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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总，那个，你还好吧？”
　　
　　他的脸突然有些微红，好像憋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话，“我没事，今天……谢谢你。”
　　
　　我的心里突然砰砰狂跳。
　　
　　多年未有过的不安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
　　
　　　　　　　　　　　　　　　　　　第　13　章　
　　这种感觉突如其来，就好像是突然被一根箭矢由心脏穿透而出，胸口一阵剧痛，连喉咙都哑了。
　　
　　如果说，之前我对他还只是一些模模糊糊的爱颜啊，怜香惜玉啊，心疼之类的，现在我突然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妙，我是真的动心了。
　　
　　我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捂着胸口后退了两步。
　　
　　他大概没料到我会如此反应，竟然往前走了过来，“你怎么了？”
　　
　　对视到他的眼，我的脑袋突然轰地一下，一片空白。
　　
　　我心里说，惨了惨了，完蛋了，我方力这次要栽了。
　　
　　他却似乎没发现似的走得更近了些，俯下身子凑到我耳边，他的气息轻轻扑在耳朵上，有一点湿湿的热，
　　“方力，这件事情，你绝对不能跟别人说！”
　　
　　我只觉得耳朵顿时滚烫起来，大脑差一点就不能正常思考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那，那是当然，这点我还是懂的，您放心。”
　　
　　他撤了回去，似乎是满意的对我点点头，
　　“好，明天你过来，带第一次汇报的那个方案，改个名字。”
　　
　　我这才意识到他是在兑现给我的承诺，刚才那一下，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不再讨厌我了？
　　
　　心里忽然被某种雀跃占满了，我抬头看他，这么近的距离，好想我真的可以走过去似地。
　　
　　于是，我就真的这么走了过去，不由自主的，满眼只有他那一段露出袖子的洁白手腕。
　　
　　我想靠近他，我想抓住他，我想拉他的手……刚才他拽住我的那段胳膊，到现在还在滚烫着。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里鼓噪的，膨胀的，我已经无法忍受，再多一秒就要爆炸了。
　　
　　他却随着我的前进后退了过去，声音也变回了熟悉的清冷，
　　“方力，你身上太脏，以后还是不要靠近我的好。”
　　
　　我尚未明白过来，他已经离开我，头也不回地走到夕阳的余韵之中，身后有几只鸽子呼啦啦飞起，好像把他最后的痕迹也带走了。
　　
　　我一下呆住，紧接着便慌了神的拼命在身上找寻。
　　
　　前胸好像是有点咖啡泼到的痕迹，衣角上大概还有些灰。这些对他来说太脏了？是了，我看他的装扮，一丝不苟的，多少也是个有洁癖的人吧。以后来见他，我可要穿崭新的衣服，洗好熨平了再过来。
　　
　　汇报的时候，我死命地想看他的眼色。自从那件事以后，我总觉得自己跟他的距离拉近了，虽然是个意外，可是他既然选中了我，总该是有好感的意思吧。
　　
　　谁会把自己心里的伤口暴露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呢？只要他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我就觉得干什么都信心十足了。
　　
　　但尽管我的眼睛已经眨到抽筋，他却始终没有正眼看过来。末了也只是淡淡说了句，“就这样吧。”便转身走了出去。
　　
　　由始至终，他的眼中都没有我。
　　
　　我突然有些明白了。或许是谁都好，只要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出现，能让他刺激一下他老爸，是不是我都无所谓。
　　
　　突然觉得自己很是可笑，给你根针，你还当是棒槌了？
　　
　　路过走廊的时候，我看到有人在做清洁，那是林总的办公室，桌椅全部焕然一新，连墙都重新粉刷过了。
　　
　　其实这次汇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而且听说他被调去了另一个城市。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尴尬。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他的心思。他上次说我脏，原来是这个意思。
　　
　　林总弄脏了他的办公室，他便不想见到他，同时弄脏的人还有我，所以我在他心里，这不干净的形象是再也抹不去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觉，他跟我的距离从来都是这么遥远。
　　
　　过了几天，何小羽居然打电话来了。
　　
　　完全没料到他会找我，接的时候我差点从椅子上翻下来。
　　
　　“方力，明天你过来一趟，帮我带饭。”
　　
　　“什么？”
　　我尚未明白，他的语气有些焦躁，“明天老头子来公司，你再陪我演一次。”
　　
　　原来又是演戏，我心里冷笑一声。上次那个戏演完，他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我就郁闷到现在。不过这个郁闷，又让我窝囊了许久。
　　
　　方力，你也太没用了吧，不是早就说了游戏人间的吗？他不把你放在眼里，你又干嘛这么在乎他？
　　
　　我立刻笑起来，“何总，明天我要出去办事，恐怕去不了。”
　　
　　“什么？不能找别人去办吗？”
　　
　　“公司都安排好了的。”
　　
　　“不行，我打电话给你们老总。”
　　
　　不是嫌我脏的吗？找我帮忙的时候又不嫌了？我心里一股气冒了上来，“何总，大家都是有工作的人，没事就别玩这种家家酒了，您有空耍，我还没空陪呢。”
　　
　　“方力，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方力还真是吃软不吃硬了。
　　
　　“何总，上次是为了方案的事，这次呢？我可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您不能当我下人一样差事啊。”
　　
　　过了几秒，他的声音镇定下来，“你要什么？”
　　
　　在他的心目中，我大概就是这么个形象吧，市侩肮脏，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我要的，你给的起么？我想让你正眼看我一眼，你给的起么？
　　
　　心里突然一片沉甸甸的空虚，方力，你何时做过这些不识时务的事情来了？这个时候耍这些刺，是想证明什么吗？我只觉得整个人有些灰败的失落。
　　
　　“何总，我跟您开玩笑的，明天我会过去。”
　　
　　挂了电话，我拍拍脸，想给自己个微笑，笑着笑着，自己都快吐了。
　　
　　虽然是演戏，但我还是精心包好了饭盒。我是个负责任的人，既然答应了自然尽心尽力。
　　
　　进了何氏，何小羽给了我特赦令，我自然大摇大摆地走进总裁办公室。平常那些贩夫走卒张大了嘴不消说，戴月蓉看我的眼神也多了两分热烈的谄媚。
　　
　　当大爷的感觉果然好啊！
　　
　　何小羽坐在窗前，背后的落地窗泄出满室湖景，他本就清俊无匹，浓黑的头发上好像也闪着粼粼波光。
　　
　　见到我他竟然笑了下，整个人就好像笼罩在光辉之中的神祇，刺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我整颗心砰砰狂跳起来，简直如同遇见初恋的少年，他说了什么，我竟然听不见了。
　　
　　好半天，我才听到他的声音，
　　“方力。”
　　
　　我浑浑噩噩地“啊？”了一下，他跟我招了招手，我竟然像木偶一样就乖乖过去了。
　　
　　“这个给你。”他掏出一只精致的腕表放在桌上。
　　
　　这是他以前腕上戴的那支劳力士，全球限量十支，价值自然不菲，更重要的是，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时他戴着的东西，我顿时有些穿越时空的错觉来。
　　
　　“给，给我吗？”
　　
　　我这幅诚惶诚恐的样子，大概已经俗到某种境界了，他微微蹙眉，眼中的不屑立刻渗了出来。我顿时被一个浪头打醒了。方力，你还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你这样被人看起来，不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小人吗？
　　
　　我赶紧把表推回去，“这个太贵重了，我可不能收。”
　　
　　“既然找你帮忙，我就不会亏待你，你好好戴着吧。这等下也是重要的道具，你就说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去年情人节给的，记住了。”
　　
　　我看着他，他没什么表情，说出话来的时候多少也有些命令的味道，我立刻释然了。这不过是道具罢了，他也不是真心想送我什么，他根本也没把我放在心里，反正这种忙帮着也没报酬，不如当是外快好了。
　　
　　我便笑着接了过去，这是我的劳动所得也没什么丢人。似乎是被他戴得久了，戴到自己腕上，还残留着他的温暖似得。
　　
　　既然得了好处，我立刻便把劳动成果送了出来。红烧的鸡翅膀，清炒土豆丝，蕃茄炒蛋还有一点青菜。我平时可不是个做饭的人，这都是我缠着方瞳让他手把手教我做的，反正卖相不错，吃起来也不会差到哪去吧。他要爱心便当，家常菜嘛，别跟我说什么海参鲍鱼，我可不懂。
　　
　　他看了一下，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你做的？”
　　
　　我点点头，谄笑道，“何总让我做，我自然要亲力亲为。”
　　
　　他咳了一下，“等一下不要叫我何总，叫我Shawn。”
　　
　　哦，我想起来了，这是他的英文名。Shawn，小羽嘛。听起来差不多，不过气势可就差多了，这家伙还挺会取名字的。
　　
　　“那Shawn您要现在吃还是怎么？”
　　
　　“别说您了，怪怪的。”
　　
　　我满心都堆笑起来，虽然装的，不过这么一叫，就跟真的似地。
　　
　　他看了看表，“嗯，差不多了。”
　　
　　我见他这样，便站起来向他走过去。坐这么远像什么情侣？反正都是演戏，那就演的逼真一点，我可是相当负责的人。
　　
　　“等等，你干嘛？”他皱了皱眉头，我看出他的嫌弃，虽然心里不爽，但还是笑道，“Shawn，坐这么远可不像恋人，总要靠近一点吧。”
　　
　　他好像还没习惯这个称呼，顿了一下，才答道。“等一下再说。”
　　
　　“何董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进来，预防着总要好的吧。”
　　
　　他犹豫了一下，这才点点头。
　　
　　我便大大方方欺身上前。反正美男在前，我就是吃个豆腐，也是赚了。
　　
　　我端起饭盒，舀了一勺饭菜笑眯眯地递到他跟前，他一脸震惊的，“你干嘛？”
　　
　　“喂你吃啊，情侣间亲亲我我的不都是这样吗？”
　　
　　他犹豫了一下，把头别开去，脸好像有点红，“是，是吗？”
　　
　　不是吧，他不会没被人喂过吧，还是他真的像老爷子说的，没谈过恋爱？他会不会太纯情了点啊？
　　
　　虽然是个成熟男人的样子，现在看起来，竟然说不出的可爱，我心里都被柔情占满了。“乖，试一下吧，你可是让我这辈子第一个做饭吃的男人。”
　　
　　　　　　　　　　　　　　　　　　第　14　章　
　　我刚这么一喂，就听见门口“啊”了一声。
　　
　　我一转头，何老总站在门口，脸都绿了。
　　
　　反正我每次看到他都是这样，不如去演绿巨人算了。
　　
　　不过他很快关上房门，把百叶窗也拉了起来。
　　
　　我脸上立刻装作惶恐的，“何，何董。”
　　
　　老爷子看到我的眼神已经要把我劈碎了，不过他的目光很快转到何小羽脸上，“何小羽，你在办公室里搞什么！”
　　
　　何小羽立刻得意起来，看来他发现我这招很奏效，“吃饭啊。”
　　
　　“吃饭有这么吃的吗！”
　　
　　“方力给我送爱心便当过来，有什么问题吗？”
　　
　　“你你你……你还想不想在公司要脸了！”
　　
　　“反正本来就没什么脸，要这个脸做什么？”
　　
　　老爷子的脸上简直要暴血了。
　　
　　我还真看不下去这种骨肉相残了，那毕竟也是他老爹，他还就敢这么对他。
　　
　　“你叫什么？”老爷子一副吃人的眼睛。
　　
　　“方，方力……”看来他们记不住人名字的特点都是遗传的。
　　
　　“你给我滚开！”
　　
　　虽然他没动手，声音也不算大，但这种威严简直像道利剑一样，差点就把我劈下去了。手腕突然被何小羽抓住，冷不防被他一把扯进了怀里。
　　
　　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下巴，然后是脖子，年轻的骨骼和肌腱，那种滑韧的感觉立刻就让我骨头都酥了。
　　
　　“是我让他过来的，你凭什么叫他走！”
　　
　　何小羽这一声相当坚定，护住我的手一紧，我几乎都要流泪了。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一定感动的要死了。
　　
　　他趁机把我的手腕一举，“这个表我送给他了。
　　
　　“方力，你跟他说，我什么时候送你的？”
　　
　　我战战兢兢，“去，去年情人节……”
　　
　　老爷子的脸已经像被核弹头爆过一样，“这是我送你的东西，你居然给他了！”
　　
　　我心里一寒，感情这还是老爷子送他的，他这个胆子也太大了！这么一弄，我也得被老爷子恨死啊！
　　不过无所谓了，他难道还可以再恨我一点吗？反正横竖都是个死，还在乎多一刀吗？
　　
　　“你，你这个逆子！”
　　老爷子气的全身发抖，一只手已经高高扬起，居然又慢慢放了下来，只“啪”地一声摔门出去了。
　　
　　何小羽大概没想到老爷子这么快就放了他，但我知道他的想法。他想给何小羽留点颜面，毕竟是总裁，同性恋也就算了，若是被人揪着打，以后还怎么在公司树立威信？下头的人还怎么服他？
　　
　　我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来。有哪个做父亲的，不是为儿子着想呢？用尽心血养育，培养儿子，希望他成才，希望看他结婚生子生活幸福。可是儿子却总是这样冲动莽撞，一次一次伤父亲的心。我曾经也干过这样的蠢事，可是等我后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等我想要报答他们的恩情时，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我突然觉得泪腺有些酸胀的疼痛。我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已经可以淡然处之，可是今天，这股强烈的悲伤竟然像波澜一样一波波涌了上来，快要窒息了。
　　
　　“喂，方力，你还不起来！”
　　
　　身体突然被人轻推了一下，我才有些回过神来，可是身前依靠的那片温暖却让我无法挣脱。只要一会，只要一会就好，让我靠一下，让我看清楚，他们的眼神，那样充满期待充满温暖而又不甘心离去。
　　
　　小力，我们没有走，你在书房的时候，我们在客厅看着你，你在客厅的时候，我们在院子看着你，你在院子的时候，我们在厨房看着你。你只是找不到我们，但是我们一直在你身边……
　　
　　我埋着头抱着身下的人，他身上的味道让我疼痛，可是又无法自拔的温暖。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真的清醒过来，原来我还抱着何小羽，那他怎么不说？背后竟然还附着他的手，微微抚摸，好像在安慰似得。
　　
　　我一下子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却被他拉住了手。
　　
　　“方力，你哭了？”
　　
　　震惊！怎么可能？自从那件事以后，我再也没哭过！8年来我一直没哭过，我怎么可能哭？
　　
　　我抹了抹眼睛，有些新鲜的潮湿，我简直要为自己感到羞愧起来。随即我笑了，“大概是眼睛痛吧，这两天风沙大。”
　　
　　何小羽皱了皱眉看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能有什么事？我每天都吃饱穿暖有美男陪伴，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不是嫌我脏吗？还拉着我干什么？
　　
　　我轻轻甩下他的手，“戏演完了，我走了。”
　　
　　我转身离开，他好像想站起来，但只是抬起一点又跌了下去。我突然意识到刚才压在他的腿上，也不知压了多久，他竟然一动不动。
　　
　　我只觉得心里有股更深的悲哀情绪涌了上来。
　　
　　何小羽，既然你看不起我，又干嘛要给这种廉价的温柔？
　　
　　出门的时候，我只觉得难以名状的空虚，突然很想见姥姥和方瞳，无论是什么痛苦，只要看到他们，心里就能充实温暖。
　　
　　再也没心思回去上班，干脆把下午的假也请了。
　　
　　每次走进方瞳的学校，我都有些眩晕。
　　
　　明高不愧是全城乃至全国的名校，光是门口那个校徽就让人觉得进了上流社会。也亏得这个小孩争气，竟然考上了这里。当年他其实不愿意来念，最重要的是怕不菲的学费，但是我怎么会不知道高中对一个人的一生有多重要？为了他以后的前途，花多少钱也是值得的。
　　
　　虽然之前来开过几次家长会，但我还是有些找不着北，这个学校也太夸张了，光是湖就比我大学校园的还要大。
　　
　　好不容易摸到他高二十班的门，正想找人问，突然被个男生从外头撞了一下。那男生赶忙一个劲地说对不起。我一眼就看出他身材不错，难得的是脸也十分漂亮，笑起来嘴边两个酒窝，无比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