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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糜-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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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王恪宣传太过到位还是怎么着，王恪宿舍的人数远远多余床位的数量。那些人一看到杨金华手上的苹果，便个个倒地，笑得前仰后合。王恪脸色发青，杨金华也不明所以，还用胳膊捅了捅王恪，“咋了这是？去，把苹果洗洗，和同学一起吃。这苹果，最贵的。”老太太献宝似的将那袋苹果举得高高的，殊不知正是自己手上的苹果，让王恪颜面扫地。
好不容易有个男生憋着笑从地上爬起来，瞧见老太太满脸疑惑的样子，再看看高举的所谓的最贵的苹果，再一次笑瘫在地，怎么也爬不起来。
王恪大吼一声，推开杨金华就跑了出去。王恪觉得自己的心骤然碎了一地，自己就像是从平地被人捧起，安安稳稳地送达了天堂，可惜还没站住脚跟，就又坠入了地面，打回原形。
一切，都要拜殷淼那个兔子爷所赐。
时间：4：59PM。
地点：客厅。
王靖和他妈紧紧靠着，一个劲儿地给她递纸擦眼泪，老太太不知太过自恋还是真的悲怜自己命运多舛的小儿子，眼泪止不住往下砸落。殷淼则被完全孤立，一个人孤苦伶仃坐在一旁。
合着真把自己当成水做的了？
“你爹走的时候怎么关照你的啊？让你这个哥多担待点啊，照顾好你弟啊，你瞧瞧你啊……”老太太浊泪大把大把往下掉，喘得好像下一秒气就要接不上来。
“妈，妈你别哭啊！买，明天我就带王恪出去，让他亲自挑啊！”王靖抚了抚杨金华的背，声音温柔的好像要滴出水来。
“王靖，你钱多啊，你……”
“你给我闭嘴。”王靖恶狠狠地打断殷淼，“你没事找什么事啊？不买就不买，整这一出干嘛？吃饱了撑着？”
殷淼火气也上来了憋了一肚子的话蓄势待发，“成，就我他妈的不是个东西。”殷淼对着杨金华喊起来，“你当你儿子多有能耐啊？还买苹果，你知道一个苹果多少钱啊。你儿子也就一个片区的药代，拼死拼活看人脸色一个月就那么点钱。王恪想买苹果，行啊，让他去卖肾啊！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配不配的上。”殷淼越说越激动，连带着声音也越来越大。
王靖站起来，狠狠推了他一把，殷淼猝不及防，跌倒在沙发上。
“殷淼你怎么说话呢？”
殷淼再不搭话，也不起身，维持着那个姿势，就那么直勾勾瞪着王靖。王靖一时觉得自己行为不妥，走过去想要拉殷淼起来，也被一手挥开。殷淼撑着沙发起身，目光又从王靖扫向杨金华，再扫向桌上的苹果。
“唰~唰~唰”，六个苹果接连被摔出去，隔了几秒，逐一落地。
开始的时候是小打小闹，僵持下去就会渐渐失去了控制。
“王靖，你有能耐了是吧？就知道给你弟弟买是吧？”
“我说殷淼，当初是不是一发行我就问你要不要，你说你这手机用着挺好，现在说的又是什么话？我看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谁他妈愿意放着I…Phone不用？我还不是为了给你省钱。你要买是吧，行，我也要。”
“买买买，都买行了吧。”王靖冲到卧室，把门狠狠关上。
不必多虑相识多久，不必苛求天长地久。
人与人之间的情爱就是这样，更何况是两个男人的爱情，
况且两个男人间，还夹杂着一个多事的女人。
殷淼瞪着杨金华，得，人今天为了给小儿子长脸，特意从衣柜翻出了压箱底的皮衣。只是她实在太不会搭配，整体造型就用一个“怯”字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画蛇添足的黑色棉毛裤腿露在外面，气得让人想吞剑，本想上下呼应的红围巾和红袜子却给整体造型致命一击。
“看看看，看什么东西，不把家闹出点个事你心里头就不舒坦。”
殷淼摆明了气对方，“还真是。”
☆、和好
夏天，焦躁与烦闷都在高温的蹂躏下延展成慢动作。
夏天，许多不可理喻的举措荒唐出现，然后悄无声息地褪去。
夏天真的是个很奇妙的季节，奇妙到低气压罕见地持续到第二天，王靖连一句话都没和殷淼说。匆匆吃完午饭，殷淼就气鼓鼓地跑回卧室，负气地把自己抛在柔软的大床上，冲着空气狠踹几脚。
王靖根本听不见。
他现在心心念念的，恐怕是自己的弟弟究竟有多委屈吧！
殷淼实在弄不懂王靖这种不分是非的责任感是从何而来。在农村，那王恪能吃上一口肉恐怕就要欣喜半天吧。可他千方百计地和杨金华来到这个本不属于他们的都市，为了迎合这个城市的口味把全部的经济压力强加给王靖，连带着自己也要跟着受委屈。初入城市，王恪觉得森马美邦就是时尚；被城市的铅华渐染久了，他发现原来他所谓的小资情调在别人眼里全然成了笑料。这次要I…Phone，下次要I…Pad，在下次要英菲尼迪，在下次要……
人的贪欲是永远满足不了的，尤其是王恪这种人。
殷淼强迫自己不再去抱怨，反正自己和王靖的经济是独立的。殷淼这么想着，心情也乐达了不少，戴上耳机拿出薯片，翻一翻自己为封面人物的杂志，小日子也挺清闲的。
……
“我说王靖，你还真是大手笔，连买两台I…Phone啊！”
王靖苦笑，对着方柏茗叹气，“没办法，这不才找你帮忙的嘛！你嘴巴厉害，能砍一点是一点。”方柏茗趁火打劫，担仍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帮王靖省了不少钞票。贴膜、买壳子……一系列的后续工作弄好天已经黑透了。王靖看着空空如也的钱包一个劲地摇头，三个人没一个让自己省心的。
……
“砰”，门被人狠狠地撞开，殷淼还没来得及看是谁，就有一个白盒子扔到自己面前。
“啪”，门再次被关上。
殷淼又好气又好笑，捡起盒子。得，他王靖还真是说得到做得到，I…Phone。
殷淼向来不是一个虚荣的人，况且他觉得用I…Phone也证明不了什么，烂大街的东西，也只有真正的高富帅和24K足金□丝驾驭得了。随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毫不留情丢了进去。自己现在的手机还好用着，实在没必要拆封得瑟。
吃晚饭的时候，殷淼一个人坐在餐桌的一侧，王靖和他亲妈坐在一侧，老太太一个劲儿地往王靖碗里夹菜，故意冷落殷淼。对于她的行为，殷淼嗤之以鼻。
小市民，市侩。
杨金华把紫菜蛋汤里的鸡蛋撇开，舀了几勺清汤到碗里，慢条斯理地说，“殷淼啊，你们俩的钱现在是各管个的吧？”殷淼扒了扒碗里的饭粒，面无表情嗯了一声。
“要我说两人把钱搁一块儿，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计较地太清楚。”
殷淼也不急着表态，舀了勺汤，和饭拌在一块儿，轻轻吹了吹，然后才道，“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要我说……”
“王靖的那些钱他自个儿会处理，他工作要整天请客送礼不说，他妈和他弟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他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不是。”老太料想着是不是殷淼会错了意，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把钱给王靖管，反正你待在家里的时间长，而且你用钱也没得数……”
殷淼嘴里嚼着饭，抬头，满脸诧异地盯着杨金华，语气中满是讥诮，“老太太，您没事吧？没睡醒还是咋了，说话不动大脑的啊？把我钱给王靖，合着我直接给你和王恪得了。”
杨金华被殷淼气得够呛，筷子恶狠狠地戳了戳碗里的饭，殷淼看见老太吃瘪，心情大好，好心提醒，轻点儿，碗捣通了是要花钱买的。
今儿个王靖分外安静，即使殷淼出言不逊也一言不发，就在那儿自顾自地扒饭，殷淼瞧着两碟素炒被杨金华拨得乱七八糟，就从冰箱拿出了酱黄瓜，自顾自啃了起来。
“家里都买了小菜，怎么还买这酱黄瓜，贵得要死。想吃自个泡就是了。”
殷淼满脸黑线，想起几个月前，老太瞅着酱黄瓜的发票，心疼个要死，等买的那瓶吃完了，死活拦着殷淼不让他把卤子倒掉，人老人家自己买了一根黄瓜，切成一小段儿一小段儿的丢进了瓶子里。殷淼被雷得是外焦里嫩，合着这也行？殷淼鼓足勇气，冒着生命危险舔了一小口农家自制酱黄瓜，天知道殷淼多想扶着老太太的肩膀，边搡边大声恳求“您老能别再闹出幺蛾子了吗”。稀奇古怪地味道，那种感觉就好像十八岁小姑娘本想把自己打扮成云南本地的银镯女子，但又不舍得抛弃自己的贵妇头衔，不伦不类到尘埃里，就像甄嬛传的外景里突然闯入民国时期大上海舞厅穿旗袍跳迪斯科的九姨太，整个意境毁了七八。
可今儿个殷淼不这么好说话，你王靖不理我把我个大活人当空气，你妈算计我不成还想挑我刺儿？殷淼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说，“这酱黄瓜，我买的，我口袋里掏的钱。”
“真的。”殷淼好像还怕老人家不相信，装模作样急着从口袋里掏发票。老太太不悦地止住，看了一眼，不再多话。
纵使王靖不理自己，殷淼依旧心情大好，破天荒吃了两碗饭，喀嚓喀嚓，一瓶清脆的酱黄瓜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老太太心中止不住地喊，你倒是别光吃酱黄瓜，好歹吃口饭啊。殷淼和杨金华孑然不同，甚至恰恰相反，杨金华恨不得吃一口菜能咽下整碗饭，殷淼则是巴不得吃一碗菜吞一小口饭。
悲怆地看殷淼吃完饭，趁他回房间，老太太赶紧端起装酱黄瓜的玻璃瓶。半小时前还没开封，满满得一瓶啊，现在只剩下一小口卤子了。老太太欲哭无泪，一个劲儿地使劲摇头。“吃东西从来不晓得顾人的啊！”
话又说回来，能吃能睡人生才圆满，这吃饱了又要开始解决睡觉问题了。殷淼先发制人，呈大字型霸着整个床，王靖又拉不下脸让他过去些，只得抱着枕头被子去睡客厅。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王靖刚躺在沙发上，便遇见出门倒水的亲妈。乖乖，这还得了，我儿子赚大钱，是养家的顶梁柱，你殷淼算是个什么东西，敢把他赶出来睡沙发。
老太太一手拽着王靖，一面把他往房间里拉，王靖又不敢使劲，这才发现老太太力道大的惊人。
殷淼刚关上壁灯，眼睛闭上还没三秒，啪，房门被踹，顶灯被开，一床被子砸在自己脸上，还来不急呼痛，啪，一个枕头又砸向自己。殷淼怒，刚准备张口质问是怎么回事，啪，王靖被自己妈一推，整个人压倒在殷淼身上。
“殷淼我说你什么玩意儿，凭什么把我儿子赶出来睡沙发？”
殷淼汗，不可理喻四个字真的很想裱起来送给伊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赶你儿子了？左眼？右眼？”还是那啥眼？
殷淼好歹也是文化人，那啥眼，死活没好意思说出口。
“告诉你，我儿子天天上班，累不得，要分床你给我睡出来。”
“告诉你，我儿子天天上班，累不得，要分床你给我睡出来。”殷淼嘴一瘪，拿腔拿调，学着杨金华的口气，嗲声嗲气地重复了一遍。
“你……你……你……”撑破杨金华脑袋也想不出殷淼会来这一招，愣了半天没反映过来，隔了老半晌才想起来指着殷淼鼻子大骂。“你个小兔崽子，敢学我讲话，你啥意思啊，啊？看不起我还是啊？我说错了啊，我儿子天天上班，你呢，天天死家里头靠我儿子养啊！你个兔儿爷啊，吃闲饭的。”
“啧啧，瞧瞧这嘴，能说会道的。”殷淼捏着下班，“我真想问问你到底用什么牌子的胶水把脸皮子黏住的，说这种恬不知耻的话竟然还能挂的住？我吃闲饭，那你就睡闲床。你可别忘了，我每个月都有挣钱，倒是你，光出不进，用钱如流水啊！到底不是自己挣钱，死活不知道心疼。”
得，殷淼把老太太的原话搬过来，直接丢给老太太了。老太太气啊，此时恨不得拿个小碎花手帕放在手里扯。殷淼这一闹也困了，当着老太的面把王靖的枕头被子推到一边，自顾自倒床睡觉。
心中止不住赞叹：生活如此多娇。
一场闹剧就再王靖的好说歹说下结束。老太太还是不甘心自己屈居下风，即使被王靖推着出去还忍不住转过身，看那架势，好像不大战三百回合不肯罢休。
听到卧室的门被关上，殷淼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整个人躺在床上，四脚朝天，蹄子乱蹬，激动得手舞足蹈。太过瘾了，哈哈哈……
“啪”，门再次被推开，殷淼那淘气样被王靖看了个一清二楚。殷淼尴尬地恢复好正常模式，正儿八经地钻进被窝里，背对着王靖，开启了静音模式。王靖呢，拼了命安抚自己的老妈子，焦头烂额不说，还被指着骂不孝顺。好不容易看到自个妈睡下，又瞧见殷淼这得瑟，王靖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气得牙痒痒的。
得，睡觉，都睡觉。
王靖效仿殷淼，一言不发，拉过被子，背对背，睡觉。
殷淼暗中大骂王靖，你丫的就不知道来主动和我说话？隔了半晌，还不见王靖有啥动作，殷淼发泄似的蹬了蹬被子，纵使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忿忿闭上眼睛。
谁让咱爱上一个愚孝的木头桩子嘞？
☆、娄琪
俗话说美好的生活要靠自己的双手奋斗，殷淼也琢磨着自己好久没有接活了，就一通电话打到了编辑部。也不管接电话的是谁，大大咧咧张口就问“有没有活接啊？我窝在家里都要长毛了哎！”
接电话的是编辑部头把椅，当红写手杨栗的经纪人。
“是殷淼吧，正好你打来了。公司说了，这次杨栗的新书是大制作，封面人物自然也马虎不得，那个……”
“哎呦喂，是肌肤似雪容颜姣好的尹姐吧。”蹬鼻子上脸是殷淼最熟悉的，嬉皮笑脸地和人套近乎，“要不姐姐您帮我美言几句呗，大家都说尹姐您美丽又热情，嘿嘿。”电话那头静了静，过了好一会才传来声音，“可以是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殷淼心一紧，“啥……啥条件啊？”
“这不正好你生日要到了嘛，就请编辑部的同仁去你家吃饭呗！”
“啊？”
“不然就南京饭店，你自己选。”
殷淼感觉头顶有三只乌鸦飞过，摸摸鼻子，南京饭店？就那一桌最普通的酒席就能吃掉王靖大半个月工资的饭店？殷淼腹诽，你们这群强盗，还真敢想。
“怎么样？”电话那头火急火燎地催促着，“是南京饭店还是去你家啊？”
“我家，我家！”殷淼赶忙回话，语气真诚，态度坚定。
“嗯，等过几天我们就去，你也别太忙活，十道热菜五道拼盘两种热汤就可以了，再多我们也不好意思。”
殷淼磨着牙，发出高频的拉长的声音，“好。”
“哎呀，这声音听着貌似不太情愿啊？”
“愿意愿意，管饱还能打包！”殷淼恭维着对方，聊了两句挂断了。
殷淼冲着手机做了个鬼脸，“真是一群土匪。”
“叮铃铃~”手机再次想起，殷淼一看来电显示就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娄琪，是你啊！”虽然是问句，可那口气再确定不过了。对方也是呵呵带着笑，“亏您还记得我？最近怎么样？”
殷淼侧着脑袋，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扣着指甲，“就那样呗！比不得您，去了另一个世界。”
“我呸，说得我好像死了一样。那诗怎么念来着，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呀！”
殷淼呵呵笑个不停，这娄琪，太逗了，突然哎呀大叫一声，“你这是越洋电话吧？我这接听也要收钱的吧？”
“嗨，你个财迷，我回国啦，就在南京呢。”
殷淼啊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电话那头又说，“今晚我做东，和你家王靖来吃饭啊！”
好啊好啊，殷淼欣喜地应到，蓦地一想，不行，王靖那家伙还和自己冷战呢，自己可不能先弱下气势来。殷淼含含糊糊地说，“那个，我单独赴约行不？”
“不行。”电话那头的语气异常坚决，“你俩吵架了？”
殷淼委屈地嗯了一声。
“算了，你来就你来吧。晚上五点半在百姓人家，我订了包厢。”
殷淼挂下电话就去选赴约穿的衣服，和娄琪吃饭可马虎不得。殷淼翻箱倒柜，搭配许久才确定下来。一件白色的印花T恤，一条修身水洗牛仔裤，一双白色的三叶草，配上一个戒指项链，把头发吹得高高立起。虽然和平时大不相同，但整体造型依旧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殷淼离娄琪还有几百米远就瞧见她狠狠地向自己挥手示意。殷淼小跑到她的跟前，疯癫地拉住她的手，两人都毫无顾忌地笑了起来。娄琪摸了摸殷淼的头发打趣道，“用了不少发胶吧？”殷淼不甘示弱的回击，“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擦得粉兑点水都能赶成饺子皮了。”
娄琪冲殷淼眨了眨眼，迫不及待地催促到，“快，跟我说说，你跟王靖怎么了。”殷淼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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