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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真的要离开上海？”王妈虽然不喜欢她，但也觉着这次确实是卢小眉受了委屈，女人的悲剧就是嫁给不喜欢自己的男人。

　　　　“我们好不容易才拿到签证的，这个机会再放弃可就没了。”她苦笑着说。

　　　　小华听到母亲真的要走，焦急的喊道：“您为什么要走，您不要我和妹妹了？”

　　　　“妈会回来看你们的，你们要听爸爸的话，别惹事。”她哽咽了，不敢面对儿子受伤害的小脸。

　　　　小华“啊”的大叫一声，推了一把母亲就难过的跑上楼去了。

　　　　“少爷。。。。。。太太我去看看。”王妈赶忙追了过去。

　　　　卢小眉垂着头，哄着女儿吃奶，心里颇不是滋味，但她已经不能再回头了，她知道自己和徐广磬的婚姻走到终点，谁让她笨，让她看不清那个男人的真心。

　　　　正当这个时候，林宝泉拖着不方便的腿来到了她身边，带着歉意说道：“嫂子，我对不住你。”

　　　　卢小眉头也不抬，一声不吭，她就猜到这个瘸子会回到广磬身边的，但如今他们已经离了婚她也没必要再迁怒此人，反正到美国后她就再也看不到这个可恶的“男□”了。

　　　　“只要嫂子想回来，我随时都可以离开广磬。”小兔子低声道，他总觉着是自己欺负了孤儿寡母，看到母亲和孩子们道别这一幕不由得心痛不已。

　　　　“别假惺惺了，你以为你离开广磬会答应？你们两个臭男人就混到死吧，别再祸害其他女人了。”她说完把紫珍交给林宝泉，拿起提包上楼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小兔子搂着乖巧的小娃娃，拍着她的背低声说：“别怪妈妈，都是叔叔不好。”他会尽一切努力照顾好这两个孩子的。

　　　　紫珍放下奶瓶“咯咯”笑了笑，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一般。

　　　　他捏着奶瓶，晃着小宝宝温柔的唱起了京韵大鼓《红梅阁》：“细雨清阴过小窗，闲将笔墨寄疏狂。摧残最怕东风恶，零落堪悲艳蕊凉。流水行云无意话，珠沉玉碎更堪伤。都只为粉黛多情含冤死，就是那薄命的佳人叫李慧娘啊。。。。。。。”卢小眉的话深深的烙在了他的心底，他和广磬确实不能再去祸害别的姑娘了，就他们二人携手终老也是一种幸福，但他和独眼龙真的能共同扶持着走到生命最后一刻吗，对此他没有足够的信心。

　　　　卢小眉把喜欢的东西装满了两个箱子才下了楼，来到门口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抱着女儿唱大鼓的小瘸子，这才推开大门走了出去，将箱子交给了司机老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徐家的宅子，她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徐家半步，这个房子带给自己的只有痛苦的回忆。

　　　　傍晚时分，徐广磬忙完了公事就回到了家，来到客厅的时候就看了愁眉不展的林宝泉。

　　　　“吃饭去吧，别坐着发呆了。”他特别害怕小兔子反悔，又跑回苏州甚至躲着不见自个儿。

　　　　“下午小眉回来了，她说下月要去美国，来和孩子们道别。”宝泉说着，抬起了愁苦脸，他已经闷闷的坐了一下午。

　　　　“我听司机老王说了，别瞎琢磨，走，吃饭了。”他拉起宝泉进了餐厅，却不见小男孩的踪影。

　　　　王妈忙着给二人盛饭，低声道：“少爷在房里玩儿，一会儿我给他送点儿饭上去，别让他下来了，他下午见到太太发了脾气。”

　　　　徐老板只得说：“成，您多操心了，过两天我和宝泉回苏州搬家，家里还得麻烦您照顾着。”“这是我应当做的，林先生他们住进来就好了，家里有了人气就会旺的。”她说着，坐了下来，一直以来她都是和老爷太太，少爷一起吃饭的，她俨然已经是徐家的一份子了。

　　　　广磬笑笑：“呵呵，是啊，家里热闹点儿好。”说完端起了碗，却发现宝泉似乎没啥胃口的样子，傻呆呆的握着筷子不夹菜。

　　　　这小子依然是个心事重的人，晚上他得好好和对方聊聊，既然到手了他就不能撒嘴，怎么也不能让小兔子再次逃离他身边。



73

　　　　吃完饭回了屋；徐老板便插上了门；对浴室里洗漱的小兔子说：“我跟你说点儿事儿。”

　　　　“哦；等等。”林宝泉赶紧刷好牙，又匆忙用肥皂洗了脸；就回到卧室；坐到了席梦思床头。

　　　　广磬穿着睡衣；伸了个懒腰柔声道：“我就是想吃颗定心丸；你不会哪天又离开我吧？”

　　　　宝泉摇头，他以前的做法确实太极端，把徐老板一个人丢在上海是很不负责的行为，他太没担当了。

　　　　独眼龙搂住他，温存的一笑：“宝贝儿；我以后好好的经营徐氏；多赚钱，给孩子们多积累点儿家产，文韦也是我的儿子，将来也有他的一份儿家产。”

　　　　“不用，我有些积蓄，这么长时间都是你在养活我们，你的钱都留给紫珍和小华吧。”他的话刚说完，就让广磬捂住了嘴。

　　　　“别这么说。。。。。。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的家产必然会有文韦的一份儿，我百年之后这个家就是你的了，你要帮我守好徐家，我早几年不是说过了么，你才是我的原配。”他十分诚恳的说着，然后才松开了堵着宝泉小嘴的手。

　　　　小兔子有些纠结：“别说这种话，你才三十多，我们还能在一起好几十年呢。”

　　　　“我比你大不少，会走你前面，到时候有孩子们陪着你，不会太寂寞的。”他担心的是自己死后这小子孤独难耐，不过那个时候他们大概也玩不动了，养儿防老享受天伦之乐才是最美好的。

　　　　“不想再听你说这种话了，我心里不好受。”宝泉有点不敢想象没有徐老板的日子，他一个人该怎么走完剩下的人生？

　　　　徐广磬豁达的笑了：“成，咱以后不提这个。”但不提是不行的，这几天他要把律师照过来重新修改遗嘱。

　　　　“我想先睡了，明天和你一起去公司。”宝泉打了个哈欠，疲惫的躺倒了床上。

　　　　“嗯，我洗澡去。。。。。。明晚咱两继续。”他今天是没这体力了，但明天肯定没问题。

　　　　小兔子一惊，扭过脸说：“你也三十好几的人了，别老沉迷于**之事，对身体不好。”

　　　　“这是人的本性，不沉迷才有问题，得，不和你废话了，我洗澡去。”徐广磬脱光衣服，走进浴室，明天去公司浅野和汶浚一定很高兴，只不过何婉琳小姐又要和自己竞争了，但他相信那个女人一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第二天早晨，徐老板和小兔子一起出了门，在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小华带着小狗在前院玩儿。

　　　　等着王大哥发动车子的宝泉便对小男孩说：“小华，想吃什么，晚上我和你爸爸带回来给你。”

　　　　小华低头逗弄小狗，根本就不理会他。

　　　　“林叔叔和你说话呢，别装听不见。”广磬见到儿子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即便孩子是因为母亲的离开而性格扭曲，但起码的礼貌还是要懂的吧。

　　　　宝泉连忙拽住他胳膊，示意他别责备孩子，又说道：“等你长大一点儿，爸爸会带你去美国看妈妈的。”他觉着这个权利应该给孩子。

　　　　听到这话，小男孩才抬起头，睁着大眼睛期盼的望着父亲。

　　　　徐广磬叹了口气：“嗯，爸爸会带你去美国看妈妈，但你要和林叔叔，文韦好好相处，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文韦就是你的弟弟，懂吗？”

　　　　小华垂下头不肯吭声，父亲说了要带他去看母亲的，他还是很开心芙蓉，自己要快点儿长大才好。不过要让他和这个“男□”住在一个屋檐下，他就很别扭，至于文韦，只要父亲别总带对方去玩儿他就不和人家打架了。

　　　　“老板，林先生，上车吧？”王大叔把车开出车库，请两人上车。

　　　　林宝泉来到小华身边，弯下腰说道：“晚上我们给你带好吃的回来，要帮着王奶奶照顾妹妹，我和你爸爸上班去了。”

　　　　说完这话他才同徐老板一起坐上了车，车子驶出徐家大门的时候他还看了一眼牵着小狗望着二人离开的小华，心里酸溜溜的，他总觉着对不住这孩子，以后要多花时间补偿小华。

　　　　广磬搂住他的肩，柔声说：“和小华相处需要时间，他是个内向的孩子，不爱和人说心里话，就连我和小眉都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这孩子需要沟通，你也要多抽时间陪他。”他轻声说道。

　　　　“好，文韦和三爷搬过来，咱两带着孩子们去外面玩儿，等紫珍再大点儿，就是咱两带三个孩子一起了。”结婚好几年，他和小眉，儿子一起外出的次数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现在是时候检讨自己了，不能总拿生意忙做理由。

　　　　听到独眼龙这么说，宝泉高兴的笑了：“嗯，明年夏天我们带他们去杭州游西湖。”

　　　　“其实我最想带他们回北平了，去北海，逛厂甸庙会，唉，可惜啊，北平的日子不好过，等日本人滚出中国，我就带你们回北平，重新把茶楼开起来，你偶尔还到台上说相声，再把刘大嘴，老吴头请回来，哦，对了，赵老板的戏班儿也不能少，他也在上海做场子呢，改天我带你去他那儿坐坐。”他兴致勃勃的说着。

　　　　宝泉“哦”了一声：“赵老板怎么样，身体还硬朗么？”

　　　　“这两年不行了，去年他刚从南方回来，说那里也不好讨生活，所以就到上海来立足了。”即使在非沦陷区，生活也是异常艰难的，到处都在打仗，都要从老百姓身上炸出油水来，只希望中**队争点气，早些把日本人赶出去。

　　　　宝泉皱着眉点点头：“在北平的时候赵老板就有风湿病，每次还坚持上台，我挺佩服他的。”

　　　　“过年的时候去过他家，他还向我赔不是，说他的徒弟烧了茶楼，我说这不怪他，他还硬要赔我钱，当然，我没拿着，都悄悄塞给他小孙子了。”老人家现在住淮海路的一个院子里，和两个儿子一起生活，两子没有继承老人的衣钵，一个在公司里做雇员，一个则在中学教书。

　　　　宝泉问：“茶楼的事儿你不嫉恨了？”

　　　　“嫉恨有啥用，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算了吧，现在有了你，我就知足了。”他也顾不得老王在场，便亲了小兔子一口。

　　　　弄得宝泉怪不好意思的，连忙和他拉开了距离。

　　　　但徐老板更绝，索性对老王说：“老王，宝泉是我的情人，以后会带着儿子和咱们住一起，你和其他人说一声，我就不一一介绍了。”

　　　　司机老王笑着点头：“其实王妈今早和我说过了，我会和张婶他们讲的。”起初他很吃惊，不敢相信老板找了个男人做伴侣，但后来王妈解释之后他就琢磨明白了，徐老板需要的是个爱自己，懂得自己的人，而不是个只会研究穿衣打扮，攀比炫耀的“花瓶”。

　　　　最不好意思的当然是小兔子，他赶忙转过脸，面红耳赤的看着窗外，一路上话都没敢再说一句了。

　　　　倒是徐老板喋喋不休的和老王说个没完没了。

　　　　来到徐氏电影公司的片场，浅野就带着所有人和林宝泉开了个简短的欢迎会，因为很多职员都是新人，没见过他们的御用编剧。

　　　　“以后就要麻烦大家的支持和帮助了，一有时间我就会过来的，谢谢诸位！”小兔子礼貌的和会议室里的职员们鞠躬，引来一阵掌声，然后才吃力的走下讲台，坐回了徐老板身边。

　　　　这时候浅野又上台讲话了：“现在见面会开完了，《舞女血泪》剧组的人都留下，我们要开剧本讨论会。”

　　　　徐广磬拿宗导演没辙，只要逮着机会此人就会来自己开会，他想逃避责任都没机会。

　　　　等无关人员撤离会议室，导演大人才发话：“修改意见我已经提给林编剧了，大家对剧本还有什么看法，尽管提出，当然是否采纳就要看可行性和合理性了。”

　　　　已经成为女明星的婉琳举手站起来发言：“我有意见。”她毫不避讳的望着林宝泉，一年未见，这个男人憔悴了几分，她真的很心疼啊。

　　　　“何小姐尽管说吧。”宝泉虚心的说道，他察觉到这姑娘依然忘不了自个儿，都怪他没好好的找婉琳谈心。

　　　　婉琳心平气和的说：“我认为一味的迎合大众用大团圆结尾不妥当，没有悲剧来烘托这个时代的氛围，这只是哗众取宠的商业片。”

　　　　她的话刚说完，男主角海生就举手发言：“做电影的目的是要赚钱，第一部已经是悲剧了，很多观众都反应结局太过凄惨，如果第二部还是悲剧观众会难以接受，票房不好我们的投资都收不回来的。”他有点无法理解婉琳，虽然他们作为相处了一年，可他就是看不惯这姑娘，以为自己是女明星就了不起吗？没有徐氏的宣传和推广，她不过只是个混迹舞场的风尘女子罢了。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第一部的票房相当好，连映了半年，悲剧也是会有好票房的。”婉琳瞥了一眼男主角，坐了下来，她真受不了这个市侩的上海小男人。

　　　　看到这情景宗次郎赶紧站出来调停：“这个问题我和林先生在电话里讨论了整整一下午，是我建议他修改成大团圆的，越是特殊时期，人们的心灵就越需要治愈，让老百姓们在电影里寻找一丝慰藉吧，要是我们这些电影人连这个权利都给他们剥夺了，那岂不是太残忍了。”

　　　　海生连连点头：“宗导演说的是。”

　　　　可婉琳的心里有些别扭，她依然无法忘记曼丽姐的惨死和身边姐妹们的悲惨命运，大团圆只是理想主义的幻影罢了，她就是接受不了，可即便接受不了戏还是要拍的，当然，她也必须面对这个看不顺眼的男主角海生。不过至少她能经常见到林先生了，想到这儿她的心情就好了几分。



74

　　　　开完剧本讨论会；林宝泉正要和徐老板回城里；却让何婉琳叫住了。

　　　　“林先生；徐老板好。”她礼貌的过来和两人说话。

　　　　“几月不见你又漂亮了。”广罄违心的称赞，现在这姑娘是公司的摇钱树；他怎么也得客气一些。

　　　　“谢谢您夸奖；我胖了不少倒是真的；你们要回市内的话；捎我一段好么，正好我有些事要和林先生聊。”她用水汪汪的眸子凝望着林宝泉清秀的面庞，心里已是小鹿乱撞了。

　　　　徐老板大方的答应了：“成，我们当然要送婉琳小姐了。”可内心很不痛快，这女人也够执着的；一年多了还不放弃！

　　　　结果宝泉就和婉琳坐在了车后排；独眼龙则坐在副驾驶座上和王师傅低声聊天，但眼睛却时不时的盯着后面的二人，生怕婉琳做出啥出格的事来。

　　　　宝泉虽然和她坐在一个座位上，可还是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两人的身体没有互相接触，就连衣角都没沾到。

　　　　“林先生，我听宗导演说您是因为身体不适去苏州修养的，您看起来真的憔悴了许多，是不是生病了？”她关切的问。

　　　　宝泉摇头：“没生病，就是身体太弱了，苏州比较安静，适合休息，也很适合搞创作，你就发展得很好么，徐氏的第一个签约女演员已经红遍大江南北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是我机遇好，赶上这么好的电影和老板。”

　　　　徐广罄没吱声，这女人还算有点良心，他最担心的就是合约满了婉琳转投大公司，所以他的用人策略是“以情动人”他给不了好的酬劳，能给的只是宽松的环境和尽量贴心的“服务”，他觉着电影公司对雇员们应该尽量照顾，让他们在生活上没有后顾之忧，这样才会踏踏实实的给公司创造更大的价值。

　　　　就拿婉琳来说，她和家人正住在宝泉名下的公寓内，这都是他给的“免费”福利。

　　　　“你这一年来有很大的进步，尤其是唱歌方面，已经可以和歌后抗衡了，你的音色低沉忧郁，很适合唱情歌，这次我回上海会给你写几首歌词的。”他想尽力在事业上帮助这个姑娘，听宗次郎说婉琳很专心表演，这一年来都在不断的深造学习，还一直坚持学声乐和表演。远离了是非和声色犬马的生活，即便有多金轻浮的男子追求她也不予理睬。

　　　　何婉琳高兴的说道：“谢谢您，林先生，我还在踌躇是不是要和您提这个请求呢，没想到您倒是先帮我打算好了，您真是个心细温柔的好男人。”

　　　　坐在前排的徐老板淡淡一笑，他的小兔子当然好了，要不然他怎么会四年如一日的死追不放。

　　　　林宝泉有些害羞，只得回道：“正好要录制续集的唱片了，没几首歌备用不行，今天你提的意见有道理，我这儿有份以前的手稿，你拿去看吧，悲剧结尾的。”说完他便从皮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送到了姑娘手中。

　　　　婉琳反而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刚才我的话太过分了，我不是针对您的，我就是看不惯海生。”

　　　　这时，徐老板扭过头来插了句话：“看不惯也要把这部片子拍完，以后我会安排他和其他女演员合作的，冬天要开拍一部歌舞片他会跟那个剧组，你就专心的唱歌，我会帮你安排场子。”

　　　　“嗯，听您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