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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尔赛只有女王-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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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睡觉,夫妻间的娱乐就是摸黑做点爱做的事;而上流社会的夜生活才刚,玩到凌晨也不稀奇——大概也包括做点爱做的事。

    “还有那个黑黑瘦瘦、脚有些跛的男士,他母亲在圣路易岛路边生下他,就叫他路易。现在他的母亲病重,他却因为腿脚不便找不到好工作,只能指望家里卖纱,能额外赚些医药费。”

    “好几个?”

    “对,他点了好几个人,各个都有难处,各个都、都……”

    “都让人同情。”郎巴尔叹道,“我明白为什么你相信他的话了。一个无聊闹着玩的叛逆小少爷,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他真的到了穷苦人中间,真的去了解他们、记在心上。也许他的想法还很幼稚,也许他看待世界还很天真,但就凭行动力这一点,确实值得刮目相看。”

    她越发肯定在历史书上看过他了。这个年就就懂得身体力行地同平民站在一起,没道理不在后来的大革命中留下一笔。

    萨弗里听完,深吸一口气。谈判最拖时间的是什么?是相互试探真意。小布罗意直接触及核心话题,更方便他尽快拆解。

    “我很同情。不过,类似的例子,在我们的工人里,可不少见。我自己也有两个可爱的女孩在家,”萨弗里自豪一笑,“两个小天使。这就是郎巴尔夫人开办工厂的初衷之一,让失业者有工作。”

    “但你们夺走了更多人的利益。”

    “我敢保证不会。”

    “你敢?”人群发出嘲笑声。

    “我敢。”萨弗里越发镇静了。他知道所有人都在听,“大家最担心的,就是有了新纺纱机,产量多了,市场上就只买我们的纱,而不买你们的纱了。”

    此时,周围静得仿佛呼吸稍微大一点都能听到。

    “其实,这是不会发生的。大家知道,一块成品布料做出来,是要先将棉花纺成纱线,再将纱线织成布匹。事实上,郎巴尔夫人已经决定,我们工厂的织布部门,将会对外收购纱线。今后,你们纺好的纱,可以直接卖给我们。”

    像是一群蜜蜂飞来,到处都是嗡嗡地议论声。萨弗里看得出,那一双双眼睛里,还是怀疑居多。

    妇女代表艾娜疑惑地问;“难道夫人真的是圣女不成?她真的是要帮助我们?”

    马尔冷哼:“恐怕是嘴上说说,只想把我们哄走。”

    “欺骗难道就能阻止你们再来围困工厂吗?只会使我们丧失信用而已,对我们没有半点好处。”萨弗里朝侄子点点头,手脚麻利的小书记员拿来两张纸。

    “这就是我们预备和大家签订的合同。刚好这里有一位贵族老爷,可以请他替我们双方见证。”

    他恭恭敬敬地送到小布罗意手上。

    “供货合同?”年轻近卫军官念出标题,意外地看了萨弗里一眼,才继续正文,“……出卖方,以下称为甲方,地址……,受买方,以下称为乙方,郎巴尔巴黎纺织厂,地址……一,合同货物,产品名称,棉质纱线,规格要求,16支以上……”

    合同长而细致,不同规格有不同价位,连交付方式都做了详细规定,包括双方指定验收人必须同时在场,验收时的检查事项,开具的收据,签字过程,货款支付方式。

    “合同期为一年?”

    “是的。”

    合同还规定了在一年之中,假如市场上的面纱价格波动,该如何处理;供货量不足或超出预计时,该如何处理。另有一款,专门规定了违约责任。

    等念完全部条款,沉默的思考又一次笼罩。

    “这只是初步条款,许多方面我们还可以继续同你们推举的代表进行协商。”

    “签订合同签必须有我方请的律师认可。”看起来,小布罗意已经打算自掏腰包了。

    “这是当然。”

    “没有人质疑多生产的布匹要怎么卖出去吗?”

    “只有布罗意阁下。我猜其他人不是根本没想到这么远,就是想到了也懒得关心。只要自己口袋里的保住了,何必管那么多?”萨弗里挤眉弄眼。

    郎巴尔不知该摇头叹气,还是该附和他的玩笑。当玩笑接近事实时,就不那么好笑了。

    “那么你怎么回答他?告诉他我们准备同行会合作的事?”

    “并没有。恕我无礼,夫人,有时候越是复杂的解释人们越接受不了,尤其是这样一群没有受过教育、又情绪激动的人。”萨弗里嘴里念了一句上帝,“我只说,我们接到了来自英国的大笔订单。当我大声宣布英国人生产布料的不够精致不得不从法兰西进口时,他们鼓起了掌、吹起了口哨,气氛那叫热烈。”

    “……”郎巴尔也想念上帝了。

    “我看得出来布罗意阁下还有疑问,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发出质疑的话,”萨弗里得意地摸了摸小胡子,“接下来要被生吞活剥的就是他了。”

    “……能够想象。”

    “等其他人散了以后,他单独留下来,又问了不少问题。我说是商业秘密,大部分没回答。其实我有点敬佩他——抱歉。”

    “没关系,我也跟你一样。”

    郎巴尔想起在哪儿见过这个名字了。

    他是个积极的革命派,弱者的同情者。他到美国去,跟着拉法耶特和罗尚博一起南征北战,解放了美国人民,而后回到国内,成了雅各宾派的一员。

    在“恐怖统治”(rreur)时期,与他曾经反对的人——王室、贵族、神父、税官,与曾经共同推翻君主制的战友吉伦特派、后期温和派等一样,以“阴谋恢复君主制、颠覆共和国”的罪名,被送上断头台。

    得知时日无多时,他对唯一的儿子留下的遗言是,要始终相信革命的信念,无论它此时显得多么不公、无情。

    万幸他的儿子幸存下来,否则也不会有后世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德布罗意了。

    “恭喜你,”玛丽冲郎巴尔眨眨眼。

    “因为我的一个难题解决了?”

    “因为你的主管是个人才。危机应急处理能力很不错。不只解决了一个难题,还顺便大张旗鼓地挖了一次墙脚。”

    将视野放到海外市场之后,问题就不再是市场不足,而是生产不足了。像传统纺织工坊一样采购原纱,原本就在郎巴尔的计划内——但当时只打算慢慢进行。

    “结果我还得费更多口舌说服行会里的老板们。他们觉得我早有预谋,嘴上跟他们合作友好,背地里手脚不干净。”

    玛丽摊手:“阴谋论总是很流行。你怎么对付的?”

第122章 垄断一下() 
这一次的会面,蒙克雷蒂安带了四个人——都是行会里的大佬。他们各个黑着脸,好像对面欠了五百万里弗尔的债一样。

    没想到的是,郎巴尔脸色比他们更黑。

    她端着茶杯,坐在沙发上。声音冰冷地请他们坐下,没等对方屁股挨上椅子,她就把茶杯重重一放。

    “我是否应该怀疑你们合作的诚意?”

    有那么一瞬间,会长以为自己听错了,否则本该由他们几个大男人质问的话,怎么会从一个娇滴滴的妇人嘴里说出来?

    “需要我提醒你们吗?能在特许经营权上说话的人,是我!假如你们不想跟我合作,还有许多人排队等着。鲁昂、诺曼底,有不少大型纺织厂!”郎巴尔根本不给他们缓过来的机会,“我呢,看在你们有难处,又在同城的份上,先展示了诚意。结果你们是怎么对我的?前一天还说着要考虑,第二天又煽动人来捣乱!我的工厂昨天下午被堵了多久,你们知道吗?我们那些一群可怜本分的姑娘,到底哪儿惹到你们了?”

    蒙克雷蒂安正惊疑不定,旁边一个青年就站起来了:“您居然倒打一耙!难道不是您把给我们的纱户都给拉走了吗!我都听说了,你们早就拟好了合同!”

    会长几乎不为人注意地皱一皱眉头。这种太年轻就继承家业的人到底不够沉稳,不过也正好替他们当了白脸。他也起身,半挡不挡地伸出手臂:“不要冲动,对女性总要有些礼貌。但是,夫人,我们确实需要一个解释。”

    “你们不妨先跟我解释那些人是怎么来的。不要跟我说是自发的——你们自己会信吗?”

    “我们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那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郎巴尔冷笑一声,拉了拉铃绳;不到十秒,一个高大健壮的侍从就出现在门边。“这几位先生准备离开,给他们带路吧。”

    这下行会的人呆了,全瞪大眼睛,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比他们更强硬,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事实上,他们事后都找当时的纱户打听过,大概知道当时的情形——合同既然还没有签订,纱户们也未必就会改卖;毕竟跟他们的买卖更长久一些,信誉和情谊都在,劝说几句也能劝回不少。只是有些善于钻营的,未免会借此机会要求提价,给他们找麻烦而已。他们气势汹汹地过来,目的倒真的不是算账,而是想趁机抬抬身价,好在未来合作的谈判中占点便宜罢了。结果,这位贵妇人的脾气竟这么大,直接撕破脸,多一句话都没有。

    难道说,郎巴尔夫人真的对出口海外的前景这么有自信?

    假如卖不出去,原料进得越多,亏损也越大啊!

    “我最后送几句话给你们,就当是忠告。”那精致的面容上,显出一丝怜悯和规劝来,就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小孩,“去英国看看,看看他们是怎么做的,看看他们用了多少珍妮纺纱机。迟早有一天,他们的棉织品会出口到法国来,而你们,会完全被挤出市场。谁能笑到最后,我拭目以待。”

    郎巴尔能看到几个人脸上的迟疑。

    当天晚上,蒙克雷蒂安就再次求见了。这次只有他一个。

    “狡猾的狐狸!”玛丽不住大笑,“怪不得能当上会长呢。他是故意的吧?故意煽动其他人和你对立,实际想独占合作机会。”

    郎巴尔也捂着嘴:“偏偏他不是唯一这么想的人。第二天,又有两个工坊主想见我,结果在候见室里撞了个正着。据我的侍女说,两人脸上尴尬的表情,都能去演喜剧了。”

    第三天,原本还云里雾里的人听到风声——当然是郎巴尔故意放出去的——再迟钝的也反应过来了,纷纷跑来,不是示弱就是道歉,都想要合作。

    “其实我哪还能看中那些散户的那点产量呢?现在英国跟法国的棉布产量加起来,说实话,都不及印度的一半。”郎巴尔几乎是在为他们的短视叹气,“只是如果不制造点危机感,他们会像历史那样,永远满足在原地。”

    就像郎巴尔预言的那样,后来英国棉织品在法国大行其道,法国纺织业逐渐衰落;到大革命爆发时,整个法国境内的珍妮纺纱机保有量只有不到900架,不到英国的5%。

    不缺国力、不缺资源、不缺优秀人才、祖上也曾辉煌无匹,最终还是落在了后头。这就是此时的法国,有时郎巴尔看着这个国家,会忍不住有种“历史总是惊人相似”的感慨。不同的是,法国到底处在欧洲众多国家中间,不可能关上交流的大门,所以再怎么衰落,也衰落不到亡国灭种的危机里去。

    这一出戏演完,对改变历史有没有作用还未知,另一个效果倒是马上显现了:与纺织行会的合作的速度加快了。

    最终他们共同签了一个协议,组成攻守同盟,介于卡特尔和辛迪加(不,并不是碟中谍系列里的那个大反派)之间。原料和生产各自进行,但产品必须以统一的价格,由同盟办事处统一同特许公司谈判,使用统一的销售渠道。在后世有些国家,这就是妥妥的非法组织——违反反垄断法。

    鲁昂的霍尔克先生也是缔约一员——他是最早同意郎巴尔关于合作开发海外市场提议的工厂主。郎巴尔请他做主席,不过因为朝廷职务在身,基本只是挂名,实际权力还是在身为副主席的萨弗里手上——或者说是郎巴尔手上。

    “特许公司方面有问题吗?需不需要帮忙?”虽然玛丽不好直接出面,但跟王储说一声,还是能行不少方便。

    郎巴尔摇头:“我继承的遗产里,原本就有一部分是特许公司的股份。我在美国还有种植园呢……虽然我从来没见过,也没管过。都是直接在那边分包出去。”

    “美国……”玛丽沉吟。

    “波士顿倾茶事件我记得就在年底了吧?”

    “你的手稿也是这么写的,除非你记错了。”玛丽笑道。

    “你准备怎么办?”

    好友的问题让玛丽眼底闪过一片阴影,到底还是笑了笑:“发生在地球另一边的事,还能怎么办呢?我也不可能伸手到英国议会,阻止他们派兵啊。”

    波士顿倾茶事件是美国独立战争的□□;正如虎门销烟是为了抵制英国倾销鸦片一样,倾茶也是为了抵制英国倾销茶叶——两者的罪魁祸首,还都是东印度公司。

    17世纪,欧洲人养成了喝茶的习惯,从茶叶贸易成为大宗生意,各国的特许经营公司为此明争暗斗。为了与别国竞争,英国规定,其殖民地只能从英国进口茶叶——即中国的茶叶先进口到英国,再由分销商从英国转销到各个殖民地。

    但是英国政府对进口茶叶征收25%的高额税款;与此同时,荷兰政府却不收茶叶税,从荷兰走私的茶叶更加便宜,于是无论在英国国内还是殖民地,荷兰私茶大量泛滥;据信,只在英国境内,东印度公司因私茶造成的损失每年达到40万英镑。

    1769年,为了抑制私茶,英国议会通过新法案,降低国内茶叶消费税,并对转出口的茶叶退税25%。为了弥补损失,又通过唐森德法案,向殖民地直接征收各种税款,其中就包括茶叶税。法案引起殖民地强烈反弹,但英国方面无动于衷。

    1773年,经过系列运作,新的法案通过,允许东印度公司直接对北美销售茶叶。这意味着东印度公司可以以零税率在北美贩售,而原本从英国合法进口茶叶的殖民地分销商承担赋税则不变。歧视性税率,加上可能的灾难性后果——因为价格奇低,东印度公司茶叶售价甚至低于私茶,能够轻易抢占市场、垄断北美茶叶交易——北美的抗议声浪越发高涨,原本就充满火药味的英美关系变得剑拔弩张。

    同年12月份,波士顿当地约60人组织起来,趁夜潜入抵达港口不久的四艘东印度公司大型商船,将船上所有还没卸货的茶叶全部倒入海中。英国政府视之为反叛行为,通过决议,往新大陆派兵。宗主国与殖民地间的冲突已白热化。

    1775年,莱克星顿枪声响起,美国独立战争爆发。

    原本英国后宫起火,法国应该是隔岸观火,渔翁得利才是;顶多暗中、小心地帮助一下美国人民,让英国多头痛一段时间。谁想到法国入戏太深,虽然没跟英国正面杠上,却几乎是半个身子站到舞台上了;给美国送将送兵不说,各种物资武器的援助也没落下。原本法国国库就已经是入不敷出了,这下更是债台高筑。

    说到底,也和小路易本人性格有关。他援助美国,未必不想给英国下绊子,但也是真心地被拉法耶特和罗尚博说动,而同情美国人民的。

    “王储最近和我聊了许多事。他提到他过世的父亲。你相信吗,他父亲给他读过《爱弥儿》,还曾经把他带到工人郊区去,让他看平民的生活。他自己读过伏尔泰的书,觉得棒极了。有好几次,他都想求路易十五接伏尔泰回国,但从不敢开口。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他到底知不知道谁是他的敌人——”

    郎巴尔不说话,一双漂亮眼睛盯着玛丽,眨啊眨的,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字:有八卦。

    玛丽噗嗤一笑:“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

    “总之,不是。我跟他差十好几岁,明白吧?”

    郎巴尔笑吟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123章 三年纪念() 
“听说最近玛丽挺忙,她都在做些什么?”

    在放孙子去休息之前,路易十五状似关心地问道。答案其实他心知肚明,提问也只是为了确定小路易自己清不清楚妻子的行踪。

    “她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救济院。”小路易巴不得多提起她,好让爷爷对她多些好感,“她喜欢书,还喜欢帮助人。”

    老国王点头。这和他所知的情况差不多。

    对这样的发展,他还算满意——假如玛丽沉迷于宴会、跳舞、剧院,他会更满意一些,但话说回来,如果真变成那样,他仍会怀疑是故意装出来的。以玛丽那样的才智,是不会甘于沉湎于享乐度日的;不过只要她不把手伸向政治方面,威胁就不大。

    致力于保存收集人类知识财产,以及帮助救济可怜的穷人(好在天堂中有一席之地)对贵族们来说都不算新鲜事,大部分有涵养的贵族或多或少都会做一些。玛丽将主要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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