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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想过要立刻挂断，但也只是想过而已。
电信公司强迫设置的来电答铃还在重覆著，但是却没有人接起电话。
洛尚瑜有想过这样比起自己挂掉电话还好一点，反正不是他打了电话又挂掉，但是没有人接电话让他觉得有点失落，虽然接起来之後他也不知道要说什麽。
说今天过得好不好？说今天天气很好？说上课很有趣？
基本上没有几个大学生会坦白承认上课有趣的，除非是想陷害人的时候吧。
再说虽然他们都是念社会组的，可是上大学之後科系完全不一样，他们在专业上完全聊不起来，至於音乐什麽的他也不了解。
为什麽要打这通电话？洛尚瑜也不懂。
跟阿凯他们散会之後，他就骑车回家，老妈准备好了晚餐，然後吃完晚餐回房间洗澡，洗好之後他就坐在床上盯著自己的手机看。
话说回来，他的手机好像跟楚子微是不同颜色但是是同一个款式的，是高三时，因为促销特价的关系，长辈们决定买下来的，虽然那时候他有抗议过，可是现在想起来却觉得很奇妙。
总觉得因为这样而跟楚子微有特别的牵连的感觉。
来电答铃终於停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该用户现在无法接听，请於哔声後留言，如不留言请挂断。」
洛尚瑜把手机拿离耳边，放到一旁，自己倒在床上闭上眼发呆。
楚子微。
自己的记忆里面一直有他，虽然一开始是因为打架才认识的，虽然打架的原因他老早就不记得了。
手上有道疤痕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好像是他被打飞之後被什麽尖锐的东西划到吧，伤口缝了几针。
他记得那时候本来还在发狠不满自己的楚子微看到自己喷血的样子，居然瞬间哭了出来，明明就是被打的自己还要安慰那个加害者，现在想来都觉得很好笑。
不过楚子微大概不会觉得好笑就是了。
之後双方家长来了，才发现她们彼此曾经是好朋友，只是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毕业之後就比较少连络，现在却因为各自的孩子又连了起来。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洛尚瑜记得以前的楚子微就不怎麽喜欢跟别人打交道，但是人际关系却还是经营得很好，他好像有次还骂过楚子微是双面人的样子，虽然骂对方的原因现在也不记得了。
只是那时候的楚子微，在他面前是真正的性情。
会对他好对他笑，但不开心的时候也会乾脆不理人。
而不像之後是那种对著他无论开心或不开心都是同样的表情。
不过因为他跟楚子微的朋友圈其实也没有什麽交集，所以他其实不太清楚楚子微在别人面前的样子。
只是好像记得他都是脸上带著微笑的样子。
洛尚瑜一边胡思乱想著，也不知道是床太舒服，还是今天打球太累，总之他就这样睡著了。
一直到手机铃声响起，他才又突然惊醒。
「……喂？」刚睡醒的洛尚瑜声音明显充满睡意，慌乱把手机接起来他也没有注意到是谁打电话来的。
『是我，楚子微，你打电话给我有事？』
「也不是说有事啦……」洛尚瑜有些心虚地说，可是直接承认没事好像会被杀掉，虽然无法看到楚子微现在的表情，可是总觉得他好像是在很匆忙的状况下打电话来的。
手机另一端的楚子微沉默了一会儿，才又传来声音说：『如果你有事的话，三十分钟後再打给我。』
「嗯嗯……，好，那就先这样，掰。」洛尚瑜有些慌乱地回应，他有点吃惊，他本来以为楚子微那段沉默过後绝对是因为自己没事乱打电话惹得他生气了，却没有想到他却用著还算正常的声调跟自己说如果有事再打给他。
好像他打给楚子微的时候，楚子微都很容易沉默下来。
最近真的越来越在意他了，就连刚刚短暂的梦都是小时候跟楚子微一起的情景。
※
楚子微在开会的途中发现自己的手机不断地震动，但碍於他是主席的关系，眼前的会议又是很重要的管院周的行前会，他不能随便就出去接私人电话。
所以他一直到开会结束，大家解散後，楚子微才能趁著走去车棚的路上回电话给洛尚瑜，本来以为他可能会有什麽紧急的事情，不过却被洛尚瑜回了句「也不是说有事」瞬间让他愣了一下。
没事为什麽要打电话给他？
如果是误打的，不会响那麽久吧？总不可能是听到那个没有人接听的电子语音挂掉之後才发现打错对象吧？那样太好笑了一点。
难道是特地打给他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又为什麽说没有事情？
楚子微一边想著一边觉得心绪不宁了起来。
洛尚瑜在那麽多年的生疏之後，又再度在意起自己来了吗……
越想越觉得头痛，理智跟情感的拉锯又开始了。
楚子微虽然一直告诉自己随便猜测别人的心思也不会得到什麽结论，可是还是忍不住继续想，毕竟对方可是他喜欢了好几年的人了。
他回到家之後，还会接到电话吗？
像是回应著楚子微理智不想承认的期待一般，在他踏进家门之後没有多久，手机就再度响了起来。
打来的人还是洛尚瑜。
这次应该是真的有事情了吧？楚子微心想，要是又是没有事却又特地算得这麽准确打给他，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如何大胆的猜测了。
「有事？」既然知道打来的人是谁，楚子微也就不多做客套了。
『欸……你刚到家？』洛尚瑜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心虚。
「嗯，我才刚进门你就打来了。」楚子微把手机开成扩音，一边把包包跟外套都先放下。
『喔喔，我算得这麽准啊，哈哈哈哈……』洛尚瑜的笑声传了出来。
「你算得这麽准打给我，应该是有事情才对吧？」楚子微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应该不会又是「也不算是有事」的答案吧。
『……呃，那个，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洛尚瑜的声音突然变得有点别扭。
「说吧。」楚子微也没有多想什麽，直接回答道。
『啊，这是我今天跟阿凯他们聊到的，就是，就是，如果会突然很在意起一个人，而且就连靠近他的人都会觉得不满，那……算是什麽？』
洛尚瑜的口气刻意装得很随意，一边在整理自己东西的楚子微也没有发现其中的不自然之处，他没有多想，就直接回说：「大概是喜欢吧，不过也有可能是讨厌也说不定。」
『欸？是喜欢吗？』洛尚瑜的口气充满了疑问。
「电视上不是常这样演吗？脑袋里面都是那个人，只希望对方亲近我，不希望自己以外的人亲近他，这种如果不是称为喜欢，那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叫做『独占欲』。」楚子微其实只是随便说说，反正对方也只是随便问问不是吗？而且他要是在这种问题上认真，他就更觉得自己哪根神经不对了。
『……是这样喔？』洛尚瑜口气又更加地疑惑了。
楚子微听到之後突然有点想笑，他把手机转回正常模式，拿起来靠著耳边说：「当然不是这样。」
『咦？』
「这就像是一见锺情那种不过就是那种电视、小说之类的才有可能的情节不是吗？现实中很难有的吧。」楚子微不以为然地说道，虽然他是这样说，可是自己对於洛尚瑜的感觉又何尝不是如那些陈腔滥调的恋爱小说漫画里面所描述的那样不现实呢？这麽一想，楚子微倒懊悔起自己刚刚干嘛随便讲话了。
『喔……你不早讲，害我真的当真了。』洛尚瑜本来有点迟疑不定口气变明亮了许多，话末还有些笑声。
「干嘛当真？」楚子微只是随口问问。
『……唔，也没有什麽啦，就，你说的那些话啊，害我以为我喜欢上你了嘛。』
楚子微在洛尚瑜说完之後，他愣了一下，把手机拿离开自己耳朵，到眼前看了一下，确定他是在跟洛尚瑜通电话无误後，又把手机拿靠近自己耳朵。
「……你刚刚说什麽？」楚子微觉得刚刚肯定有电波干扰还是别人骇入了他的电话线路他才会听到那麽匪夷所思的一句话。
『嗯？我说我以为我喜欢上你了，怎麽了？』洛尚瑜有些疑惑地说道。
「为什麽你会有这种以为啊？真是的，别乱说话好不好？」楚子微有些心惊地说道，别欺负他可怜的心脏，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让心脏工作超时而死。
『欸？哪有啊，明明就是你自己说的啊，我只是从你的话里面推断出这个结论而已啊。』洛尚瑜有些委屈地说道。
「我说了什麽话怎麽会有这种结论？」楚子微皱著眉，他刚刚果然乱讲话了。
『就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啊，你不是说如果在意成那样不是喜欢就是讨厌吗？可是我现在是不讨厌你的啊，虽然以前有啦，就觉得你这个人怎麽那麽难懂之类的，不过现在我不会啊，所以结论就是喜欢你不是吗？』洛尚瑜很难得地认真地回答著。
「你这是哪来的推论方法，乱七八糟……」楚子微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果然不该随便乱讲话，这下自己戳自己伤疤简直就是自虐。
『这种推论很正常啊，再说，难道说，只有你交往过的那些人可以喜欢你，我认识你这麽久，几乎都快要占掉我人生一大半了，这样的你却唯独我不能喜欢？』洛尚瑜语气有些不满。
楚子微瞬间沉默了下来，心跳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快，对於洛尚瑜刚刚所说的，他完全无法冷静思考，他本来靠著橱柜讲电话的，却忽然觉得一阵腿软坐了下来。
这个问题，楚子微一次又一次地问了自己，他也知道他的答案是什麽。
就是谁都可以，唯独洛尚瑜不行。
但是楚子微却无法遏止自己去做些讨洛尚瑜喜欢的动作，就算他可以装出一脸冷漠，却仍然无法阻止自己。
楚子微沉默得太久，洛尚瑜疑惑的喊声不断从手机里面传出来，楚子微咬著唇，想说些什麽，话到了喉间却吐不出来。
『喂？楚子微？你不是突然怎麽了吧？身体不舒服吗？喂？怎麽样好歹也回答我一声啊，不说话我会担心的！！有没有听到？』洛尚瑜慌忙地喊著。
过了一会儿，楚子微总算冷静了下来，随便掰了个理由说：「我刚刚突然很想去厕所，所以就先把手机放下了。」
『喔喔，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怎麽了咧。』洛尚瑜松了一口气，连电话里面都听得出来。
「我没事，不用担心。」楚子微努力地让自己保持正常的语调说话，洛尚瑜就连刚刚那个鳖脚的藉口都没有察觉到异样了，现在更不会发现吧。　
『话说回来，你的答案是？』洛尚瑜继续刚刚的话题。
楚子微叹了一口气，洛尚瑜果然不会轻易放弃这个话题。
「……难不成你是同性恋吗？干嘛开口闭口地提说什麽喜欢我不喜欢我的，我是男的，我身体的构造跟你一样啊，笨蛋。」楚子微努力用著有些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那个，我也不知道啊，再说，我只是做个假设而已啊，你不是也有跟男人交往过吗？』洛尚瑜有些迟疑地说道，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如果你可以接受别人却不能接受我，这样会让我很难过耶，我们明明认识那麽久了』
……我不想再讲这通电话了。
如果我大声的回说，我就是从中学的时候喜欢你喜欢到现在都还无法遏止，这样你会比较开心吗？
楚子微在心里呐喊著，跟个没神经的家伙讲这种问题简直就是在谋杀他的脑细胞，拜托，可以不要了吗？他都快要受不了了。
『唔，我知道感情的事情也不是认识长久怎麽样的，但是，我会有这样的联想是因为你那个同学啦，早上遇到的那个。』洛尚瑜没有意识到楚子微还没有回话，继续说道，大概他也觉得自己讲的话没什麽道理吧。
「仪清？她怎麽了？」楚子微皱著眉，怎麽会突然扯到阮仪清？
『嗯，就是她……啊，唔，我妈叫我去晾衣服了，那个我待会再打给你？』
洛尚瑜沉默了一下，楚子微隐约可以听见阿姨的声音。
「不早了，改天聊吧，我也还没有洗澡。」楚子微想了想，还是决定拒绝了。
「喔，好吧，那就先这样，晚安，掰啦。」洛尚瑜有些遗憾地说道。
「掰。」楚子微应了声，就把使用得有点久已经开始发烫的手机挂掉通话放到一旁去。
他今晚肯定很难入睡吧。
可是其实也没有什麽好想的吧。
洛尚瑜问得问题也都只是假设性问题，为什麽自己要为这种假设性的问题烦恼呢。
楚子微叹了口气，勉强撑起身子，步伐有些蹒跚地走回自己房间，开完会还要这样消磨自己的脑细胞，他真的是吃饱太閒……



恋爱游戏（08）

　　楚子微本来是打算回了家之後就洗澡上床睡觉的，可是因为洛尚瑜的那通电话，他虽然疲惫得很，却完全睡不著。
　　
　　就算把拿书出来看，却也只是放空，对於书本里面的文字完全入不了他的眼。
　　刚刚跟洛尚瑜的那通电话让他变得很不知所措，自己保有的冷静几乎消失无踪，无法控制自己的嘴巴下句到底会说什麽样的话。
　　
　　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失控了一样。
　　
　　眼睛看著书，脑海想著却是跟洛尚瑜相处的各个场景，想著自己为什麽明知道不可碰触却还是想要更靠近一步的原因。
　　
　　明明决定了绝对不向他表白，就算是对方能够接受他，他也绝对不会表明自己的心意，而今，他又是为了什麽而动摇？
　　
　　楚子微知道自己的意志非常脆弱，只要洛尚瑜的几句话就可以轻易地动摇他。
　　
　　如果真的想要断绝这样的牵连，在察觉自己心意的那时，在下了那个决心的那时，就该自觉自己既小气又胆小，没有那个气度去包容他人，也无法只跟洛尚瑜做普通朋友，那就应该离得远远的。
　　
　　……明明就放不开，却以为自己办得到。
　　
　　这样的自作聪明害自己进退两难。
　　
　　越想越混乱。
　　
　　想办法做个了结吧，前进或者後退，没有停留在这一刻的第三种选择。
　　
　　※
　　
　　这天，洛尚瑜被阿凯跟他女朋友小咪六点那节课一下课就被拉到管院前面的广场占位子。
　　
　　今天是管院周的管院演唱会，从七点开始。
　　
　　当然只有前面一个小时洛尚瑜他们的乐团会上台，後面的两个小时是特地从校外邀请的知名歌手团体，但是楚子微他们乐团的名气似乎也不低，他们三人到的时候，已经看到好几群人手上拿著他们的宣传海报占位子了。
　　
　　等了一会儿，许多人也都汇聚到管院大楼前的广场，他们来的时间并不是很早，只占到了中间的位子，不过就看舞台上的表演，倒还是个不错的位置。
　　
　　在广场周围的灯光突然瞬间全部暗了下来，本来人声喧闹的广场变得十分安静。
　　
　　舞台上开始有灯光闪动著，音乐声也在此刻响起。
　　
　　突然有两道聚光灯照向整个观众席的後方，那两道光所聚集的地方，出现了两道人影。
　　
　　那两道人影一边往舞台方向移动，洛尚瑜这时才知道为什麽观众席会被这样规划，空出了两条走道是为了要让他们能够从观众席上登台。
　　
　　他们一边走，随著音乐节奏，一人唱著一句，直到其中一人经过洛尚瑜眼前的时候，他才认出那是楚子微。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楚子微。
　　
　　这是他第一次这麽专注的听楚子微唱歌，那歌声如此震撼、如此动听。
　　
　　※
　　
　　「呜哇，真的超棒的！不管是管院他们还是後面登场的歌手！！」小咪一脸幸福地赞叹著。
　　
　　洛尚瑜虽然也觉得这场演唱会很棒，不过自从管院的部分结束之後他就一大半时间在恍神，这时终於结束了让他打了大呵欠。
　　
　　阿凯看了看时间不早了，他跟洛尚瑜说了声要先送小咪回家之後，就立刻带著小咪走了，最後只剩洛尚瑜还留在人潮尚未完全散尽的广场边。
　　
　　
　　他本来也想快点走去停车场骑车回家，但是却在路上被拦住了，是那个叫做阮仪青的女孩子。
　　
　　「你有空吗？帮忙收拾吧？」阮仪青笑著说道，刚才在台上卖力表演的人们都在那边搬搬抬抬整理善後。
　　洛尚瑜看到他们人手似乎真的不太够，便答应了去帮忙。
　　
　　花了一番时间，才把器材全都搬回室内，整理场内整洁也耗费了他们不少心力。
　　
　　只是帮忙整理的这段时间内，他一直都没有看到楚子微，他有点疑惑地在人群里面搜寻著对方的身影，却还是没有结果。
　　
　　「你在找子微吗？他在休息室喔，走吧，这边也差不多都好了我带你过去找他。」阮仪青远远地就看见洛尚瑜在东张西望，用膝盖想也知道他想找谁。
　　
　　「怎麽他没有一起来帮忙整理？」洛尚瑜觉得奇怪，如果说唱歌表演很累的话，阮仪青也是主唱，但她就跟著大家一起整理东西，还是说身体不舒服？所以才去休息？
　　
　　「他在连络待会庆功的地点，所以才先回休息室去，这边太吵了，不方便打电话。」
　　阮仪青解释著，一边拉著洛尚瑜往他们的休息室去。
　　
　　「待会你也一起参加吧，我们的庆功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