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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路行-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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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适试探性地问道:“不怕你男朋友生气吗?”
  莫闲干咳一声,低沉地说:“出差前……我跟他又吵架了,吵得很厉害……”
  蓦地,薛适就想起了那次聚会临终时,莫闲和那高他半头的男友紧紧拥吻的场面。吻着吻着,仿佛旁人就像烟雾一般全消散了,那两人又回到了凌乱的家中,各自往对方身上摔着
  东西,打闹咆哮,互相伤害着。
  又聊过几句,二人挂上电话,再看时间,已是凌晨三点了。薛适用被子裹紧身体,回味着倾吐罢了的舒畅,沉浸在莫闲劝慰过后的豁然之中。当然,凭白降临的暧昧,也令他觉得飘然欢欣。
  思绪陷进困境时,只凭一己之力,是很难挣脱苦海的。
  叶文如此,薛适如此,莫闲亦是如此……
  之后,莫闲与薛适陷在了热络的短信联系之中。
  春节期间,莫闲一直待在老家。他回京那晚,驱车来到了寂静的文竹园小区。
  薛适接到对方电话,便下楼,见一辆稍显破旧的红色夏利停在拐角。车已熄火,莫闲坐在里面,正低头收拾着什么。于是薛适踱步过去,俯身敲了敲那略带裂痕的前车盖。
  莫闲赶忙下车,手里拎个大塑料袋,憨憨地说:“这是公司的车,平时都是我在开的。今天下火车,回家,再开车来你这儿,都没怎么耽搁。”
  薛适笑着问:“嫂子没拦你吗?”
  “他在自己家……” 莫闲往薛适身边靠了靠,羽绒服磨蹭发出的轻响,听上去很是暧昧:“……我跟他说的是……我明天回北京。”
  薛适笑出声,带莫闲走进了家门。
  进屋后,莫闲抱怨说冷,又将带来的特产放到了茶几上,继而便缓缓踱步,大方观察着家里的摆设。
  薛适挪进沙发,沏上了两杯奶茶,同对方一起坐下了。
  两个人也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只是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莫闲更显主动,尽量挑起话题,避免气氛陷入僵局。
  莫闲在北京念大学,毕业后就留在这里打拼工作。三年前,他刚和男友确立关系,便在丰台买了房。七十年代出生的他,当时三十一岁,只差一年就比薛适大出一轮来。
  薛适笑吟吟地听着,手执新近买来的掌上游戏机,他时不时侧过屏幕,向莫闲炫耀自己的成绩。
  莫闲挪过身子,紧紧靠着薛适。他将将搂住薛适的肩膀,温热的气息全打在了薛适的身上。
  薛适悄悄侧目,这才首次观察上了对方。莫闲竟比自己还白,脸型消瘦,下巴显得很长。他的五官不出众,鼻梁稍塌,人中颇长,看着确是有些滑稽。胡须刮得干干净净,两颊泛着浓密的青皮。脸上的毛孔依然明显,而那不拘小节的爷们劲头,反倒给人增添了几分好感。
  屋里很静,头顶时钟滴答作响的声音,仿佛在拷打着二人的操守。靠在薛适身边的莫闲,不甘愿地抬起头,扫了一眼时间,并故作遗憾地说道:“今天太晚了,我先回去了。”
  薛适坐正,稍稍摆脱了对方,暗暗预示着自己的不爽。他轻咳一声,低着头说:“那……你能把我捎回我姥姥家吗?”
  “你不在这儿睡?”莫闲有些不解,
  便如此反问,亦是在期待着某些后话。
  薛适目光闪烁地瞥着莫闲,佯装无辜地说:“我一个人睡,害怕……”
  莫闲即刻明白,便猛力点头,不假思索地回道:“那我不走了。”
  薛适压低脑袋,轻声笑着。
  两人仍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电影频道放映着老片子《网上情缘》。莫闲顺势关灯,搂着薛适,一起看着甜腻的画面。随剧情深入,两人慢慢变换姿势,浅淡地吻着。
  电影结束时,已是后半夜了。薛适洗漱回来,却见一身秋衣秋裤的莫闲,正整理着大厅一侧的单人床。
  薛适嗤笑回道:“呆子,睡里屋的双人床。”
  莫闲呆愣,红着脸,将床罩一团,放在了沙发上,转而跟在薛适身后,乖乖进了小屋。
  薛适躺在里侧,道声晚安,便关了床头灯。
  起初,莫闲没有反应。忍过少顷,他还是侧过身子,搂住了薛适。
  “对不起……”
  莫闲反复喃道,声音很低,却异常清晰。
  薛适不确定,莫闲究竟是在向谁道歉。对方俯过身子,轻柔地吻了上来,他那浓密胡渣的触感,令薛适觉得十分奇妙。
  薛适眯起眼睛,却见莫闲的眉头拧在一起,显得相当痛苦。终于,对方平躺在一侧,缓缓地喘着气,而身下的器物,已是十分绵软的了。
  沉默一阵后,薛适轻声问道:“三年来,你就没出轨过?”
  “没有。”莫闲坦然地摇着头:“这是第一次。”
  薛适掂量着这尚未成立的第一次,心内不禁鄙夷,只觉对方是在撒谎。三年,除却那一个,再也不碰任何人。当时的薛适,情智浅薄,觉得那不止是神话,根本就是灾难。
  薛适转而问道:“那这一次……是怎么了呢?”
  莫闲盯着天花板,缓缓说道:
  “我们已经吵了太久了……他没有工作,整天呆在家里,我看他闲得难受,就建立了公会,想让他认识更多的人,能开心些。但他不是很融入,时间长了,反倒怪我和公会的人走得太近,总说我把公会看得比他还重。出差前,我把公会里的熟人请到家里吃饭,他半路回家,当着别人的面和我大吵,把厨房里的盘子全砸了……我真是受不了了……”
  薛适轻笑一声,质问道:“所以……你就找我开脱来了?”
  “算是……”莫闲没有转头,坦白道:“……但也不全是。你打电话给我,说你跟你男友的事,我听了以后,觉得你很单纯……聚会上,你喝酒很痛快,我很喜欢,这是很吸引我的。”
  听人夸自己单纯,薛适无言以对。他只得维持笑意,温柔地看着莫闲。
  二人抱在一起,重又缠绵起来。莫闲戴上保险套,进入了薛适的身体。薛适憎恶那满是皱褶的触感,却说不出口,只是忍
  着。
  没多久,莫闲疲软,抽身而出。他平躺下来,羞愧地抱歉道:“我投入不了……满脑子都是我男朋友……”
  薛适掩藏着失望的情绪,宽慰对方,与他一起睡了。
  也不知是凌晨几点,阵阵迷糊的薛适只觉身体发痒,即刻便知,莫闲正趴在自己身上,四处亲吻着。
  家里仅存的保险套,刚刚已被用掉了。莫闲倒是欣然,再次顶进了薛适的身体,二人愉悦地交合着。罢了,莫闲保持着夸张的姿势,猛地冲刺。薛适则咬着牙,费力恳求道:
  “别……射在里面……”
  莫闲嚎叫着,在薛适体内倾泻得干干净净。待对方情绪平稳后,薛适迅速跑向卫生间,忙去清洗体内的污秽。
  回房时,莫闲瘫在床上,原本因愧疚而生的愁容全不见了,剩下的,唯有泄欲过后的满足。
  薛适担忧地抱怨着:“不是让你别射在里面吗?”
  如此听来,倒让莫闲更加确信,薛适本是多么清纯了。他靠在床头,笑着安慰道:“没关系的。我年年体检,而且这几年来,我从没找过别人。你还不相信我?”
  谁都不能相信……
  薛适盯着对方,勉强点了点头。
  莫闲满脸笑意,夸赞道:“你里面很干净。可能是因为你吃素吧。”
  薛适故作娇羞地笑出了声。其实,在得知莫闲要来的消息后,他就将事前准备全做完了……
  


☆、光明的吸引

    天亮后,室内泛着微弱的晨光。薛适起身,穿上衣服,觉得比平时暖和了许多。
  莫闲也起床了,他穿上衣服,系着衬衫的扣子,淡淡地说:“我要回去了。我男朋友说他今天回家。”
  薛适点点头,双手扬起大厅沙发上的床罩,边铺床边说:“等我把家里收拾一下。”
  其实薛适倒也没那么勤快,只是为了提防突击检查的父亲看到家中凌乱,再说出些什么刺耳的冷言冷语。薛适铺床,收拾垃圾,整理台面,扫去残渣。他动作麻利,毫不停歇,很快就将房间恢复成了原先的模样。
  他将扫帚放回卫生间,再回屋看时,却见莫闲手足无措地站在大厅中央,呆愣地盯着他,惊讶地感叹道:“我没想到,北京的孩子,还会收拾屋子……”
  薛适嗤笑一声,想说并非所有北京孩子都能享受到父母的溺爱,便不以为意地回了句:“这有什么稀奇的……”
  三月上旬,开学没几日,学生们的心仍是浮躁的。
  中午十一点半,薛适挤过拥向食堂的人潮,回到宿舍,却发现掖在枕边的手机正不断闪着光亮。拿起一看,未接电话五个,全部都是莫闲的。再查短信,只有这样一句话:
  我到你们学校了。
  薛适一边回拨,一边兴奋地跑向校门口。只见莫闲躲在角落里,孤零零地张望着。
  “来我们学校也不说一声?大老远的……”薛适兴奋地走到对方面前,歉疚地抱怨着。
  也不知莫闲等了多久,他只是笑笑,说道:“好孩子,上课不带手机……去吃饭吧。下午有课吗?”
  “课?”薛适扭着脖子,两眼一白,淘气地钻进了莫闲的夏利车。
  二人到了通州区较为热闹的地段。午餐过后,他们蜷在车中,依偎在一起。莫闲用手机拍下了薛适枕在胸前的画面,薛适也并未多想。之后,他们步行闲逛,发现了一处隐蔽的公园。薛适靠在莫闲身旁,走在湖边的树荫下,从不知通州也有如此浪漫的地方。
  谈笑间,不知不觉便到了晚上。二人进了一家朴实的自助餐厅,坐在了角落位置。
  用餐时,莫闲很贴心,总是询问薛适还想吃什么,继而便起身盛去了。薛适很少被人如此照顾,他默默享受着,也不知莫闲这样殷勤的态度,是不是因为追求阶段的盲目热情。
  莫闲带来了他的笔记本电脑。他收拾桌面,打开电脑,开始向薛适展示他拍的各类照片。老家的小外甥,踏青时的野花,还有他大学时的稚嫩模样……
  恍惚间,薛适见到了他与男友的合照。莫闲迅速略过,继而盯着屏幕,这样淡淡地说道:
  “刚毕业那阵儿,我自己一个人留在北京,什么都没有……那时候,都没想过谈恋爱的事儿,因为知道自己
  没有经济基础,双方之间都没有保障……”
  “我憧憬自己的未来,虽然没有多了不起,但我的信念很坚定。我要在北京买房,给自己和男朋友一个安稳的环境,过好日子,不停去奔。我要跟父母出柜,把自己喜欢同性的事儿说清楚。不论父母理解还是反对,都不能影响我的决定……”
  “我清楚自己要走的路,也是这么一步步迈过来的……”
  莫闲一字一字地说着,从始至终都低着头。薛适从旁望着莫闲的眼睛,明确看到了笃定的光芒。就像站在显现的圣灵脚下,薛适被温热的光芒沐浴洗礼着,那份感动直达心底,暖流如同向外发散,即刻便环绕至了全身。
  这就是薛适所缺乏的。这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薛适不断结识各类同志,以寻找为由,堕落迷失,却始终不明确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然而眼前的这个人,却对未来如此肯定。他将未知赋予计划,并坚定不移地实践着。
  莫闲仿佛散发着光芒。出神的薛适,不由得思忖,究竟是这份坚定吸引着自己,还是他这个人吸引着自己?退一步讲,倘若真的跟他在一起了,那么,坚守对方的最重要原因,必定是积极进取、明确未来这一点吧。
  直待莫闲摆了摆手,薛适才回过了神。
  那个周末,莫闲邀薛适去他家玩,声称要亲自下厨,露两手给薛适看看。
  薛适一直好奇莫闲的男友会不会突然现身,但看对方十分笃定,也就没问出口。
  傍晚时分,莫闲驱车,将薛适接到了他家楼下。这是一个普通的小区,几栋二十余层高的细瘦楼房四散而立,院内空间宽敞,树木仍是枯枝,看不出绿化的成效如何。
  莫闲领着薛适,进了最靠近大门的那栋楼。搭乘电梯,拐进过道,莫闲打开房门,侧身将薛适迎了进去。
  还未开灯,屋内仍是一片昏暗,但一股莫名的臭味便率先冲进了鼻腔。莫闲反手关上门,抬腿脱下鞋子,他左手扶着墙壁,顺势按下了开关。
  明亮的黄光在室内泛起,大厅变得亮堂起来。放眼望去,电视柜上散乱摊放着各种单据。双人沙发像是缺了个腿,斜倚在墙边,靠背上还搭着几件待洗的内衣裤。正中,玻璃茶几的上下两层胡乱码放着各类杂物。餐桌反倒成了书桌,笔记本电脑斜仰着摆在上面,还有几根粗细不一的电线盘踞在旁。
  薛适换上拖鞋,在屋内谨慎挪步。他随手拉开那扇毛玻璃推拉门,只见那狭小的空间被当做了储藏室,亦或是用垃圾堆形容才更为贴切。大小不一的纸箱胡乱堆放,纸箱上叠摞着各式杂物,杂物上还勉强托举着其他零碎。薛适屏住呼吸,仿佛吐气都会造成一场崩塌似的。
  莫闲从背后抱住薛适,伸手关上推拉门,
  略显羞愧地说:“里面有点儿乱,别看了……我先去厨房收拾一下,你把外衣放到卧室里吧。”说罢,莫闲将薛适轻柔地推向另一道门,直等对方走开后,他才迅速挤进了厨房。
  薛适进了卧室,才觉气味越发浓郁。他摸向墙边,开了灯,只见盘踞中央的双人床上,被子皱成一团,旁边散乱着各式衣物,裤脚都耷拉到了地上。勉强嗅嗅,倒不觉被子有多臭。循着气味,目光转向一侧,只见床头旁边,摆着一个硕大的垃圾桶,翻转式的桶盖封得严实,却仍挡不住它肚里反出的气味。薛适狐疑地撑起鼻孔,颇为熟悉的腥味直冲入脑。那原本勾人欲望的气味,如今像是变了质,闻着十分刺鼻。
  脱下外衣,薛适逃出卧室,向厨房走去。推开虚掩的门,莫闲正站在水池前,奋力刷洗着满盆的餐具。薛适着实担忧,便问道:“要帮忙吗?”
  “你会做饭吗?”莫闲扭过头,吃惊地问。
  薛适回忆着父母每日调…教的艰辛岁月,只谦虚地回了句:“帮你打下手吧。”
  莫闲不由得笑出声,感叹道:“北京孩子,娇生惯养,怎么可能会做饭呢……像你这样懂得收拾屋子的,就已经很难得了。”
  薛适淡淡一笑,不再回他。
  厨房内侧,尚有一扇敞开的小门,外面即是阳台,约莫两平米左右。薛适侧头望去,见滚筒式洗衣机上压着一盆贝壳,一罐石头,还有其他不知名的杂物。最惊人的,则是那阳台的地面,整整糊上了一层黑泥,污垢有几毫米厚,完全没有落脚的地方。薛适想象着刷洗地板的场景该有多么费力,便觉得牙根直在阵阵发痒。
  那不知堆积了几天的碗筷,终于被莫闲洗完了。他翻出冰箱里的蔬菜,将鸡翅放进了微波炉化冻。
  薛适站在一旁,等着对方的吩咐。莫闲只当薛适是在客气,便兀自按住圆白菜,低头切着。
  薛适观察着对方的动作,见他略显笨拙,便底气大增,主动接过了菜刀。薛适下手快速,动作麻利,将丝切得又细又匀。莫闲站在一旁,张着嘴,频频赞叹着。
  薛适打下手,为莫闲递送切洗完备的材料,又趁对方掌勺之际,将台面清理得十分规整。莫闲总忍不得盯住薛适,那赞许的眼神,却还夹杂着不可置信的意味。
  二人配合有致,饭菜很快出锅,干净利索。薛适津津有味地吃着,夸赞莫闲手艺纯熟。吃完后,莫闲将碗筷堆进水池,说改天再洗。薛适嫌恶,便嬉笑着走进厨房,赶忙将餐具迅速洗净了。
  莫闲故作心疼,顺势抱住薛适,将他带进了卧室。薛适躺上床,尽力忽略着枕边的一丝丝断发。他褪去衣裤,则更明显感受到了附在床单上的细小颗粒。
  薛适不顾,全然投入莫闲的怀抱
  。缠绵一番,激情四溢,莫闲取过床头的瓶装润滑油,在关键部位一番倾倒。薛适抬眼,见那润滑油丢了瓶盖,瓶口四周还沾满了灰尘与掉发。他两眼一闭,只默默沉浸在了云雨之中。
  事毕,莫闲取过纸巾擦拭污秽。他将手里的东西揉作一团,丢进了床头旁边那个硕大的垃圾桶里。薛适扭头,趁桶盖翻转的瞬间,见到里面塞满了发皱的纸团。那是亿万精虫的坟场,守尸人任由它们干枯腐烂,浓郁的气味不知积累了多久,向外隐隐翻涌着。
  蓦地,床头柜那边,莫闲手机响过一声,他便拿过查看。薛适倚在对方胸前侧目,见发来短信的那人,名叫迟秋,只短短地报了两句:
  我睡了。夜一死了。
  莫闲将手机放到一旁,叹了口气。
  薛适始终不知道那人所说的夜一是什么,小猫,还是盆栽。他盯着某处,视线渐渐模糊,心想,自己终就还是闯入了别人的生活。
  然而这样的关系,适时,就该停止了吧……
  


☆、骑虎难下

    之后,薛适始终保持着被动姿态。但莫闲的追求攻势,却丝毫没有减弱。
  薛适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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