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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尔赛只有女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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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河以北,就是因“王的女人”而闻名的大、小特里亚农宫,用于国王金屋藏娇。

    当然,和72万平方米的中国故宫相比,凡尔赛宫的规模是远远不如的,但其豪华、大气、精致之处,也不遑多让。

    和中国的崇尚自然的园林艺术大异其趣,凡尔赛宫以巴洛克风格为主,到处都彰显着人类所能极尽的力与美;起伏的几何线条,是欧洲人赞美神明的方式。建筑风格差异背后的文化差异,更是不知多少篇论文的研究材料。

    为她导游的友人惋惜地说,大革命之后的动荡年代里,这座华美宫殿经受过一轮又一轮的劫掠,近乎废墟。直到它承载历史的作用被当政者和人民认可,它才作为历史博物馆,得以修复、重建,并保存至今。

    而玛丽就坐在马车里,随着车身的颤动,驶入金黄色的大门,逐渐靠近历史上最伟大的宫殿之一,亲眼见证它最美的一面。后世多少建筑设计师要是知道,得羡慕嫉妒恨成什么样子。

    然而对眼前美景,她实在是无心欣赏。

    今天,5月16日,就是她结婚的日子。

    此时她脑内循环的不是《结婚进行曲》,而是《命运交响曲》——当然这两首世界名曲的作者现在都还没有出生。

    虽然有两度生命,却是第一次结婚。对象还是一个不敢和她说话的未成年少年,只认识不到三天。

    这怎么都不像是大喜事。

    “我的凡尔赛宫与奥地利的美泉宫相比怎么样?”路易十五自豪的声音把她的意识唤回。显然,国王认为他未来孙媳之所以出神,是因为震惊于凡尔赛奇观。

    “更宏大、壮丽,美不胜收,每个角度都妙趣横生……”她没见过美泉宫,自然无从比较,只能猜测着一通乱夸。反正是世界五大宫殿之一,怎么夸都不会错。

    很快她就想把自己的话吞回去了。

    穿过黑白色相间的大理石铺就的“凸”字形的大广场,主楼越来越近,一阵恶臭也飘了过来。

    她微微皱眉,假装咳嗽,用手帕微微掩了掩鼻子。

    路易十五的表情微变,但仍若无其事地指向右手边一排建筑:“看,那是为迎接你的到来而建的剧场,刚刚竣工。待会儿我们将一起主持开幕仪式。婚礼的教堂也在那边。”

    “你未来的房间在主楼一楼。原先是小路易的妈妈住在那儿,她不幸离开之后,我们都太过悲伤,不愿意面对它。不过现在是它欢迎新女主人的时候了。我保证,等过几天修缮完毕,它一定会是最漂亮、最适合你的房间。”

    对臭味的来源,老国王避而不谈。

    毕竟,这件事说起来,很不符合法兰西伟大灿烂的形象。

    凡尔赛宫什么都考虑到了,却唯独没有考虑到排泄问题。

    这是当时欧洲城市(可能罗马除外)的通病,既无完善的下水道系统,又没有处理排泄物和垃圾的专门渠道,于是,越是人口密集的城市,就越是脏、乱、臭。尤其是欧洲首屈一指的大城市之一巴黎,更是垃圾遍地、恶臭难闻,直接导致了高跟鞋和香水的流行。

    玛丽维持着脸上笑容,心里已经翻了不知多少个白眼。

    习惯了现代的清洁,突然回到这么个生活环境,任谁都受不了。哪怕是在中国古代,好歹也是有茅房的,更有人专门收集“夜香”,运到城外做肥料卖。可这里呢?

    她记得一清二楚,友人曾经当做笑话一样告诉她:整个凡尔赛宫没有一间厕所,里边供游人使用的洗手间,都是后世才修建的。所以当时,甚至发生过内急找不到夜壶,只能往壁炉里撒尿的事。

    要她一辈子在这种条件下生活?这比嫁给一个不认识的小孩更可怕。

    不用说,她再一次下定决心。

    离婚,说什么也要想办法离婚。

第014章 婚前() 
如果是在中国结婚,新娘当然是出发之前就已经梳妆打扮完毕,再八抬大轿地送过来;但法国婚礼就不一样了。

    下了马车之后,她被带进还在装修中的未来住处,穿过堆满杂物的前厅,来到一个相对完成度较好的小房间里。

    一打以上的侍女和贵妇人围在她身边,像是流水线操作一样地往她头上和脸上涂抹化妆品,然后从内衣开始往她身上套东西。

    穿上最外边的银线白礼服的时候,悲剧发生:这衣服太小了!

    玛丽被勒紧的衣服弄得几乎要窒息,而侍女还在努力往后扯,好用点缀的钻石的衣带,从后面把衣服两边系起来。

    瞪着波涛已然汹涌的前胸,玛丽欲哭无泪。这个身体的发育怎么这么好?

    “怎么办,内衣带子还是会露出来。”

    “还有别的礼服吗?”

    “只有这件了,是特别定制的。”

    特别定制?听到背后传来的焦急讨论声,玛丽眉头皱了皱。

    她原以为这套礼服有什么来历,例如王室祖传那种,身形不合也正常;想不到竟然是定制的。这样还能出问题,是偶然还是有意?

    “时间快到了,来不及了。”

    “只能这样了。”

    玛丽嘴角抽搐,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就没有袍子、披肩或者外套之类的挡一挡?”

    假如她金色的长卷发披散下来,倒是不需要用这些来遮挡了;无奈这种正式场合,高高的发髻才显得庄重。

    “这……”首席女官犹豫了,“我去问一问诺阿耶伯爵夫人是否符合礼仪。”

    玛丽心里翻个白眼:等她问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一眼瞥到刚刚换下来的衣服,玛丽走过去,将半透明白纱罩布扯下来,绕过后背,两侧搭到手臂上,成了个披肩样式。回到镜子前看了看,效果还行。

    “就这样了。”她下了定论。

    见首席女官要开口说话,玛丽抢先声明:

    “就算这么穿不合礼仪,难道众目睽睽之下露出内衣就不会损害王室的形象了?我是绝对不会内衣外穿的,绝不。”

    首席女官皱着眉,相当不赞同。

    看对方的神情,似乎真的是宁愿露未来王后的内衣给大家看,也不能多披块布料。玛丽几乎想吐血:中外观念怎么这么不同?

    一点整,诺阿耶夫人出现在门外。看到女大公身上多出来的东西,她皱了皱眉,瞪了首席女官一眼,没说什么。

    就在玛丽走出房间的一刻,老伯爵夫人告诉她:

    “大约会有六千位贵族前来观礼。”

    ……六千。

    玛丽拢拢临时披肩,万分庆幸自己坚持到底,没让六千个人围观她的内衣。

    凡尔赛的最著名的当属镜厅,以豪华绚丽著称。在朝向花园的那面墙上,镶嵌着十七扇巨型落地窗,而对面墙则一一对应地竖起十七面同样巨大的镜子。每两扇窗户之间,放置一个金黄色少女像,托举闪闪发光的水晶烛灯;镜子之间也做同样摆设。凡尔赛宫没有哪一个厅堂,能比这里更加璀璨夺目了。

    光线充足,即便外边风云突变、乌云笼罩,数以千计的蜡烛和被反射的光线,也足以使厅内所有细节都无所遁形。六千多盛装打扮的贵族男女聚集在窗外,以期待或挑剔的目光,翘首等待未来王后的出现。

    玛丽站在镜厅一侧,闭上眼,平缓地呼吸,在脑内演练接下来的步骤。这是解除紧张的一种小技巧。

    是的,她紧张了。她曾经在万人面前演讲,也做过电视节目的访谈对象,那时她从不怯场;然而今天,她竟有些紧张。

    因为那时她掌控了所有状况,胸有成竹;而现在,她连对自己的了解,都还远远不足。

    她手背上忽然一热;睁眼一看,是诺阿耶伯爵夫人。老夫人虽然总是严肃冷硬,心却是软的。

    接着,老夫人把她的手交给了王储路易·奥古斯特。

    她的未婚夫对她勉强地一笑,玛丽立刻乐了。原来这孩子比她还紧张。

    她侧头向后看去,路易的两个弟弟——普罗旺斯伯爵和阿图瓦伯爵——和两个妹妹——克洛蒂尔和伊丽莎白——除了只有六岁、完全不懂事的伊丽莎白之外,另外三个孩子也都如临大敌的样子。

    自己的心理年龄可是比他们大十岁以上的,要还是紧张,可就太不像话了。

    国王路易十五在前面领路。这种场合他轻车熟路,备受关注、万众瞩目的感觉,每每令他十分享受。

    当他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时,所有的窃窃私语蓦然停止。

    而玛丽·安托瓦内特出现的那一刻,低语又像是潮水一样涌了回来。六千双眼睛紧紧地盯在未来王储妃身上,连国王都吸引不了那些目光了。

    玻璃窗模糊了大部分声音;玛丽知道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她、观察她,这些交换的低语是褒是贬,暂时还不得而知。

    穿过镜厅,王室家族的目的地是位于北翼的教堂;汹涌人潮也追随至此,把整个教堂挤得水泄不通,包括二楼的包厢。

    玛丽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发觉这个教堂规模略小。

    在欧洲,最宏伟大气的建筑往往是教堂,这与天主教在社会生活中占据的重要地位有很大关系。但从这个教堂的装潢和规模看来,法国的王权恐怕已经将教权置于脚下。

    这当然是一个好消息;要知道,王室离婚最大的障碍,往往就是教廷。

    年逾古稀的兰斯大主教和善地笑着,特意用德语向她问好。

    玛丽微笑着,用法语一字一词地回答:“尊敬的主教猊下,我已经是法兰西人了,只懂得法语。”

    一秒静默之后,观礼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路易十五微微点头,显然相当满意。

    玛丽不知道历史上的玛丽在国籍认同转换的时候有没有经过挣扎,反正她是没有的——她当了这么多年中国人,即便现在回不去,心理认同也不会那么容易转变。

    倒是所谓“母国”奥地利,她也只在现代进行过一次为期十天的商务考察,抛弃起来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这句表忠心的话,她已经酝酿多时,就是为了在重大的场合拿出来用;用后世的词来形容,就是“作秀”。

    然而为了先一步减淡奥地利出身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这样的作秀是必要的。

    而这仅仅只是漫长战斗的开始。

第015章 婚礼进行曲() 
经过两次示意,兰斯大主教才成功平息了人们的欢呼。

    他宣布仪式开始。

    没有拜天地,也没有民政局登记;这个时候的西方婚礼是否正式生效,是以是否由神职人员证婚为标准的。

    先是要询问双方是否愿意与对方结婚。

    玛丽不怎么想说“oui”,然而事到如今已经骑虎难下。她心里叹着气,振了振精神,以清晰的声音做了回答。

    与她对比明显的是,新郎的声音在发抖,也没那么响亮。

    大主教镇定自若地继续主持:“有谁反对这两位的结合?”

    玛丽暗自期望有人会站出来,但现实完全辜负了她;唯有这一刻,教堂里安静得像是冬夜,人人都唯恐发出一丝不和谐的声音。

    于是大主教执起新娘的右手,让新郎随他说出结婚誓词;然后把新娘的手放入新郎手中,示意新娘。

    “我,玛丽·安托瓦内特·约瑟芬·让娜,将成为你路易·奥古斯特的妻子,从今以后,不论好坏,不论贫富,不论健康或是疾病,爱你并珍惜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在上帝面前,我向你发誓。”

    还好她是个无神论者,发个假誓而已,她受得住。

    “上帝保佑这枚戒指,保佑赠予者和接受者将对彼此忠诚,永远相爱,直到生命结束。”

    大主教宣布他们可以交换戒指了。

    路易·奥古斯特的手指在颤抖,差点把戒指弄掉。玛丽看着实在可怜,主动配合着把指头穿了过去。

    小路易动作一顿,诧异又感激地看她一眼。

    玛丽没理会他,只看着中指上多出来的闪闪发亮的钻戒,欲哭无泪。

    两世为人,没谈过恋爱,就这么不得已地被套上了婚戒。

    来自阿尔萨斯的弗兰施泰因小姐热衷于记录自己的所见所闻。她的笔记对这场婚礼有相当详细的描写。

    事实上,她原本不打算来巴黎观礼,但那场关于壁毯的争吵使她对王储妃的立场产生了微妙的连带感——她们都处于来自“纯法国人”的偏见中,甚至连不标准的法语口音都这么相似。于是,带着关心和同情,她决定接受姨父一家的邀请,赶到凡尔赛,密切地关注王储妃的处境。

    她发现,奥地利女大公获得了几乎所有人的交口称赞。

    “和拘谨、颤抖的王储相比,王储妃令人吃惊地镇定自若,举手投足间的优雅自然,次次引发阵阵赞美。”

    “和她雅致若玫瑰、白得耀眼的肤色相比毫不逊色的,是符合王室风范的矜持而高贵的气质;使她获得了几乎所有观礼者的一致赞誉。‘她是多么漂亮,我们的王储妃!’到处都是这样的称叹。”

    “积蓄已久的乌云最终发力,瓢泼大雨迎头浇在室外观礼的人群身上。而王储妃相当忧虑,向国王询问有没有能够让他们暂时避雨的室内空间。国王欣然允许他们进入即将举办宴会的大剧场。王后的善良之举立刻在观礼人群中口耳相传,人人都说,她的灵魂和她的外貌一样美。”

    一系列活动——包括前往大剧场剪彩、在所有人的围观中用餐——之后,根据诺阿耶夫人事先告知的行程,此时终于可以回房休息了。

    整个仪式比前世参加的任何一次活动都累,但对于接下来的进程,玛丽很难说是翘首企盼。

    用中国的说法,这就是要洞房了。

    和一个15岁未成年滚床单!

    哪怕在这个时代不是犯罪,也绝对过不了她心理那一关。

    且慢,在此之前,还要再脱光一次。认识的不认识的贵妇和侍女们,一件件脱下她身上的衣服——终于从那件勒得她胸口疼的礼服解脱了——再给她套上一件哪怕以现代人的眼光看来都很暴露的睡衣。

    玛丽多少有些麻木了,耐心地任由她们摆布,心里只有一件事:怎么糊弄她的小丈夫,避免某种不和谐运动?

    当诺阿耶夫人带她走向新房的时候,她还满脑子都是用来忽悠小路易的各种说辞,完全没注意到跟在她们身后的大批人。

    等到了寝床边,回头一望,她几乎要吐血了。

    房间里站着二十来个人,其中包括老国王、大主教,刚刚介绍过的王子公主,更多的是仿佛见过但已经不记得的生疏面孔。

    虽说中国也有闹洞房的习俗,而且有时闹得非常过分,但就他们庄重的神情来看,这不是什么闹洞房,根本就是未完成的仪式。

    果然,兰斯大主教走到床边,一边念着祝祷词,一边洒起了圣水。

    玛丽使劲拢着没多少块布料的睡袍,依照诺阿耶夫人的吩咐,速度滚进了床罩里;一直犯困的小路易也慢腾腾地爬了上来。

    仪式的最后,是所有人顺次向他们告别,以贵族的仪态翩然离开——玛丽恨不能弄出一阵风把他们直接吹出去。

    但真的等他们出去了,玛丽又陷入了尴尬境地。

    她有些僵硬地转头,面向已经躺好、定定望着她的“丈夫”。

    “我们该睡了吧?”路易眨眨他蓝色的眼睛,身上传来若隐若现的酒味。

    实际上,虽然玛丽心里一直叫他小路易,但或许是营养充足的缘故,他看起来跟17、18岁也差不多。

    就算不提这个,以古代来说,15岁已经是能够合法行使丈夫作用的年纪了。

    ——毕竟这个时代人均寿命普遍偏低。

    而且,以他的“高贵”身份,说不定早就跟哪个自愿的女仆厮混过了。

    即便没有,在结婚前总会有人对他进行性知识教育吧?

    假如对方提出要求,她根本没有正当理由拒绝。

    她能想到的,只有假装来月事了。虽然只能拖延几天,但说不定在这几天里,她就能找到更妥善的处理方法呢。

    玛丽抿着嘴,脑子里筹备着措辞。

    “咳,殿下……”

    路易·奥古斯特皱了皱眉毛,显然觉得这个疏远的称呼不太妥当。

    “爷爷平常都直接叫我路易。”

    考虑到现在她必须取得路易的谅解,玛丽从善如流。

    “嗯,路易……”

    “那么我叫你玛丽。”

    前世,她父亲给她起名字的时候,很显然用的是力学上的那个概念——计算功率的单位。

    果然是个一点也不浪漫的死理科生。

    就因为这么个名字,她不知道多少次被“顾名思义”地当做男生安排,也不知道多少次被取笑。从初中到高中,苏马力不只一次闹过要改名。

    大学毕业之后,情况逆转,在职场上被认为是男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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