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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下7摄氏度的疼痛-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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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你这么说,院长竟然不光是瞒着他弟弟甚至还瞒着肖总做的移植手术,怪不得严医生让我们对他弟弟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准提,可是我一直以为肖总是知情的,竟然还让院长一个人住院,你不知道,院长做的是骨髓移植手术,那可是比一般的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的风险要大的多,而且,而且,听说做完手术足足昏迷了三天。”
  程瀚悄悄地躲在被窝里面屏住呼吸不落下任何一句话,却因为憋闷的太久呼吸有点不畅通生生咳嗽出来。
  外间煲电话粥的小护士一下子禁了声挂断了电话。
  程瀚蜷缩在被窝里面各种感情交织在一起,一直以为他可以幸运的活下来是上天的恩赐,是上天舍不得在夺去妈妈之后再硬生生的从爸爸的身边连带着他也夺去,那段时间看着程以凡两鬓迅速斑白的头发和苍老的神情,他恨不能活到长命百岁,他从来没有像几个月前那样渴望着活下去,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份延续的生命竟然是从成月的身体里得到,程以凡该是多么低声下气的去乞求?
  程越究竟是凭什么?凭什么要在他的生命里面一次又一次充当无辜的受害者甚至还要那样可怜巴巴的做一个人人都心疼的圣母?为什么别人看不到他曾经对这个家庭的伤害,为什么他们都看不到在这样的世间爸爸的踽踽独行?
  他不顾一切的掀了被子起身,踉跄之间打翻了床边的仪器,扯掉了连在身上的管线,他再也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程越他究竟凭什么要瞒着这一切,他是在做圣母吗?他是为了赎罪吗?他以为做了这一切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程越,你怎么总是这样自以为是,我有同意过接受你的骨髓吗?你在给谁演苦肉计?还是这样你就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何晨回来你便不会再有负罪感?我告诉你,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程越坐在椅子上有点微微的弯腰,止疼药完全压制不住身上一阵赛过一阵的冷汗,他费尽心思隐瞒的秘密到头来还是被程瀚所知晓,更可悲的是,他没有想到程瀚会是这样的反对和嫌恶。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你是不是觉得隐瞒这一切就是对我莫大的恩赐?是不是认为我接受了你的骨髓就应该感恩戴德视你为重生父母,所以你对妈妈做的一切我就可以不再追究?你究竟是有多么会打如意算盘,如果知道是你,我情愿死掉也不会接受你的恩赐,因为,我觉得很恶心!!因为今后的没日没夜,我的身上都要留着一个可耻的同/性/恋/的血,这将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程越出乎意料安静的坐在旁边,程瀚从始至终没有扭头看过他一眼,否则,他就会发现,程越苍白如纸的脸色已经面无人色泛着青,脸上的冷汗以看得见的速度顺着瘦削的脸颊一滴一滴滴落在洁白的白大褂上。
  程瀚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像是淬着毒液的利剑争先恐后的刺在他的身体里面,奇怪的是他竟然再也感觉不到疼痛和难过,或许,撑过现在,真的便可以解脱了。
  那些曾经以为的谅解终究不过是一场没有办法实现的奢望,他亲爱的弟弟,他们的每一次见面似乎都是带着浓浓的伤害与越来越深的憎恨,这样的日子坚持下去还有什么用?貌似也是该结束了。
  “不管怎么样,你活着便好。”
  “程越,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样漠然不关己的模样,是不是肖灏当着你的面和旧爱一起缠绵你都可以装作无所谓?被人带了绿帽子你都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到底有没有心?”
  肖灏的名字飘在耳畔有几分不真实的虚幻感,心脏处的密集的疼痛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奋力的噬咬着,原来,从始至终,他的人生也不过是一场可耻的笑话,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会认同这样的不伦之恋。原来他的可以原谅,也不过是因为他本就是没有心的人。
  多么可笑!
  程越努力睁着眼睛透过薄薄的镜片看向程瀚的脸,还是一如往常的张扬直率,那双本是生得极美的桃花眼却因为愤怒扭曲得有点狰狞的光。
  “程越,你天生就应该被所有的人疏离,被所有的人抛弃,从陆子谦到梁木槿再到肖灏,他们都是在告诉你这样一个事实,大逆不道的人是不值得拥有被爱的权利的!”
  被所有的人疏离;
  被所有的人抛弃;
  陆子谦确实说过,程越,你怎么这么恶心?
  梁木槿确实说过,程越,你错过了爱错过了被珍惜,不过是你咎由自取。
  肖灏貌似也说过,程越,你不过本就是没有真心的人。
  这么说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他确实是一个不值得人爱的人。
  “阿瀚,或许你说的对,我就是这样。。。该死的人,确实是我。”程越扶着椅子的扶手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着慢吞吞的站起来,微微佝偻着的身形在中午明晃晃的阳光下显得异常单薄。
  终究还是没有什么可留恋。
  这莫名其妙像是一场可悲的闹剧的人生,他本以为有太多可以珍惜的人,即使每走一步都如同是刀尖上的舞蹈,不过是因为有了那些可以支撑着他坚持下去的人拴着他,这下终究是释然了,他的存在也不过是一份耻辱,这场孤单的行程太过坎坷,坚持下去的理由似乎也不再那么充分。
  瞬间安静下来的病房里只听得见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急促紊乱的呼吸,程瀚顿了一会儿却不见程越在说话,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他,那人的脸上淡淡的笑容依旧,只是脸色白的泛青,眼眶周围深深的黑眼圈一时之间刺痛了程瀚。
  为什么他在程越的脸上看到了万念俱灰?
  为什么他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却一点都不开心一点都不舒服?
  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为什么又一次言不由衷?
  他明明气恼的是这人被肖灏背叛却不反击,他明明听了护士说他手术后的状态不好有点担心他的身体,可是,为什么每次见了他还是会说出这样的话?
  程越逆着阳光,嘴角微微的勾起,看不真切他的表情,“阿瀚,不管你是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总之对于妈妈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深知你和爸爸都不会原谅我,不过,也不重要了,咳咳。。。
  但是,你一定要记得,只有你活下去,爸爸才不会是一个人。
  以后不要任性妄为,做事切忌冲动莽撞,你尽可以这样和我说话做事,但是与旁人打交道的时候还是i要拿捏好分寸,想你这样不知轻重,终归是要吃大亏的。
  另外,好好听严医生的医嘱治病,就当是,哥求你。。。。”
  程瀚有点呆滞的看着程越转身的同时一只手狠狠的抵在胃部掩唇轻咳,脸上隐忍的痛楚分外明显,心里不由得颤了颤。
  “你什么意思?”
  程越缓缓的回头,每一下细微的动作都牵动着爆发至周身的疼痛,眼前已经模糊成一团白雾,可笑竟是连最后看他一眼的机会都不再有,面无表情的摇摇头默默的在心里悄悄地和程瀚道别。
  “阿瀚。。。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9 章

  
  乔家文徘徊在病房门口一直不敢进去,看着血液科主任带着一众护工浩浩荡荡的离开想上前问话两只脚却像是有千斤重竟然很久都迈不开。
  这样的病房意味着什么,他虽然不是专业的医生,可是他怎么会不知道?
  在这片区域,不是与死神擦肩而过便是与之并肩而走的人,程瀚这样有多久,有没有配型成功,有没有做手术,他竟然有点害怕知道答案。
  作为程越唯一的弟弟,他该是有多么的煎熬?
  程越推开病房门走出来的时候,他怔怔的靠在门旁边的墙壁上,头抵着洁白的墙壁望向顶端忽明忽暗的声控灯,这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带着几分强烈的不安。
  “老大?”
  “家文?你怎么在这里?”
  程越本想靠着墙壁蹲下身来,胃里面来回翻滚着的疼痛像是里面放了一座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群,冲撞着他整个腹部都是来回收缩的疼痛,那种强烈的血腥味不断的翻腾起来他却没有多余力气再走到卫生间。
  看着乔家文担忧关切的脸已经涣散的目光缓缓找回了焦距。
  “老大,你脸色差的厉害,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扶我一把。”
  乔家文伸出手臂去接程越的手,那样渗着冷汗的寒意在夏天温热的气息里面格外的令人心惊。
  “我去找护士要把轮椅。”
  “扶我回办公室。”
  程越说话明显的喘息声在乔家文的耳畔尤为明显,这么几个字他说的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似乎还在隐忍着什么让他不由得心里一紧却还是依了他的指令,乔家文几乎已经是半搂着他,程越整个人已经将全身的力气都依附在他的身上,一小步一小步挪着向办公室走,套在外面的白大褂潮潮的泛着水汽,从住院部走到行政楼那样一段不短的路程程越竟然走得分外的急促却挡不住一阵强过一阵的疼痛。
  乔家文眼睁睁看着他中途两次停下来瑟缩着手从白大褂的口袋里面掏出撕了标签的药瓶嚼了过量的药片,全程连摁着胃部的力气都没有,纤细的手指无力的揪着胸口一次比一次呼吸紊乱。
  在很久很久以后,乔家文每每回想起那天的每一幕场景都觉得心惊胆战后怕连连,他早该想到,他早该拒绝,他早该强势的给冯之初或者手术室打电话,不应该由着他的性子送他回办公室。
  他甚至想不通究竟是怎样的支撑才会让他坚持着基本上没有力气的身体在他的搀扶下一小步一小步挪回到办公室才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
  后来,他终于明白,不过是对程瀚深厚的疼爱。
  乔家文把程越扶到休息室的床上,想让他躺下来做个检查,那人却冲着他费力的摆摆手坐在床边起深深的弯下腰去,两只手甚至连按揉的力气都没有无力地垂在床边。
  “你去开药,可能有点出/血。”
  程越的话终于是验证了他的猜想,没有多做停留便一阵风似的像药房跑去。
  程越只觉得乔家文的白大褂掀起的风划过脸庞都牵动着浑身的痛楚,心脏处的门痛已经在止疼药的刺激下逐渐转换成了绞痛,但是那点药效对于胃里面翻滚的疼痛却是杯水车薪,血腥味坚持不懈的翻涌着顺着食道往上冒,整个口腔里面浓重的铁锈味终究是没有忍住,他甚至来不及起身便已经无力地瘫软着跪倒在地上,一口一口的血呈喷溅的状态染红了米色的羊绒地毯。
  是不是这样就解脱了?
  是不是这样所有的人便会幸福?
  “妈,真的好疼。”
  程越觉得,他这一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离得死神如此之近,似乎触手便可以摸到他狰狞的面孔,抬头便可以看到他在他的头顶飘荡。
  往事就如同旧时代里面那种黑白电影重现一般在他的眼前放映。
  顾静颜倾国倾城的容颜,安静慈祥伸出洁白纤细的手一声一声温柔的召唤他;
  程以凡恨铁不成钢的失望终究是越来越远,连那些对他无望的眼神和训骂声也飘摇着渐行渐远;
  程瀚身上背负的耻辱一点点的坍塌直至消失,他最疼爱的弟弟终于能够挺直腰杆面对世人;
  陆子谦,梁木槿,他们本就是该幸福的一对,不过是因为他阴差阳错的介入,让那份幸福来得如此坎坷;
  还有了,肖灏,他风流韵致的容颜带着痞痞的笑,赖赖的神情掩不住的风情万种,由远及近,程越似乎看到了他脸上浓浓的不舍与悲伤,想要伸出手再摸/一/摸他熟悉的容颜,触手却是一片冰凉的空气。
  原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虚无,也不过是一场虚无而已。
  乔家文再拎着大袋的药水瓶心急火燎进了程越的办公室,休息室的床上却不见他的踪影,正疑惑间,却看到了床的另一边若隐若现的身影,一个箭步绕过去。
  打翻的药瓶滚落在地上白色的药片没入米色带着大片血迹的羊绒地毯里面有点看不清,而程越就那样单膝跪地,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却是没有发出一点点的呻/吟,一只手带着淋漓的鲜血狠狠的按在胃部,另一只手拼命的捂着嘴唇,狂涌而出的血顺着苍白消瘦的指缝倒流到手臂上,看到阳光下突兀显出来的身影略微仰起头嘴角竟然是如释重负的笑容。。。。
  大雨肆意的冲刷着挡风玻璃,刷雨器一左一右快速的挡下冲刷而下的雨水却奈何不了越来越密集的频率。
  肖灏一手握着方向盘,开着蓝牙继续与施工方讲电话。
  他不过是刚刚视察完工地上面的动工情况,安全帽还挂在头顶没有来得及摘下便进了临时搭建的棚子里与工程方做协商,手机在口袋里面不依不饶的震动有点歉意的接起电话来。
  电话里面小护士慌乱又急促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就像是地狱里最急切的呼唤。
  “肖总,院长吐血止不住,已经送往手术室,乔医生让我通知您。”
  甚至来不及和旁人说一声抱歉,肖灏随手抢了一把钥匙便开着车像疯了一样狂飙着往医院赶。从郊区到市里面的路程需要经过弯曲的山道,坑坑洼洼的路面被积水覆盖,肖灏的车子开到极快,甚至在入弯道的时候,他都不曾减速,大力扭动着方向盘,车子几乎是飘了出去。
  明明早上走之前,他还安静的靠着病床在看书,那样的闲适自然,超然物外,即使对他冷冰冰爱答不理却还是好端端的样子。
  不过是一个上午的时间,他不过是出去了一个上午的时间。
  站在医院的门口,肖灏的双腿颤抖着有点迈不开步子,跌跌撞撞几乎是连滚带爬着找到了护士说的手术室,只是空旷的手术室门前,浅蓝色的长椅上,乔家文弯腰抱着头坐着一动不动,墨绿色的手术服上面大片大片的血迹几乎将衣服染得变了颜色,带血的皮手套扔在一旁甚至滴着血。
  “家文?”
  肖灏问出话来的时候声音颤抖着连腔调都变了,隔着牙缝挤出来的两个字几乎连贯不起来,坐在那里呆滞了许久不曾有反应的乔家文慢慢的抬起头来,眼底深处涣散着没有焦距,怔忪了好久,然后才像是清醒过来一样猛然站起来使足了力气抡起拳头便冲着跌跌撞撞朝这边过来的肖灏砸了过去。
  肖灏根本没有料到向来稳重冷静并且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的乔家文竟然像是着了魔一样带着歇斯底里的狂怒挥着拳头一拳一拳砸过来,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然后便伸手反撑着后面的椅背任由着纷纷扬扬的拳头落下来。
  乔家文歇斯底里发泄一通,眼眶发红,冲着肖灏嘶吼着把手中的病危通知书摔在肖灏的脸上。
  “肖灏,你他妈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老子看错你了!”
  “家文。。。阿越,告诉我阿越怎么了?你不是在手术室吗?你不是在给他做手术吗?”
  顾不得打在身上结结实实的疼痛,肖灏像是刚刚才反应过来乔家文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刚刚明明听到小护士说,乔家文在手术室,他在给程越做手术。
  “告诉我,阿越呢?”
  乔家文猩红着双眼,并不看肖灏,抬起手来,上面的血已经干涸却依旧单着浓浓的血腥味,但是他却似乎已经不管不顾,双手抱着头沿着雪白的墙壁一路滑到在地上。
  乔家文怎么都想不通,不过是三个月的时间,他才出去进修了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为什么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就在刚刚,他还站在手术台上,手里面握着手术刀,看到程越的嘴里和打开的腹腔里面模糊一片几乎已经是千疮百孔,那样严重的黏连,那样鲜血弥漫,他甚至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刚刚划开至深层那样狂涌而出的血就像是寻找到了突破口一般争先恐后冒出来,几次心跳停止,站在监护一次一次的报血压报脉搏,一次比一次低直到最后测不到。
  他就那样目瞪口呆的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人,除了微弱的几乎已经测不到的心跳,身形消瘦,气若游丝,微乎其微的求生意志根本让他束手无策。
  他只记得他的右手抖着签了两次病危通知书,站在手术台上的两条腿软的几乎下一秒就要跪倒下去,面对着程越,他竟然第一次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这个人,竟是他无论如何都救不回来了。
  心脏监护仪剧烈的蜂鸣声拽回了他失了的神智,安排着巡回护士拨打冯之初的手机,自己却颓然的无处落脚。
  冯之初几乎是不到三分钟的时间赶了过来,走进手术室的时候犹自带着紊乱的呼吸,乔家文怔怔的忘了他一眼眼眸深处的无助明显异常,背靠背交换了位置他却再也待不下去,带着满身的鲜血一步一步挪着出了手术室。
  肖灏有点反应不过来,心里面的恐慌和不安逐渐扩大,手术室的门紧紧闭着没有丝毫的动静,唯一知情的乔家文蹲在地上一言不发,肖灏彻底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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