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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林乐轩回学校，再次给七班上课的时候，迎来熊孩子们一阵掌声，林乐轩感动得一塌糊涂，学生们课余饭后说拿来当闲谈，把林老师当时眼眶就红了得场景添油加醋描述得绘声绘色。
　　到了办公室也少不了客套两句，真的只是客套两句，寒暄后该干嘛干嘛，人活一辈子谁还不会生个小病，林乐轩不在，其他人该干嘛照样干嘛，只有尹玲居然还提了点水果来，让林乐轩受宠若惊。
　　林乐轩收下水果道了谢，尹玲目光瞥到林乐轩办公桌上一盒东西，“润喉糖？”
　　“嗯，学生送的。”林乐轩把水果放到一边。“来两颗？”
　　同样是老师，用嗓子的地方都不少。
　　“不了，”尹玲笑眯眯，“你生病回来学生给的，他们孝敬的是你，我怎么好拿。你和七班学生相处的真不错。”
　　其实这是徐子谦塞给自己的，林乐轩当然不会说，由得她想。
　　立海中学是公私合营制学校，工作没有私立学校累，福利比公立好，除了严格要求压力山大，环境待遇都没什么可挑的。比如假期的时候还会有团体旅游活动，还不是只有一套方案，可供选择，但集体旅游这事怎么也不会轮在清明节，是的，清明节就要到了。
　　新学期的第一个节日，学校决定由各年级主任安排，老师们一起吃个饭。比起一顿饭大家的愉悦的重心还是在三天假期本体上。要说老师这份工作别的不说，假期管够，寒假暑假的好处可是别的职业求不来的，那为什么还会对三天假期感到兴奋？这就跟人不嫌钱多一样的道理，带薪假期在众人看来更可爱。
　　高二组老师最后的决定是吃火锅。同事之间的饭局地点消费档次最好是和薪资相符，他们是老师，不会选择太高档的饭店，因为是小团体同事间，并不全冲着推杯置盏走场面而去，食物受人喜欢也是一个。选择火锅还是大家决定的，时间就是吴主任挨个问过后他决定的。
　　吃火锅，也许是因为温度的关系，锅里油沸腾的时候场面基本也打开，说话交谈声伴随着锅里“咕噜噜”翻滚声特别热闹，这个时间店里生意很好，大家交谈声都抬得比较高。
　　林乐轩打了油碟，幸好方才没有放小米椒，这家火锅口味偏辣，不过真心好吃。林乐轩夹菜的动作慢条斯理，也没落下和身边的人谈笑，语气动作既不夸张也不显得拘谨，感觉没怎么动筷，时不时有人劝他吃菜，其实他只是夹菜不急但频率挺高，怎么也不会亏待自己的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林乐轩是个喝酒不上脸的，只是双颊被火锅热气蒸腾得有些发红，相比之下，有三个男老师已经喝高了，红光满面，吴通吴主任更是红到脖子根，嗓门也就更大了，嚷嚷着碰杯，也没有劝停的，图个热闹大家都耍着花样多灌主任几杯。
　　林乐轩听着他们劝酒的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味啊？这是在……耍人？再看看吴通，顶着人家的玩笑话口无遮拦，还喝得挺开心。
　　林乐轩左手边坐着个男老师，右手边坐着尹玲，尹玲看林乐轩盯着劝酒那边，神色莫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凑上去说了句悄悄话，“这些老师是不满呢。”
　　林乐轩眨眨眼，“吴主任看上去人际关系不错啊？”这当然是瞎掰的，他完全不了解。
　　尹玲摇摇头，“其他都好，就是太吝啬。”
　　“怎么说？”
　　“别的主任多选择白天聚餐，之后还可以去喝喝茶什么的，安排在晚上吃的晚了，大家急着回家的多，哪还有什么玩的心思，就散了呗。”尹玲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眼神还一边朝主任那边瞟去，不是畏缩，神情也带着嗤笑。
　　想来也是，人多，白天还可以去喝点茶打会小牌，晚上时间晚了，像会所这类夜间娱乐场所他们是不可能去的，这是年级内部老师聚餐不是商务应酬或者招待哪个老板，避嫌来说晚上娱乐方式少得很，KTV之类的大家基本没兴趣，已经成家的老师占了大半，晚上念着回家的一多，又没什么好的活动，可不只有散了么。
　　于是就省了笔钱。
　　好像吃火锅这个提议也是吴主任先提的，有两三个人应和着就定了，火锅其实相较而言也是比较划算的吃法。林乐轩看了看一边点好的菜，明明都吃得差不多了，还有人往锅里煮菜，难怪点菜的时候大半人都过了一遍单子而不是托一两个人点，合着是多点些，吃不完也要多花他一笔啊。
　　想通这一茬，再看他们敬酒，是不是也抱着多喝一瓶是一瓶的心态？自己喝不下便怂着吴主任。
　　看着他们还在乐呵呵的往锅里下菜，林乐轩嘴角抽了抽。他也压低声音对尹玲道，“这么讨论没关系么？”
　　这么告诉我没关系么，还是明白指责主任的言论。
　　尹玲笑眯眯，“大家都心知肚明，算公开的秘密，告诉你有什么。”
　　林乐轩笑着端起酒杯跟她碰杯，“承蒙照顾。”
　　尹玲很爽快的一饮而尽。
　　在旁人看来他们方才说悄悄话的动作无疑是暧昧的，不过这会儿喝酒的架势又有点朋友惺惺相惜的意思，林乐轩浑然不觉别人已经把他和尹玲划为有那么点啥意思的范畴里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林乐轩现在可没有再去和主任喝酒的意思，看那三喝高的样，再有人参进去铁定不喝醉是出不来，林乐轩又和几人碰了碰杯，就停杯放箸，表示已经吃好了。
　　林乐轩回家后徐子谦已经待在自己房间中。虽然没喝醉，但是身上酒气很重，还掺杂着火锅味道非常难闻，因此林乐轩迫不及待奔向浴室，舒舒服服冲个澡是首要任务。
　　“呼——”
　　在火锅店里尚不觉得，回家后才发觉味道特别大，这下总算舒服了。冲完澡不忘补充水分，林乐轩想着去冰箱里拿瓶水，本该在卧室的徐子谦却出来了，很周到的把水递上。
　　头发未干，几缕鬓发贴在耳边，水珠顺着低落滑入脖子里，刚沐浴完毕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和水的清爽感，徐子谦看着林乐轩被水泡的更白的皮肤，微垂眼睑。
　　林乐轩接过水，道了声谢。
　　“我妈明天要来。”
　　“啊？”
　　徐子谦很无奈，“她向来雷厉风行，今天才通知我，明天上午我就去接她。”
　　林乐轩咂咂嘴，脑袋里转过多个思绪最后只道，“我需要做什么？”
　　“嗯……”徐子谦摸摸下巴，“例如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
　　“还有呢？”
　　徐子谦摊手，“没了。”
　　等等这太突然了完全没心理准备……不对，人家父母过来看孩子关我什么事，为嘛我会紧张，紧张！噢因为我现在和人家孩子同居，这词也许用的不妥可是没交租金也不能说合租……心理位置是想把自己摆在监护人角色上的，可现在一个代理即将见正牌，该用什么表情什么反应？
　　林乐轩发现自己平日里高速运转的脑子被这毫无重量轻飘飘的一句话激活得超出了负荷，有时候瞬间念想太多了也不是好事，越多代表越乱，简单来说就是心绪复杂。
　　林乐轩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于是当下立马快刀斩乱麻，留下一条线——见招拆招！
　　虽然好像也不太对……主角是徐子谦，故事是见家长，剧本里分明没自己的影子才对。
　　林乐轩望天，心中有些莫名。
　　欣赏了林乐轩脸色变化全过程的徐子谦忍不住笑了，“我妈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老师你不必紧张。”
　　“我没。”林乐轩立刻否认。
　　“嗯。”徐子谦笑意更深了。
　　徐子谦笑得很温柔，连眼底都是笑意，林乐轩却看得不安，低头把表情尽数送去脚下，抬脸又是平日的神采。
　　“那我明早再去采购一趟，你妈妈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还有不喜欢的也告诉我。”
　　“牛肉鸡丁。”徐子谦答得飞快，“没有特别讨厌的食材。就我们三个人，也别准备太多，吃不完。”
　　“嗯，我记下了。”
　　林乐轩此刻非常想逃离徐子谦炯炯的目光，他也这么做了，只不过在飞快关上房门前也没忘了那句“晚安”。总觉得今天徐子谦和平时不太一样……
　　随着房门隔绝了身影，徐子谦炯炯的目光平息下来，慢慢沉淀成坚毅，他没急着回房间，一个人静静待在原地似乎在想事，只有一双眼中神采闪烁得亮人。
　　第二天徐子谦算着时间出门，倒是林乐轩为了好好准备饭菜出门更早。徐子谦站在机场外，时不时看上一眼，等着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徐子谦笑着迎上去，熟练的接手对方的一个小行李箱。
　　“妈。”
　　“好久不见亲爱的！”徐妈抱着徐子谦脸颊就亲了一口，“看看，越来越帅了！”
　　徐子谦今天穿着一身白色和淡蓝色搭配的休闲装，有着属于青年的阳光清爽，更有着说不出的帅气，徐妈越看越喜欢，凑上去又要亲。
　　徐子谦对自家母上的性情熟透得很，不动声色挡了回去，“妈，我们先回家吧。”
　　徐妈名叫阎雪，徐子谦一双眼睛跟她像了七八分，偏偏在两张脸上表情流露不同，让原本高合的相似度弱了不少。
　　一挡亲不成，阎雪也没在意。“虽然我不饿，但现在是午饭时间，我们先去吃饭吧，订在哪家餐厅的，说位置，我们直接过去。”
　　“天空花园A区十五栋1401。”
　　阎雪一愣，“家里？”
　　徐子谦报的地址赫然是自家家门。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现在和另一个人住一起的吧？”
　　“记得，也把他叫上。”阎雪点点头，睨了徐子谦一眼，“不是我说我要回家你都没打算告诉我吧，儿子跟外人同居许久，我这个当妈的才知道，伤心。”
　　徐子谦无奈，“不是外人，是老师。”
　　阎雪捂胸口，依旧一脸受伤。
　　徐子谦只好岔开话题，“饭就在家里吃，老师亲自下厨，我可以保证味道。你刚从纽约回来，倒倒时差吧，别急着就往外跑，家里更好。”
　　“哎呀你们老师亲自下厨？”阎雪受伤状一扫而空，讶异之余面露好奇，“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老师面皮薄，回家后你可别吓着别人。”
　　“说的什么话！”阎雪哼哼，“你妈妈我哪里吓人了，吓人还能拐到你爸么！才多久没见就嫌弃你妈妈了，唔……”
　　此“吓人”非彼“吓人”……算了，徐子谦知道自己妈妈经常喜欢胡搅蛮缠，但是心里亮堂得跟明镜似的，这回许久没见，一口一个嫌弃，是要自己示亲近说好话呢。
　　“哪里的话，我妈最漂亮了。”
　　阎雪眼睛一亮，“真的？”
　　徐子谦从善如流，“真的。”
　　“多漂亮？”
　　徐子谦不答却反问，“妈觉得我帅么？”
　　“帅！必须的，我儿子最帅了！”
　　“妈觉得我多帅，我就觉得妈多美。”
　　徐子谦一本正经的说着肉麻的话，脸不红气不喘，阎雪终于给逗乐了，咯咯笑起来，花枝乱颤。
　　徐子谦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拉了阎雪，“我给老师说了你喜欢吃的，就算不饿你也可以尝尝。”
　　“行行。”比起饭菜阎雪更好奇的是人。“我也想看看，能和我儿子这么亲近的老师是什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心星亮了　的地雷~（≧▽≦）/~

　　☆、第十八章

　　“真是不错的手艺！”
　　十足的赞叹，因为来的太突然，林乐轩正在夹菜的手抖了抖，扯起嘴角笑道，“谢谢夸奖。”随即默默低头扒饭。
　　徐子谦的母亲叫阎雪，不得不说林乐轩第一眼看到她时是惊艳的，如果一个女人吸引人眼球的首先是她气质而不是容貌那么久成功了，气质是足以震撼心灵的存在，更何况阎雪长得也不错。
　　一眼看不出年龄，走出去说是徐子谦的姐姐都有人信的，不是恭维，是真心，阎雪显然很会收拾打扮，不花哨突兀，自然得好看。林乐轩还猜想过阎雪是否在很年轻的时候就生下徐子谦，不过好奇是好奇，他终归没胆子去问阎雪的年龄。
　　女人的年龄你别猜。
　　女人的心思你更别猜。
　　阎雪是个十分热情的人，从进门打招呼就可以看出，不是徐子谦眼疾手快拉了一把自己肯定就被亲上了，偏偏热情在她身上一点都不做作，仿佛天生她就是似火的女子。可谈话的时候又会发现她可不是一根筋的只会凭着热情横冲，林乐轩确定，没有一定的经历生活阅历是绝对塑造不出如此城府。寥寥几句，你会觉得自己在她面前被剖析开来，林乐轩也是个善于观察人的，这么个热情又深沉的徐妈驾到，让他一时间有些吃不消。
　　再看看徐子谦，如此辣妈是怎么养出个沉稳得跟钟似的儿子的？不过林乐轩也发现了，母子二人在某些时候眼神特别像，托福他这才注意到两人眼睛长得也像，眼神一亮，简直一样样，不愧是亲生的。
　　阎雪虽然不饿，桌上几道菜她是真心喜欢，特别是香辣孜然牛肉条和茄汁鸡肉，牛肉鲜嫩火候刚好，鸡肉入味很足，令人食欲大开。一只鸡，一半做了茄汁鸡肉一半炖了汤，汤里加入了玉米胡萝卜和红枣，散发着浓郁的香气。阎雪忍不住就多吃了点，一顿吃完各种撑。
　　林乐轩想着要多留时间给母子二人，于是自发的揽了洗碗的活儿，然而徐子谦却不乐意他一人办完，打着尊师重道的旗号跟林乐轩抢活干，话不多说直接上手，再手被碰了几次身子也一直被挤去洗碗池边缘之后，林乐轩终于甩手出了厨房。
　　阎雪笑眯眯，“子谦平时没给老师添麻烦吧？”
　　“没，他是个很乖的孩子。”
　　阎雪感叹一声，“唉，儿子长大了。你都不知道他小时候多有趣，还没长开那阵，特别可爱，啊，当然现在也很帅！”
　　好不容易看上去有点谈正事的气氛，看着阎雪一脸陶醉模样，林乐轩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他其实很想端出一副长辈的架子，披着严肃的皮和徐妈妈好好探讨下孩子的教育人生以及成长，像一个普通老师和家长见面那样三句话不离你家孩子怎么怎么着，可惜阎雪一进门就让林乐轩破功，
　　“说到麻烦，我很感谢徐子谦同学愿意让我住进他亲戚的房子，不知道有没有给你们添麻烦。”
　　这句感谢是真心的，说的时候林乐轩也有些忐忑，虽然他觉得徐子谦事后会跟家长说，但当时毕竟是临时起意，多半没有经过家长允许，后来想想也不知道是否给人家添麻烦了。能省下每个月房租可是一笔不小开支。
　　“噢……亲戚家。”末了语调上扬，阎雪眯眯眼，勾起嘴角笑了下，“不会，一个人住挺寂寞的，有人陪他是好事。”
　　林乐轩本来因为她上扬的语调和笑莫名起了鸡皮疙瘩，但一听到她接下来的话，整了整神色，道，“说到这个，我觉得孩子身边还是有家长在更好。”
　　“我也觉得。”阎雪居然很赞同。
　　“那……”那为什么你们还放他一人？
　　阎雪不等他开口似乎猜到他心思，“可子谦认为自己不是个孩子了，虽然在父母眼里他再懂事再成熟都是孩子。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尊重他。”
　　果然不是传统的家教，这么说和父母分开还是徐子谦的要求了？他们母子关系看上去并不差，应该不是因为家庭矛盾，能做出此番决定的徐子谦，也真是……他身上怎么就这么多例外呢？
　　跟家长探讨孩子，无非就是成绩和作风，虽然把徐子谦刷到七班的老师觉得徐子谦作风很成问题，但在林乐轩眼中就不是问题。徐子谦在七班，除了上课依旧是那副样子，工作态度十分良好，，不但不是个惫懒的学生反而是个积极优秀的助手。
　　至于成绩那更不需要操心，林乐轩唯一觉得可谈的家庭教育问题也被轻飘飘盖过，找不到话题的林乐轩决定把更多的时间空间留给母子二人，许久不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自己毕竟是个外人，所以不等徐子谦从厨房出来，林乐轩就丢给他一句“我出门了”就开溜。
　　徐子谦把锅碗洗完之后，阎雪在客厅沙发坐着，徐子谦便煮了咖啡，倒了两杯端过去，往阎雪的那杯里加了牛奶。阎雪端起杯子小啜一口，见儿子没忘了自己口味，连甜度都是刚好，表情不禁飞扬起来。
　　徐子谦也在沙发上坐下，“妈，这次回国待多久，公事私事？”
　　“一半一半。”阎雪放下杯子，“在你这里待两天就得走，之后事情做完直接回美国。”
　　“噢。”
　　“话说儿子。”阎雪戏谑的看着他，“林老师说亲戚的房子是怎么回事啊？”
　　徐子谦搁杯子的手停顿半秒，抬眼看阎雪，那眼神意思很明确，你没戳穿我吧？
　　阎雪哪能看不懂儿子的眼神，摆摆手，“放心，你妈妈我不坑儿子。”
　　“唔……妈，我跟你说个事。”
　　阎雪挑挑眉，哟，这是准备岔开话题？不过徐子谦规规矩矩坐正了，表情也严肃得很，阎雪不禁好奇起来他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