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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呢？”

　　　　此刻的程晓菁已经恨不得抽沈维俩耳光子了，她耐着性子说：“沈维，你一向是一个白目到神经反射极度缓慢的人。可是，只要一碰上有关于戚梓敬的事情你就会变得特别敏感，想的特别多。我倒还想问问你，这是为什么呢？”

　　　　这是为什么呢？

　　　　“我……”问题的核心被程晓菁以一种极为直白的方式问了出来之后，沈维就像是被冻住了一般疆在了那里。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就像是身体给出的反应那般自然。

　　　　“所以咯，问题就是这么简单。你对戚梓敬，戚梓敬对你，根本就不像是普通朋友。”程晓菁叹了口气，继续回到了床上，抱起了电脑。

　　　　“那……像什么呢？”沈维愣愣的一字一句道。

　　　　程晓菁把放在电脑上的目光重新移到了沈维脸上，她与沈维对视着，缓缓道：“你说呢？沈维。”

　　　　可沈维却躲闪了她犀利到仿佛能看透自己的眼神。沈维知道自己在心虚，可他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心虚什么。

　　　　就像程晓菁说的，因为对象是戚梓敬，他才会如此关注。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戚梓敬呢？这其中的原因，没有人能够给他解答。

　　　　“或许……因为他是一个特别的人吧？”沈维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又补充道，“因为他是小盈的亲哥哥，是玥玥的亲舅舅……吧。”

　　　　“沈维，你说起这话自己都不觉得没底气吗？”程晓菁理了理她的长发，“我跟你还有一表千里的血缘呢！”

　　　　“那……”沈维又想了一会儿，“小盈和玥玥对我来说，都不是一般人……”

　　　　“说起这事。”程晓菁往沈维那边靠了一点，“沈维，你看着我。”

　　　　沈维一脸疑问的抬起头来，只见程晓菁的眼里是难得见到的认真。

　　　　“你老实回答我，你真的还爱着戚梓盈吗？”

　　　　“当，当然啊！”沈维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点，“这辈子，我只会爱小盈一个人！”

　　　　“沈维，你决定，你是因为‘爱’所以才爱吗？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因为愧疚，觉得你对不起当年才二十出头就要大着肚子一人生下玥玥的戚梓盈？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戚梓盈早就已经被你遗忘在过去了呢？”

　　　　“不可能！”沈维“唰”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愕然，“怎么可能！我是真的爱她！我一辈子都会爱她！”

　　　　“沈维。”程晓菁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她站起身来，“不要再活在过去了，都已经过了十年，你也应该走出来了……”

　　　　“不会的晓菁，我怎么可能不爱她？”沈维颓然的坐回到了地上，曾经那些被冰封的记忆又浮现在了眼前。

　　　　戚梓盈的眉眼，戚梓盈的神态，还有戚梓盈的嗓音……

　　　　直到这一刻，沈维才真正的意识到，戚梓盈在他的脑海里已经变成了一抹记忆。她的脸，她的一切，沈维都已经没有了具体的印象。

　　　　有的，只是那一份留存在心底的记忆。有的，只有那份坚持要爱着戚梓盈的执着。

　　　　而今，这样的认知却让他莫名害怕了起来，就像守护了十多年的信仰在这个瞬间坍塌了一般。他所认为理所应当的一切，他所坚守的一切，就在这个瞬间全部幻化成了泡沫烟消云散。

　　　　猝然不急的认知就像是无形的打击一般击退了沈维，他靠在墙边，手撑着额头，脸上一片颓然之色。

　　　　“沈……沈维。”程晓菁一步步的走了过去，蹲下来，她突然有些后悔，后悔不该把这一切戳穿。

　　　　从很多年前，她就发现了沈维的固执。因为亏欠着戚梓盈，所以固执的守护着他所认定着的“爱情”。把自己的心封闭了十年，甚至想要永远封闭下去。他把对戚梓盈所有的爱意和亏欠全部转移到了沈欣玥的身上，用尽全部的心力爱护着她。可是，他却忘记了，就算是瑰丽的爱情也会有褪色的一天。就算曾经的他是爱着戚梓盈，到了现在，十年之隔，还能剩下什么呢？

　　　　沈维不是一个长情的人，却为了戚梓盈守护了近十年，为沈欣玥守护了近十年。就算是惩罚也好，身为好友的程晓菁也觉得够了。是时候让沈维看清一切了，让他从十年前属于戚梓盈的记忆中走出来，重新面对这个世界，重新去找一个自己爱的人。

　　　　程晓菁长叹了一口气，抚摸上了沈维的头发：“沈维，你不欠戚梓盈的了，你不要再惩罚自己了。我今天说的话，是我藏在心里很久的话。你好好想想，我先走了。”

　　　　程晓菁站了起来，向着外头走去。可是她一打开门，就见到了站在房门不远处的戚梓敬。程晓菁深呼吸了一把，压下了自己的震惊。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一样关上了房门，直面戚梓敬。

　　　　戚梓敬自然知道程晓菁看着自己，他并没有看她一眼，反而是向着沈维的房门处走去。

　　　　“戚梓敬。”程晓菁拉住了他已经握在门把上的手，“你们姓戚的就不能放过他吗？”

　　　　“程小姐，我还想反问一句，你们这些人二世祖能放过我妹妹吗？”戚梓敬冷冷道。

　　　　“曾经的事拿到现在来说也不能全怪沈维，你们又凭什么要他负全责呢？”程晓菁反问道。

　　　　“程小姐，容我提醒你一句，你终究是外人。”说着，戚梓敬旋开了房门，不顾程晓菁的阻拦走了进去。

　　　　他走到沈维身边，蹲□来，扒出沈维的脑袋木然道：“玥玥起床了，她刚才就喊着饿了，全家人都在等着你吃饭。”

　　　　沈维抬起头来，看向戚梓敬的眼神有着浓浓的愧疚：“戚梓敬，我……”

　　　　“快擦把脸，吃饭去。”戚梓敬拉着他，说出了许久未有的嘲讽，“沈维，这是我这个月第二次看见你哭了，你最近是来例假了吗？”

　　　　“你！”被戚梓敬这么一搅合，本来难过的气氛便消散了不少，“滚！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子哭了！”

　　　　“两只眼睛。”戚梓敬站了起来，向着外头走去，在经过程晓菁身边时，他再次开口，“程小姐要留下来吃饭吗？”

　　　　“我……”戚梓敬前后反差之大，让程晓菁都觉得有些猝然不及。

　　　　“可是我没做你的那份。”还没等程晓菁回来，戚梓敬又补充道。

　　　　程晓菁气的紧紧握住了拳头，姓戚的他妈都是小气鬼！

　14第十四节

　　　　早晨，戚梓敬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便看见沈维趴在沙发上。他闭着眼睛，似乎是在沉睡之中。

　　　　戚梓敬心中也惊奇为何沈维好好的床不睡，居然睡在客厅里。他走到沙发边，伸出手来打算叫醒沈维。

　　　　沈维裹着一件深色的睡袍，前襟微开，露出了洁白的脖颈。脖子很长，并伴随着肌肤的纹理一路延伸至那无法瞧见的幽暗之中，均匀的线条将四周的氛围染成了些许的肖想。

　　　　戚梓敬不可自抑的吞了一口口水，这大清早看到这样的画面着实有些刺激感官了。在这样的刺激之下，戚梓敬本来打算要拍向沈维的手掌也渐渐的放慢了节奏，他缓缓的蹲□去，与沈维精致的面庞仅有三尺之距。

　　　　他的手抚上了沈维饱满的额头，神色之中是从未见过的温情。戚梓敬用自己都从未听过的温言轻轻唤着：“沈维，沈维……”

　　　　只见掌下的眉头微微的皱了几分，无法循迹的呓语缠绕在唇齿之间。沈维缓缓地睁开眼睛，瞳孔慢慢地聚焦起来。

　　　　他眼底映照的是一个从未见过，但是又熟悉非凡的戚梓敬。温柔而又缠绻的目光紧紧的锁住了沈维的感知，心底的暖流不禁在身体里四处游走着。十一月的秋日，似乎也不再有那么些的冷意。

　　　　“戚梓敬……”沈维对上他的视线，启口喊道。

　　　　但是，这么一喊，瞬间打破了所有的温情。戚梓敬像是受惊了一般突然站了起来，那珍贵的温柔也消失的无处寻迹。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两人之间的幻境罢了。

　　　　“怎……怎么了？”沈维坐了起来，他总感觉，戚梓敬又变成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了。

　　　　“我做饭去。”果然，戚梓敬木着表情，一字一句冷的仿佛可以掉下冰渣。

　　　　见着戚梓敬转身离开，沈维却觉得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一般。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那种说不清，但是又不断地在他心头萦绕的那种无法言语的烦闷与焦躁。

　　　　沈维活了将近三十年，还从来未有感受过这样的情绪。他憋起了眉，想着这一切必定是因为戚梓敬！

　　　　如果不是戚梓敬一直忽冷忽热的发神经，他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上赶着发抽？

　　　　不是说要做好兄弟吗？戚梓敬，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他妈的哪里像是好兄弟！

　　　　愈是这样想着，沈维心中的火便烧的越高。实在耐不下去的沈维狠狠的拍了一下沙发的扶手，向着戚梓敬的方向追过去。

　　　　反正，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藏得住话的人。这样的闷骚他受不了，倒不如直接干一架来的痛快！

　　　　“喂！戚梓敬！”沈维追了上去，拉住戚梓敬的后肩，“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

　　　　戚梓敬连回头看沈维一眼都没有，只是用力的甩开他的钳制，继续向着厨房走去。他把昨晚已经淘过的米放入了锅中，打开了火。

　　　　戚梓敬这样的冷暴力更是进一步的激怒了沈维，他手上紧紧一握拳，再次伸手拽住了戚梓敬：“喂！你他妈不要以为不说话就没事！我问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不懂你再说什么。”戚梓敬又一次的甩开了他，“请你出去，不要妨碍我。”

　　　　“妨碍你？我他妈的今天就是跟你杠上了！”沈维挡在了灶台边上，说什么都不肯让开。

　　　　“沈维，我提醒你，玥玥今天还要上课，你不要因为你自己的任性害的大家都迟到。”戚梓敬放下了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

　　　　“好，那我长话短说。戚梓敬，你究竟在别扭什么？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的你他妈全部说出来好了，不要用冷暴力折腾老子。我玩不过你，也不想玩！一点都不好玩！”沈维停顿了一下，一股脑子的把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首先，我没有在别扭。其次，我没有对你不满。最后，我没有折腾你或是玩你。”戚梓敬平静的陈述完毕，直视着他，“沈维，我反而要问问你，你对我到底有什么不满的？”

　　　　“你……我……”沈维想了半天，硬是什么都说不上来，他的胸膛不断地起伏着，倒真是又气又急。

　　　　“看吧沈维，你除了会无理取闹还会什么？每天无所事事就只知道浪费别人的时间，这就是你活着的意义吗？”这下，换做是戚梓敬开始教训起沈维来，“你说说看你每天到底为这个家做出什么贡献了？如果你有闲工夫想些有的没有的问题，为什么不好好地学着做一个大人，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沈维知道，戚梓敬在教训他。虽然这已经不是戚梓敬第一次教训他了，但是却比任何一次都来的伤人。戚梓敬尖锐的话语就像一把把无形的利刃在凌迟着沈维的自尊心与羞耻心，他低下了头来，久久不能言语。

　　　　他知道，戚梓敬说的都是实话。而这，也是他最不能够反驳的。

　　　　见着沈维这个样子，戚梓敬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脸上也是满满的不忍之色。理智与情感不断地撕扯着他的内心，这一刻，两人竟是同样的煎熬。

　　　　“如果你没有什么事，就出去吧。”最终，戚梓敬还是敛下了情绪，淡淡道。

　　　　沈维垂着脑袋，往回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他背对着戚梓敬，用一种沮丧的语气道：“戚梓敬，你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所以……”

　　　　沈维说的，便是昨天程晓菁与他说的一番话，关于戚梓盈的一番话。

　　　　“与那些无关，我只是就是论事。”

　　　　“可是……”沈维的背不自觉的弯了下去，“不是说要做家人的吗……”

　　　　而后，他再不言语，默默地回到了房里。

　　　　听到卧室门关上的声响，戚梓敬握着粥勺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他闭上眼睛，像是在不断地忍耐着什么。而后，情绪再一次的得到了控制，室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一日的早晨便在这样的尴尬之中度过了，戚梓敬在沈欣玥的早饭结束之后便连忙送她去了学校。可这时候终究是迟了，路上已经慢慢地堵住了。

　　　　沈欣玥坐在副驾驶上，安全带令她的活动范围十分的有限，她不舒服的左右转动了一下，对着戚梓敬可怜兮兮道：“舅舅，难受……”

　　　　戚梓敬看了她一眼，见着红灯转成了绿灯，又重新踩下了油门。

　　　　“舅舅……”

　　　　“坐在副驾驶扣好安全带，这是基本的交通安全知识。”戚梓敬淡淡道。

　　　　既然戚梓敬这么说了，便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沈欣玥撅着嘴巴，两条细白的小腿不停的上下摇晃着，像是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乖，马上就要到了，再忍一下。”戚梓敬终究还是耐不过小姑娘，安抚道。

　　　　“舅舅……”沈欣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喃喃道，“为什么舅舅对玥玥这么好，就不能对爹地好一点呢？”

　　　　戚梓敬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出沈欣玥话中之意。他注视着前方，幽然道：“舅舅……对爹地不好吗？”

　　　　“舅舅今天凶爹地了，玥玥看见了。”沈欣玥想了一下，尽力搜索着可以用到的语言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感受，“玥玥觉得爹地很好，是一个好爹地。玥玥……很喜欢爹地。”

　　　　“那玥玥的意思就是，舅舅不好吗？”若是能够仔细听，便会发现戚梓敬此言并无责怪，但却不知道是在问谁。

　　　　“舅舅也很好！”沈欣玥立刻回答，“只是，玥玥希望，爹地跟舅舅也可以很好。舅舅，也可以像喜欢玥玥一样喜欢爹地。”

　　　　虽然知道沈欣玥口中的“喜欢”并不是他所想的那种，但戚梓敬还是苦笑着说：“舅舅，也很喜欢爹地啊……”

　　　　这其中的寞落与无奈，却不是一个孩童可以理解的。

　　　　“玥玥今天看到了，爹地他很伤心，都没有笑。”沈欣玥眼珠子转来转去，最终为戚梓敬出了个主意，“舅舅跟爹地道歉吧，爹地一定会说’没关系’的。”

　　　　可戚梓敬却没有再回答他，他踩下刹车，转身解开沈欣玥的安全带道：“到了，好好的上课。人小鬼大的，大人的事不要你管。”

　　　　“舅舅……”没有达到自己预想之中的效果，沈欣玥趴在副驾驶座上，硬是不肯下车。

　　　　戚梓敬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指着表盘道：“沈玥玥小朋友，我提醒你，你再过十分钟就要迟到了。如果迟到了，你知道老师会怎么罚你的对不对？”

　　　　“讨厌舅舅！”沈欣玥扮了个鬼脸，打开车门，跑下了车去。

　　　　见着沈欣玥安全进入了校园，戚梓敬便拉开了手刹，向着自己的事务所驶去。

　　　　今天的天气十分之好，秋高清爽，就连天空都是大片的湛蓝。戚梓敬行驶在已经不那么拥挤的道路上，心情却没有因为这畅爽的天气而变好。

　　　　反而是僵塞了五官，心中，愈渐迷雾。

　15第十五节

　　　　“戚先生，这是您的报纸。”秘书cindy把报纸送进戚梓敬的办公室，“迟先生说他有事要与您商讨，让您过去一趟。”

　　　　戚梓敬的屁股还没有坐热，又站了起来：“他有说什么事吗？”

　　　　“没有。”

　　　　“行了，你先出去吧。通知下去，前三个季度的资料整理一下。”说着，戚梓敬向着外头走去。

　　　　可这刚打开门，迟君朔便自己送上了门来，他拉住戚梓敬道：“哎，你终于来了。”

　　　　“什么事？”戚梓敬冲cindy挥挥手，让她先行出去，自己则重新坐回了办公桌前。

　　　　“还不是你惹得好事，没事养什么奶娃子，现在舒源也逼着我要做个代孕。”迟君朔不满的坐到办公桌对面的靠背椅上道。

　　　　“这奶娃子可不是我生的。”戚梓敬打开了今天的报纸，“再说了，你们总是要有个孩子养老送终的。”

　　　　“这我当然知道，但是我就是不想这么早结束二人世界啊……”迟君朔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道。

　　　　戚梓敬浏览着报纸，翻了几页道：“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你跟舒源十几年二人世界了还没有腻够？”

　　　　“你这个没有爱情滋润的男人当然不知道个中之妙，不然就不会三十好几了还是个童子鸡。”迟君朔撇撇嘴，毫不犹豫的吐槽道。

　　　　“我这是洁身自好。”戚梓敬又翻了几页报纸，视线突然锁定在了一篇报道之上。

　　　　“怎么了？”迟君朔见戚梓敬突然正色了，便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戚梓敬把报纸摊在桌面上，指着其中的一个版块道：“你看看。”

　　　　迟君朔凑上前去，只见报纸上的一小块地方写着“花园西路段拆迁造成一女子死亡，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