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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尔赛只有女王-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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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她做了什么事,使得像您这样的绅士都如此认为?”

    “这……”

    “要不这样,我来帮您说明?”神父露出灿烂笑容,“第一宗大罪,是杀人。死在她手下的人,尤其是法国人,据本人了解就有五个,至于我不了解的部分,定然更多。

    “第二宗大罪,是欺骗。无论甜言蜜语蛊惑人心,还是假扮娇弱博取同情,她都信手拈来;受害者至少超过十个。

    “第三宗大罪,是盗窃。跟前面的罪行相比,这一条简直太过普通,也太过频繁,我便不一一冗述了。

    “我的朋友们,你们可要警惕啊,这个女人能在你们的眼皮底下耍出任何花招;即便是黑暗的巴士底狱,恐怕她也能像狡猾的蛇一样逃脱。虽然这条蛇无比斑斓美丽,却是毒性十足。”

    “你到底是谁?”

    神父微笑:“我是来救这条漂亮毒蛇的人。”

第90章 败絮其中() 
神父只放了一个人逃走——也就是那个军官。尽管命案发生在清晨就会有人经过的大街上,但奥尔良公爵会为自己惹出的事端擦屁股,而且不得不擦;至于死因,不外乎喝酒上头的兵痞子斗殴至死。

    特意漏一条大鱼,也是有原因的。

    “我猜你想亲眼看看幕后主使者到底是谁。”

    “或者这都是你的诡计。不觉得自己出现的时间太过凑巧?”

    “不凑巧才奇怪;毕竟我的朋友从你到家门时就一直盯着你了。”

    而阿妮珂的注意力被那个马车夫转移走,根本没察觉到还有别人在盯梢。她抿抿嘴:“身为王储妃的家庭教师,你现在难道不应该在朗布依埃城堡?”

    “我又不是被绑在那儿了。”

    “你一早就知道我会有危险?”

    “可不要把我想得这么亲切。我只是来帮殿下办事的;之所以让人盯着你,完全是因为对你的怀疑。但假如放着你被送进巴士底狱,王储妃会相当困扰。”

    “哼。”暂且相信了他的说法,阿妮珂这才转身,边走边用一条手巾草草处理左臂上的伤口,又整了整头发,“再闲聊就跟丢了。”

    多少出乎两人的意料之外,沙特尔公爵真的在巴士底狱门前等着——所以那几个喽啰说的也不算是假话,她冷笑着想。

    躲在暗处,看着刚刚勉强逃命的军官向沙特尔一五一十地报告经过,她忽然觉得手臂上的伤口疼得难以忍受;地面莫名其妙地软,像是融化了;而黑沉沉的石壁挂着的火把,发出的光白得异常。巴黎的冬天原来比维也纳来得冷。

    “怎么,沙特尔公爵发现你奉王储妃的命令接近他,所以下令捉拿你?”

    耳边传来假神父仿佛什么也不知道的无辜声音,阿妮珂的怒火腾地燃烧起来。这种装傻简直是对她的羞辱。

    “你什么都清楚,不必拐弯抹角!”她清楚自己是在迁怒。

    神父耸耸肩:“好吧,我只能建议如果你想要跟公爵阁下当面对质,最好不要选在现在。”

    女密探死死瞪着他,良久深呼吸三下。

    “你说得对。”

    沙特尔近几天过得相当不顺遂。

    &n件敲竹杠,奥尔良公爵大发脾气,又不敢跟国王当面冲突,就把怒气发泄到旁人身上,连亲儿子都不免被风暴一角扫到。

    “这个想钱想疯了的老匹夫!”奥尔良咒骂道,“竟然要我花钱买回‘敏感信件’,我的敏感信件能落到他手里?”

    沙特尔小心翼翼地说:“能用钱解决的事——”

    “都不是什么大事。”胖公爵松开领口,给自己灌了一口茶,将急促的呼吸压下,“你能有这样的眼界,很好。但单单是钱满足不了那个贪得无厌的老家伙。”茶杯重重放到茶托上,发出清脆响声,“我们得交出一个人来。”

    他眯着眼睛,望了望儿子。

    “这件事你来办。找一个与我们看似利害匪浅,实则无关痛痒的人。”

    沙特尔原先没想过要牺牲阿妮珂。一方面,这个女人对他死心塌地,而他也确实享受温香软玉——谁会不爱美人?另一方面,她也足够聪明,对他很有用处。

    不过,在智囊提出这个人选后,他越来越觉得没有更好选择了。她假扮过美泉宫的侍女,指控过王储妃,参与过阴谋,她甚至还是沙特尔的情人;将她交出去,就等于自首服软,一定能让国王满意。

    没办法,他只好“忍痛割爱”,布置好了陷阱,就等着情人——不,是旧情人——回巴黎,直接关进牢狱,把罪名坐实。

    谁能想到竟然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神父给打了岔!

    好好的替罪羊逃脱,该拿什么向国王交待?

    他只得再一次拜访路易大帝学校。

    这个时代的人自然不会知道,即便在几百年后,这所学校也依然在风雨飘摇之中屹立不倒,一直是法国数一数二的高中,为法国精英大学源源不断地提供生源。此时,教育制度还没有严格的学年划分,在这所学校就读的学生,从10岁到25岁都有。有的人只想学点东西而后找到工作,有的人则为进入大学做准备。

    他没有进入校园,而是在马车上等待。过半个小时,他的扈从从校园里带出一个人来。

    这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可能只有路易·奥古斯特的年纪,或者更小。他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眼睛大而明亮,然而眉骨像是盖子一样罩下来,给人以警觉孤僻的印象。他穿着常见而普通的绅士服,看来并非大富大贵。在扈从背后,他唇角流露出一丝不耐,但到了精美马车面前,表情已经调整为不卑不亢。

    扈从为他打开车门;少年则从容地钻进去,仿佛对接下来的任何事都心知肚明。

    他们交谈了许久;透过窗玻璃,跟踪至此的阿妮珂和维耶尔只能看到两人的表情。沙特尔对这个少年满面笑容,虽放不下贵族的倨傲,但没有半点不尊重,还对对方频频点头,仿佛极为赞同。

    谈了约二十分钟,少年下车返回学校,而沙特尔的马车也驶离了。

    “那个男人在这儿等了三十分钟,只为了跟这个小男孩说几句话?”

    维耶尔点头:“事实就是这样。”

    “这就是他的智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还是说,小男孩只是个传话人?”

    假神父虽然自称没有查到,但从他胸有成竹的表现来看,阿妮珂知道他一定有所了解。

    “在此之前,我也不相信王储妃那样的十四岁少女能有如此表现。”

    “……她是一个奇葩。”阿妮珂用着感慨的语气,“这个学生也是?”

    “我只知道他从乡下来,11岁——也就是去年——因为表现优异而被地区主教推荐到路易大帝学校,还拿着奖学金——否则以他贫寒的家境根本供不起在巴黎学习和生活的费用。因为独来独往又好出风头,他在同学之中人缘不太好,可谁都不得不承认他过人的天资。一位老师出于爱才之心,为他引荐了几位权贵,希望给他将来的生活和前途多一份保障。沙特尔公爵就是因此认识他的。不得不说,公爵本人的脑袋瓜虽然普通,但善于发现优秀的主意。只可惜,他太喜欢将别人的主意占为己有了。虽然察觉了这个学生特殊的天赋,但他只肯花钱买点子,根本不愿意公开成为赞助人。”

    “……”

    阿妮珂咬了咬嘴唇。她的眼睛是瞎了吗?竟以为沙特尔聪明有才干,是值得钦佩的对象?

    一切难道不是有迹可循的吗?在沙特尔身边,她能见到的门客幕僚,全都是愚笨家伙,只有年轻公爵显得鹤立鸡群。她早就奇怪,为什么像他这样“优秀”的人,竟吸引不到像样的人才;她甚至自作聪明地找到解释:更有钱有势的父亲的影子在笼罩着他,使得他不能放开拳脚。多么可笑!

    现在想想,沙特尔之所以接纳她、将她留在身边,或许只是因为她的女性身份。世人怎么能想到,他的情妇会是他真正的智囊,就像谁能相信一个12岁的小男孩能给大出11岁的人出谋划策?

    然而,她又聪明到哪儿去了?被这样的低级骗子蒙蔽的她,难道不是更蠢吗?

    良久,她张开几乎被咬出血的嘴唇。

    “这个学生是个隐患。要处理吗?”

    “你说小罗伯斯庇尔?不,暂且留着。或许有一天,他能为王储妃所用。”

第91章 效忠() 
从巴黎赶回枫丹白露,有不短的一段路。离开巴黎市郊,摇晃的马车在田园间咯吱咯吱响。

    沙特尔公爵微阖双眼,思考着罗伯斯庇尔方才的建议。这次的替罪羊是他父亲身边的一个人——老实说,他觉得这个提议更好。牺牲父亲的人,对他自己又没有什么损失;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学生认为这是第二选择。

    马车忽然猛地震动,停了下来;毫无心理准备,他差点一头栽在前座上。

    “怎么回事?”

    答案很快自动送了上来。车门猛然打开,熟悉的美艳面孔鬼魂一样苍白。她嘴角微翘,目光像是结了冰:“公爵阁下,想我吗?”

    “阿妮珂!”公爵只慌乱了一瞬间,就换上了欣喜的笑容,“你终于回来了!我每一天都在担心你。管家说你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那个送你的马车夫也消失了。我让所有人出去找你,几乎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你是说,我被人抓捕,跟你无关?”

    “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我为什么要对付你?我爱你呀!”

    阿妮珂紧绷的表情慢慢缓和下来:“我……我真的以为你要抛弃我。”

    “我的心肝,我永远不会这么做的。你忘了吗?我还要和你结婚,让你做法兰西王妃。”

    女密探轻轻拭去眼角的泪:“那么抱抱我。”

    “呃?”

    “我只想像过去那样,依偎在你的怀里。”

    沙特尔迟疑着,只牵过她的右手:“我希望在更浪漫的地方拥抱你,现在不是时候。”

    “为什么?您害怕了吗,怕我趁机杀了你?”上一秒眼眶还泛着泪花,下一秒阿妮珂大笑起来,“您搞错了,不用拥抱,我也能杀了你!”

    年轻男人吃了一惊,几乎要向后倒过去。但他很快坐定,掐了掐手心,换了一副冷淡面孔。他是个健壮青年,自信能赢过对方:“阿妮珂,看在我们有过一段美好时光的份上,我不想亲自对你动手。”

    “不必紧张,”阿妮珂站直身子,正了正她的花边高帽,秀美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把短刃,抛去一个冷笑,“这次我不会动你。我只想要一个理由。为什么?”

    仿佛被爬虫类的目光盯上,公爵忽然觉得身后吹来莫名的冷风。他想假装轻松地做点小动作,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动——仿佛只要一动,就会被抓住机会狠狠咬伤一口。

    “为什么?”阿妮珂眼中露出怨毒的光。她满怀恶意地想,这或许是旧情人第一次认识真正的自己——以往在他面前,她总是刻意隐藏自己阴暗和残酷的一面,以免破坏在爱人心中的形象。自始至终,他以为她不过是有点小聪明的小女人。多么讽刺啊!

    沙特尔咽了咽口水。他第一次意识到,或许自己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这是因为……因为你背叛了我!”

    趁对方瞬间的呆愣,他向后猛地一滚,撞开了另一侧车门;伸手去拔腰间的猎刀,不想情急之下居然卡住,拔不出来。

    “我背叛了你?”

    沙特尔抬头,漂亮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绕过马车,仿佛复仇女神欧墨尼得斯附体。

    那当然只是随口乱说,只为了让对方失神分心。

    一边后退,一边使劲拔刀,他背后冒出了冷汗。

    “当然,当然了!你迟早会背叛我!”

    “我真心地爱着你!”阿妮珂如同幽灵一样,紧缀在两步之外,不靠近,也不远离。

    “谁知道!”男人狼狈而恐惧,强撑着做出恐吓式的笑,“你不是背叛过一次吗?谁能肯定你不会背叛我?”

    “就为了这个?拉克那将军,出身巴伐利亚,曾经为巴伐利亚、荷兰、汉诺威作战,七年战争时跟法国敌对,而现在呢?他是法兰西国王的中将!”

    此时中将是元帅之下最高的军衔。

    “呵呵,的确,各国人都在乱跑,哪儿有机会就去哪里,何况你还是个女人,嫁到哪儿都不奇怪。我根本不介意你是不是背叛奥地利,”沙特尔冷笑,“我介意的是你背叛了特蕾西亚女王,将你养大了的人!谁知道我给的好处够不够把你养熟!”

    阿妮珂忽然停住了。她原本愤慨的表情像是忽然被巫术冻结,几秒钟后慢慢融化为难以置信地悲伤和顿悟。

    沙特尔忽然想起为什么拔不出刀——他竟然太过紧张,忘了打开固定刀身的卡簧!

    然而,当他拔出猎刀的时候,女密探已经骑上快马,绝尘而去。他愣了两秒钟,一屁股坐倒地上,嘴里发出连串咒骂。

    “该死的女人……下次一定杀了她!”

    “这就是你的目的。你要我全心全意地效忠王储妃。”

    神父的笑容充满圣性,好似天使。

    “没错。”

    只需要跟玛丽简单地对一对他们掌握的信息,就能知道阿妮珂有问题。但两人只以为阿妮珂的如意算盘是当个双面间谍,在两边之间游走。王储妃原本打算就这么吊着她,等需要的时候,可以借她传递假情报,但维耶尔有另外的想法。

    “王储妃准备离开一段时间,我作为家庭教师,应该会和您一起走;在这期间,您需要在巴黎留有眼线,随时掌握动态,对变故做出反应。这个人必须聪明机智、忠心耿耿。”

    玛丽自然有过这样的考虑,但并无人选。维耶尔能力上乘,但双方都知道,他们之间的互信还不到这样的程度。

    “难道你有办法让阿妮珂完全效忠于我?”

    “至少可以试试。就当是我给您付的定金。”

    即便沙特尔没有挖坑,他也会想办法离间他们,揭穿他的真面目,告诉她真正适合效忠的人选。幸运的是,沙特尔这么“配合”,他根本没怎么费力,就达到了目的。

    如今阿妮珂无路可走。沙特尔在遭遇危险时候的胡言乱语,却像一支利箭,精准无比地中了靶心。

    来自维也纳的孤女沉默良久。她大概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世,会是钉死了自身命运的钉子。

    “不过幸运的是,你的唯一选择,竟然不坏,或者说——可能是最好的。”

    “你的口气像是已经认定要效忠她了。”阿妮珂冷眼。

    “……”

    “说对了?”

    “请务必替我保密,否则我跟殿下的交易怎么做得下去。”维耶尔冲他眨眨眼,忽然夸张的哀叹一声,“谁叫她做的事,虽然出人意料,却总是对我胃口呢?”

    遇到困难时的手腕、对待旁人的态度、对底层生活的关切……

    阿妮珂发出自变故以来发出的第一个带笑意的笑容。点头:“你说得对。这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第92章 权力() 
夏尼子爵夫人也到了城堡,与王储妃单独见面。

    她与几天前离开时有些不一样,眼窝深了下去,颧骨也高了一些,仿佛有些憔悴。然而脸上的粉扑得完美匀称,嘴唇红艳得像血一样,盛装打扮,如同一朵大丽花,她目光中有一股迫切的渴望,与消瘦了的身体截然相反。

    她开门见山:“我将全心全意效忠您,殿下。”

    “不设期限?”

    “即便我说永远,或者此生,您会相信吗?”

    “有些人的忠诚是建立在完善而坚定的价值观念上的,有些人则是建立在相关的利益上的。对前者,我会说相信;对后者,我需要让对方相信。”

    “您果然是明白人。我可以肯定地告诉您,只要您能为我提供我想要的东西,我将坚定不移地效忠于您。谁会不忠于利益?”

    “那么你想要什么?”

    “权力。”

    阿妮珂深褐色的瞳孔中燃烧着烈火。

    “哦?这真是个出人意料的答案。难道你的目标是当上内阁大臣?甚至首相?”

    “什么样的形式并不重要。我想要的,简单来说,就是影响别人的命运、而不让自己的命运被愚蠢的人翻弄的力量。曾经,我以为爱情很重要。现在我明白了,爱情不过是让自己变得软弱愚蠢的东西,它的存在,只会让你傻傻地双手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

    阿妮珂记得小时候,有一条长得极大的野狗,常常在她们的住处附近晃悠。总有传言,说它咬死过襁褓中的婴儿,但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它总是用那双凶悍的眼睛盯着她,好像随时要扑上来咬断她的脖子,使她感觉如芒在背,仿佛笼罩在生命中的一团阴影。在学会用□□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毒死了它。

    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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