经很难查出来了。”
    这下缇娅真正惊讶了,无法置信地翻看着资料:“这不可能,一个对同性恋者充满厌恶与憎恨感的人,是不会与同性性交的……除非两个案子凶手不同,但从作案手法等细节上看,又确实是同一个人……”
    “所以说,这是个很大的疑点。于是我尝试从被破坏的精斑中提取DNA,这很困难,最后用磁珠法终于成功了一次,经过对比确定,小布兰迪不是真凶。”克雷蒙特博士对女探员肯定地说:“缇娅,这回你抓错人了。”
    缇娅紧握着检查报告单,腿一软坐到了办公椅上。
    “不是克莱德?布兰迪,又会是谁?”里奥皱着眉自言自语,脑海中掠过李毕青踌躇再三后的那句话:“我觉得……克莱德可能不是凶手。”
    “现在我终于可以感受到凶手的真实情绪了。凶手是个同性恋者,或者是潜在的同性恋者,但又因为某种心理原因,无法进行正常的性行为,只有同性的鲜血与尸体才能让他产生强烈的性亢奋,所以他选择了虐杀,来满足自己的欲望。”克雷蒙特博士转而对里奥说,“我不得不佩服那个亚裔男孩的直觉,正是他的蔷薇敲响了我的灵感,请代我个人向他致谢。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再跟他聊聊,不知他是否愿意。”
    “我想他会很乐意的,博士。”里奥心情复杂地回答。
    “还有个问题我还在思考,为什么科林身上没有性侵的痕迹?我最好再检查仔细一点……”克雷蒙特博士喃喃地说着,又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办公室。
    晚上,里奥回到公寓,看见李毕青曲着双腿蜷在沙发上,膝盖上垫着厚笔记本正飞快书写着什么——他似乎很喜欢用这个姿势写东西。听到里奥回来,他抬起头打了个招呼,又把头埋了下去。
    看到对方有些无精打采的模样,里奥开始反省自己之前是不是对这个男孩太严厉了,尤其是在语气上。他很清楚经常面对亡命之徒的自己,在说话时不自觉流露出的那种过于冷酷凌厉的压迫感,那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普通男孩所能承受的。连茉莉都会批评他:“里奥,如果你跟未来的女朋友也用这种腔调说话,你就不会有女朋友了!”
    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会得罪未来的女朋友——至少目前不在乎,但眼前这个干净柔和的男孩,他不想让他感到难受。
    里奥在沙发另一头坐下,迟疑着,最后开口说:“抱歉,为我昨天对你的态度。”
    “我接受你的道歉。”李毕青闷闷地回答,“可我还是不能插手,对吗?”
    “是的。”在对方起身回房间之前,里奥又补充了一句:“但你可以插嘴。”
    “……什么?”李毕青停下动作看他。
    “克雷蒙特博士说,想跟你聊聊,我想是有关案情方面。”
    华裔男孩绽开了一个惊喜的笑容:“真的?里奥,这是你的补偿吗?谢谢……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了,还给你。”
    里奥失笑:“不必还了。明天下课后,想跟我去参观一下FBI的办公大楼吗?”
    像是不知该怎么表达万分喜悦的心情,李毕青光着脚从沙发上猛扑过去,在他胸口用力捶了一拳:“太棒了,我早就想去见识一下了!”
    里奥在他扑过来时,条件反射地想一腿踢过去,随即硬生生收住了力道,“这是袭警!”他装模作样地板下脸。
    “你抓我呀!”李毕青伸出手腕,得意洋洋地反击,“怎么判刑,警官?”
    里奥忍不住笑了,“罚一小时社会公益服务时间——地点,厨房。”
    “是,警官!”李毕青跳起来穿拖鞋,朝厨房跑去。
    次日下午放学后,里奥果然守诺地开车来校区门口,把李毕青带到俄州FBI办事处。走在人来人往却井然有序的办公大楼里,华裔男孩虽然循规蹈矩,仍抑制不住好奇的心情,四下顾盼,眼中闪着饶有兴趣的亮光。
    进入里奥的办公室后,李毕青还没看清楚那些五花八门、贴了满满一墙壁的照片,就被联邦探员迅速拉过一块幕布盖住了。
    “那些是什么照片?”他好奇地问。
    “与我手上案子有关的。”里奥含糊地回答。
    “杀青的案子?”
    “嗯。”里奥皱了皱眉,显然不想让他涉及这个话题。好在这时,满头银发的克雷蒙特博士推开门,迈着他那不逊于年轻人的矫健步伐走进来,朝李毕青伸出手:“你真来了,男孩,里奥有没有代我表达谢意?”
    李毕青与他握着手,十分恭敬地说:“我可没做什么值得您感谢的事,博士。作为犯罪心理学方面的顶尖专家,您可是我们这种只有兴趣而没有知识的业余人士仰望的存在。”
    “不错,恭维话说得很动听。”克雷蒙特博士爽朗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坐,我们好好聊聊。”
    李毕青有些拘谨地在沙发上坐下,里奥借口出去拿饮料,想留给他们单独谈话的空间,却被老人叫住:“里奥,麻烦你拿咖啡进来时,把你的搭档和缇娅也带来,我们一起聊聊。”
    于是,三名刑事调查部的探员、一位德高望重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和一个还在语言学校就读的年轻华裔男孩,就这么在FBI分部的办公室里,展开了对校园连环杀人案的侦破至关重要的一次谈话——当然,这次谈话的价值要到凶手落网才能真正体现出来。
    把相关案情信息简明扼要地对李毕青介绍一番后,克雷蒙特博士笑眯眯地问:“好了,男孩,我看你一直在沉思。谈谈你的想法,最直接最强烈的念头,就像脑中炸开的第一朵烟花,抓住那瞬间的灿烂光芒——那就是灵感。爱因斯坦告诉我们,它比99%的汗水更重要。”
    李毕青迟疑再三,小声说:“我怕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会误导你们的正确判断……”
    “不不不,”克雷蒙特博士伸出一根食指来回摆动,“别高估自己对别人的影响,我们有足够的判断力,你说的一切只是个人看法,连参考都算不上。”
    “好吧,虽然听起来有些尴尬,但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李毕青从包里掏出一台掌上翻译机,虽然他的英语水平比之前进步了许多,但要说出某些专业术语和比较冷僻复杂的单词还少不了它。
    他深吸口气,飞速捋好思路,语速平稳地开始说:“现在,我就是那个校园连环杀手——”
    这句连“假如”都省略掉的开场白,采用了第一人称的口吻,让里奥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克雷蒙特博士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里,却开始闪烁起微光。
    “在了解我的真实性格之前,有必要回顾一下我的童年:我有70%的可能性遭受过心理虐待,40%的可能性遭受过身体虐待和性虐待,我的父母有一半概率有精神病史和犯罪记录。我拥有一个控制欲很强的母亲,她会严惩我的错误,比如尿床、逃学之类,用巴掌和皮带教训我,把我关进黑暗的地下室。这直接导致了我从小对女性充满恐惧感,无法与异性正常交流,更不可能产生爱慕之心。我的父亲缺失,或是酗酒、脾气暴躁,对我漠不关心,当我频繁受到邻家男孩的性骚扰时,他非但没有帮助我,反而打骂嘲笑我是个娘炮,怂恿我用暴力给对方一点颜色看,否则就算不上是个男人——尽管那时我只有八九岁。
    之后不论我如何搬家,上述的情况始终没有好转,于是我开始产生一种性逆反、性错乱心理,我反感女性,虽然我对男性身体有冲动,但也同时感到来自他们力量上的威胁,正常的性行为让我产生无法控制这种力量的恐惧感,于是我开始从受伤的血肉与尸体中寻找快感——开始可能是一只麻雀、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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