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时间逝去得太快,我们明白得太迟-第7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两位行长,”唐教授十分不解,老学究脾气一上来,便贸然开口,“我们专家组的提议有什么问题吗?”
曹主任一听,急了,忙向唐教授打眼色。
唐教授闭嘴不说话。
雷承凯副行长的锋利目光扫过六名专家,最后落在唐教授身上,语气冷漠地说:“唐教授,我知道昨晚你和曹主任在自助餐厅聊了什么,也知道你们聊完后,你一一找了组里的其他人谈话。”
真相的暴风雨骤然而至。
唐教授呆在当场,惊讶得张大嘴,“餐、餐厅……曹……我……”
曹主任连忙打眼色要唐教授别出声,然后笑容满面转向雷承凯,“呵呵,雷行长,您太会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雷承凯的语速放得缓慢,几乎一字一顿,“林教授、陈教授、司徒教授、王教授、李教授,五位教授,我说得对吗?”
五名专家面面相觑。
“你们要么是高校教研室的导师,要么是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我知道你们都是在专业领域内兢兢业业研究出过切实成果的专家教授。我相信你们心胸中自有真实的专业判断。”雷承凯缓缓道,“人活在世上,总离不开人情关系。跑后门,托关系,帮还是不帮,你们昨天经历过的思想纠结,我也经历过。但是在其位,则谋其职。林教授和陈教授五十多岁,司徒教授和王教授刚五十出头,李教授四十多岁——身为研究人员,你们目前手握大量课题资源,处于自己事业的上升时期,日后必有更大的发展。我想大家都不希望因为人情而做出不符合自己身份的投票,辜负了自己的名声。”
五名专家,有的人低头不言,有的人望向唐教授。
“上午的讨论就到此为止。”张贵戎副行长眯着小眼睛,“下午我们进行正式投票。”
九十二:
上海的天气正如预报所言,秋雨带来降温,阴潮湿冷。
一离开浦东国际机场的航站楼,文子启便裹紧了厚厚的羊毛围巾。
身形高大健壮的黄翰民穿黑呢子长外套,一副港产片上海滩老大的气势,雄赳赳地拖着拉杆箱站在文子启后面,见他被冷得缩了一下,大巴掌拍在他的肩膀,“年轻人,这么怕冷,平时别光顾着坐办公室,要多锻炼身体啊。”
文子启瞟黄翰民一眼,“警察蜀黍的身体素质就是好。”
“你喊我蜀黍哈?”黄翰民乐了,“我比你大了几岁而已。”
两人在出租车上车点排队轮候到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回头,用带着上海口音的普通话询问地点,令文子启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三年前。
“出神呢?”黄翰民笑问,“是不是琢磨着自己重归东方旭升、扬眉吐气的时候该说些啥了?”
“不,我……只是觉得太冷了,”文子启望着车窗外不断往后倒的一排排树木,风景依稀似旧年,“都快冷到骨子里去了。”
二人下榻的酒店位于静安区,布置简洁的双人房。
黄翰民旋转着酒店中央空调的供暖温度旋钮,调到摄氏二十六度,“小文你跟着我来上海,你公司的那个沈经理知道不?”
“知道。”文子启洗了手,取出行李箱中折叠整齐衣物,准备洗澡后换上,“我在北京和他住一起,他当然知道了。”
“啊?他和你住一起?”黄翰民脱下黑皮鞋,摆齐放在床脚,换上酒店提供的布拖鞋,“那他不也知道你暗中调查宸安银行的事了吗?”
“他知道的。”工程师选出一件针织毛衣。
黄翰民扬起浓眉,“他紧张宸安银行的订单吗?”
“数额这么大的订单,能抵得一个季度的销售额,他自然紧张了。”工程师停下手里动作,望向黄翰民。
“他支持你和伍诗蕊调查宸安银行?”
工程师点一点头。
黄翰民诧异,“这……这不是矛盾的吗?”
“他竞争他的订单,我调查我的,”文子启比对方更诧异,“怎么就矛盾了?”
黄翰民沉默一阵子,说:“我以前读大学的那会儿,有一年暑假背了个背囊出去旅游。旅游的地方有一座山,我听说山顶上有一块石头,表面有天然形成的纵横交错的裂痕,就像一块围棋的棋盘。唉,那座山真高,我爬了好久,都快累趴了才爬到山顶,可是绕了几十圈都没找到那块天然的棋盘石,可把我愁死了。等了半天终于等一个当地导游领着一团人上到山顶。那个导游指着地面叫我仔细看。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就站在那块棋盘石之上。”
工程师一脸茫然,“黄队长,这个故事……”
“棋盘石太大,反倒不容易发现。”黄翰民一双大手平摊,“正如真相太明显,反而不容易察觉。”
工程师怔怔看着黄翰民。
黄翰民忍不住把话挑明:“一旦调查清楚,宸安银行的领导被侦查机关认定为涉嫌违规借贷、行贿受贿等经济罪行,消息传出,势必引发银行内部和外界舆论的轩然大波,也必然对订单不利。小文,倘若银行因为信用危机而严重影响广大存款人的利益,这时候,银行业监督管理机构有权对该银行实行接管——到时候资金没着落,什么订单什么合同差不多打水漂。这样明显的矛盾,你们的沈总经理真没有意识到?”
东方旭升的现任总裁冯浩刚刚接完夫人的电话,眉头皱得似一股扭曲打结的绳。
整个九月份,烦心事纷至沓来,搅得他寝食难安。
公司方面,第三季度的销售额不升反降,在一季一度的股东大会上,股东们提出新经营理念和发展新方向,与自己一贯的主张南辕北辙。
家庭方面更糟,夫人频频诉说儿子自从调往北京,晚上打电话给他时绝大多数在声音吵杂的舞厅或酒吧,讲了没几句就嫌烦要挂电话。儿子不在身边到底是不好顾管,但留在身边又不见得她能管得着。儿子出生时夫人受了不少苦,因此格外疼爱儿子,几乎到了宠溺的地步——要吃有吃,要玩有玩,犯了错误,冯浩要责骂,还被她拦着不让骂。
“所以才养了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冯浩在宽敞的总裁办公室里来回踱了四五圈,重新拿起手机,拨出冯晓贝的号码。
“嘟——嘟——嘟——嘟——嘟——”漫长的拨号音过后,出现一把懒洋洋的声音,“喂……爸爸?”
“晓贝啊,怎么才接电话?”
“爸爸你的电话来得太早了吧……我还在睡觉呢……”
“都十一点钟了,还早?!”冯浩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差点拍案而起,“今天又不是周末,你睡哪门子的懒觉?”
“啊?呃……爸爸,不是的……星、星期一刚刚完成一场谈判,韩总监说放我几天假……”
“噢,原来是放假。”冯浩语气稍缓,“是宸安银行的那场竞争性谈判吗?”
“是、是的,明天周四,就跟着韩总监和周经理去听谈判结果。”
冯浩心里掐算日子,“晓贝,周六是十一国庆长假,你回上海吧,你妈妈老叨念着你。”
“呃,爸爸,那个……要是我们得了宸安的订单,周五得去签约的……周六就回上海,是不是赶得太急了……”
“周五签约,签完了就坐傍晚的飞机或高铁回来,不也行吗?”
“爸爸……可是,签约挺花时间的,傍晚会不会……”
“国庆假一定得回来!”冯浩打断儿子的推辞话语,“足足七天长假,你一个人在北京干什么呢?没人管就能到处混了?你妈妈说她每次打电话给你,你不是在舞厅就是在酒吧。就算是为了应酬客户而去娱乐场所,也总有个度吧!”
“我——”
“就这么定了!你现在就去买票,买周五傍晚的票回上海!”
“……是的,爸爸。”
结束与儿子的通话,冯浩余怒未消。他盯着办公桌上的相架,那是儿子留学前拍的,相片上的冯晓贝站在博纳多游艇的甲板上,年少气盛,意气风发。
冯浩恨铁不成钢地长叹。
漂亮高挑的女秘书敲门而入,递上需要两份签字的文件,抬头一瞧冯总裁的乌黑脸色,吓得放下文件就匆匆退离。
冯浩草草签了字,手机又响了。他一开始以为是儿子打来,仔细瞧了来电人姓名,才发现不是,吸一口气,肃然按下通话键。
“喂——”手机里传出久违的嗓音。
“老久没见你打电话来了,”冯浩想起这人在高尔夫球场里那头戴绯红遮阳帽、身穿米黄色运动衫裤的装扮,不禁发笑,“有兴致打高尔夫了?佘山高尔夫俱乐部的会员卡里余额多着呢。”
“兴致是有的,不过不是在上海打。”
“那找个闲日我去北京,在北京打高尔夫?”冯浩想了想,对,国庆后找个时间去北京,还能暗地查查儿子成天泡舞厅酒吧,是不是误交了损友。
“北京也没意思。”那把低沉的嗓音说,“宸安银行的项目折腾完了,我放个轻松假,准备出国玩玩。”
“噢?美国?英国?澳大利亚?”
“美国。”
“呵,去美帝国接受资本主义熏陶吗?”冯浩翘起二郎腿。
“去见识一下外国的月亮是不是特别圆。”对方顿了一顿,“我出国消遣玩乐的那段日子,国内就靠你担当着了。”
啥?靠我担当?我和你的交易不是早就结束了么?这人八成没睡醒,说胡话了。冯浩开玩笑道:“成啊,有钱我替你拿,有福我替你享,哈哈。”
黄昏将暮未暮,文子启跟着黄翰民走出警局。
天际边缘有诡异的艳红与靛蓝,色彩混杂,却不融合。冷风夹杂细雨,吹起黄翰民呢子外套的衣角,湿冷绵绵。他笑道:“帮你录口供的那个小警察,大概是刚来的,没见过主动来协助办案录口供的人,所以一直盯着你看。”
沥青地面湿漉漉,泛着晶亮的水光。落叶一片又一片,粘于湿凉地面,被来往行人践踏得支离破碎。
“我想着既然来了上海,就把三年前的事说个清楚。毕竟……我曾经是嫌疑对象之一。”工程师裹紧围巾,撑开伞。
黄翰民接过伞,“我来吧。”他的个头比文子启高,由他来撑伞,免得文子启手臂抬得太高太累。“先去吃点东西再回去?”
“嗯。”工程师与黄翰民并排缓步前行。
“今天下午是宸安银行的谈判结果公布,现在北京现场的人该知道花落谁家了。”上午坐飞机,中午到上海,下午录口供,忙碌一整日,黄翰民没来得及细看手机。
文子启迟疑了一下,浅浅眸光如寒风中散落的露,“……大概吧。”
“那群老领导老学究们投票选中了哪一家公司?”
“我……还没看手机。”
“怎不看看?”黄翰民笑道,“可能是你们赛思克中了噢。”
“我听见短信音了,应该都是逸薪发来的……我不知道该怎样回复他。”
黄翰民耸一耸肩,“你是不知道怎样回复他,还是不知道怎样开口问他?”
文子启沉默。
清冷的雨珠自伞边滴下,落于文子启的肩膀。
“黄队长,您中午向我分析的那个矛盾,我认真想了一遍。”心事沉重如石,压在心头,步伐也变得沉慢,文子启一步一步地慢慢走,慢慢叙述,“逸薪一直以来都很重视宸安银行的这个项目。非常很重视,因为这份订单能极大提高业绩。但倘若如你所言,这份订单在日后可能成为一纸空文……那表明他的重视仅限于‘得到’,而不是‘以后能否执行’。”
“我记得绮绮曾经提过,对于你们赛思克的销售人员来讲,是要等到订单完成,采购方的付完款之后,才能拿到提成的。”黄翰民挠一挠头,“看来你们的沈老大并不在意自己的劳动成果……啊不对,或许你们公司会在其他方面给予他经济补偿。”
文子启感到鼻尖一酸,趁黄翰民不留神,低头拭去眼角的湿润,逃避般地宽慰自己道:“一切也有可能只是误会……是误会吧……说不定逸薪自有办法解决订单的执行问题……”
风很冷,冷入骨,冷入心。
纷纷细雨中漫步。
撑伞的黄翰民忽然停下脚步。
工程师走前了两步才发觉,回头奇道:“……黄队长?”
黄翰民以眼神示意前方,“那个人好像认识你。”
文子启顺着黄翰民的视线望去。
一个苍老的身影,静静立在五六米外的地方。
“……徐经理。”
宛平路的恒悦轩,小包厢里开了暖气,有些闷热。
徐弘星将帆布拎包放在旁边的空椅子上,然后脱了外套,拍去外套上的雨滴,接着把外套搭于椅背。
“小文唉,我早不当经理了,不用这么称呼我。”前任东方旭升技术服务部老经理笑道,“我自个儿都不好意思了。”
“抱歉……一下子就脱口而出了。”文子启为东方旭升的老经理前辈斟茶。
徐弘星一双老眼不住打量着身穿便服的经侦队长,“这位就是黄翰民黄队长吧。”
黄翰民略惊讶,“是的。徐老先生,您认识我?”
“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老徐用满是沧桑皱褶的手端起茶杯,呷一口普洱,“我有个爱好,是收集剪报。三年前上海裕龙大厦的业主们联合报案、康鑫房地产被媒体炒得火热的时候,你是上海经侦的副队长,报纸上有提到是你负责经办此案的。”
黄翰民颔首,“确实是由我负责的。可惜当时康鑫人去楼空,公司主要涉案人员均已外逃,调查进入了死胡同。”
“小文,我十分感谢你,真心的感谢你。我自从离开东方旭升后,因为觉得自己很失败很丢人,就孤僻地隐居起来,除了女儿女婿,几乎不和其他人接触。如果不是你固执地找我,千里迢迢去厦门见我,劝我,我也不会解开心结。”老徐伸手入拎包内,摸索出一个黑漆漆的物件,放到文子启与黄翰民的面前,“我已经想清楚想明白了。我带来了一个东西,想来对你们有帮助。”
黄翰民愣了,“这是啥?”
“MP3机。”文子启一眼便辨认出,“我读大学那会儿有个室友买的就是这一款式,好像叫‘黑酷’。”
“小文说得对。”徐弘星淡然笑道,“我的另一个爱好,就是听昆曲。这部黑酷是以前我女儿送我的。旧机子瞅着不起眼,可是功能还行,能播能录。”
文子启略一思索,正色问:“您用这部MP3机录了些什么吗?”
“事情得从头开始说起。四年前,小文你入职东方旭升,配给韩光夏为华东区团队的工程师。”老徐又饮一口茶,悠悠回顾往事,“那时候金融风暴刚过去,但对经济的不利影响仍持续发酵着。冯浩在金融风暴时期股票投资赔了许多钱,欠下大量债务,他急于挽回损失,并且还债解困。不过,他又极好面子,认为自己堂堂一个大公司的副总裁,个人财务危机被别人知道了会很丢脸,因此表面上充着富人,暗地寻找门路。”
黄翰民掏出随身携带的钢笔和记事本,开始记录情况。
徐弘星低垂眼皮子,眼神有些伤黯,又有些幽深,仿佛坠入浑浊的往事漩涡,“当时有很多公司也因为金融风暴的影响而处于资金周转困难中,但由于不符合借贷条件,无法得到银行的贷款。冯浩跟惠安银行的一个掌权人交了朋友。由冯浩从中牵线搭桥,那位银行的掌权人暗箱操作,让银行通过审批,为原本不符合借贷条件的公司提供违规借贷。借出去的贷款,其中一部分会落入冯浩和那位银行掌权人的口袋里。”
黄翰民一边思索一边接话:“这样借出去的贷款,绝大部分收不回来,然后,惠安银行就以不良资产比例过高为理由,申请并获批准允许剥离不良资产,剥离后的不良资产由新成立的东方资产公司收购并处置——逃避的好方法!”
徐弘星颔首,注视着茶杯里澄红的普洱茶水,“康鑫房地产就是其中一例。裕龙大厦是康鑫名下的房产之一,东方资产公司向裕龙大厦的业主们发出催款通知函,要求他们限期还款,否则将房产予以拍卖,最终导致了业主联合报案。”
黄翰民指着台面上的黑酷,“徐老先生,那么这部MP3机里录下的究竟是什么?”
“冯浩与韩光夏的对话。”老徐的昏黄目光里有一抹阴寒,犹如秋雨如晦的湿冷天气,“呵呵,是我悄悄录的。”
文子启心里一颤,“……光夏?”
老徐的语气沉缓而冷漠,“韩光夏是那时唯一知道冯浩充当中间人、为公司牵线违规借贷的东方旭升员工。韩光夏的任务,就是在与公司的接触中,分辨出哪些公司不符合银行的借贷条件、而又急需资金周转,然后将公司的具体情况报告给冯浩。冯浩了解以后,授意韩光夏对公司领导人做初步试探。倘若对方公司的领导人也有意思,冯浩就正式登场,商谈具体怎样操作和事后怎样分账。”
一番话,文子启听得目瞪口呆,心头如覆霜雪。
“光夏……他……真的参与了?”
MP3机的耳机里传出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铁证如山。
光夏啊光夏,我是如此的相信你。
我从一开始结识你,便完全相信你……
文子启死死咬唇,悲怆哽咽在喉,尖锐露骨的疼痛几乎无法遏抑和掩饰。他记得,当年孙建成曾经说,韩光夏坚持声称文子启跟康鑫的违规借贷行贿受贿无关。
光夏,你如此坚持,原来不是因为你也信任我,而是因为你本身就是参与人之一,你完全知情……对么?
九十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