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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山高中by_stunningkat-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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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清让不知道这是盛安什么时候拍的,甚至不知道盛安用了多久了,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然对宋清让的每一个神态都能够了如指掌,他看得出来。
    “你心软了,是不是?”
    程然是完全站在宋清让这一边的。所以他觉得盛安亏欠的最多,盛安该负全责,盛安该自此以后离宋清让远远的再不相问。
    而宋清让这一连串反应都让他觉得有些愠怒:“我就知道不能让你和他多在一起。你爸怎么走的,你妈为什么五年来都对你不闻不问,你不如想想这些!”
    “那不是盛安的错,是我的错。”宋清让说。
    程然蓦地站起来,非常生气:“你怎么一点原则也没有?”
    “原则,什么是原则?”宋清让的情绪也有些失控:“这很复杂,程然,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
    “没什么复杂的。他间接导致你父亲去世,就这一件事,简单,并且一清二楚!你只是在为你的动摇找借口。”程然恨恨扔下一句。
    宋清让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但他知道程然对盛安当初和曹天增的事很有不满,也不再和程然多做辩解,只为自己方才的语气万般道歉。
    程然是最受不得这些软刀子的,即便宋清让无意伤人。
    纵然五年来宋清让拒绝过他不知多少次,但没什么比这样的拒绝更让人死心。
    宋清让心里的席位,早已有人落座了。
    程然没再多留。
    盛安凌晨时短暂地醒过一次。
    县城医院的条件有限,宋清让百般周旋才为他换了一个三人间的干净病房。他的病床靠窗,有月色落于窗台。
    宋清让伏在床边浅眠,鼻尖几乎要碰到盛安扎着输液针的指尖。
    麻药作用仍有些残留,盛安想撑着床坐起来,胃部一阵痛让他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
    宋清让马上就醒了。
    “别动别动,你做手术了。”宋清让压住他的手让他平躺,弯腰替他将病床稍稍摇了一些上来。
    “哪里不舒服,我叫护士来。”
    “什么手术?”盛安问。
    宋清让埋怨又有些心疼地看他一眼:“你胃穿孔了,好好躺着。”
    “噢。”盛安乖乖躺下:“吓到你了吗?”
    见宋清让不说话,他又补充到:“休息两天就好了。”
    宋清让不做声,给他掩了掩被子。
    盛安似乎还没完全清醒,模模糊糊地说了几句话,又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方辉和钟天志才风尘仆仆地赶来。
    盛安还没醒,护士说麻药效用应该过了,可能只是在睡觉。
    方辉也才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对钟天志说:“叫你俩少喝酒少喝酒,就是不听。我告诉你,现在是他,过几天就是你。”
    钟天志挠了挠后脑勺,道:“那我们得应酬啊。——这医院条件不好,我找人给他转北京去。”
    宋清让连忙说:“哎,算了算了。让他在这里好好休息几天,我正好在甘肃出差,下了班就可以过来。”
    方辉叹气,过会儿又问:“宋老师,您吃饭了吗?”
    宋清让摇头:“忘了。”
    钟天志反应倒是快,“你们吃什么?我买去。”
    等钟天志一出去,屋里霎时安静了不少。方辉坐在宋清让对面,翻看盛安的病历。
    半晌,方辉问道:“宋老师,您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宋清让凝神听了听盛安的呼吸声,平静,安稳。遂点头:“是的。”
    
    第47章。
    
    两人起身去病房外面。
    “他这几年过得好吗?”宋清让单刀直入地问。
    方辉笑了:“您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呀。”
    宋清让也无奈:“你说呢?”
    “一点儿都不好。”方辉说:“这才是真的。”
    宋清让似乎早有意料,并没多少吃惊。
    “盛安这人,您也知道。对别人总是硬梆梆又冷冰冰的。您刚走那段时间,班里除了我没人敢和他说话。”
    “正好那会儿新班主任给我们填表格,写目标大学。全班表格交齐,花里胡哨各种名牌大学,就他的空空如也。虽然他什么都不说,但我猜他当时是拿不准您到底去哪儿了。您走了,他也没有目标了。”
    “后来,他慢慢的从……”方辉顿了顿:“从那件事里走出来了,他猜你回了北京,也决定去北京。眼看着一切都慢慢好转,他有一天告诉我,收到了你从上海寄来的明信片。”
    方辉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忽然激动起来:“你知道他当时有多开心吗?他以为你原谅他了,也以为你一直在上海等他,每天跟打了鸡血似的学习,除了学习还是学习。真的,我对天发誓,一点儿也不夸张。”
    宋清让有点不敢听了。
    他猜测盛安知道他会回北京,而当时的他没有做好再见到盛安的准备。
    他去上海出差时,寄了明信片回松山,上面写了寥寥几句问候,落款是他的姓氏。
    盛安认得他的字。
    这应该是宋清让所做过的最残忍的一件事。
    他清楚这个孩子对他的信任与依赖,而他利用了这份信任。
    他选择了不辞而别的同时,把那些可见的痛苦尽数压在了盛安的身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是因愧疚而排斥盛安的再次出现的。
    “后来的事,你也能猜到了。我们一起来了上海,他找不到你。”方辉说:“他是那么聪明的人,可他耗了半年多才意识到你真的在骗他。我那段时间真的恨你。我当时觉得,这件事根本不是盛安的错啊,他也只是这件事里的另一个受害者不是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用失去你来惩罚他?”
    宋清让看着病房的金属号码牌发呆,安静地沉默着。
    方辉接着摇了摇头:“直到前两年,我爸也走了。”
    宋清让这时才抬起头来,道:“一直没听你提起,抱歉。”
    方辉大咧咧地摆手:“我和我爸一直相依为命。当时好不容易我有点能力,想接我爸来上海,他那么突然就走了。——我都没能让他过上几天好日子。”
    “在我爸走了以后,再想起你们的事,宋老师,我忽然就特能理解您。我有时候就是这样,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总是感情用事,帮亲不帮理的。”
    “失去亲人的那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也不能感同身受。我当时想,盛安也许就是因为曾经失去过,所以他能理解你,最后也尊重了你的选择。怨什么的,偶尔也会有,但是一晃眼就过去了。就像情侣之间吵架一样,只要爱比怨多不就好了吗?不就是还有机会吗?”
    宋清让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词:“机会?”
    “机会。”方辉点头:“他在为了你们之间还有的那一点点生机做努力,只要你们还相爱,这一切都会过去。”
    宋清让忽然笑了:“你觉得我还爱他?”
    方辉也笑:“对呀,不过我估计您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知道这事儿的。”
    钟天志拎着一堆早饭回来,见方辉和宋清让在门口说笑,一脸不解:“盛安都这样了你俩还有功夫说笑话呢?”
    方辉懒得搭理他,宋清让打开门,说:“先进来吃饭吧。”
    “宋老师,作为一个外人,我可能说得太多了。有些话应该要他本人亲口说的。”方辉向钟天志打眼色,一边往走廊另一头挪:“早饭您拿着,有事给我们打电话,我们晚上再过来一趟。”
    盛安这一觉睡到了大中午,宋清让一直在周围没离开过。
    他醒来的时候,午后阳光正好。
    护士进来看了看他的情况,说半个月左右可以出院,但是要保持清淡饮食最少两到三个月,戒酒戒烟。
    盛安为难地说:“我还要出差呢。”
    宋清让剜他一眼:“你先好好活着再说吧。”
    麻药效用早过了,刀口一阵一阵地疼,盛安只好看电视打发时间。
    宋清让出去接水回来,说:“我下午过来,早上走,这几天方辉他们还在,让他们照顾你。过几天我把手头事情做完,他们就能回北京去了。”
    “我也想回去。”盛安说:“好多事没做。”
    宋清让把保温瓶狠狠往地上一放:“地球没了你照样转,你多在意一下关心你的人的想法好不好?”
    “啊?”盛安一时没反应过来。
    “听不懂算了。”宋清让坐在床边削了个苹果,自顾自的吃起来。
    盛安看了一会儿:“我也想吃。”
    “你只能吃流食。”宋清让无情回绝他。
    盛安还以为宋清让是因为自己这一病毁了他的生日生气呢,电视看得好好的,他把电视啪嗒一下关掉了。
    宋清让下意识问:“怎么关了?刚看进去。”
    “我有话要说。”盛安把遥控器放在手边,郑重地说。
    宋清让也放下了手中的事:“你说。”
    “对不起。”盛安说:“我要是没有来,你的生日也不会浪费在医院里了。”
    宋清让不说话,只是用一种雾蒙蒙的眼神看着他。
    盛安想,这究竟是这么了?
    他正绞尽脑汁地想着,便听见宋清让说:“你还有什么事,你觉得抱歉的,你一次性说完。”
    盛安打量他神色,想他应当是认真的,于是从头到尾开了一次认错大会。小到他故意藏起自家门钥匙,大到他的穷追不舍,还有……
    “还有伯父……”盛安几近小心翼翼的提起这几个字,生怕宋清让受什么刺激:“对不起。”
    “我当时不该那样对你穷追猛打,是我太贪心。”盛安说:“那时候我没有能力,更没有一个干净的背景。我太想和你在一起了,所以我自私地只考虑到了我自己的心情。”
    “我知道过了这么长时间,我再说这些也于事无补,但我……”
    “行了。”宋清让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我这话就说一遍,盛安,你听好。”
    “你刚才说的这些,我全部都原谅你。”宋清让一字一句地说:“全部。”
    盛安愣了:“包括……”
    “包括我父亲的事。”宋清让显然知道盛安想问的是什么:“那件事我也有责任。”
    盛安几乎走神了。
    自重逢以来,他一直觉得宋清让没有变过,但这一刻他意识到,宋清让比起五年前,其实变了很多。
    他变得更强硬,更直接,在出现问题的时候,他会选择去面对了。
    这很好,不仅对他,对他们亦然。
    盛安愣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想过我们迟早有一天要谈谈这些。——没想到是今天。”
    宋清让看着盛安的输液瓶见了底,起身道:“等一下,我叫护士来换药。”
    等忙活完换药的事情,再面对面坐下,两个人面面相觑,反而不知道说什么。
    于是打破僵局的还是盛安。
    他用没有扎针的那只手拉住了宋清让的手,后者为了让他不那么吃力,往床边坐得靠近了一些。
    “我知道你现在因为伯父的事,不能接受我,但是我可以等。至于我们两个之间的这些事情,还有过去的事,我们可以试试一起努力,好吗?还有,如果你不喜欢我觉得内疚,我可以改。前提是你也要不觉得内疚。不管过去是谁的错,谁比谁自私或者谁比谁怯懦,从今天起,让它们一笔勾销。”
    宋清让说:“好。”
    他们都只是平凡,又自私的人。在高压与濒临崩溃的前提下,他们本能性地做出了最利于自己的选择。
    于是那些选择带来的伤害,在时间的摩挲之下渐渐现了形。
    可爱情不该是令人心生愧疚的事,如果他们想有一个象模象样的未来,他们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放下对彼此的愧疚。
    宋丰岩的离世是横在他们两人之间最深的沟壑,但他们可以一起去尝试修补那些裂痕。
    人这一生里不可能有太多次机会,让他们能够去追逐心里真正想要的东西。
    他们必须努力去珍惜每一个。
    
    第48章。
    
    在为了同一目标努力的前提下,认真和平地相处,并且在达成共识前不进行任何肉体上的行为沟通,成年人称之为,关系整理。
    的确,有些事情是不能等的,人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就是这个意思。
    但一个聪明人,他会知道什么是值得等待的。
    就像盛安。
    盛安把病房换到了单人间,只因为单人间里有一张条件好一点的看护床可以让宋清让睡得舒服些,并且允许全天有人陪同。
    于是方辉两口子和宋清让轮流照顾他的那几天,宋清让白天去工地,晚上就抱着电脑和一些照片与影像资料坐在医院床边写论文报告。
    盛安一边替他整理摊在床边的大把资料,一边问:“你和导师关系不错,怎么不回大学教书,清闲又不累。”顿了顿又说:“你想教书的话,我回北京给你找找关系,北京这边天志也熟,问题不大。”
    宋清让把盛安手里的资料接过来,神色如常:“不想。我跟着俞老师做做研究,挺好。”
    盛安觉得不对劲,但也不再提这事儿,就说:“行,听你的。”
    等盛安离开甘肃时,北京的炎热天气已经快要过去了。
    回北京后,宋清让一直没联系上程然。只当他很忙,也觉得他能处理好自己的事,便没放在心上。
    盛安更是整天忙得不见人影。
    北京迎来最后一场秋雨的时候,是一个很安静的晚上。
    宋清让半掩着窗,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一本书。他看得有点困倦,还强打精神。Chaplin也在他脚边没什么力气地摇着尾巴,过了一会儿,回自己窝里睡觉去了。
    眼看时间越来越晚,走道里没有灯亮起。
    宋清让想,盛安今天大概又要晚归了。于是没再看,合上书放在桌边,正准备起身去洗漱。
    窗外愈下愈大的雨,到底还是没能掩盖住盛安的脚步声。
    “清让。”盛安轻轻敲门,他看到了屋里灯还亮着:“我有事要和你说。”
    宋清让回头去开门。
    盛安手里拎着两个外卖盒子,和一提啤酒,笑着拿起来晃晃:“饿不饿?”
    宋清让却闻见他身上稍显浓稠的酒气,反而皱眉:“怎么又喝酒?”
    “今天有好事。任何好事我都想第一个告诉你,所以下了桌就过来了。”盛安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寒颤:“外面好冷,你打算就让我这样站着么?”
    宋清让便接过啤酒和夜宵,放他进屋。
    “什么好事高兴成这样?”宋清让拆开塑料盒子,把烧烤上面的辣椒粉抖落一点下来,再放回去。
    盛安见了,哭丧着脸说:“我只让老板放了一点点辣椒。”
    “一点点也不行。”宋清让开了罐啤酒,自顾自地喝起来:“说吧,什么事?”
    盛安这才坐下,说:“之前和天志一起投的矿,有上市公司接了。”
    宋清让问:“就是上回程然说的那个?”
    盛安点点头:“你猜能挣多少钱?”
    宋清让依稀记得数字很大,试探问:“几千万?”
    盛安在他耳边说了一个数字。
    “真的假的?”宋清让吓得手里的酒差点漏掉,“税前吧?”
    “税后。”盛安挑眉道。
    宋清让好久都没说出话来。
    虽然在遍地权贵的北京城里,盛安的路还长,但这个数额对盛安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
    盛安说:“这是我俩的私钱。不过以后,我打算把投资公司也都交给天志一个人,我不做了。”
    “我要专心把清弘做大,做稳。然后可以向别的行业发展,比如电商什么的。”盛安对未来畅所欲言起来:“投资再高利润,也是个风险很高的行业,需要见好就收。”
    贪婪是非常可怕的事,宋清让认同地点头:“我相信你能够好好处理。”随后又问:“钟天志同意了?”
    “同意了,以后有什么钱都自己赚,让他自己偷着乐吧。”盛安嗤笑道:“够方辉开画展开到下辈子去喽。”
    宋清让笑着摇摇头,没多说。
    两个人就边吃边喝,不时说点工作上,还有生活里的事。
    宋清让为了让盛安少喝点,抢着喝了不少酒。醉倒不至于,就是愈发困了。趁盛安出门倒垃圾的功夫,趴在桌上一头睡了过去。
    盛安回来见他睡着,无奈笑了笑,轻声说:“去屋里睡。”
    宋清让正睡得迷糊,本能般地哼了两声,屁股都没挪,只换了个方向。
    盛安有意逗他:“那我抱你进去了啊。”
    宋清让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挪进屋里。
    盛安怕半夜下寒气,替他关了窗子,盖了一条薄毯,给他关了门。
    自己也打了个哈欠,转身正要回对面,楼梯口忽然上来一个人。
    盛安和那人看了一会儿,然后说:“他睡了,下楼聊聊?”
    程然的车停在楼下,他钻进驾驶座重新打着火,任雨刮停着。
    雨水落在挡风玻璃上和车顶上,闷闷作响。
    “鸿泰的事我听说了。”盛安道:“而且他也说你最近没和他联系。”
    程然一笑:“难得来一次,还被你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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