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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出了楼梯口就愣住了。
　　袁帆一手拎着个旅行袋，一手提着几袋橙子之类的水果，羽绒服绑在腰上，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好似鸟窝一般，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看到穆罗，袁帆无神的眼突然就有了光彩，叫道：“罗罗！”叫完了又有些迟疑：“我……”
　　穆罗真是目瞪口呆傻在了那里。“你怎么来了？这……”
　　“我……”袁帆习惯性地想伸手去挠头，却发现手上提着东西。
　　这人发疯啦？被他父母赶出家门了？穆罗叹了口气，走过去接过他的东西，对堂屋里坐着的父母以及一干亲戚笑道：“爸妈，这个是我……是我在那边的朋友，叫袁帆，你们叫他阿帆就好。”
　　袁帆赶忙弯腰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我是袁帆。这个……第一次来，匆匆忙忙的也没带什么其他的东西，这个……”说着就递出了手上的几袋水果。
　　“原来是阿罗的朋友，来玩就来玩嘛，还带什么水果？”穆妈笑着接过了那些橙子，说，“怎么这么晚才过来啊？你没来过这里，怎么不叫阿罗去接你？阿罗也是的，还不快点叫你朋友坐下！吃饭了没？我去热饭。”
　　说着就要往厨房走，袁帆急忙拦住，“阿姨不用了，我……我不饿！”
　　穆妈不相信，“这么晚了，还是吃一点吧，你等等我去给你炒个腊肠。”
　　袁帆顿时急得一脸汗，穆罗笑了笑，拦住母亲说：“妈，没有事的，等下子我来就好了。他……”穆罗顿了顿，还是用当地话说道：“他没泗别个。（他不是别人）”
　　袁帆听得一脸迷糊，穆爸妈却忽然变了下脸色，抿紧了嘴唇不说话。穆罗笑了笑，说：“那我先带他上去洗个澡，再帮他热一下饭，你们继续看电视吧。”
　　说完拉拉袁帆的手，带袁帆上了楼，把行李放到自己房间了以后就把袁帆给塞到了浴室里。“先洗个澡，一身的灰尘。”
　　袁帆看着那砰的一声关上的门，心里有些难过。
　　他那天晚上把穆罗的所有日志看完了之后，脑子乱哄哄的，虽然睡了但是睡不安稳，结果就是没有劳烦柚子大人打电话。第三天早上就自己爬起来领了机票，就这么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从那边到L市不过两个小时，下了飞机就找到出租车去了汽车站。刚好那天是这个城市里高中放假的日子，车站里熙熙攘攘都是人。袁帆已经不记得那个小县城叫什么了，只能在班车时刻表那里一行一行地找。幸好那个县城离L市很近，来往的汽车二十分钟一趟，很是方便。
　　买了票，又颠簸了两个小时，在县城的汽车站下了车。只是到了这里，就再也没办法往前面走了。因为不记得他们村子叫什么名字，只是隐隐约约记得有个江字。他找到执勤的交=警问这附近有没有一个叫做什么江的村子。交警疑心他要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花了好大力气才解释清楚他不过是去那里追回老婆。于是便说了好几个带着江字的村子，但是和印象里一对比，袁帆就知道不是。交警说：“附近就这么几个带江字的村子了，在没有别的了，你不是找错地方了吧？”
　　把袁帆急出了一身冷汗，心想不是跑错县城了吧？正着急着，忽然旁边一个老人家插嘴道：“不是X江吧？”
　　袁帆顿时激动了起来。“对对对，就是这个X江！”
　　老人家说：“那地方远哟，还不通公路不通汽车，你从这里坐车到XX镇上去问一下，看有没有摩托车带你进去。”
　　袁帆连连感谢，急急忙忙地按照老人指示的方向坐了车到了XX镇。一下车就找摩的问去X江多少钱。哪知问了好几个，没有一个愿意去的，都说太远了天又快黑了，不去。
　　这不是要功亏一篑吧？袁帆觉得自己都要等不到明天了，正想着是不是要问清路线徒步走进去的时候，旁边一个小青年问道：“你要去X江？”
　　袁帆大喜，点点头。“是啊是啊，你愿意搭我进去？”
　　小青年问：“你这么晚了去X江做什么？”
　　袁帆说：“我去找我……”刚想说老婆，又怕这附近是穆罗的地盘给他惹麻烦，急忙改口道：“找我朋友。”
　　小青年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朋友？谁啊？”
　　看来这人是X江的！袁帆差点就要泪流满面感谢上天了。“我要找穆罗，我是他朋友。”
　　小青年再打量了他一下，终于点头道：“跟我来吧，我搭你回去。”
　　袁帆终于松下了一口气，跟着小青年走往他停车的地方。交通已经搞定了，心里忽然就紧张了了来………他要去见穆罗家人！袁帆顿时心里一阵哆嗦，看看自己除了旅行包里胡乱收拾的几件换洗衣服之外空空的手，心里暗自叫糟，急忙在路边的水果摊买了几斤橙子拎着。
　　小青年看看他，皱皱眉头，说道：“东西给我绑着。”说着就接过袁帆的旅行袋在后架上绑好，把那几袋水果挂在车前的保险杠上。“上车吧。”
　　袁帆长腿一跨，坐上了摩托车的后座。小青年发动车子，边掉头边说：“抓好了，山路不好走。”
　　袁帆皱皱眉，他不是很习惯跟别人这么亲近，尤其是还是别的男人。不过着小青年说的也是，夜行山路，想想都危险。没奈何，袁帆长手一拢，抱紧了小青年的腰。
　　小青年浑身一个哆嗦，车子一歪就要翻倒，袁帆吓得大叫一声，两人同时伸出左脚一撑，这才化险为夷。小青年长吐了一口气，转头骂道：“□你公龟！你要谋杀啊？”
　　袁帆不明白前边那四个字是什么意思，想来也是骂人的话，心里顿时也有些不舒服。“不是你叫我抓紧吗？”
　　“我□！我叫你抱我的腰嘛？我叫你抓紧后架啊！”小青年愤愤地看了一眼袁帆，继续发动车子。“还真的是城市里来的，电视看多了吧？居然去抱人的腰！”
　　袁帆一阵脸红，急忙抓住了摩托车的不锈钢后架。小青年打开车灯，一路气鼓鼓地不说话，只是开车。
　　华南的冬天不像中部那么冷，所以袁帆的手套给撞倒了包里。但穆罗家在的那个村子在大山深处，山里的夜本来就冷，还是坐摩托车上，那风简直就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袁帆的手早就冻僵了，却不敢动。因为山路真的很难走，摩托车一直颠来颠去，左右摇晃，袁帆这辈子都没有走过这么崎岖的山路，说不被吓到，那是假话。
　　沿路刚开始还有一个一个的小村子，亮着点点的灯光，开了一个小时之后就没有了人烟，周围只有黑漆漆的高山。袁帆心里有忐忑，怕遇上坏人了，却也不敢讲。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又见到一片小山村，袁帆松了口气，以为到了，哪知小青年加足了油门只管往前开，又把袁帆的心给提了起来。
　　袁帆倒是不怕什么杀人越货的事，他虽然据说南疆民风彪悍，但袁帆自问自己还是能保命的。只是如果他是来找穆罗出的事，不管穆罗有没有错，将来都会愧疚死。
　　他可不想穆罗在他面前更卑微了，他好不容易将将他养出点脾气的。
　　摩托车又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岔进了一条小路里。袁帆暗自提神蓄气，心想等下要去这小青年把他劫了他是该智取还是力敌。正想着，眼前灯光渐渐亮起，小青年在一间瓦房前停下。
　　“到了？”袁帆有些发傻。
　　“嗯。”小青年帮他把行李解下来放在谷坪上，指了指旁边的一间两层半的楼房说：“这就是罗哥的家。”
　　袁帆提了东西跟在小青年身后走近楼房，堂屋里坐着好几个老太太老爷子，正在看电视。其中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妈站起来对小青年说了一声什么，小青年边给他递了个塑料袋装着的什么，边看了一眼袁帆说了一句当地话。大妈愣了愣，用别扭的普通话问道：“你是来找穆罗的？”
　　袁帆喉头发干嗓子发哑，赶忙点点头。
　　大妈转身走到楼梯口用土话喊了一声，楼上便有人用土话应了一句。那声音，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一刹间，如释重负、失而复得、疲惫交加，种种情绪涌上心头。楼梯那里，那个朝思暮想的人拖着一双棉拖批了件羽绒服走了下来，看到他的时候很明显就呆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26号就会完结~


☆、为什么呢为什么

　　【24】
　　袁帆有些恨恨地给自己搓了个浑身通红，直到穆罗来敲门才把一腔埋怨咽下去。
　　“袁帆？袁帆你怎么洗了这么久？没事吧？”
　　“啊，没事。”袁帆很想就这么光…着身子出去，一个饿虎扑食将那人压在身…下，先亲个昏天黑地气喘吁吁，再逼问他什么意思。可现在是在他家里，他父母就在楼下，袁帆就是再胡闹也不敢乱来。
　　走出去的时候穆罗正坐在书桌边发呆，桌上放着一个托盘，盘上有一大碗米饭和一碟炒腊肠一碗紫菜蛋花汤，还有一碟炒菜花。
　　“先吃着吧，来不及做其他东西了。”
　　“唔。”袁帆也是饿得厉害了，二话不说坐下来就开吃。
　　腊肠是自家做的，自己养的猪自己弄的佐料，做好了放在自家灶头烟熏干的，浓浓的香味。菜花是刚从菜园里摘的，炒得翠亮翠亮的。紫菜虽然是街上买的，鸡蛋却是自己的土鸡蛋，连米饭都软糯香甜，吃得袁帆直叫好。
　　穆罗一直在旁边看着，眉头微微皱起，笑道：“好吃就多吃点吧，都是我妈妈做的。”
　　吃了饭，穆罗把碗拿下去厨房放着。袁帆不好意思老呆在楼上，只能跟着他下楼坐在客厅里。穆家爸妈看到他下来神色又是一呆，急忙招呼他过来烘火。
　　华南的冬天虽然不太冷，就是山里也就□度的样子，但是阴冷，所以还是有烘炭火的习惯。而且南方人怕冷，看看穆罗每年冬天一到就恨不得不出门一下雪就往南边跑就知道了。袁帆搬了张椅子在火边坐下，抓抓脑袋说：“叔叔阿姨，那个……真不好意思，没说一声就过来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穆妈笑了一下，说：“没有没有，来……来玩嘛，不要紧。”说着就和穆爸对望了一眼。
　　穆爸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村里商店挺贵的一包红河。“来，烧烟咩？”
　　这动作该是说要不要抽烟，袁帆摆摆手。“不不，叔叔……”
　　“阿爸，他不抽烟的。”穆罗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估计是把碗一放就不管了。在袁帆傍边坐下，说道：“阿爸阿妈，这个就是我朋友。”
　　袁帆隐隐觉得他有强调“朋友”两个字，心里疑惑，穆妈已经开问了：“袁帆哪里人啊？”
　　远帆老实地抖家底。“是XX省X市X县人，我爸妈是那里高中的老师。”
　　“这样啊，老师好啊，老师养出来的娃仔聪明！”穆妈笑呵呵地说，又问道。“那袁帆是做什么的啊？”
　　袁帆说：“我在X市开了家咖啡店。”
　　穆妈搞不大清楚咖啡是什么东西，却还是点头笑道：“自己当老板？好好好，自己当老板很好啊，挣钱多，还不用受别人的气。像我们阿罗，整天写写写，拿着个电脑在那里敲来敲去，也不见敲出什么名堂。”
　　袁帆急忙为自己男人辩护。“哪有，其实也要受好多气的，当官的啊，客人的啊。阿姨不要这样说穆罗，穆罗写的东西很有名的，很多人都知道的。”
　　“是咩？哈哈……”穆爸穆妈开心了。
　　一群人围着炭火聊到九点半，刚好两集电视剧完了，穆爸穆妈准备睡觉了。山里么，总是早睡的。穆罗看看袁帆，埋了炭火拉拉他，“我们也上去吧。”
　　袁帆点点头，穆罗就去关了厨房门和大门，关灯上楼了。袁帆跟着他上了楼，忽然发现不对。“穆罗，我们睡一张床啊？”
　　“嗯，是啊。”穆妈还在楼上的小厅里，听到这话便转身笑着回答道。“客房没来得及整理，你就和阿罗睡吧。”
　　嗷……袁帆暗自抹了把脸，阿姨你不知道啊，小别胜新婚，X火要焚身！隔壁丈母娘，提枪不敢捅，这要命了！
　　穆罗明显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却不吭一声，等他走进房间就关了门，坐在床沿上仰头说道：“你……你来干什么？”
　　终于问了啊。袁帆挑挑眉，反问道：“你暗示我去看那些日记什么意思？”
　　穆罗反问道：“那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我哪知道是什么意思？”袁帆在他面前蹲下，望着他。“穆罗，你想告诉我什么？”
　　穆罗双手抓着床单，低下头，咬了半天嘴唇才说道：“我就想让你知道，你……你不用老师计较那个初恋，那个初恋就是你嘛……还有就是……我其实是个跟踪狂是个变…态。”
　　袁帆皱眉。“胡说什么？”
　　穆罗笑了一下。“难道不是么？我追踪了你四年，守在你家小区门口一年，不像变态吗？不恶心吗？”
　　袁帆想了想，说道：“如果我是在三年前，不，或许两年前知道这件事，我一定会觉得恶心。被人一路追着踪迹，从二次元到三次元，想想都觉得不舒服。”
　　穆罗在他的话语里微微颤抖，袁帆伸手握住他隐隐现了青筋的手。“如果是两年前，我一定会觉得恶心的。可是现在，我只是想，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已经为我们做了这么多，受了这么多苦。”
　　“这感觉有些没道理。就像我看到你说你看到我和那个女的牵手很伤心时，对自己的责怪一样。这原本不关我的事，我那时候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在身边看着，也不知道我将来会和你在一起，我应该无辜。可是我却忍不住责怪自己，我觉得心疼，我觉得难受，我会想如果我从小小的时候就遇到你就好了，我们一起长大，我一定也会喜欢你，我就不会做那么多事情来伤害你了。”
　　“我看完日记就从那边赶了过来，坐飞机坐汽车坐摩托车，一路马不停蹄。我来这里，其实不是想跟你要一个未来，不是想打扰你的生活你的家庭。”
　　袁帆双手捧起穆罗的脸，目光深深，温柔缱绻。“穆罗，我只是来告诉你，我很爱你，我可以许你一个未来。”
　　穆罗的眼一下子就红了，握着袁帆的手腕只管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袁帆笑了笑，仰头亲了亲他的眼，柔声道：“好孩子不哭啦，来告诉叔叔，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件事？”
　　“我……”穆罗的声音里还是带着哭腔，吸吸鼻子说道。“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觉得我是个变态，不要我了。”
　　袁帆故意装作不高兴：“我怎么可能这么认为？我们在一起两年了，你居然一点都不相信我的人格？”
　　“我没有！”穆罗见不得他不高兴，急忙解释，但说完又低下头。“只是……这也是正常的思维啊。”
　　袁帆问：“那现在为什么有肯说了？”
　　“其实每次看到你为‘初恋’不开心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的，但是我总是很怕，怕你知道了不要我。”穆罗低声说，“可是现在我们在一起两年了，你总是对我很好，我……我有时候觉得你是真的想跟我在一起一辈子的。我想你有权利知道我的过往，再做决定是不是要我在一起一辈子。”
　　“真是个傻孩子啊。”袁帆亲亲他的脸，站起身抱着他滚倒在床上。就是这么个傻瓜，叫他心揪心痛，难以放开。
　　穆罗抱紧了他的腰，翻身压在他身上，一双手就要去解他的皮带。
　　“喂，小孩子不要做坏事啊。”袁帆按住了他的手。“在这里不要，你爸妈就在隔壁。”
　　穆罗的脸红了红，“没事，我……我不出声。”隔了这么久，他难道不饿吗？
　　“我饿死了，但是现在不是时候。”袁帆抱下他，两人侧躺着窝成一团。“我可不想被你父母发现，害你大过年的被赶出家门。”
　　穆罗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袁帆三两下就脱了外衣，拍了一把屁…股，低喝道：“睡觉，你老公今天累惨了。”
　　穆罗抿抿嘴，笑了，窝进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过年啦过年啦~

　　【25】
　　第二天早上醒来，怀里睡着自己的爱人，真是再幸福不过的事了。
　　起床，洗漱，穆家对于袁帆的到来有些奇怪的微妙的不好意思，有种微妙的隆重，但是很欢迎。于是袁帆就这么住下来了。
　　袁帆到穆家的第二天是农历十二月二十五，原本该是他回家过年的日子。穆罗很担心他家里，袁帆却告诉他已经打电话说过了，没有关系的。穆罗想了想，也不多说，只是笑道：“哎，给你见识一下我们这边过年的习俗！”
　　穆罗他们这个小村落是华南某个小盆地里的一小块，不通公路不通手机信号，连高压电都是一两年前才通的。穆罗说这原本是个少数民族村落，大家的身份证上还是少数民族呢，但是习俗什么的已经几乎失传了，更不要提服装了。穆爸穆妈那一代还会说民族语言，但是穆罗这一带会说的几乎没有，只有少数几个能听得懂。
　　袁帆叹息：“汉化太严重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兴致勃勃地在一旁看着，等待杀猪。猪是穆罗老太家的（就是爷爷的妈妈，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