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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真：“你当我是铁打的？上次说了什么，不管怎么样我要休息一个星期，公司倒闭了也别找我。”
　　李当立：“你小点儿声！”
　　关真头有点儿疼，胃也有点儿疼，懒得和李当立废话，当即坐起来。
　　一年来，他和李当立已经从最初的互相欣赏变成现在的相对无语，除了生意上的事还是生意上的事，谈完了生意，连话都懒得多说。
　　观念的冲突，手段的冲突，让两人没完没了地吵架。
　　公司是李当立在主管，关真拥有一半的决策权，但是大多数时候都听李当立的。
　　李当立能做决定，一个人却撑不起整个公司，处处要依仗关真。
　　两人的关系维持着奇妙的平衡。
　　李当立看关真要走，压低声音继续说：“榛子，我知道你最近辛苦，再忙一段时间好吗？咱们公司正在快速发展，事多点是没办法的事……”
　　关真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打断道：“大哥你饶了我吧，摇钱树也不能没日没夜使唤吧？”
　　李当立：“……你知道这次的合同签下来咱们的公司规模能扩大多少么？我保证干完这次一定让你休假！行了吧？”
　　关真叹了口气：“把资料发我邮箱吧。”
　　说着出了包厢，站在外面抽了根烟，手机在兜里响个不停。
　　“关真……今天你生日啊……％￥#@”
　　“真哥！生日快乐啦￥％……&”
　　每个电话关真讲两分钟就会挂掉，回包厢收拾了会儿东西，先离开了，李当立带着员工们继续放松。
　　回到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单柳蹲在桌子前吃泡面的样子。
　　关真无奈地摸了摸眉毛，没好气道：“给我也泡一碗。”
　　单柳撩人的长发披着，不耐烦扫关真一眼，去撕泡面。
　　关真坐到沙发上，顺手捞起茶几上的牛奶瓶，塞进一旁歪着嘴的汤思柳嘴里，撑着下巴看他吸奶的样子。
　　单柳端着泡面碗回来，怒道：“别动我儿子。”
　　关真懒洋洋道：“玩玩怎么啦，别小气嘛，小兔崽子给叔叔笑一个来？”
　　汤思柳很给面子咬着奶嘴冲关真噗嗤笑了，奶全喷了出来，喷了关真一脸，还有他上万的西装。
　　单柳掩嘴咯咯笑：“好儿子，干得好。”
　　关真怒道：“一万八一套！你儿子敢喷我、还想不想继续喝奶了啊？”
　　说着扫一眼端出来的泡面，“说煮个泡面你就真煮个泡面吗？啊？不会放个鸡蛋？”
　　单柳叉腰嚷嚷：“老娘又不是汤闯！凭什么给你放鸡蛋！要吃不会自己弄吗！”
　　关真第n次后悔自己猪油蒙心神志不清才会把这个只会给自己添堵的女人收留在这里，你说他图什么？图每天有个人给他闯点祸增加生活惊险程度？
　　该死的，当初到底因为什么把她留在了这儿？
　　唔，好像是自己那时候太脆弱了，汤闯的离开带来的创伤无人能懂，竟然和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敌人凑在一起互相舔伤口。
　　真是……真他妈搞笑。
　　这大概就是寂寞了吧。
　　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人，守着曾经住过的地方，守着曾经共同生活过的人。
　　春去秋来，花开花谢。
　　关真早已疲惫不堪。
　　然而，他始终没有放弃，这两年里，守身如玉都不能形容他自律的程度。
　　无数次喝醉了的深夜，即使被生理反应诱惑，他都满脸麻木地推开扑过来的人，无论男女。
　　工作之外的时间，全都贡献给了关霆，单柳，朋友，和书。
　　有时候半夜睡不着，就一直看书，什么书都看，因此他的视力没有以前好了。
　　他的内心已到达了从未有过的孤独和强大，独自对抗着最难抵制的寂寞，并且日趋平静。
　　“有空去学学做菜，老子不想再吃泡面了。”吃完，关真把碗一丢，起身回房。
　　单柳：“你给我带孩子啊，你每天给他喂奶，换尿布，带他睡觉我就学做菜。”
　　关真：“……算了，你还是继续泡泡面吃吧。”
　　他洗好澡，捧着手机坐着。
　　他在等，等一个电话。
　　他的号码从未换过，汤闯以前能背出他的号码的。
　　今天是他生日，汤闯应该会打个电话过来吧，至少会发一条短信？
　　打开电脑，关真一边给汤闯写邮件一边等电话。
　　亲爱的阿闯：
　　最近不知道该和你说些什么，很不好，不是吃饭店就是吃泡面。
　　晚上睡觉的时候肚子特别不舒服，头也有点儿疼，头疼可能是昨天洗澡没有开热水的原因，肚子难受就不知道了，我猜，是胃病。
　　我不想赚钱了，赚钱好累，有没有躺着就能赚钱的法子？
　　李当立简直就是一只吸血鬼，完全把我当不要钱的壮丁使，我最累的时候曾经……34个小时没有休息。
　　当然，我结实，没什么事，你不要担心。
　　嗯，你在外面还好么？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呢？
　　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我格外地思念你。
　　想起以前，你早早起来帮我做早餐，我闹着要吃心形蛋，你不做，我还生气了……
　　关真有点儿打不下去了，慢慢抱着电脑。
　　“阿闯。”
　　第二天醒来，手机里除了李当立的连环夺命call和几条祝福短信外，没有关真想要看到的东西。
　　关真静了好久才下床。
　　累到极致的时候，关真脑子会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在某天，他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毫无征兆地断了。
　　他去了汤闯所在的那个城市，飞机转火车，从火车站出来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迷失在了茫茫人海里。
　　木然地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从他眼前走过，却有点儿想不起汤闯的脸。
　　这种感觉，让他惊慌。
　　理智让他不要那么做，然而手和嘴都不受控制。
　　X市大街惊现失忆帅哥，手持一张照片找人，在同一个地方站了三天。
　　某小报某网站刊登了这一则新闻，拍了关真的几张问人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用充满期盼地眼神望着正在经过的一位路人，张着嘴。
　　那时候他正在问：“请问，你见过这个人么？”
　　三天后，那帅气男人被家里人带走。
　　到最后，他都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人。
　　“榛子，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我他妈求你了！你就算不爱我，也别再爱汤闯了好不好？”
　　林商捏着关真胡子渣拉的下巴，恨恨道。
　　关真：“两年啦，他说好的两年，但是他没有回来。”
　　“我以为我们之间只有我会不守承诺，我以为只有我会说翻脸就翻脸，我错了，这次我没有食言，他食言了。”
　　关真笑了会儿，又伏在林商怀里，发出类似兽鸣的呜咽声。
　　“小商……我他妈……被骗了……”
　　“他永远消失了……”
　　“他原来，真的不爱我了。”
　　生活依然还是那么千篇一律，除了吵架的人从两个变成三个。
　　李小明的公司原来不被任何人看好，谁知借着大牙的东风还真开得有声有色，李小明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因为买不起五位数的衣服而跟大牙吵架的人了。
　　他跟关真依然不太对盘，但是大家预言的抛弃大牙事件没有发生。
　　两人吵架是常有的，却都是因为大牙在外面瞎来，李小明发飙。
　　大牙长了几岁，没以前那么脑残了，可跟同龄人相比，他还是是个脑残。
　　他一周有五天睡在外面，一天睡家里，剩下一天才回去李小明那儿。关真常常半夜被李小明骚扰，问大牙人在哪里。
　　关真特想把他拉黑，真的，但是李扒皮不让，生怕跑了生意，从而发生因一个黑名单而引发的惨案。
　　李扒皮越发不把关真当人使唤了，短短三年内，生意越做越大，关真期待的撂挑子不干的日子遥遥无期。
　　哦，忘了说，关真现在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把单柳介绍给李当立做秘书了，李当立对这个单身辣妈很感兴趣，奈何单柳一门心思等汤闯回来，对李当立一点兴趣也无。
　　有了工作，关真果断把单柳踹走，自己买了套房，一个人住。
　　伙食还是没什么改善，泡面，至多加个鸡蛋。
　　哦，还有个最大的麻烦没有说。
　　就是提前完成学业回来的林商。
　　林神经病拒绝了外国某著名音乐人抛来的橄榄枝，在这边找了份工作——教别人弹钢琴。
　　平均每月赚7000，赚的钱还不够他花，时常穷困潦倒来蹭关真包养。
　　关真养闲人最有经验，林商么，不过就是成本高了一点而已。
　　关真工作的时候，他就把他那破钢琴弹来弹去。
　　夜□□临，华灯初上，林商的身影投射到落地窗前。
　　他闭着眼，动情地弹奏着关真听不懂的曲子，挺拔的侧影如同一道剑影。
　　关真有些茫然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八月的城市似火炉，关真大汗淋漓地在健身房待了一个下午，洗了个澡，赤着上半身出来。
　　美女助理抱着纹丝不乱的西装走过来，协助他穿衣服。
　　关真舒了一口气，对着镜子，锋利的眉头微微皱着。
　　“领带别扎太紧，勒。”
　　女助理给他松了松，林商穿着拖鞋大裤衩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关真一眼，伸手拉住领带用力一勒。
　　关真：“……！！！”
　　就在关真即将断气的时候，林商撒手溜了。
　　女助理连忙帮他松绑，关真面红耳赤的猛咳，女助理偷偷瞄林商一眼，眼里闪动八卦的光芒：“老板，你对林先生真好。”
　　林商喝了杯水，冲那女助理说：“哎，你跟你们老板多久了？”
　　女助理：“一年了，林先生。”
　　林商笑道：“那你肯定不知道你们老板当年的光荣事迹啦。你造吗，他24岁那年在XXX酒店办了一场豪华婚礼，和一个男人。”
　　女助理：“！”
　　关真：“……”
　　林商继续说：“他爸不同意，他男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扎了自己一刀，走岳父面前问：关叔叔，你说还要几刀才还得清？”
　　女助理：“！！”
　　关真：“…………”
　　林商：“听说当年他男人还为他跳过江。”
　　女助理：“！！！”
　　“咳咳，咳咳……那后来呢？”
　　关真：“……你还想继续做吗？”
　　虽然关真此时脸色很可怕，但是跟关真久的人都知道他人看起来脾气不太好，其实还是挺好相处的，开点无聊地小玩笑没事，不犯大错就行。所以女助理敢公然八卦他们老板的私人生活。
　　关真居然是gay！！！一点迹象都没有哇！
　　林商冲女助理眨眨眼，女助理悻悻收敛了熊熊的八卦之心，穿好衣服，关真扫了一眼壁钟，指着闲晃的林商道：“成天在这吃闲饭，给我把屋子扫了。”
　　林商充耳不闻，走向钢琴，关真又道：“这月麻烦把钢琴借用费交一下。”
　　说完带着女助理雄赳赳气昂昂出发了。
　　“老板，林先生说的是真的吗？”轿车上，女助理聊道。
　　关真：“你想去给李当立做助理吗？”
　　女助理暗道不好，踩到雷区了，不过真的好可惜啊，这么帅的男人居然是个gay。
　　这次的地点是对方定的，不是古香古色的茶楼，不是高级会所，就是一家很简单的咖啡厅，不少白领抱着电脑把这儿当成临时办公场所。
　　前几天李当立拍胸脯保证干完这票（……）一定让关真休个假，关真对他的信用额度已经不抱任何想法了，边走边最后一次叮嘱助理。
　　关真脚步顿住了。
　　女助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关真在找人，于是小声提醒道：“老板，对方约好的就是前面那桌。”
　　关真：“……是吗。”
　　面前的人头发理得很短，五官越发成熟，俊朗，深邃的双眼正以一种探究的目光望着关真。
　　他端起咖啡，轻轻喝了一口。
　　“唔，好久不见。”
　　女助理：“老板，你们认识？”
　　明明身处空调房，关真却仿佛置身40度高温中，头晕，不适。
　　他现在可能不太适合谈生意，他现在只想指着李当立的鼻子大骂或者揪住对他老板的衣领怒吼：是故意的吧？啊？
　　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儿啊？
　　老天开了他一个天大的玩笑、但是这种玩笑一点都不搞笑！
　　滔天的怒火在胸口翻腾，不是因为对面坐的人，而是因为关真觉得自己被李当立卖了。
　　女助理：“先生对不起，我们老板可能有点儿不舒服……”
　　关真把资料塞到女助手手中，伸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你回去告诉李当立，这桩生意我不做，让他爱找谁找谁。”
　　女助理脸色阴晴不定：“老板？你……”
　　关真大步出门，上车，发动车子，没有朝着回家的方向，反而掉了个头上了高速。
　　不明情绪在躁动，疯狂飙车的刺激感让他暂时遗忘了。
　　果然，两个小时之后李当立的短信来了，一条接一条。
　　先是问他出了什么事，对方是不是有意刁难，又委婉表示这次合作方真的很强，机会难得，最后问关真是不是太累了，保证干完这次给他放假。
　　关真打了个电话过去，“李当立！你当年没参加我的婚礼吗？那人是谁你他妈不知道吗？别告诉我这几年的事你都不知道！这次的事你爱找谁找谁，反正别来找我！”
　　电话那边：“榛子你听我解释……”
　　关真：“你跟他解释去吧！”说着挂了电话。
　　那边的电话又打来了，“榛子啊，一夜夫妻百夜恩嘛，而且对方知道是你也没什么反应，你何必反应这么激烈呢？话说顺便问问你是不是还那个他……”
　　关真面无表情挂掉。
　　不一会儿电话又响了，关真接起：“喂。”
　　那边沉默了半响，才听到一个淡然的声音在叹气。
　　“我是汤闯。”
　　关真也沉默了，打开车门下了车，路边的烟尘飞进了他眼里，眼睛呛得睁不开。
　　“唔。”
　　汤闯：“我想和你谈谈生意的事。”
　　关真条件反射答道：“这个已经不是我负责的了，我给你一个号码，你找他可以么？”
　　汤闯：“不可以。”
　　关真：“……”
　　第二天，四个人坐在长长的会议桌上，左边是李当立关真，对面则是一老头和汤闯。
　　李当立：“章老先生竟然会亲自来，让晚辈受宠若惊，只是一桩小生意，哪能麻烦您。”
　　章老头头发花白却依然精神奕奕，笑着说：“我和你爷爷同辈，如今，你们家已经出了你这样年轻的人才了，我还是得腆着老脸到处混饭吃啊。”
　　李当立：“老先生带来的弟子也是人中龙凤啊。”
　　章老头：“哈哈，你们年轻人，多交流交流，那位就是关家公子？”
　　关真认真听了这老头的一堆赞美之词。
　　整个过程中，始终有两道灼热的目光钉在他身上。
　　聚会结束后，李当立请章老头去打高尔夫，关真没有去，汤闯也是。
　　两人站在公司楼下，毒辣的太阳很快把两人的汗水蒸了出来。
　　关真脱下外套，扯散领带，面对对面穿得一丝不苟，眼神却很明显地慌乱的人。
　　“你有什么要说的么？”再见面，他没有提过去的那两年，石沉大海的那些信件，不辞而别的当初。只是用一种笃定的眼神望着昔日的爱人，等待他说出他的辩护词，真心也好，虚伪也罢，然后，宣布他自己的审判。
　　不告而别，又失了两年之约，关真觉得他们已经早就完蛋了，过去的事也永远不再提。但是，见了面，还是说清楚的好吧。
　　也许说清楚了，他明天就能彻底忽视掉这个该死的人，那段六年的该死的回忆。
　　汤闯嘴唇动了动，“单柳呢？”
　　关真：“母子平安，儿子已经3岁了，现在在给李当立做助理。”
　　汤闯：“谢谢。”
　　关真嘴角扯动，牵出一个笑来。
　　“没事以后就不见面了，你的电话我就不保存了。生意上的事看李当立，我无所谓，但是有什么问题别来找我。”
　　汤闯：“不谈生意。”
　　关真：“那最好。”
　　汤闯：“只谈感情。”
　　关真：“正好可以说清楚，我们分手吧，你的房子我没退，家具也没有动，你要什么直接过去，钥匙找房东。”
　　大颗大颗的汗珠滑过关真的脸庞，从下巴滴下来，砸到地上。
　　汤闯喉结动了动。
　　汤闯：“算得这么清楚，故意的吗？”
　　关真：“故意？”
　　汤闯：“你不会以为我回来，是对你还有余情吧？”
　　关真：“当然不，只是说清楚而已，事实上，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如果你还有什么想不通，我会很困扰。”
　　汤闯：“你这样想最好，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能解释一下昨天为什么走掉么？”
　　关真咬牙，一字一顿道：“你让我站在这里，就问些这么无聊地问题？汤闯，我们不是以前的关系了，别他妈以为老子还会迁就你！”说着转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