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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窗前，从窗帘的缝隙里往下近乎贪婪地张望。
　　
　　刘洋走到被摔碎的蛋糕面前，轻轻地弯腰，将已经坏掉的蛋糕盒拿起来，一步一步地远去。肖锐紧紧地握住拳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刘洋孤单瘦弱的背影渐渐地被黑暗湮没。
　　
　　天这么冷，他却穿的那么少，会生病的吧？
　　亲手做的蛋糕被摔碎，心里肯定会很疼很疼吧？
　　你等了五个小时不过是等来我的拒之门外，你一定很恨我吧？
　　可是，你为什么还会说，喜欢。
　　为什么还要说，生日快乐。
　　我不懂，阿洋，为什么……
　　
　　直到刘洋的身影彻底融入了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黑暗中，肖锐才打开门飞快地往楼下跑去。冰冷的地面上还留有一些蛋糕的碎渣，肖锐高大的身子缓缓蹲下，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将碎屑捡起，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只知道，只有这样才会让自己的心不那么痛，那么难过。
　　
　　“老师，蛋糕坏掉了，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重新给你做哦！”
　　
　　肖锐怔住！不可思议地看着地面上缓缓靠近的被路灯拉的长长的影子，浑身僵硬住，久久不能动一下，直到一双漂亮修长的手指伸到自己面前，将自己轻轻拉起，温柔地让人禁不住颤栗。
　　
　　肖锐抬头，刘洋笑嘻嘻地站在自己面前。
　　
　　一切仿佛是幻觉，一切都不是真实，他怎么可以，在自己残酷的对待下，仍旧笑的如此灿烂？
　　
　　“老师，这次你不会赶我走了吧？看，我就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老师……”
　　
　　肖锐再也忍不住，狠狠地抱住刘洋，刘洋先是一怔，继而发自内心的笑起来，伸出双手也环抱住肖锐的腰，好像抱着心爱的至宝。他轻轻地凑近肖锐的耳边，“老师，我真的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肖锐没有说话，神情复杂地看着刘洋，最终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知道照顾自己？”
　　
　　刘洋抓紧他的外套，暖暖的，还带着他的体温，笑得一脸傻气，简单的人，其实很容易满足。肖锐拉着他的手腕子往楼上走去。
　　
　　进了房间，肖锐才发现刘洋身上被自己弄的到处都是蛋糕屑，有些尴尬，找出自己的一套衣服递给他，“先去洗个热水澡吧，呆会把衣服换上。”
　　
　　刘洋没动，瞪着大眼睛打量他，“老师，你不会打算一会儿把我送回去吧？”
　　“被管理员发现你不在校要被记过。”
　　“可是现在都这么晚了，我回去才会被发现呢。再说了，我说好今天要和老师一起过生日的。”刘洋的样子有些委屈，皱皱鼻子，暗示自己刚刚吹了很久的冷风。
　　
　　“卧室里只有一张床。”
　　“我看这床挺大的，老师，我不胖的。”岂止是不胖，简直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当然，他比骨头架子是好看多了。
　　“我没有和别人睡一张床的习惯。”肖锐漠然道。
　　“没关系，我可以睡沙发。”
　　
　　见肖锐还不答应，刘洋笑着道，“老师，我虽然脸皮很厚，但是我也会伤心的哦！”
　　说到这里，他的仰起头，很认真地道，“而且，即使你把我送回去，我还是会回来找你的，我说过，我要跟你一起过生日的，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声音不大，甚至是有些飘渺，却令肖锐内心重重地被敲了一记，他当然知道，这个孩子，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可是正因为这样，他才不能轻易地承诺什么。
　　
　　“好了。”肖锐说着拉着刘洋推进了浴室，“不是要给我过生日的么，磨磨蹭蹭的要到什么时候，再过一会儿，今天就要过完了。”
　　
　　刘洋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没有穿肖锐的衣服，而是随便在腰上围了块浴巾，笑眯眯地望了望放在床上的衣服，把脑袋凑过去蹭了蹭，“乖乖，以后有机会再穿你，今天不行，万一呆会老师要把我强行送走，我这样□裸的他肯定不好意思下手，对吧？”
　　
　　“刘洋，你洗好了没有？”
　　“啊？哦，好了好了！”
　　
　　刘洋听见心爱人的呼唤，飞一般地跑了出去，肖锐正端着最后一盘菜放在桌上，抬头愣住。
　　刘洋的身材很好，皮肤很白，整个人只用一块浴巾围住□，脚上踏着一双毛茸茸的拖鞋。
　　面对肖锐的目光，刘洋丝毫不觉得尴尬，大大方方地任其观赏，“老师，你今天发呆的次数很多哦！”
　　
　　“虽然你的身材很好，但是你也不用把自己暴露的这么彻底吧？”
　　“没有啊，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咦，老师，这些菜都是你做的吗，闻着就很香呢，老师你真厉害啊！”
　　“随便做的，将就着吃吧。”肖锐一边说着一边给他倒了杯红酒。
　　
　　刘洋喜滋滋地吃了几口，觉得这是自己吃过的最好吃的菜了，瞥眼瞄了瞄肖锐，他以前都是自己做饭的么？心里有点酸，以前有听说过肖锐跟他家里的关系不是很好，很小的时候就独立了。
　　
　　他那诡异的跳级速度，与其说是自己变态的爱好，不如说是他家里扭曲的虚荣心作祟，肖锐一定缺少很多人本该拥有的幸福和快乐，于是暗地里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好好的疼爱他。
　　
　　肖锐见刘洋笑的有些猥琐，无奈地笑了笑，算了，一切等过了今天再说吧。
　　刘洋心里高兴，觉得自己终于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索性放开了手脚吃喝，到最后醉的一塌糊涂，趴在桌子上再也起不来了。
　　
　　肖锐将他抱起来放到床上，伸手触摸到他光滑滚烫的肌肤又有些失神，好像自己发呆的时候是越来越多了。压住心底燃起的欲望，拖了床被子给他盖上，然后亲了亲他的额头。
　　睡得迷迷糊糊地刘洋一把抱住想要起身的肖锐，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眉眼都弯弯的翘起。
　　
　　肖锐凑过去听了听，他一遍遍地重复着，
　　老师，我爱你……
　　老师，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你。
　　老师，生日快乐！
　　老师，别怕，你还有我……
　　




6

6、和老师说再见　。。。　
　
　
　　肖锐将他的胳膊放进被子里，自己在他的身边躺好，一只手隔着被子将刘洋整个儿的揽在怀里，另一只手翻开手机，随手按下了录音键。
　　
　　如果不能拥有你，就算是拥有你的记忆，也是好的。
　　
　　………………………。。
　　
　　刘洋不再爱笑了，而喜欢一个人默默地在没有人的小路上穿行。
　　刘洋不再去听课了，因为那门课换了一个老师。
　　刘洋还学会了抽烟和颓废，淡漠地如同一颗陨落的流星。
　　
　　半个月前，肖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了这个学校，他像是一阵强烈的龙卷风，学校里轰动地天翻地覆，可是他也像一阵风一样，吹过了就不再有痕迹。肖锐消失了，消失的非常彻底。
　　
　　原本总是因为闹腾而屡次被管理员抓出来开批斗大会的宿舍，也像是经过一阵寒流横扫的鲜花，一夜凋零。
　　
　　空气压抑的可怕，没有人敢大声说话。
　　“啪！”的一声，曹庆东拿起一个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刘洋，你这个孬种！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不就是走了个老师吗，你是死了爹啊还是死了娘！整天半死不活的拉着一张脸你给谁看？你不是挺自信的么，你不是挺骄傲的么，有种你就去追啊！”
　　
　　“曹庆东！”王辉一把推开正在发飙的人，“彭”的一拳打在他身上，也发疯似的大吼起来，“你吼什么吼，不知道阿洋现在已经很伤心了吗？去追？你还要他怎么去追，他做的还少吗？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去追？你以为他那些天被人揍得差点死掉是怎么回事？你凭什么这么吼他！”
　　
　　曹庆东额上青筋直跳，跳起来就打了回去，两个人滚在地上扭成一起，吓得张成赶紧跑上前拉住他，“你们这是干什么，都给我放手！”
　　
　　面对打成一片的三个人以及乱成一片的宿舍，刘洋自始至终没有抬头。
　　
　　他还记得，肖锐生日那天是他最开心的一天，他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软化老师的心了，本以为自己的追求终于打动了他，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以后还有很多很多……可是第二天他刚刚醒来就被肖锐冷漠的眼神吓住了。
　　
　　肖锐丢给他一套衣服，然后就要将他赶出去，他着急了，直接扑上去压住肖锐，却被肖锐狠狠地丢在地上，像个一文不值的垃圾一样，就算是垃圾，这么久了，也该有点感情了吧？
　　
　　刘洋其实不恨他，一点也不恨。
　　无论发生了什么，他还是那样的喜欢他，不是因为自己犯贱，而是因为他知道，那个人值得他这么做。
　　
　　他不恨肖锐，一点也不恨，因为他知道，肖锐的失踪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不为什么，他就是知道。
　　可是他却找不到肖锐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了，以前天天看着肖锐，就恨不得拥有，可是现在，他只想好好地看着他就好。
　　
　　肖锐从学校里走的当天，刘洋看到了。
　　那天其实天气挺好的，校门口的一块大石头上几个流金大字闪闪发光，耀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在白花花的太阳底下，刘洋一眼就看见了肖锐。
　　
　　肖锐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虽然简单，但是肖锐像个发光体一样，永远是最耀眼的一个，无论身边有多少人，都让人从他身上移不开眼。
　　其实肖锐身边还有几个身穿黑色西服的人，带着墨镜，留着齐整的短发，连姿势都标准到一致，可是刘洋自动将他们归类为活动背景。
　　
　　刘洋笑，老师，我喜欢你，老师，你这是要去哪里呢？
　　肖锐回头，抿着唇没有说话。
　　旁边的一个保镖打开了车门，肖锐弯腰进去，刘洋想要抓住他的手腕，却被另一个人抓住，力道之大，甚至能听见关节错位的声音。
　　刘洋冷冷一笑，一脚踢过去，保镖受疼退后几步，接着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刘洋不记得是几个人了，或许是五个，也或许是六个。
　　
　　那些人都是非常专业的打手，下手毫不留情，处处打在人的脆弱点。
　　刘洋像是一只困兽，骨子里的狠厉散发出来，像是一只被群狼攻击的豹子。然而终是渐渐地处于弱势，也许肖锐有跟他说了什么，但他听不清了，也看不清了。被人狠狠地摔倒，又爬起来，接着摔倒，然后再爬起来，不记得摔倒了多少次，刘洋始终不肯倒下，机械地重复着摔倒站起的动作。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保镖停了下来，肖锐下了车，侧着头，没有看刘洋。刘洋想要过去抓住他，可是走不动了。
　　
　　刘洋说，老师，我喜欢你。
　　肖锐说，刘洋，别再纠缠了，你知不知道我很讨厌你。
　　刘洋笑，他说，我不信。
　　肖锐看他，随即飞快的再次将脸偏开，刘洋弯弯的眼睛竟然挂着一滴泪。
　　肖锐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感情，他说，刘洋，你走吧。
　　刘洋有点撑不住了，身子摇摇晃晃地，单膝撑地，眼前有些模糊，似乎老师说了什么，不过他没有听见。
　　他说，老师，我疼。
　　老师，你扶我一下，我站不住了。
　　老师，你走近一点，我没有力气过去了。
　　
　　过了很久，肖锐都没有动，明明没有动，刘洋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远。
　　
　　刘洋再次慢慢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老师，没有关系，如果我们之间的距离有一百步，那么你走一步，我走九十九步，你一步也不肯走，那么，就让我代你走完所有的路吧。
　　
　　刘洋费力地笑了笑，伸出手指去拉肖锐的手腕，指尖还没有碰触到肖锐，就已经被他狠狠地甩开。
　　其实肖锐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一挥，可就是这么轻轻地一挥，刘洋再也支撑不住，整个身体“彭”的一声栽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
　　能够轻易将刘洋击倒的，也只有肖锐。
　　
　　刘洋依旧在笑，固执地一遍遍重复着，老师，我喜欢你。即使这样，我还是喜欢着你。老师，我更加喜欢你了，怎么办？
　　
　　肖锐转身进了汽车，冷冷地道，这次你满意了？
　　里面的人笑着点头，可是笑容里却渗透着残忍。
　　他说，少爷，老爷说了，记住你说过的话，想要留着他的命，就乖乖地听话。
　　
　　刘洋有些茫然地看着远去的汽车，直到再也看不见了，只剩下白花花的一片。苦笑，原来阳光不止可以灿烂，还可以如此的惨白。
　　
　　刘洋低头看看自己的指尖，血迹斑斑的，很是可怖，难怪老师会不理他，是自己很脏啊。
　　为什么身子一点都动不了，难道是骨头断了吗？
　　可是，为什么不疼，一点也不疼。
　　也许是胸前里的某个位置疼得太厉害了，以至于其他地方再疼也感觉不到了吧。
　　
　　飞速行驶的汽车中，肖锐沉默着，眼睛里的光变得很淡很淡，头低垂着，手放在口袋里，给王辉发了一条短信，校门口。
　　没有说任何的事，简单的三个字，但是他相信王辉能够明白。
　　
　　发完短信，手指有些痉挛，或许，是沾了某个人鲜血的缘故吧。
　　那么干净的一个人，却被自己弄脏了，那么爱笑的一个人，却被自己弄哭了，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却被自己打垮了，那么那么好的一个人，自己下定决心要保全的一个人，可是为什么，偏偏还是自己让他受了伤？
　　




7

7、一切是否可以重来　。。。　
　
　
　　再次见到肖锐是一年后，再次相见，肖锐没有想到，刘洋也没有想到。
　　
　　自从肖锐走后，刘洋就一直在找他，找了很久，后来一个女人说，他出国了，那个女人其实他也认识，就是跟肖锐在餐馆里吃饭的女人。
　　
　　那个女人说，其实肖锐这些日子挺苦的，一个人在国外独来独往，曾经非常温柔的一个人，已经变成了冰块一样，他常常一个人低着头走路，耳朵里永远塞着一个耳机，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听什么。　
　　
　　自从离开学校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笑过。
　　
　　听到这里的时候刘洋笑了，这其实也是这么多日子以来，自己露出的第一个表情。
　　老师，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默契？
　　老师，既然我找不到你，那这次，就换做你来找我吧，好不好？
　　
　　他猜的没错，肖锐果然来找他了。
　　
　　刘洋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T恤上还有一个大大地骷髅头，黑色的牛仔裤，左腿上有一排晶亮的扣子，右腿上有无数个洞。
　　肖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刘洋，痞痞的，带着点刻意地堕落和叛逆。笑容如世界末日般的颓废，苍白而脆弱。
　　
　　不过才一年没有见，刘洋瘦了很多，衣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空空荡荡的。
　　这样怪异和反常的刘洋让人心里发慌，这样的装束他从来没有穿过的吧，虽然也非常的漂亮，但是这样亮眼和带着年轻人特有朝气的衣服，却把刘洋衬托地更加沧桑。
　　
　　这一天的刘洋很不一样，他甚至在左耳上戴了两个闪亮的耳钉，比阳光还要耀眼。
　　最重要的是，他的怀里还搂着一个女人，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阿洋……”
　　“呵~~”
　　刘洋右手打了一个响亮的手指，吹了一个口哨，笑道，“别叫的那么亲热，我跟你不熟。”
　　
　　沉默。良久的沉默。
　　
　　肖锐虽然出了国，但是暗地里却开始着手培养自己的势力，那次的事件让他知道，要保护自己喜欢的人，就只有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
　　妥协，只会让自己落得一败涂地。没有人会因为你的妥协而退让，要抓住自己的幸福，就只有放手一搏。
　　过了大约半年的时间，父亲对他的监视渐渐的放松了，然后他开始收集刘洋的信息。
　　
　　这一年，刘洋变了很多。
　　
　　据调查所知，刘洋平均每隔几天就要换一个女朋友，有的女人如果愿意，他也不介意跟她们发生关系，然后就会毫不留情地甩掉她们，于是他的名声越传越坏，但是他却丝毫不在乎。
　　
　　肖锐很希望他能够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朋友，然后安定下来，可是当他真的安定下来时，他的心却像被人挖空了一般。
　　那一种感觉叫心有不甘。
　　
　　现在刘洋怀里的女人，是跟他时间最长的一个，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这半年，肖锐几乎是没有了魂魄，他想回来，可是却找不到回来的理由。
　　有时候他也常想，人就是天生的犯贱，没有失去过，就永远也不知道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