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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逝去得太快,我们明白得太迟-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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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满身酒味的何嘉,肥头大耳的孙建成,眼窝深陷模样潦倒的冯晓贝——相互扫了一眼。
孙建成立马把开门的动作放慢,镇定地做出寻常回家的模样。
酒劲上头的何嘉没起疑,径直登向六层。
须臾后,声控灯渐渐变暗,冯晓贝隔着安全门,细听脚步远去的声音,“老孙,他走远了。”
孙建成犹豫了一下,审慎起见,“咱们再等等,等个五分钟再上去。”

捧着丰盛玫瑰花束的年轻人一口气直奔至十二层,推开安全门,走出楼梯通道,来到心上人的公寓门外。
天气干燥清冷,额头渗出的汗珠不一会儿便挥发了,他长舒一口气,对着不锈钢防盗门映出的自己模样整了整头发和衣领。
奇怪,刚刚在五层见到的那一胖一瘦,蛮眼熟的啊。似乎在哪儿见过。何嘉甩了甩头。算了,不理会。
他庄重如仪式般按响门铃。
一段音乐铃声隐约从门内飘出。
何嘉挺直腰身,笑容堆满脸。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灯光明亮的公共楼道静悄悄。
“……会不会是凌绮姐没听见?”何嘉揉了揉笑得僵硬的面部肌肉,挠挠鸡窝头发,再次按响门铃。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声控灯已暗,公共楼道依旧静悄悄。
无人开门,无人迎接。
于是,深受挫折打击的何嘉蹲在坚硬冰冷的不锈钢防盗门外画圈圈。
“先前凌绮姐喝多了,不宜开车,我送她回家,她确实是住这儿的啊。肿么办?莫非她不在家么?”
卖萌是没用的。何嘉掏出他的大屏幕三星,打电话给凌绮姐的助理。
同事们仍在卡拉OK包厢争夺麦霸宝座,助理妹子微醺,不情愿地接了何嘉的电话。
半分钟过去,何嘉在吵杂的K歌背景音中听见了令他极为沮丧的回答:女神还没回北京。
鲜妍艳红的玫瑰开始显露颓态,借酒劲而冲动的心逐渐冷静。情场失意的年轻人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到通风窗前,展望十二层的夜景。
远方一片灯光明亮,犹如波光粼粼的海面。
这就是凌绮姐时常所见的高处风景吧,不,不对,她见到的,应该更高、更远。何嘉背倚墙面,垂头丧气地想,女神果然不是我这种连表白都能搞砸的毛头小子能高攀的。
安全门嘎吱一声响,在黑暗寂静环境中尤为刺耳。
何嘉疑惑地回头望去。住宅楼每一层有四间公寓,室外公用区域成工字型,他恰巧站在拐角旁的阴影处,从安全门里出来的人看不见他,他却能看见从安全门里出来的人。
安全门打开,两个男人左瞧右瞅地走出来。
又是这一胖一瘦?何嘉愣住,他俩刚才不是五层就——啊,我记得了!我认得他们!东方旭升的!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一个姓孙,一个姓冯。
那两个鬼鬼祟祟的男人走到白凌绮所住的公寓门前,停下脚步。胖男人从衣兜中摸出一根细如铁丝的金属物体。
他们要撬门?!何嘉脱口而出:“你们是贼!”
声控灯大亮,耀眼光芒宣泄直下,笼罩狭路相逢的三人。
心情高度紧张的孙建成和冯晓贝被阴暗处传来的呼喊吓得浑身一颤,齐齐回头,看见那个曾在五层楼梯间相遇的年轻男人正狠狠盯着自己。
“操!”又是他,孙建成恼羞成怒,低声骂一句,“被发现了!”说罢急忙扭动肥胖身子跑向安全门。
“哎你——”冯晓贝见孙建成开溜,也跟着抢向安全门。
上了脑的酒劲在刹那间爆发出巨大的胆量和力气,何嘉几乎是扑着冲向了安全门,将大半身子已经出门的冯晓贝死死拽住。
冯晓贝在恐慌中极力挣扎,拖扯着与自己身高体型相近的何嘉进到十二层的楼梯间。
安全门哐当关合,楼梯间的声控灯亮起。冯晓贝朝着楼下大声嘶喊:“老孙!帮我!快帮我啊!”
“小偷!别想跑!”何嘉扭抓着冯晓贝的胳膊不放,同时用手中那束本打算献给美人的玫瑰花束狠狠拍打冯晓贝。
鲜妍茜红的玫瑰花瓣片片飘飞四散,仿佛一场烈艳的红雨,落了整一楼道。
两人相互扯拽之间,冯晓贝的脸面被玫瑰花枝的小刺刮出细长伤口,渗出鲜血,羽绒服的衣袖也被扯烂,内里白色绒毛四下飘散。
孙建成虽然身材肥胖,动作却相当迅速敏捷。他在冯晓贝与何嘉拉扯的空隙里,已经登登地下跑至十层。
冯晓贝的竭力嚎叫在空荡荡的楼道中阵阵回荡。
不成啊,要是姓冯那小子落在警察手里,迟早也供出我!孙建成转念一想,原本匆忙下楼脚步变得抬举不定,犹豫着是否返回楼上。
冯晓贝与何嘉激烈地揪扯扭打,不知不觉挪至楼梯边缘。
花束被当成攻击武器,玫瑰花瓣在狠力拍打中几乎落尽,只剩下青绿色的带刺花枝。光秃带刺的花枝抽打在冯晓贝脸上,令他更觉锐痛和恼火。
这样相持不下的关键时刻,冯晓贝红了眼,心脏拼命跳动,近乎要跳出胸腔。他的脑里只有一个念头:被发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冯晓贝的视线仓皇扫过楼梯,瞥见一阶阶延伸的阶梯,疯狂的冲动在刹那间击败了理智。他把胳膊顺势一歪,本来紧紧拽着他胳膊的何嘉受着力道也身子歪斜,倒向无遮无挡的楼梯。
何嘉脚底踩空,瞪大眼,意识到对方打算摔自己下楼,手里拽得更紧,把冯晓贝的羽绒服衣袖扯下足足大半截。
哧啦一声,羽绒服衣袖的面料布断裂,何嘉失去抓扯的依靠,顿时整个人后脑朝下地倒下去。

楼梯间的声控灯光白得惨烈,时间蓦地放缓,犹如胶片电影的播放速度忽然减慢。
何嘉的身体往后倒去,手里攥着那半截被撕裂的布料。他瞪大眼,看向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厮打对象。
孙建成惊讶地仰头,张开嘴,却一丁点儿声音都发不出。他眼睁睁瞧着那个一头鸡窝乱发的年轻男人被冯晓贝摔下高陡的楼梯。
冯晓贝脸上的细长伤口渗下一丝丝鲜血,密布红丝的眼中射出狠厉的光。

几下沉闷声响之中,孙建成表情呆滞,眼前,那个对着自己大喊贼的年轻人坠倒,后脑磕到楼梯边缘,然后,如同一个被人随手抛出的破旧塑料瓶,翻滚下到平地,趴着,一动不动。
他踉跄走上几步,战战兢兢凑近,瞧得真切——年轻人的后脑,鸡窝样杂乱的短茬黑发里,缓缓渗出粘稠的鲜红液体。
“小、小冯,他、他流血了!”孙胖子恐惧得浑身肥肉颤抖,指着不动弹的年轻男人。
曾经吵闹的扭打现场立即变得死一般寂静。
原本插放在九十九朵玫瑰花束上的小小赠言卡片早已掉落在楼梯间满是灰尘的地面,一寸一寸被鲜血染成不详的暗红。
冯晓贝瞟了瞟地面上趴着的人,接着瞪向孙建成。
孙建成的心脏怦怦怦狂跳,腿脚也发软。这小子杀人了?杀红眼了?连目击证人也准备除掉?
冯晓贝咽了一口唾沫,哑声说:“统共才十多阶楼梯,摔不死人!”
孙建成紧握拳头,深吸了两口楼道里的凝滞空气,撑着发软的双腿,颤抖着走上几步,小心翼翼伸手去探年轻人的鼻息,“好像还有呼吸!”
冯晓贝用完好一侧衣袖抹去脸上的渗血,走下楼梯,弯腰,从瘫倒在地的人手中扯走那片羽绒服碎布料,而后绕行,“……走!”

孙建成跟随着冯晓贝匆匆下楼。
二人急促下楼的脚步声不住地震荡在狭窄的楼梯间。
声控灯亮了,又暗了;暗了,又亮了。
孙建成恍惚觉得这十二层的楼梯没有尽头。
他想起自己早前在地下车库负一层等待的时候,视线透过众多楼层楼梯中间那曲折迂回的缝隙,直视上楼顶,那种犹如望进蛛网深渊的惊悚感。

广州的夜晚,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文子启洗完澡,裹着干净清爽的浴衣走出浴室。
七天连锁酒店的单人房间,装修简约,灯光淡淡鹅黄。虽然不及上一回来广州时所住的粤海酒店那般豪华气派,但更令他安心放松。
拖杆箱已经拉开拉链,文子启俯身,拿起新衬衫。
一串紫檀木佛珠顺着滑出,跌落在深驼色的地毯上。
他拾起佛珠,“奇怪……我不记得我有收拾佛珠进行李箱。”
灯光映照之下,佛珠紫中带赤,光亮如漆。
文子启忆起自己去北京赛思克请假的那一天,何嘉偶然见到这串佛珠,感慨很希望也得到一份来自凌绮姐的礼物。
“我老久没回去上班,公司里剩下的工程师不多。”文子启叹道,温暖的指尖触摸那串佛珠,“辛苦他了。”


一百零九:

孙建成一宿未合眼。
小出租屋里客厅乌烟瘴气,满是辛辣刺鼻的烟味。茶几上的烟灰缸中堆积着小山丘似的数十个香烟蒂,茶几底下的小垃圾桶里凌乱丢弃着已被捏扁的数个红色香烟纸盒。
长方形假皮沙发,孙建成和冯晓贝一人坐一端,都低头不语地抽闷烟,一根接着一根。
窗外天际乍亮,蒙蒙的鱼肚白。
孙建成打开电视机,换至北京卫视的清晨新闻。
半小时的新闻节目播放完毕,冯晓贝长舒一口气,“没报道昨晚的事。”
孙建成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可能只是没来得及报道,今儿傍晚和夜晚的新闻也得留意。”
冯晓贝闷不答话,眼睛泛着红血丝,脸上伤口渗血已凝,余下几道红痕。他抽了几口烟,“老孙,昨晚逃出小区的那条小路,没有监控探头吧?”
孙建成迟疑一分钟,“……可能拍不到我们。”
冯晓贝霍然抬头,目光凶悍,“可能?也就是说有监控探头?”
“那条路平时不出入人。”孙建成把手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口气烦躁,“路的左边是物管公司开的食堂,给公司雇的保安、保洁员等职工提供午饭晚饭两顿。每日清早运送蔬菜和速冻肉类的面包车就经那条路进入。物管食堂的前面有一个监控探头,偏左,但我们昨晚靠右跑的,按理说拍不到我们。”
冯晓贝吸一口烟,仿佛自己安慰自己般喃喃自语,浑浊白烟从嘴里缓慢溢出,“拍不到就好!拍不到就好!”
孙建成按熄手里烟蒂,起身去厨房。他随便拿了两个玻璃杯,也不管干不干净,直接倒了两杯凉开水,返身走回,一杯给冯晓贝,一杯自个儿仰头咕咚咕咚饮尽。
“为了……咳,以防万一,”孙建成抹了嘴,顺手关窗,拉上窗帘,“我们先商量一下面对警察的时候该怎么回答。”
“我们还没有进到那女人的房里,算是盗窃未遂吧。这类盗窃未遂的案件,警方的处理力度应该不大。”冯晓贝犹豫答道。从凌晨时分匆忙逃回住处,到现在已过数小时,对于昨夜的事,他的大脑已然能冷静回顾了。
“但是那个男的怎么办?”孙建成想起昨晚摔下楼梯、瘫趴在地的年轻男人,“他受伤了,算是伤人案!”
冯晓贝捏了捏眉心,瞟一眼那件被扯烂了衣袖的脏羽绒服,“老孙,你有没有律师朋友,或者学过法律的都行。问问他们,这类情况该怎么定性?”
孙建成不悦,“这么一问,要是那人恰好看了新闻,把案发过程跟我说的一联系,不就很容易起疑么?”
冯晓贝的落魄脸面浮现出恼怒神色,眼里红血丝似乎更多了,眼珠几乎通红,诡异得犹如噬人血的凶恶豺狼,“操,这不行那不行的!万一警察来了,我就直接说啥都不晓得,一概否认。”
孙建成默不作声,盯着冯晓贝脸上的细细伤口。他心里明白,这小子受伤了,现场有留下他的血迹,警方迟早会验出DNA,板上钉钉的事实证据,无论他怎样坚决否认,都是徒劳无功。

远在广州的文子启接到一个电话。他刚刚空腹服下治疗胃溃疡的药,准备下楼离开七天酒店买早餐。
“何嘉他没来上班?”文子启奇道。
“是的……”电话那头的负责考勤的女同事深感无奈,“今早来了好几个客户致电来申请维修,但何嘉一直没上班。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他喝酒喝多了睡过头,因为昨晚我们一群同事去唱卡拉OK。但我仔细回想,他是明明提前走的,那时兴致还很好,并没有醉得不省人事。”
“那等会儿我打一下他的手机,问问他在哪。”
“我已经打过很多通电话给他了,关机,没人接。”女同事说,“文工,你和他比较熟,我想知道他有别的联系方式吗?比如另一个更私密的手机号,或者家里的固话。他昨晚是否有跟你联系过,提起今天可能会去哪?”
文子启如实回答:“我昨日至今一直没与他联系过,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更私密的手机号。他家里的固话我没问过。”


日头渐至中午。
孙建成在地方台的正午新闻片头音乐声中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因为太疲累,靠在沙发上打盹一阵子。
冯晓贝站在阳台一边抽烟一边拿着手机打电话。
小出租屋的阳台朝北,加上前面有高楼阻挡阳光,即便是大中午也阴森森。黑乎乎的一大片阴影中,冯晓贝的脸上神情极其狰狞,似乎在通话里争执什么。
胖男人装作熟睡,眯细双眼,暗地里竖起耳朵,细听冯晓贝的讲话内容。
冯晓贝越说越大声,“TMD能早就早啊!不行,我不信任他!赶紧找人!”
呵,原来是不信任我,趁我睡觉,悄悄溜出去打电话求救,孙建成撇撇嘴。
北京卫视的正午新闻的下方滚动栏突然掠过一条新闻简要。
孙建成陡然挺直脊背,面色刷地惨白,眼睛死死盯着滚动栏,完全顾不上冯晓贝在阳台说什么做什么。
“涵业小区内的某幢高层住宅大厦,发现一名昏迷不醒的年轻男性,送院后证实不治,目前警方已介入调查……”孙建成声线发颤,“那个男的……不治身亡?”
昨夜还生龙活虎和人打架扭扯的人,怎么突然就——
孙建成抖着手,从烟盒抽出一根烟。手抖得太厉害,以至于擦了好几下都擦不燃打火机。
冯晓贝讲完电话,返回屋内,一见孙建成的煞白脸色,立即察觉有异,“老孙,你咋了?”
“新闻,”孙建成颤抖手指夹着没点燃的烟,徒劳盲目地擦着打火机的火石滚轮,“昨晚那个男的,死了。”
“……死了?”冯晓贝浑身一抖,“老孙,你没眼花看错吧?你当时不是说还有呼吸的吗?”
“当时确实有呼吸!”孙建成斩钉截铁,“可是新闻我也没看错。”
冯晓贝不出声,坐下沙发,也抽出一根烟,点燃了,默默等待新闻。
当节目滚动栏再一次播放涵业小区的文字新闻,冯晓贝捏着烟,咬着牙。
孙建成瞧向冯晓贝,用惊恐的眼神说,是吧,我没看错吧,那个男的真死了。
冯晓贝的脸上阴影更重,疯子似的杀气十足。


暮色四合,幽暗的阴霾团团笼罩北京城。
白凌绮慢慢走出警局,手臂挽着一件纯白长款风衣。一头秀丽流黑的长发绾了一个松散的髻,斜斜插着一支泛莹润光泽的白玉簪,别具古雅风韵。
黄翰民跟在她身后,一身乌黑凛然的警服,“绮绮。”
白凌绮转身,神情有些恍惚,深秋的寒风撩起她一缕未挽的鬓发,“翰民,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好。”
“我担心你。”黄翰民极自然地拿过女子手中的长款风衣,展开,为她披上,“这几天你先别回去住了。住酒店,或者我另帮你找一处公寓。”
白凌绮低头,牵紧了风衣衣领,抿一抿微白的唇,“人事部那边说收到子启的辞职信,我明知无法劝他打消辞职的念头,只想着早些赶回北京,找他聊一聊,问问他日后的打算。不料倒是先来警局录口供了。翰民,我相信何嘉不是失足跌下楼梯的——正如当年梓郎也不是失足而亡的。”
黄翰民轻轻按住白凌绮的纤细疲惫的双肩,一如大学那些共同度过的岁月,“绮绮,别担心太多。刑侦那边的同事一定会查清楚真相的。”
白凌绮却似乎没听进学长的话,依然黯然垂头,哀伤如这深秋季节的萧索落叶,“他喜欢我,我向来是知道的。但我从未回应过他。我还是回家吧……现场若是解封了,我会去为他献一束花,作为一份迟到的回应。”
黄翰民顿一顿,鼓起勇气,用宽大温暖的手掌捧起女子的脸,“我陪你一起去。”

孙建成窝在小出租屋里一整日,抓着电视遥控器,反反复复在BTV新闻和中央新闻之间来回切换频道。
他的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没胃口吃饭,只喝了两三杯凉开水;每一通打来手机的电话响铃都能把他吓一跳;烟一根接一根地抽;捏扁的空烟盒一包一包地扔。
无论哪一个频道的新闻,要么没报道涵业小区,要么只有寥寥数句简报——“警方已介入调查”,究竟调查到什么地步了?
孙建成扔下遥控器,沮丧地挠乱了头发。有人死了,警方的侦查力度肯定会大大加强,说不准现在就已经调出小区的闭路监控录像回警局查看了。人不是被自己摔下楼的,但自己在场,是唯一的目击者……
那小子会不会杀人灭口?孙建成猛地抬头,歪头瞟向又去阳台打电话的冯晓贝。不成,睡觉一定得锁门,不能有丝毫松懈。
不过,自己今晚应该会紧张得压根儿就睡不着吧,孙建成悲哀地想。
那小子脸上有伤,血迹留在现场,肯定更很紧张。会不会把罪名嫁祸自己?狡辩说即使是被那男的打伤了,也不一定就摔了那男的下楼?
我必须先稳住他。孙建成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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