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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逝去得太快,我们明白得太迟-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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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子启推开门,伴随一声清脆的“哥哥!”,一个五岁大的女孩儿似蝶般飞扑来抱住文子启的腿。“陪我折纸嘛——”女孩儿仰着小脸看向工程师,声音清软糯甜,尾音拉得老长。她上身穿一件粉红的薄毛衣,肩膀缀有嫩黄的蝴蝶结,衬出孩子红润的脸蛋,下‘身是朱红格子纹百褶裙。
“馨怡,别淘气。”胡烽哭笑不得地走过来,弯下腰伸手想去拉女儿的小手,“爸爸和这位哥哥有事情要说,你先乖乖坐一旁。”
“不干嘛——”胡馨怡闹别扭,小嘴撅得高高,躲到工程师身后,不让爸爸拉自己的手,“我要和哥哥折纸!”
“你这小捣蛋……”胡烽满脸苦恼,头大如斗,直起腰身叹了口气,摸一摸胡子拉碴的下巴,对文子启说,“唉,这孩子就喜欢黏你。”
巨烽物流的创办人胡烽今年四十六岁,性子爽朗乐观,平易近人,早年曾在内地的一间事业单位工作,改革开放后来到祖国的南方下海经商,开办了一间小物流公司。胡烽是个肯干而且能干的人,二十年来,一步步将一间起初只有三个人的小物流公司办成了一间目前以深圳为据点、物流运送范围遍布南方沿海各省市的大型物流综合公司。
胡烽的夫人比胡烽小十岁,是位贤惠体贴的女性,多年来尽心尽责照顾胡烽年迈体弱的双亲。六年前,胡夫人诞下一女。当时胡烽年届四十,中年得女,欢喜不已,可惜公司逐渐做大,天天忙碌,无暇陪伴家人。女儿两岁时,胡夫人因车祸去世。胡烽悲痛之余,深深懊悔自己以前大多时间都扑在工作上,没有好好陪伴妻子女儿,于是发誓不再娶,以一心一意抚养女儿。
女儿胡馨怡年幼,平素活泼闹腾,小脑袋瓜子里鬼点子多多,专门请来的保姆常常干不过三个月便被这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儿气得辞职走人。
身为一间大型物流公司的一把手,胡烽事务繁忙。每逢幼儿园放假,胡烽只得将女儿带回公司照看。
呆板沉闷的办公楼总不比充满同龄儿童笑声的幼儿园有趣,小女孩在胡烽的办公室里待了不到一个上午就开始哭闹着要回家,还趁着胡烽一个不留神,溜出办公室。胡烽发现不见了女儿,急得一头汗。幸好,小女孩还没出办公楼便遇上文子启,被哄了回来,送回她爸爸身边。
从此,胡馨怡就黏上了文子启,只要胡烽不留意,她就悄悄溜出父亲的办公室,跑到文子启的办公位置上拉着文子启不放。文子启对此很无奈,而同事们见了那小女孩拉着文子启玩闹的模样则纷纷扶额感慨文子启可以兼职当奶爸。
文子启温柔摸一摸胡馨怡的小脑袋,笑道:“馨怡乖,等哥哥和爸爸说完话,就可以陪馨怡了。”
胡馨怡嘟着小嘴,瞅了瞅爸爸,又瞧了瞧文子启,乖乖走去办公桌上拿起一根哈密瓜味的棒棒糖,一边剥了舔舔一边安静坐在旁边。
胡烽叹气:“当爸的连自己女儿都哄不好。”
“胡总,您找我有事?”文子启问。
“嗯。是这样的,今年的业务量增了不少,运输部那边打了报告,要新进一批设备,分拣、封口、裹包、贴标全自动一体化,全面提高效率。好几个厂家的销售都送来了候选设备的资料,喏,这一叠子文件就是。其他几位工程师都有任务在身,就由你去厂家那儿看看实体,选好的,然后把厂家名和型号报来。”
“是。”文子启接过资料。
“还有,人事科那边顺便帮我去问问。上个月新招的工人下周就要开始培训了,问问他们准备好了没。”
文子启到了人事科。
“噢,你说新工人的培训计划啊。”科里一人边嗑瓜子边说,“是小伍负责的。咦,小伍呢?”
“她好像刚去了茶水间。”另一人回答。
这一层的茶水间就在隔壁。文子启转个身,视线投向小小的茶水间,触及一个年轻姑娘的侧影——她正微微躬身,在热水器前往水杯里倒热水。
热水出得急,很快便漫了出来。她赶忙关了热水阀,将水杯放在桌上,可是指尖已经被漫出杯口的热水烫了一下。“好疼!”她小声喊了一句,将被烫的手指含在嘴里,试图减少痛感。
文子启见她被热水烫了,立即走上前,旋开旁边水盆里自来水的水龙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进冷水里冲洗,说:“这样才行。”
年轻姑娘愣愣看向突然出现的人,水流潺潺如泉,立马缓解了被烫伤的灼疼感。
文子启松了手,让她自己慢慢冲,解释道:“你好,我叫文子启,是新来的工程师。胡总让我问问下周新工人培训的准备工作的。”
巨烽物流位于一幢五层高的独栋楼中。外围是广阔的货运场和大型仓库——庞大的配送车队已出发跑运输,宽敞的货运场显得异常空旷。办公楼的一楼是各类培训室,人事科在二楼,身为工程师的文子启办公地点在四楼,平时甚少去二楼,因此人事科的人多不认得他,或者认得模样但叫不出名字。
“我叫伍诗蕊,你叫我小伍或者诗蕊都行。”伍诗蕊的声音如风铃般灵动婉转,“其实我也来了没多久呢。新工人的名单和培训内容都已经准备好了,请放心。”
“好的,我这就去回复胡总。”文子启见她的手无大碍,打算离开。
“呃,请等等——”伍诗蕊突然喊道。
“怎么了?”文子启回头。
伍诗蕊赧然一笑,露出可爱的小小虎牙,“刚才……谢谢你。”
“不客气。”文子启报以温和笑容。
日子一天天过去。
秋风一阵比一阵凉,秋雨一场比一场急。
文子启觉得自己开始忘记东方旭升,忘记上海总部,忘记韩光夏。
往昔的惨淡记忆如同伤口愈合后结成的丑陋疤痕。虽然已不疼痛,触摸之下似乎仍感到那时鲜血渗出的温热与湿滑,眼前似乎仍能见到那一片夺目的红。但零零碎碎的细节片段,却渐渐变得模糊。
离开后,文子启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曾为韩光夏拍过照片——无论是上海总部的紧张工作状态下的韩光夏,广州竞标成功后热烈欣喜状态的韩光夏,还是海南假期里悠哉闲适的韩光夏。
以至于自己现今想再看看他的容貌,也仅仅能在记忆中描摹。
或是梦里。
倘若有朝一日,连自己都忘记了,该如何是好?
文子启租住在近公司的单身公寓里。独自一人的夜晚,他常常会拿着手机,看着通讯录里韩光夏的名字发呆。发呆。待到屏幕暗了,再触亮。暗了,再触亮。
我真是个懦弱的人,文子启心想。
公司采购了新的设备以后,人事科又组织了一次面向配送工人的新设备使用操作培训,由文子启和伍诗蕊负责。一来二去,文子启和伍诗蕊两人也算熟稔,平常见面聊几句近况,忙不忙,周末去哪玩,等等。
十二月底,冬至来临,正逢周五。
胡烽知道冬至在南方俗称“小过年”,又称“冬节”,是个颇受重视的节日,于是宣布下午放假,让大家好提早回去过节。
文子启在深圳没有亲戚一同过节,手头又有资料还差一点才整理完,便主动留下来,直至傍晚才离开公司。
漫天彤霞,红日渐矮。文子启手挽外套,走出巨烽物流的五层办公楼。
外围大门伫着一个推自行车的人,身影拉得斜斜长长。那人见了文子启,挥臂喊道:“文哥——”
伍诗蕊?文子启加快几步走上前,奇怪问道:“怎么这么晚走?”
“你不也没放假嘛。”伍诗蕊穿了浅黄色的薄款连帽夹棉袄,顺手整理着自己颈脖上的米白珍珠线围巾,“我家就我一个,早回去晚回去都一样,索性干完活儿再走,省得下周一太忙。”
“我也是,所以就留下来整理资料了。”文子启说着,感到外头天冷,也穿上了外套。
伍诗蕊整理好围巾,抬头见文子启也添衣了,心里萌生一个主意,“既然我们都是一个人,今天又是小过年,不如一起去吃火锅吧?热热乎乎,暖暖身子。”
文子启扣好了外套的羊角扣,“好,走吧。你有常去的火锅店吗?”
“没有,”伍诗蕊一边推着自行车一边和文子启并肩行走,夕阳的金红浸染了她的明澈眼眸,“不过我知道有个地方新开了间小肥羊,离这儿不远,有七折优惠。”
“嗯。”文子启应道。
伍诗蕊低头瞅了一眼手表,“哎呀,五点多了。我们得快点,不然没位子了。”
文子启转头看向伍诗蕊:“那……?”
小虎牙姑娘做了个俏皮的鬼脸,拍一拍自己的自行车,“你骑车载我,好不好?”
“哦,好啊。”反正方便就好,文子启没考虑太多便答应了。
这一段骑车的路,左右两边皆是正在规划中的闲置空地,空阔开敞,视线放得辽远。文子启蹬着自行车,稳稳当当地行进在小路上。
伍诗蕊坐在自行车的后座,搂住文子启的腰,欣赏着落日美景。
傍晚的长风飒然清寒,拂乱了伍诗蕊的鬓旁发丝。路旁的草长得高,也随风倾摆,犹如起伏海浪。
伍诗蕊将鬓发挽在耳后,抬头望着骑车人的肩背,望了许久,将额头轻轻抵在骑车人的背上。
“真像爸爸……”伍诗蕊小小声道。
文子启和伍诗蕊到达小肥羊时,店内已经坐满了人。伍诗蕊一边暗暗埋怨自己没提前预定位子,一边心怀侥幸地四处张望寻找空桌。
涮牛羊肉的香味充满百平方米的店铺,热气蒸腾。伍诗蕊摘下颈脖上的围巾,绕场大半圈,搜寻未果,一抬头,发现文子启站在一张空桌旁边,一位店员正在收拾桌面的残羹剩菜与空碗空碟,另一位店员则准备换上新的桌布。
“啊,文哥你——”伍诗蕊走到文子启身边。
“刚才我见到这桌的客人快吃完,准备付钱走人了,就站在一旁等。”
伍诗蕊捂嘴笑了,“还是你厉害。”
两人坐下,文子启将菜单递给伍诗蕊,“你来点吧。”
伍诗蕊当仁不让,“好啦,既然你这么绅士,我就不客气了。”
文子启低头看手机,过了一会儿再抬头,伍诗蕊刚点完菜。
“点了什么汤底?”工程师问。
“虫草花山菌猪骨汤底,想着冬天吃些清淡滋补的。”
店员端上内盛淡白色汤底的火锅,旋大了火。
文子启拿起调料瓶,“冬天天冷,要加些胡椒吗?可以驱寒。”
“好啊。”伍诗蕊斜斜地用手撑着脑袋,“我爸爸以前也喜欢往汤里加胡椒。”
“你爸爸?”文子启一面倾抖着调料瓶一面思量洒多少合适,随口问。
“嗯。你猜,我坐在自行车后面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工程师搁下调料瓶,用长柄汤勺搅匀汤底,“猜不到……你那时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骑车载着我,挺像我爸爸的。”
“……”文子启无语了一小会儿,“原来我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了。”
伍诗蕊噗嗤地笑开,“我啊拍胸口担保,我从小到大绝对个懂事的孩子——你有我这么个省心的女儿,应该老怀安慰。”
“是是是……”
笑过了,伍诗蕊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望向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外。
这间小肥羊分店开在街道偏里的位置,临近一个住宅区的入口,隔壁有看管自行车的车棚——伍诗蕊的车就停在那儿。接子女放学的家长们停了车,抱下小孩,便一手拎儿童书包一手牵着子女回家。有个孩童正吹着五彩斑斓的皂泡泡。看管自行车的老头在一旁戴着酒瓶底厚的眼镜浏览深圳都市报。
伍诗蕊不知不觉地聊起了自己的父亲,“唉,说从小懂事,也是无可奈何的。我妈妈很早就不在了,家里就我和我爸爸。偏偏我在老家读书,靠爷爷奶奶照料,他在外省上班,一家人分隔两个地方。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也不怎么照顾得了我,我从小学开始就得自己管自己,想不早点懂事都不行。再后来,就随着爸爸去了广州,接着又升上了深圳中学。”
文子启安静听她缓缓讲述——同为母亲早逝的孩子,他不禁心生同病相怜之感。
“其实我小时候哭过闹过,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同学都有爸妈身边,可我的爸爸就非得去其他城市工作。但我爸爸就是那种老黄牛一样的人,工作安排到哪,就跟到哪,从四川到安徽,从安徽到湖南,从湖南到广东。结果,倒头来熬病了身子,五十多岁就病退,回重庆老家养身子去了。”
伍诗蕊的声音随着回忆的哀伤而低抑。
文子启刚想开口安慰她,店员端来了火锅肉菜,打断二人对话,逐盘清点。
锅里的骨汤沸了,气泡噗噜噗噜地从底部冒上来。
伍诗蕊恢复寻常神情,将牛羊肉哗啦啦通通倒进火锅里,拿起筷子搅动,“不说这个了,过冬节的,说些开心的。我记得我读深圳中学那阵子,有一年冬至正巧是周末,我爸爸带我去了广州吃火锅,还带我去了他工作的那个地方。南沙,就在珠江出海口的西岸。有一片地方挺荒凉的,不过我爸爸指着说那地方以后要盖南沙发展大厦,他就在那工作。”
文子启望着伍诗蕊的脸。
——南沙发展大厦,南沙发展局,伍姓,五十多岁就病退……
“诗蕊,冒昧问一句……你爸爸是南沙发展局的伍刚伍主任吗?刚强的刚。”
伍诗蕊的动作一顿,筷子刚夹起的羊肉掉回了火锅里,“啊——你怎么知道的?”
虽然是南方的冬季,夜晚气温下降,始终是寒冷的。
有人说,一座城市的夜晚灯火明亮程度,往往与城市的经济发展程度成正比。夜晚的深圳,华强北商业区仍热闹非凡——大百汇的灯光熠熠亮如白昼,远望数码商城人头涌涌,在群星广场中流连的人几乎比大白天还多。摩天大楼高处的霓虹广告屏闪着橙红青蓝的光,映出一座繁华喧嚣的不夜城。
伍诗蕊推着自行车,和文子启并肩散步于人行道。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爸爸的那件呢子大衣。”伍诗蕊笑道,“他以前经常穿,都快成他的标志性衣服了。”
“嗯,我见过他三四回,都是那件大衣。”文子启点了点头,“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们那时受了他不少帮助。”
伍诗蕊举目远眺那片被霓虹灯染成变幻颜色的夜空,“我一个人在深圳奋斗,大概是忙习惯了,很少回想以前的事。今天跟你吃饭聊天,总是止不住回忆地以前。”
两人拐过一个光线明亮的转角。
伍诗蕊停下脚步,“前面就是我住的地方了,你送到这里可以啦。你也早些回去吧。”
“好的。周一见。”文子启挥挥手。
伍诗蕊端详着霓虹灯光下的文子启的面容,挥手笑道:“周一见。”
文子启在夜色中一人默默步行回家。
公共汽车或地铁搭两三个站就到,不过此时他有另一个想法——回归了 这座繁华的城市有数月之久,还没在夜晚出来逛过,不如今日顺路走走。
广场上不少情侣牵手散步,路灯光乃是醇厚的酒黄色,极富浪漫情调。几个中学生年纪的少年踩着滑板绕圈。三两拨男女手持红红绿绿的荧光棒走过,似是刚从某个散场的演唱会或舞厅里出来,相约回家。
文子启横穿广场,途径一条沿街多是电子品牌旗舰店的街道。
玻璃橱窗内的三星超大屏幕显示器轮回播放着MV。MV中的异国女歌手,一头浅金色的长发宛若仲夏阳光倾泻,眼珠碧绿则犹如夏日青翠嫩叶。背景是一览无垠的沙滩,银白的沙,湛蓝的海。
文子启驻足。似乎是法文歌,歌词听不懂。女歌手一边柔柔吟唱,一边捧起一只海螺,侧耳倾听。
萨克斯风吹奏的曲调伤感而缱绻。
记忆似潮水骚动,霎时疯涌入文子启的脑中。
海螺。
明媚的天气。
海南的亚龙湾。
韩光夏,孙建成,沈逸薪。
海水的咸腥味。
状如号角的海螺壳。
船票。
光夏郑重地说:“我会好好保留这份船票。”
尖锐的疼痛,来自心底深处的疼痛,如电流般陡然袭击了文子启。
二人旧时相聚的每一帧光景重现眼前,刹那间清晰得可明辨分毫,仿佛电影胶片倒卷,仿佛昨日才堪堪发生。
他弯腰,双手撑着膝,大口大口喘息。
时间缓缓流去,或许是一分钟,或许是十分钟。
文子启终于平缓了呼吸,直起腰身,含着眼中的泪,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地踏上归家的方向。
冬至过后,便是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
由营业部的一个年轻女同事牵头,其他同事参与并邀请自己朋友参加,公司在圣诞夜举行了一个小小的联谊会,意在为单身的同事们介绍对象。
下班的时候文子启婉拒了邀请,告诉他们,自己有事情要早些回去就离开了。
除夕日来临,伍诗蕊特意到文子启的办公桌附近晃悠。
“文哥,晚上一起去广场数钟声倒数好不好?公司里好多美眉都去呢。”
文子启将浏览完的资料页一叠一叠地夹好,“你们该不会又在动什么小心思吧……”
“也不是啦。”伍诗蕊一脸沮丧,“还不是因为圣诞那天的联谊会你没来么,大家都猜你其实是有女朋友的——秘而不宣,金屋藏娇。”
文子启以哭笑不得的语气来表达自己深深的无奈,“那你觉得我是不是金屋藏娇呢?”
“当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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