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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恶之人作者:未至末-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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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小时候任万成给他留下的印象,所以可能是那副场景。几月几年积攒留下的印象,除非是得了痴呆遗忘了,要不然就会一辈子都深刻的记得。
小家伙脆脆的喊了他一声“哥”,眼睛亮亮的。活泼热情又懂事的模样。
他局促的“嗯”一声,脑子里只想着“你凭什么知道我是你哥?”
这种想法并不是一种敌意,只是因为奇怪而已。
毕竟他们是从未打照面见过的人。
母亲让他和任万成去玩,他就去玩了。对玩什么没印象,但他只有和对方玩。他在这个新的家里除了和任万成玩他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也只有和任万成玩才会让他觉得在这个新家中没有因无所事事而感到局促。
玩不是件难事,小孩都喜欢玩。任万成可能是受他那做生意的父亲的影响或遗传,开朗机灵,善解人意又懂事,很会和他互动,所以和任万成玩很快由刻板的任务变成了件很高兴的事。
新的家庭,以前只是断断续续见过的母亲,和善却并不熟悉的继父。在这个大人们大部分时间都去工作了的家里,能和他形成伙伴的任万成自然是关系最好的。
他记得母亲嘱咐过的话,要照顾任万成要谦让任万成。最开始他只是刻意的去那样做,有时候也不得不那样去做——母亲会在上班前准备好中午的饭菜,而他需要做的就是用微波炉再去热一下,然后和还很小的任万成一起吃。
渐渐的就习惯了。
一起玩也习惯了。
而也许是因为这,任万成很亲近他,每次遇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会考虑到他这个哥哥。
让他觉得他所做的那些并不是没有回报的。
于是他那些本是机械去执行的那些规矩就都变的是发自内心了。
渐渐觉得照顾任万成是应该的了,作为这个小小弟弟的哥哥是理所应当的了。
任万成对他好,事事都考虑到他,他自然该更好的对任万成。
他和任万成一个卧室,上下铺的木架床。本来应该上下睡——任万成小上下爬不方便所以睡下面,而他就自然睡上面——但他们在一起玩了没几天后任万成就要求他们一起睡。
家长们起初考虑会抢毛巾被、会挤到、会掉下床等等等问题并不同意,不过在任万成缠了很久后还是同意了。
两人还小所以睡在一起并不挤,晚上灯一关黑灯瞎火的两人就说悄悄话或者踢腾来踢腾去的玩,直到又热又累了才睡。
暑假过完后开了学。元正礼上了一年级。
母亲总是要求他先写完作业再去玩,因为如果下班回来发现他在外面玩而作业还没写,她会狠狠的训他一顿,所以他也顺从的去那么做了。但他写的慢,所以等他写完的时候楼下常常已经没小朋友在玩了。
但任万成总是在的。任万成写作业很快,更多时候幼儿园就没有作业,所以任万成常常玩了一圈都回来了他还在写。那会儿任万成就会趴在他旁边等着,嘟哝着问他还有多久。如果短了就在旁边等,如果长了就跑出去看电视了。
所以他放学后的大多数时间还是只能和任万成玩。
有一天他写作业又是很久,任万成就在外面和家长们一起看电视,偶尔也会跑进来,给他拿点水果或者其他吃的,并看看他作业的进度。
夜里两人挤在一起,前面聊了什么他不记得了,只记得任万成谈到了“今天看电视”一类的话题。
说看到了“亲亲”。爸爸每次看到都会咳一下,而妈妈有时候会换台。
任万成告诉他他们说“不能随便对外面人这样”、“以后才能这样”。
说真的元正礼并不太懂。
他之前是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的,看的就是爷爷看的新闻、奶奶看的电视剧、小孩看的动画片。
没人告诉他“俩人嘴挨上了就是打啵儿亲嘴”、“不能随便去亲别人”等等等。他看到这些就像在看别人吃饭一样淡定,所以也从没想去这么玩。
但任万成告诉他了。
任万成就像得到了一个新奇的游戏一样高兴着,他说,我们也这样吧。
他很犹豫。
他说,不是不能这样吗?
任万成却兴致勃勃的侧着起了身子,对他说,没事,我们又不是外人,我看了,只是亲一亲没关系的,我们不让他们知道就行。
他犹疑了半天。他其实不想这么做,但见任万成如此兴致冲冲,他就不想拒绝对方——而且任万成是个聪明能分轻重的,既然都说了没关系,那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关系。于是半晌后,他还是同意了。
任万成很高兴,立刻就俯身亲住了他。
柔软的嘴唇的碰触。
只是贴着了大概一两秒,任万成就起来了,高兴的说,看吧,没什么事吧。
他看着任万成,支支吾吾的嗯了一声。
任万成就说:“我们再玩一会儿吧。”
他想了想,“不是不好吗这样……”
“但什么也没发生啊。没事。”
任万成从上方俯视着他,眼里满是兴冲冲的期待。
他就只好又嗯了一声。
于是任万成就又亲住了他,这回连舌头都伸进去了,湿滑滑的在里面和他的缠在一起乱搅。
就像影视剧里那样的有学有样。
过了会儿任万成才停下来了,两人嘴唇湿润润亮晶晶的。
元正礼有些懵,被这种“深入发展”震住了。
任万成也什么都没说,只是侧身躺了下来,嘟哝着趴着好累,然后把他往过搂了搂,让他转过来再继续,这样就不累了。
于是他就木愣愣的转了过去。而任万成就迅速的凑了过来亲住,与他口舌间发出湿淋淋的声音。
此后的每个晚上几乎都如此。任万成似乎很喜欢这么玩,常常要求和他“亲嘴”。有时候只要没有大人看见也会这样,似乎悄悄的更加有意思。
他隐隐感觉到这样“不好”。因为既然家里人都那么说了,那就是不能做的事,是“不好”的。
但他没法拒绝任万成。
因为任万成喜欢这么玩。
而这也的确没引发什么事端。
后来频数和时长渐渐少了,任万成最初的那阵新鲜劲似乎渐渐过去了,但还是时不时亲下他,听说是“喜欢的才能这么做”。
他心里很暖,因为这个弟弟很喜欢他。
任万成也经常用这种方式安慰他。
小学时候他成绩就不是很好,写作业又慢,错的又多,母亲总是训他。
母亲走后他就常常一个人闷闷的坐在书桌前,没有多久后任万成就会偷偷的过来,看看他,然后笨拙的安慰着,如果他掉眼泪了就给他拿纸巾来擦,等他情绪缓一些了后抱着他亲一下。
他不知道任万成从哪学的这些的。可能是电视吧。
后来任万成上了小学,和他一个学校。由于继父和母亲工作较忙,于是他被母亲嘱咐了和任万成一起上下学,照看任万成。
虽然有时为了等任万成而不能和平时一起回家的同学走是件很惭愧的事,但毕竟接任万成更重要些。
最初是和任万成两个人一起,后来就不止他们两个了。
任万成交了很多新朋友,所以放了学还有几个小朋友一起走。
元正礼有点别扭,因为他不认识他们。这些孩子们和任万成一个班,一个年级,有些课是一个老师带,他们谈的全是他们的事,他完全插不进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尤其小孩子语速快,声音高,语言还不够流畅,有时候一激动起来大家都乱七八糟叽叽喳喳。他很少遇到这种仗势,因为他跟他一起走的人就一两个,所以遇到这状况他就头昏脑涨,所以他更多时候是不想说了。
任万成左右站着好几个小朋友热火朝天的聊着,元正礼就在最边,一言不发的听着,走着。
任万成偶尔还会将小朋友们叫到家里来一起写作业。因为人多,所以元正礼就把地方让给他们,自己在其他地方写。
任万成有时候作业很早就写完了,给父母打个招呼——如果父母不在就打个电话——然后就和朋友们出去玩了。而元正礼就一个人在家写作业,或者干其他事。黄昏的窗外传来小孩的笑喊声,偶尔能听见任万成的。
有时候他很害怕。
他觉得任万成就像卫星脱离了围绕行星的轨道一样离他越来越远。
大人们在忙着自己的事,任万成也在忙着自己的事。
任万成有了新的朋友。很多的新朋友。
不再需要他了。
不需要他陪,也不需要陪他了。
他很怕。
但他又不能说。说“你别出去玩了”,说“你只和我玩”。
他只能不吭声,等任万成来找他。
等任万成来抱他,等任万成来亲他,等任万成眼睛亮亮的看着他,脆脆的高兴的喊一声“哥”。
所以哪怕他隐隐约约懂事了,任万成也该懂事了,他也仍默许着去亲他的嘴。
那时才觉得任万成没扔下他。
—未完—
八.冲突
那时候的元正礼偶尔会担心,万一哪天任万成突然真的意识到了不能随便这样亲人怎么办。
不再喜欢这样,甚至反感这样。怎么办。
然而实际上是他想多了。因为第一个拒绝亲吻的人不是任万成,是他。
那次任万成拿了第一个双百。
母亲以此来对比元正礼的一年级,以及历年历次,那些“不堪入目”的成绩。
等母亲走后没多久,任万成来了。来安慰他了。
给他拿来了纸巾,给他偷偷拿来了点心,给他擦眼泪,给他安慰。
而他一反往常。紧绷着脸,眉头一直不松,甚至越发不快。
在任万成要亲他的时候,他就一下子把任万成推开了。
任万成被推到了半米远的地方踉跄的站住,然后惊诧的看着他。
他没有看任万成,盯着桌面,表情却是明显的不高兴。
任万成看了他很久。难以置信的。失落难过的。
任万成走了。
他一人坐在书桌前,不爽快,又有些懊恼,觉得这样对任万成有些过分了。
他却又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在那烦躁的生闷气。钢笔在草稿纸上狠狠的压着画着,笔直又生硬的蓝黑色粗线下是被划破的纸。
那天晚上任万成明显也消沉了,一副难过的样子闷着,没再和他说话。
就连夜里睡觉,两人也是硬邦邦的躺着。没玩,没说话,没搂。就是各躺各的。
别扭。
要是上面的床铺收拾了元正礼早就睡上去了。他觉得这样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的一起睡太难受了,还不如各睡各的来得自在。
他其实气已经缓过来了一些,见任万成那样有些不忍。他却也不说话,因为不知道怎么说。
他纠结着。小小年纪头一次大晚上半天没睡着觉。
第二天他醒来,他感觉到任万成拉着他的手,睁开眼,任万成就贴在他旁边睡着。
那时他就什么都不气了,心里柔和又难过,想着也并不是任万成的错。接着他往任万成那边挪了挪,凑得更近了些。
到了晚上,卧室里只剩他们俩人,在一起准备写作业的时候,任万成低眉顺眼的凑了过来。
“哥……我想亲亲你……”
任万成小声的说。
他不禁有些被触动,觉得昨天那样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他放下笔,缓了声调的嗯了声。
任万成就凑过去亲了下他。柔软的嘴唇快速的碰触后,任万成又笑盈盈的了,眼里闪着兴高采烈的光。
他也不由笑了。
过了几天成绩这事儿完全被元正礼忘到脑袋后面了,任万成却还记着。俩人回到家从书包里拿出东西准备去写作业,元正礼把书本文具放到了桌上,却听还在后面的任万成嘶啦嘶啦的撕着什么纸质东西。
他转过头去看,看见任万成在撕卷子。
“你在撕什么?”
他皱了眉,有些惊诧紧张的走了过去。
走到跟前,定睛一看,在那些碎纸片中看见了已经残破了的下面画着两道横杠的红艳艳的“100”。
还是两张。
他立刻上去将那些纸片从任万成手中抢了下来,急慌慌的喊:“你干什么呢?!这要还用怎么办?!”
任万成就看着他,说:“家长会已经开完了,不用了。”
“不用你也不能撕了啊!”
毕竟这是一个双百。元正礼那会儿已经三年级了大考小考都还没得过一次双百,哪怕他之后他也没有得过。
在他心里双百就像个金奖杯一样重要有意义。
他一直在想着如果自己得一次双百,他一定要把那卷子收藏着,珍藏万年。
但任万成就毫不犹豫的直接把两张卷子都撕了。
“你不喜欢……就撕了。”
任万成看着地面,嗫嚅道。
元正礼有些震惊。
他没想到任万成还在惦记着那件事。
想来那天他可能真的是太过分了,以至于任万成到现在还记得。
他拿着那已经是大撕八块了的卷子,看着任万成,反而开始去安慰对方。
他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考的太差了……”。
然后还说了一堆大人们经常说的但其实他自己也不太明白的话。
总而言之就是“好好学习”。
实际上他自己都学不好。
他记得任万成最后还为他难过的打抱不平了:“你明明那么认真,学那么久,为什么妈总是还要说你呢……”
他那会儿很感动,想着原来还是有人向着他。
之后又断断续续考过几次试,还有其他的一些原因,奖状、班中职位、干净整洁问题等等等。总之他被母亲对比着教训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他的心情越发糟糕。明明知道其实跟任万成没什么直接的关系,但任万成一般很听母亲的话,什么事都做的很好,他见此就总是仍忍不住在心底迁怒与对方。
任万成有几次似乎是故意不收拾屋子或者玩的满身脏乎乎。他的母亲只是皱眉,温和的训斥着:“不要像你哥一样。”然后就让任万成去整理东西或者洗澡换衣服去。仅此而已。
批评还是间接的落在他身上。
于是任万成的安慰对他而言不再是安慰,而是一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叨扰。他开始反感,他开始厌恶,他开始拒绝任万成那些带着安抚意味的亲昵的行为。
有一次他又被训了。具体的原因他忘了,因为他被训了太多次,不可能所有的都记住。
他的烦躁与不快积闷的太久,以至于到了夜里睡觉他的火气还没有消下去。
任万成紧张不安的观察着他的脸色,而他沉着脸踩着床上的梯子一鼓作气的爬到了上铺。
他掀开了罩在铺子上挡灰的单子,开始收拾起床来。
他要在上面睡了。他不想再和任万成睡了。
任万成站在下面,仰望着上面的他,局促的喊着“哥……”
而他只是冷着脸说:下面太挤了,我睡上面。
任万成就没再说话了,蔫蔫的坐回了下铺。
第二天母亲发现他睡了上铺,问起来时,他也是那么回答。只是语气没那么冷漠了,就像平淡的陈述事实般。
任万成小脸垮着,嘟囔:“我想和哥一起睡……”
母亲却难得支持了元正礼的说法,点头说“你们这么大了,一起睡下面的确有些挤”,接着又对元正礼道“你怎么早点不说,上面落了那么多灰,我给你换一套床单被罩”。
上铺换了干净的床上用品,元正礼正式在上面睡了。
任万成却因此不高兴了好几天。
两人夜里不在一起睡了,自然也就不能再“亲亲”了。
又因为元正礼的迁怒,所以那会儿任万成再想和他亲一下他也大多会拒绝,一副不爽快的样子义正言辞的说着“我们不能这样”、“这样不好”。
任万成虽然很失望,却不得不不再提出这样的要求。
元正礼那会儿只是朦胧的因为大人们说这样不好所以才认为不好,渐渐才隐隐约约知道了这不是件可以随便做的事,似乎是种很隐晦,很秘密的事情。
然而有一天夜里,元正礼才知道,任万成会在很晚,晚到他们都应该睡着了的时候,悄悄的爬上来亲他。
那天晚上他巧克力吃的有点多,躺在黑暗里,眼睛嘀溜嘀溜的转着,半天睡不着。
也不知道多久后闭了眼,酝酿着去睡,然而没一会儿,就听见下面有小幅度的动静。
他以为那是任万成在翻身、要起床,然而他听见了对方踩着梯子的细微的咯吱的轻响,才意识到对方是想上来。
上来干什么?
他有些好奇,所以就躺在那装睡。
任万成小心翼翼的,挪一下,停一停,然后再挪动。
没多久就到他旁边了。
静了会儿,他听见对方的呼吸声近了些,又近了些,渐渐的轻轻拂过他的脸。
然后是嘴唇上轻微的碰触,柔软的、温暖的,是唇间的,接着是舌尖在他上唇的轻舔。
他脑子里轰的就炸了。
他一下子就起身推开了任万成。任万成后背磕到了护栏上,发出一声闷响。而他背靠着墙远离着任万成,睁大了眼警惕的盯着对方。
仿佛那不再是他曾经很喜欢的弟弟,而是一个诡异的陌生人。
“你干什么?!”他尽可能压低了声,难以置信的质问。
任万成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样,盯着他,怯怯的喊着:“哥……”
“你不能这么做不是给你说过了吗?!你怎么回事!”
任万成不说话了,低着头,靠着护栏窝在边角。
“我很烦你你不要再这么做了!”
图一时之快脱口而出。
说完自己也觉得很伤人。
但已经收不回去了。
任万成低头坐在边上。
他瞪着眼盯着任万成。
最后任万成下去了,悄悄地,无声地,一句话都没说,也没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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