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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秋、杨元，你们这两个断子绝孙的家伙，怎么这么没人心！会有报应的！”伍大又大骂了起来。

　　　　方舟和毕赛愁了，没人管这两个受伤的，总不能让他们就躺在这碍眼吧？

　　　　没办法，自己这几个还得费点力将他们抬到镇子附近去。

　　　　等铁蛋三人回来后，便留下石头看家，其余五人一个准备随时替手，另外四人抬着伍大阿虎二人，往新码镇走去。

　　　　除了毕赛，其他四人都是被人骂了多年的叫花子，早存了一肚子骂人的话，难得有这个机会，可以骂人还没人敢还口，于是一路上，几人嘴就没住，直骂得伍大两人敢怒不敢言。

　　　　虽然是两个皮包骨的乞丐，但也让他们几个都抬出了一声汗。终于到了新码镇外的一条大路上，将这二人往路边一丢，毕赛几个便甩着膀子回去了。

　　　　远远的，还能听到伍大阿虎二人在骂李秋杨元他们。

　　　　“终于除掉这个隐患了！”方舟长出了一口气。

　　　　铁蛋等人也是心情爽快。

　　　　二宝对毕赛竖起大姆指道：“毕赛，还是你勇猛，说下手就下手。你们草原上的人是不是都是这样？”

　　　　毕赛天天苦练说话，现在听和说都已经很顺畅，所以早将自己的来历告诉了他们。

　　　　“我们草原人，如果不勇猛，哪里斗得过狼？只怕早就被狼啃得尸骨无存了。”毕赛望着夜空，怅然说道。

　　　　“石头竟也是个狠的，要不是他拿了箭枝出来，这一架很难讲啊。就算打赢我们几个都只怕要伤痕累累，哪有现在这么轻松。”方舟一脸感慨。

　　　　“嗯，石头本就机灵，看来胆量也不小，是个好手。”毕赛觉得石头挺对他的脾气。

　　　　回到破庙，几人又是对石头一阵猛夸，尤其是毕赛的称赞，更让石头高兴不已。

　　　　将箭枝再次藏好，这可是他们保护自己的武器。

　　　　毕赛心里也像去掉了一块大石头，总算不用时刻担心有人来找麻烦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过得有滋有味，隔上三五天洗个温水澡，早上洗把冷水脸，清清爽爽过一天。捡的菜叶子吃一点存一点，哪天讨的钱超过二十文就另外买点包子馒头的加餐。

　　　　他们还附近的地里抱回了许多稻草，晒干后铺成床，再将原来的草席铺在稻草上，可舒服了。

　　　　他们又遇过捕头几次，每次捕头都会询问他们的境况，得知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过得越来越好，捕头也很欣慰。

　　　　捕头还将他们的事情说给了许多人听，也有些人听了觉得这几个小叫花子确实不错，不是一昧的等着别人施舍，自己也会努力自力更生。只不过世道艰难，他们才会过得如此辛苦。甚至有些穷苦人家还会拿他们的事情来教训自己的孩子。因此，往往会有人将家里一些用不上的或是坏掉的东西送给他们。

　　　　不得不说，正常情况下，人心还是向上向善的。

　　　　伍大那伙人果然安份了下来。

　　　　自那晚之后，李秋和杨元二人都不知所踪，大概是去了别的地方讨饭。伍大和阿虎的腿都瘸了，有些人看他们可怜，也会施舍一些东西给他们，两人倒也支撑着熬到了现在。

　　　　毕赛现在说话再没有了奇怪的口音，他在寻思是不是应该找个事情做做。老是这样捡着讨着过日子也不是个长远打算。不过，现在临近年底，店铺里都不缺人。伙计们都要做到年底好等着东家发红包呢，哪会在这种时候辞工？干脆等过了年再说。

　　　　几人躺在破庙内，听着远远传来爆竹声，一番心酸滋味后，闻到釜里传来的肉香，又重新振奋了起来。

　　　　虽然是乞丐，但也要过年嘛，所以，他们商量着买了二两肉，又托屠夫切成六大片，熬在釜里煮菜叶子吃。

　　　　比起去年过年的惨景，他们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去年这时候，他们正在寒风中发抖**，哪像现在，有火烤，床单虽然是一层层破旧的布铺成，但布下面有厚厚软软的稻草睡，釜里有菜叶子吃，更别说每人还有一块肉片了。

　　　　煮得烂烂的肉真好吃啊，每一口都让人口齿生香、回味无穷。

　　　　“我们明年会更好，”方舟吃完肉，舔了舔嘴，肯定地说道。

　　　　“一定会的。”毕赛也说道。

　　　　“我们都会好起来的！”石头清脆稚嫩的声音却充满了自信，格外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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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招工
　　　　正月二十，新码镇石长街的仙客来客栈前便挤满了人。

　　　　“让一让，让一让，快让我看一下。”

　　　　“急什么，我还没看完呢！”

　　　　“喂，你别挤我呀！把我鞋都踩掉了！”

　　　　消息传得很快。

　　　　原来，是一个距离新码镇很远很远的西北许记矿场，在这里招收工匠学徒，有官方的文书做证，让人十分放心。

　　　　招工条件很严格，要求年龄在12－15岁之间的男孩，身体结实，能举起一杆石枪走上两圈。因为山里面条件艰苦，所以要求身强体壮力气大，但据告示上所写，山里的伙食很好，天天有肉，给的报酬也很高，一年有四两银子，如果表现好的，还有额外的奖赏，更有可能升成待遇更好的工匠。

　　　　这个年头，许多人吃顿饱饭都不容易，更不用说天天吃肉了，四两银子更是闪闪动人心，种地一年到头不住手才能赚个三四两银子，还有诸多成本在里头。

　　　　很多人都动了心，上面说三年一满，结清工钱就可以再由他们送回来，孩子说不定还能学门手艺回家。干啥不苦？在家里还饿得苦呢！

　　　　反正有那么大那么红的官印在上头，客栈里头还坐着两名官爷，让人格外放心。

　　　　来应试的孩子不少，但大部分人试举那杆石枪时，基本都不合格。毕竟大多数都是穷苦人家营养不良的孩子，哪里会有太大力气呢？

　　　　在新码镇招收学徒的时间有三天。到第一天下午，还只有十五个孩子被录取。

　　　　到了第三天，仙客来客栈前面的人便聊聊无几了。许记矿场的管事坐在桌子前，打起了瞌睡。

　　　　“王管事，快醒醒，快醒醒，那边好像来了一帮叫花子，不会是来闹事的吧？”管事旁边一名瘦小的灰衣男子哈着腰轻声说道。

　　　　王管事眯着眼睛，往左边望去－真有五六个叫花子在往这边走来，看样子，真像是奔这里而来。

　　　　王管事眼里精光一闪，冷哼道：“蠢笨的东西！哪个叫花子敢来这里闹事？你当官府的文书是张废纸、客栈里翘着腿喝茶的那两位官爷是摆设吗？再说了，有哪个叫花子敢和我闹事？看我不打断他们的腿。”

　　　　“是，是，是小的胆小，不过，王管事，要我将他们赶走吗？别让人看了笑话，说叫花子都能过来应征了。”灰衣男子继续说道。

　　　　“哼，叫花子怎么了？只要身体能达到条件，叫花子反而更好，没有后顾之忧。时间不多了，要是招不到足够的人，影响了大计，回去以后，你我二人都没好果子吃。”王管事轻斥道。

　　　　“也对，王管事，您想得可真周到，难怪会派您出来。”灰衣男子嫌恶地看了眼越来越近的那群叫花子，对王管事讨好笑道。

　　　　那些乞丐就是毕赛几人。

　　　　这个来应征的主意也是毕赛提出来的。

　　　　从河滩上醒来的他，落水的后遗症，一路的流浪，让他吃尽了苦头。三个月的乞讨生活，毕赛实在受够了，他的尊严已经所剩无已。再说，单靠乞讨捡破烂，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

　　　　这张告示，将会是自己的机会，毕赛暗暗想道，那杆铁枪，不会比一头羊更重，他曾举着一头肥羊赛过跑呢！等到了许记矿场，自己一定会好好学、好好干，争取能成工匠在三年后带多多的银子给阿爸阿妈。

　　　　开始方舟等人还不以为然，没有听说哪里招人招乞丐的，但细想之后，便都动了心思。不招就不招，但去看看总是不吃亏的，大不了被骂几句，万一招上了呢？他们早就不想做乞丐了。

　　　　王管事并没有因为他们是乞丐而露出厌恶之色：“一个一个去试举吧，能围着这个圆圈走上两圈便合格，你们就可以从此改命了。”

　　　　毕赛没有犹豫，第一个便走了上前。

　　　　他打量了一下地上的铁枪，走到铁枪正中，一弯腰，便将铁枪一把提起，停在了小腿前处。

　　　　“赛哥，用力！用力！”最为崇拜他的石头忍不住替他着急起来。

　　　　其他几人也纷纷给他鼓起劲：“使劲！”“用力！”

　　　　毕赛慢慢地调整着呼吸。看来这几个月吃的油水还是太少了，提这么一杆铁枪，居然还有点吃力。

　　　　灰衣男子又忍不住凑到王管事耳边嘀咕起来：“王管事，这乞丐真的合适吗？可别去了又懒又臭，满身跳蚤，影响到别人。”

　　　　“周丁，你闭嘴！不懂就别说话！”

　　　　王管事其实是眼前一亮，果真是人不可貌相，真看不出，一个面黄肌瘦的乞丐，力气不小，看那提铁枪的架式也对，这倒是个惊喜。到时候，说不定可以带给自己更多的好处。

　　　　周丁怨毒的瞪了毕赛一眼。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和乞丐呆在一个矿场里，他心里就堵得慌。

　　　　“掉下来！掉下来！”周丁在心里诅咒着。

　　　　可是，事实让他很烦躁。

　　　　毕赛双手牢牢的抓住铁枪，用力往上一举，铁枪便被他直直的举上头顶。

　　　　“噢！”

　　　　“好样的，毕赛！”

　　　　围观的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喝彩。

　　　　毕赛举着铁枪稳稳地绕了两圈，赢得了周围一片叫好声。

　　　　王管事满意地点点头，示意毕赛走到桌前来登记。

　　　　“姓名？”

　　　　“毕赛。”

　　　　“年龄？”

　　　　“12。”

　　　　毕赛心想，反正我的个头又高，方舟他们开始都以为我有十多岁了，这个管事应该也看不出我的真实年龄，到时候能好好做事就行。

　　　　“哪里人？”

　　　　“云蒙草原。”

　　　　王管事心想，云蒙草原在真正的西北边呢，隔着千山万水的，不怕他逃出手掌心。

　　　　“行了，先赶紧进去找小二带你好好泡个澡换身衣服，账都算我的。”王管事爽快的说道。

　　　　“这位管事可真是个好人。”

　　　　“是啊，可惜我家老二力气太小，没能举起来，要不然，跟着这位王管事真不错。”

　　　　……

　　　　王管事微不可见的扯了下嘴角，说道：“下一个赶紧过来。今天最后一天了，明天一早，我们就会坐船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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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矿场
　　　　毕赛给方舟几个鼓了鼓劲，说了说自己的心得，便站到一边，看他们几个试举。

　　　　有了毕赛的成功在前，方舟铁蛋他们都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可惜的是，有毕赛那样好底子的人毕竟不多。

　　　　除了方舟能勉强举起石枪外，其他人只能把枪提起来。石头就不说了，他就是单纯来给同伴加油的。

　　　　“姓毕的叫花子，没听见王管事叫你去洗澡吗？赶紧的，还没开始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周丁对正和方舟讲话的毕赛喊道。

　　　　毕赛无奈，不想刚开始就得罪这个人，只好惋惜的和他们道别：“说不定以后会有其他机会，能不做乞丐就不要做。有机会我会再来新码镇，希望我们还能再见，但是希望到时候你们已经不是乞丐了。

　　　　王管事看了毕赛一眼：“这倒是个有情义的小子，可惜了。”

　　　　本来毕赛还想和他们多聊聊，可是周丁将他硬赶了进去，说是等下还有事情要宣布。

　　　　“那我进去了，你们要多保重啊！”

　　　　毕赛进了客栈，美美的泡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小二送来的麻布衣，感觉人都精神了几分。

　　　　其实后来也没宣布啥，就是说了说路途会比较远，也比较辛苦。因为人太多，坐船坐车都会很挤，让他们到时候多担待，不要胡思乱想。

　　　　第二天一大早，王管事和周丁便带着三十一个半大小子上船离开。

　　　　岸边站满了前来送行的人群，哭声喊声一片。

　　　　方舟等人早早就在这等上了。

　　　　毕赛边走边回头朝方舟他们挥手。

　　　　方舟等人站在码头上，更是跳着蹦着乱挥着双手，目送毕赛的离开。

　　　　石头更是哇哇大哭：“赛哥，你自己也一定要保重啊！”

　　　　彼此泪水流了一脸。

　　　　这一别，不知此生可会再见？

　　　　毕赛也不知道到底在船上究竟呆了多少天。

　　　　从来没有坐过船的他，早就晕得七荤八素，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呕的吐的，没人来收拾，船舱里充斥着一种让人实在无法忍受的味道。

　　　　周丁捏着鼻子，走到船舱外，一脚踢开门，大喊：“下船，下船！”

　　　　船舱内的人茫然四顾，哦，好像在叫下船了。

　　　　哎呀，终于可以下船了！反应过来的人都欢呼起来。

　　　　毕赛慢慢的扶着船壁，站了起来，再呆下去，他都想跳船了。

　　　　其他人都是面露喜色，互相搀扶着走了出去。

　　　　三十一个少年还不及多看一眼码头的繁荣景像，便被匆匆塞进三辆马车，又开始一路颠簸之旅。

　　　　毕赛强忍不适，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再坚持几天，等到了矿场就好了。”

　　　　这些人又被勒令日夜都呆在马车内，除了要大小便，连吃东西都是在车内解决。日夜兼程地赶路，其间不知换了多少辆马车，反正他们当中，最强壮的郑瑜也已经面露菜色。

　　　　当他们终于到了许记矿场，躺在大通铺上睡觉时，皆是身心俱疲。

　　　　屋外，天气很糟糕。

　　　　寒冷的冬夜里，阴冷的细雨绵绵缠绕着大地，一阵狂风在黑暗中呜咽而过，格外让人揪心。

　　　　毕赛很是过了几天舒畅日子，不仅能吃饱肚子，厨房里的人还带来大夫给他们诊断开药，尽管药很苦，可毕赛每次都是很痛快便将药汤一饮而尽。到了第四天，便毕赛生龙活虎起来，觉得身体棒棒，吃嘛嘛香。

　　　　能够如此重视自己这些学徒的身体，这里应该坏不到哪去吧？

　　　　虽然这么多人都挤在一个大屋子里，但毕赛还是觉得很满足，比起他当乞丐的日子，这里简直是好得不得了。

　　　　但又过了几天，毕赛细细观察后，却开始对这个许记矿场感觉很不好，像个牢笼似的，处处好像都在防备有人外逃的，有点诡异。如果真有当初说的那么好，谁会舍得外逃呢？

　　　　毕赛心里嘀咕，但却不敢和旁人议论。

　　　　虽然都是些孩子，但不知根不知底的，谁知道哪句话会传到管事们的耳中呢？不像其他人，他们大多都是乡里乡亲，三五成群的扎堆结伙。

　　　　不知道这到底是个干什么的矿场，范围不小，三面环山，山上到处都是荆棘和大树，险峻陡峭，一看就很难爬上去。没有山的那面是矿场大门，大门两边还建了两人高的围墙。

　　　　矿场房屋很多且很大，透过窗户向内看去，里面都是些木架子，还有些奇奇怪怪的池子和大灶，布满了灰尘蛛网。

　　　　王管事和周丁两人几天都没有出现。

　　　　倒是经常看见五个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或是守门或是巡查，估计是类似于护院的存在。

　　　　还有些做饭的中年仆妇，有时候会远远的看着这群孩子，悄悄交头接耳。

　　　　到了第七天，天还没亮，这群孩子便被吵醒了：“起床起床！这群懒鬼，卯时都到了，还在死睡。”

　　　　还在睡梦中，便被一棍打醒。毕赛睁眼一看，几天没见的周丁，正拿着一根指头粗细的棍子，挨床敲人。

　　　　同样挨了一棍子的郑瑜，呼地一下跳下床，单手捉住棍子，怒喊道：“你凭什么打人！”

　　　　他自幼个高力大，只有他打别人的，哪曾被别人拿棍子打过？

　　　　周丁一看，不得了，居然还有小兔崽子敢反抗。

　　　　虽然王管事有交待，头几天轻点打，让他们知道规矩就行，以免打坏了人影响进度，但周丁头脑一热，哪还记得？他用出十分力气，劈头盖脸朝着郑瑜就是一阵乱打。

　　　　郑瑜虽然力气不小，但又怎能斗得过早已成年好吃好喝、又有棍子在手的周丁？结果被周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