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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塔人by江亭-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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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顶玻璃房里面太热,喻烽自己呆了十分钟都受不了出来了。王远在里头测了电压才出来,背心湿乎乎地贴在身上。
“里头太热了,要想个办法给里面做散热才行。”
王远摇头,“不行,通风的话不利于灯泡稳定工作。”
喻烽笑看他满是汗水的背心,“那你每天要换多少次衣服?”
王远抖抖身上衣服,“都是汗,我擦擦。”
他随手就把衣服脱了,拿着腰间的毛巾擦身体。
喻烽被这春光乍现弄得瞠目结舌。
有些人是属于穿着衣服比脱了衣服好看,有些人属于脱了衣服比穿着衣服好看。王远显然就是后面那种。虽然平时穿着背心也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线条,可到底脱了衣服视觉效果还是不一样——身体匀称结实,长得十分有效率,肌肉线条特别漂亮,一点赘肉没有,腹部隐隐可以看到一个浅浅的横十字暗沟,呼吸间悄悄显出来,性‘感但不夸张。喻烽心里啐了一口,这大白天的搞得这么活色生香的干什么!
王远擦干净身体转过来,见喻烽正往口袋里摸烟,赶紧说,“不能抽烟。”
喻烽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忘了。”
他嗓子眼儿里干的很,目光又停在王远脱光的胸膛上,浅色的乳‘头也显得特别可爱。喻烽舔了舔唇,干脆把头转到一边去不看。
“这儿怎么还放折叠床?你不睡你那屋里头吗?”
王远慌张起来,他不会说谎,一时脑子转不过来编不出理由。
喻烽看着奇怪,“怎么了?”
“那个。。。。。。那个是备用的。有时候。。。午睡在这。。。。。。”
“哦,去你那屋子里头看看吧。还没看过你住的地方呢。”
王远眨巴眨巴眼睛,口齿不清,“不去了吧?”
“啊?”
“屋子里。。。。。。屋子里。。。。。。乱!东西多!没什么好看的。”
喻烽很失望,心里小九九念起来,不开心,王远有点私人生活空间吧也是对的,贸然去看人家住的地方好像确实不太好。但是越不让看就越想看,比如王远平时看看什么书啊、床上盖什么颜色被子啊、晚上吃些什么啊。。。说不定窗口上能看到晒着的裤头袜子,撑着个塑料衣架挂在泛着铁锈的窗柩上,印着蓝蓝的天空白白的海浪,再给那窗台别一支玫瑰。。。。。。
——多浪漫啊!
喻烽心里想得抓心挠肺,经过那小房子前还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
“05年以前没有电村长很辛苦,那时候我很小,喜欢在这里玩。全村就这座灯塔有一台发电机,电压不稳定,村长整个晚上都不睡觉的。现在有稳压器了,晚上可以睡上两三个小时,隔一小时检查一次就好。”
“村长最近怎么样?下午选举开会也没见到他。”
王远有一段时间没有去探望了,不清楚情况,“你们。。。参加选举吗?”
“李书记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参加。本来他想请我和淮生一起吃顿饭,我说算了,就算参加也只能是我代表兄弟们投一票,我也不了解情况,不好参与。”喻烽调侃,“村里头直选还是好啊,我们以前哪行过什么选举权。”
王远没听懂他这个调侃,歪着脑袋看他。
喻烽揉揉他脑袋,“这样吧,你想投给谁,我把我那一票也投了,算多一票好不好?”
王远是第一次参加选举,“不知道。”
喻烽朗笑,“你也不了解了解候选人吗?”
王远压根没有想过要参与这件事情。村里的投票率其实很低,多半是船队和老人投的比较多,女人孩子不关心这种事情。王远听选举广播听得昏昏欲睡,不过他也想在喻烽心里有一点成熟格调,至少懂得政治,所以他装作关心地问了一句,“那你觉得,另两个候选人呢?”
“我看那李书记的儿子还行,挺能侃的。那个刘书记我没怎么聊不清楚为人,宋副主席人很好看着挺踏实的,就是年纪稍微长了一点,五十多岁了。不过经验比较足就是了。”
王远直觉不喜欢李永斌,于是说,“那投宋叔。”
“为什么?”
“不喜欢李永斌。”
“哦?说说。”
王远掏出那封红包来,“要还他钱,不收。”
喻烽没听懂。
“阿妈说不能收,没什么事收人家钱不好。我去还他不收。”
喻烽嗅到了古怪,“他无缘无故给你钱?”
“他说当上守塔人要庆祝。”
五百块在喻烽心里也不是大数,“也没多少,那你就收着吧。”
“阿妈说不能收。”
喻烽给他那直脑筋逗乐了,“那我帮你去还!”
王远还真给他了,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
——早说有这么容易的差事能逗你开心啊!
喻烽满意地拿着那封红包走了。
王远回到屋子里。赵臻芳正吃留给她的馒头,见他回来脸有点红红的。
“阿远哥,谢谢你啊。”
王远还沉浸在喻烽帮他还钱的愉悦里。喻烽是军人,能信任,他说能还了就肯定能还了,李书记说不定也要听他的。当个军人就是有用。
赵臻芳看出来他高兴,连面瘫脸表情也柔软了,没那么沉闷。
“阿远哥,么事高兴啊?”
王远愣了愣,反应过来屋里还有个女人,“没事,吃你的。”
赵臻芳撇了撇嘴,缩在床脚,不说话了。到快开灯的时候她才问,“阿远哥,你。。。。。。搞不搞得到船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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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说,这篇文三天一更~
5。
“阿远哥,你。。。。。。搞不搞得到船票?”
“什么船票?”
“出岛的船票。”
王远咬着嘴皮子,不小心撕下一块来疼得抽气,皱眉,“要船票干嘛?”
赵臻芳说,“我想去广州打工,把崽崽生下来。”
王远犯愁了。把赵臻芳留在他这个小屋里不是长久之计,可如果放她一个人上船外逃并不见得对她好。且不说出去外面能不能顺利找到工作生下孩子,她独自离岛就是一件危险事。
王远问,“崽崽是谁的?”
赵臻芳犹犹豫豫,“是六福哥的。”
六福是船队的队员,是有家室的男人。王远有一次偷听船员聊天说他在珠海港口还有一个女人,船队每次会在珠海卸货,六福就上港口找他女人。
“那你找他去,船队已经回来了,你找他阿爸说。”
可怜的女孩摇头,“我不想给他找麻烦,已经够丢脸了,我只要把崽崽生下来。”
“他是崽崽的阿爸,他负责。”
“他负不起这个责任,我也不要他负责,反正我在大家眼里已经没脸面了,我不想他也觉得我是拿崽崽要挟他的人。”
王远有点生气,“你不找他,也不可能离开。”
岛上每天有两班来往内陆的船,一早一晚。买票不是难事,但来往多半都是熟人,赵臻芳即使上了船也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你帮帮我,阿远哥。”赵臻芳哭起来,“我真的爱他,你不明白的,我不想他讨厌我。我走了就碍不到他了。我自己可以去打工的。”
王远听到她哭就觉得烦躁,手足无措,干脆摔门而去。
过了几天赵臻芳让王远帮他送个纸条给六福。王远找到六福的时候六福在家里头逗弄他亲生儿子。王远把纸条递过去,六福把他赶到门外给了王远两百块钱,让他好好照顾赵臻芳,想办法弄到船票把她送走。王远揣着那两百块钱心情复杂,觉得灯塔小屋里的已经不是一个只会啼哭的女人,而是一只巨大的螃蟹(麻烦)。
可普通的船肯定是坐不上了。王远问能不能等下次船队开船的时候把她藏在储物间或者发电机室把她带到珠海,再让她从那里去广州。六福拒绝,他显然现在不想跟赵臻芳沾上任何一点接触,况且一条船上二十来个兄弟在半个月里头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要在这种情况下把赵臻芳藏半个月再带到珠海,六福没有勇气承担这样的风险。
这几天李永斌看到王远的时候表情古怪,有点敬畏的样子。
王远发了工资心情好,到杂货店给王妈妈买了点奶粉和芝麻糊,撞上李永斌。李永斌跟见了鬼似的,还硬是要替王远把奶粉钱付了,差点吵起来。出了杂货店的门李永斌还拉着他的手低声说了一堆王远听不懂的话,大意是没想到王远和喻烽关系这么好,还让喻烽亲自过来还钱,希望老弟在喻队长面前多美言几句云云。
王远没听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囫囵点点头赶紧抱着东西离这神经兮兮的家伙远点。
周末下午喻烽过来找他钓鱼,说起这件事来,喻烽比他精明得多,“我猜那家伙可能贿选,那天我去他们家正好撞见他给村委会主席送礼谈选举的事情。”
王远皱着眉头,“他送我钱希望我选他做村长?”
“嗯。就是这个意思。”
“就算我选他他也不一定就能当村长。”
喻烽觉得他还是心底太单纯,“他肯定家家户户都去走访,送一笔钱或者一点礼。况且你和船队的人这么熟悉,又是守塔人,你要是投他也有号召力一些。他当然要给你送钱。”
王远后面的没听到,因为他的浮标往下坠了。他眼睛一亮,站起来利索收线,扯着鱼竿往拽两头跑和它较劲好半天也没把它拉上来。
——可能是条大家伙。
王远很兴奋,他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有力气的家伙了,“烽哥!来帮帮我!”
喻烽在边上正看他看得痴迷,阳光、沙滩、肌肉、运动美男,简直没有比这再好的美景——钓鱼都是次要的,约会才是重点。
“来了。”喻烽过去从后半抱着他,两只手握着王远的两只往后拖,“快了快了!”
王远眼光泛亮,专注地望着鱼线的另一端。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一样猛然向上一提,一道水花飞溅而起,腾空出来一条硕大的黑鱼,鱼尾闪动的水珠在阳光下刺眼夺目。
“哈哈哈哈,”喻烽跑去捡起那条鱼来,鱼尾仍然不安分地甩动,“好样的!今晚有鱼汤喝了!”
王远把那鱼放进水桶里逗弄,他那条狗也趴在一边看。
“好久没见这么大的鱼了。”
喻烽蹲在水桶边看他玩儿,“是吗,你们打渔不是能经常见吗?”
王远摇头,“那是深海鱼,捞上来都已经死了。而且近几年过度捕捞,收成已经很小了,浅水附近的鱼也很少这么大的。今天运气好。”
喻烽那边的鱼竿半天都没反应,所幸也收线了,“没你会钓,不玩儿了。”
王远把那水桶递给他,“带回去吃。”
“你钓的自己吃吧,要不然带回去给你阿妈煮鱼汤也行。”
“家里有。”
喻烽摆手,“不用了。你留着吃吧。”
两人扛着钓鱼竿在海滩上散步。海潮打湿了喻烽迷彩裤的裤脚,喻烽弯腰把它卷起来,干脆拎着拖鞋赤脚走路。王远带着他的软军帽,显得十分神气。
迎着风声音都是喊出来的,“那边可以看到对海的陆地!”
喻烽站在了一颗巨大的岩石上,极目之处能忘到天海交接处一块小小的墨绿色。
“呵,眼睛看得挺远,那边是哪里?”
“一个岛。没人。”
“怎么知道没人?”
“开船不经过那里。”
喻烽坐下来,“那你们没人上去看看?”
王远摇头。他少年时期经常站在这里眺望那座无名岛,它像是从来没有被这里的人发现过一样紧紧站在海的另一端。王远有时候分不清它是海的一部分还是天的一部分,又像是海面伸出的一点陆地,又像是云端吊下的一叶秋千,晨起的时候隔着茫茫海雾,小岛若隐若现,似真似幻,在王远心里变成了只可远观却抓不住的海市蜃楼。
“回去吧。”喻烽拍拍裤子,牵着他走下岩石。
他送王远回灯塔小屋前,“你这儿有没有电话?我可以打电话给你。”
灯塔里有一部电话,以备不时之需。王远报了电话号码给他。
身后小屋突然传出一声轰隆,伴着一声女人的惊叫。
王远吓得眉毛一扭,眨巴两下眼睛,转身去开门。喻烽跟在他身后也想进去,被王远挡在外头,“你别进来!”
喻烽很不开心,刚才明明听到女人叫来着。王远屋子里有女人为什么不说?是谁?处的对象?十八岁就处对象会不会太早了?还是农村里头都处得早?
等了一会儿听到里头王远和女人说话的声音。忽然王远开门,有点惊慌,“柜子倒了。”
喻烽怔了怔,反应过来,“没事吧?要不要我帮你?”
“不不不,不用,没事,你回去。”
喻烽拉着他的手,“你屋里有女的?”
王远彻底慌了,他一慌神就眼睛到处乱飘,支支吾吾脸红半天说不出话。
“没事,我不和人说。”喻烽以为他害羞,“你当我是你哥不?当我是你哥就让我帮忙!”
王远咬咬牙,“好。”
回到基地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任淮生找人找半天没见着急得够呛,打了无数次电话打不通最后终于把人盼回来了。
“烽哥,约会也有点底线吧,耽误正事啊。”
喻烽顺手就拐他一肘子,“扯淡,一边儿去!”
收了海事局的物资,任淮生才又悄悄摸摸地凑上来,“阿姨给你打电话了,你要不回她一个?”
基地上有可视频的电话,允许每个人每个星期用一次。
喻烽到机房拨通了母亲的电话。他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和母亲通过话,透过电子屏女人大约五十来岁的样子,鬓角有点灰白,穿一身黑色的衣服,目光冷淡婉转,“还好吧?适应不适应?”
喻烽说,“都好。挺好的。您呢?”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呆在家里头打打牌。”
“那您给我打电话是……”
“你爸的判决下来了,十五年有期徒刑,房子车子那些东西都封了,我就是跟你说一声。”
喻烽攒着拳头,“我知道了。”
“你也别指望着你爸和我了,他就算不用真的在里面呆十五年也不会有什么用了。我有你姥姥小姨照顾,你也不用想着我,自己好好呆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您见着我爸了吗?”
女人点点头,长唉一口气,冷笑,“你廖叔叔带我去见过一次,他也算是高级官员了待遇不会差的,你不用操这个心还能死人不成?我就是命不好,嫁个这个葛朗台,当初说了让他把钱放到国外留一部分以后你要是有用还能用得着,现在倒好了全上缴了吧。”
“我也用不着,本来就不应该拿的钱。”
“你以为我们不拿它还能回到纳税人手里去?”女人激动起来,“你从小吃好喝好,上那么贵的幼儿园,出国念书交流你以为谁赚的钱啊?叫你考国防生不愿意考后来愿意当兵了,让你进部队不要花钱?你以为都是天上掉下来的?羊毛出在羊身上,还不都是为了你!”
喻烽咬牙,“是,您说得对。”
“我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你以为我贪那点钱吗?你妈我什么没见过什么风浪没经历过啊?还不就是为着你以后前途考虑,你呢?永远都不听话!让你跟你廖叔叔女儿好就是不听,你要是和她结婚了你现在用跑到那穷乡僻壤的破地方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偏僻的要死,吃苦受罪怪谁啊,还不是怪你自己?等你任期过了我看你要分配到什么破地方去,到时候新疆西藏荒漠戈壁,你别指望我和你爸再能帮你,没这事儿了!”
女人气得把视频电话挂了。喻烽展了展眉,抹了一把脸。
任淮生在外头等着他,看他脸色就知道事情不好,“别丧气啊,没事儿,你妈那也是伤心的。”
“她这段时间精神的确不好,我到时候要我小姨带她去看看。”喻烽点头,“我没事儿,她有时候也要发泄发泄我理解的。”
“那就行。我看你就这点最好,心理素质强。家里人出这么大事儿还能挨着。”
“我们家不得只剩我一个男人嘛,我要塌下来我妈连找个人臭骂一顿都没有。以前我爸在家就是给她骂,我们爷俩就是天生给她骂的。到现在她还惦记着我大学没和廖叔女儿好的事。”
任淮生狐狸似的歪笑,“你得了吧,你一弯的祸害什么女人啊。”
“我知道啊,所以我没祸害嘛。”
“哎,那今天跟小帅哥钓鱼钓的怎么样?”
喻烽给他提醒过来,把他揽近了一点,“你在海事局不是有认识的人嘛,帮个忙。”
“什么忙?”
“我这儿一个姑娘,特殊情况,看能不能搭海事局的船去广州。”
任淮生看他那表情颇为惊恐,“烽哥,你招惹什么女人了?”
“哎呀,你听我跟你慢慢说嘛,”喻烽把赵臻芳的情况大致说了,“帮哥一个忙,人情欠着,以后还,怎么样?”
任淮生说,“这个我拿不准,不一定能成,你让我联系联系人问问。”
“好嘞,那等你好消息啊。”
晚上喻烽偷偷摸摸躲在厕所给王远打电话。响了好久王远终于接起来。
“喂。”
“阿远,我是喻烽。”
王远从折叠床上腾地坐起身来,“烽哥。”
喻烽低笑,“给你打电话没想到吧?”
灯塔的这个电话每个月就响一回,就是海事局过来的时候,王远睡着睡着迷糊了被电话吵醒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烽哥,你没睡?”
“没睡。”
王远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话。他想等喻烽说话,但喻烽一直没说。
很长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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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绞尽脑汁在想甜甜蜜蜜的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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