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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尔赛只有女王-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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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是这样。所以一时之间没有人接话,都在想她这番话的用意是什么。

    “这时候,奥博基希夫人忽然开口说:‘陛下,这幅画是在借着您的形象,展望法国未来的希望。’”

    “奥博基希夫人?”

    “就是写圣女贞德转世故事的那位夫人。她现在最新的作品是《红色的繁笺花》,就是一个贵族青年,掩饰身份,用不平常的手段打击作恶的贵族、富商和高官,帮助穷人的故事。”

    “哦,我知道了。就是每次作案之后,都会留下一朵红色的繁笺花。这怎么看都是以‘紫色三色堇’为原型的。原来作者是一个女人?她写的探案故事,就是男人看了也佩服。”

    “可不能小瞧女性的智慧。她是这么为这幅画解释的:‘金币和头骨象征着法国的财富和敌人。’”

    “这样也行?”

    “然后莫扎特小姐也说话了。”

    “等等,你说的是莫扎特小姐?那位莫扎特小姐?”

    “一个家庭,三位音乐家的莫扎特小姐;和少年天才沃尔夫冈·莫扎特齐名的玛利亚·莫扎特小姐。就是她。”

    “我的老天!她的《沉思的圣母交响曲》是我的最爱。她说了什么?”

    “她说:‘画面背景上死去的男人,影射的是英国的理查三世。很显然,这是在震慑某些图谋不轨的篡位者。’”

    虽然现代研究表明理查三世的身体很可能没有很大的残缺,但在当时,杀掉侄子爱德华五世、自己当上国王的理查三世,普遍被认为精神错乱而且身体残疾畸形。

    “莫扎特小姐这么说,那肯定是对的。”博蒙特笑道。

    “郎巴尔夫人还补充说:“左下角的男人代表热爱法兰西、愿献身法兰西的好青年们。”说完之后,沉默一会儿,大家就都高声附和起来,称赞这幅画构思巧妙,一片为国之心。”

    想象着那画面,博蒙特抖着身子大笑许久。

    “也是!画作这种东西,许多时候还是靠人解释。王后当场那么一问,要怎么解释还不是看王后意思?那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假如真的只是一位画家偶然兴起,那斤斤计较只会显得小家子气。但这幅画出现在王后的晚会上,就值得思量了。没有位高权重的人在背后支持,谁敢做下这样的事?又怎么办得到?看似艺术事件,实际上深深地涉及到政治。

    “王后说,既然这幅画如此精美,又有这么美好的涵义,应该把作画者找出来好好地奖励一番。”

    这就是要深究的意思了。

    博蒙特拍手:这下有热闹瞧了。瞥见好友表情深沉,便问怎么了:“王后身边能干的人不少,想必查出来不难。”

    “我只是……”费尔森欲言又止,半晌问,“我们去美国的日程,能不能稍微延后?”

    “延后?你不是最热心的吗?当初可是你劝我去的。”

    “是,但那个时候法国看起来风平浪静。现在看来,王后的敌人可能不少,而且并不弱小。”

    没有一定的底气,怎么敢做这种当面打脸的事?

    “我想留下来看看情况,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帮她。”

    “……说句实话,你真的不必为她担心。只有无所事事、两手空空的人才会有敌人;只要想干一些成绩,就必定会得罪人。想想她做了多少事?改造了救济院和医院,建了图书馆和研究所,推广了土豆和化肥,富可敌国的郎巴尔夫人是她的好友,法兰西境内超过一半的军火她可以掌控,诺阿耶家族一系的军队都站在她身后,朝廷里外交部和财政部都有她的影响力。有这样的能耐,王后还怕什么?”

    “我帮助朋友,不是看对方的能力大小。”费尔森说,“而是看自己能不能出力。”

    博蒙特不由得笑了,点头:“行,就延后吧。”

    做这样正直的人的朋友,总是令人安心。

    凡尔赛宫中,此时一片鸡飞狗跳。

    出了这样的事,负责保卫工作的人首先就得自查。今天一幅画可以混进来,明天不法之徒就能如法炮制。玛丽虽然没有大发雷霆,但几句不冷不热的话,就能让凡尔赛宫的卫队长背脊发麻,一回去就开始整顿队伍。

    夏尼夫人的网络全速运作起来,依着她的思路,照两条线索走:一是画作是怎么弄进宫来的——好几个人被查出受贿,送进了大牢——顺藤摸瓜;二是走从源头上找——画技成熟、名声未显、原本手头拘谨但突然宽裕起来的年轻画家是最可疑的目标。

    最终,第一条线索断了;这也正常,将画作运进来的,很可能是某个大人物的手下,而不是无权无势的画家本人;第二条则有了结果。

    “雅克…路易·大卫?”

    “他是布歇的一个远亲,曾经跟他学过画,后来因为风格问题,布歇将他推荐给老友约瑟夫…玛利·维恩,他开始在卢浮宫的王家美术院学习。六年前他获得学院的罗马大奖,到罗马分院进修,今年刚刚回到巴黎。有人付钱让他画了这幅画,但付钱的人身份不明。”

    “哎呀……”

    玛丽注意到郎巴尔的表情:“怎么了?”

    “这个人我知道。他就是《马拉之死》的画家。还有一幅名画叫《贺拉斯兄弟之誓》。拿破仑那一幅特别著名的骑在马背上、前蹄扬起的画像也是他的作品。还有……咳,他画过‘你’临刑前的一幅速写。”

    “……我猜他是革命立场的?”

    “嗯。”郎巴尔双眼巴巴地望着玛丽,满脸祈求。

    “看来我是不能动他了。”玛丽笑道。一个画家,打破天去也影响不了大局,放过也就放过了;那个出钱买画的人才是她的心头之患。

    傍晚时分,约瑟夫二世神情严肃地进宫来。

    “虽然我来的日子不长,但已经听到相当多的议论。隐瞒身份的好处是,我可以听到大家对你的真实想法。贵族中间,对你不满的人相当多。”

    “哦?他们怎么说我?”

    “有的指责你对朝政施加了太多影响,视国王如无物;还有人说你太过关注平民,忽视了贵族的权利。”

    玛丽一笑:“谢谢你,我亲爱的哥哥。”

    “怎么?”

    “我知道他们的原话肯定比这难听得多。”

    约瑟夫默认了。

    “那么你是来劝我改变做法的吗?”

    “恰恰相反。什么都不做的人,才能让人挑不出毛病。你做了我一直想做、而母亲不让我做的事。我怎么会反对?在街头巷尾,我听到劳作的人们提起你时,总是夸赞不已。国家的潜力就在这些被贵族看不起的无套裤汉之间,一旦他们爆发出来,就会山崩地裂。”

    玛丽睁大眼睛;约瑟夫的话几乎带了点预言的味道。

    “与其讨好无所事事的贵族,还不如去讨好他们。”

    法国大革命爆发后,约瑟夫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反对新政府的第一线,积极地营救玛丽夫妇,然而在革命爆发后一年病死。接任他的弟弟利奥波得二世陷入贵族们的反对之中,没法积极行动。就在约瑟夫死后三年,“玛丽”也上了断头台。

    而人之所以复杂便在此:约瑟夫二世实际上是一个接受启蒙思想、意图改革的开明君主;有时甚至步子迈得太大;一些举措遭到贵族的强烈反对,在他死后被废止。

    实际上,玛丽为法国带来的改变,比历史上的约瑟夫所做的,还要更大一些。然而她的改变是从物质基础做起,而非上层结构;这让她的底气比约瑟夫足够得多;当然,面临的形势也更复杂严峻。

    改革农业税,贵族们根基还在,只要齐心协力把政策废除就行;改变农业生产关系,却是会把他们的利益连根拔起的。玛丽用工业和大农场制来蚕食旧的制度,他们迟早会感觉到危险。

    ——有人说,用温水煮青蛙,青蛙会慢慢死去;然而假如去做实验,你就会发现谚语终归只是谚语;水温到达一定程度,青蛙还是会蹦跶的。

    玛丽要做的,就是捂紧锅盖。

    “我来还有另外一件事。”约瑟夫忽然坐直了,手脚仿佛忽然之间变得拘谨起来,摆成扑克一样的脸部也写上了几分羞赧,“能不能暂时不要告诉郎巴尔夫人我的真实身份?”

    ……现在才提也太晚了些。

第238章 反王后党() 
艾吉永的目光一扫而过,再次确认了在场的人。

    该到的都到了。

    孔蒂亲王、孔代亲王和沙特尔公爵。

    原本艾吉永还想把路易十四的后代蓬切瓦和欧马勒两位也叫来;但两位碍于私生子血脉的身份,明确表示不干预政事。

    最终,在这座行馆里秘密碰头的,共有四个人。

    从血缘来看,自己是一个异类——这三人都是波旁家族的分支,留着“天生高贵”的血脉。

    从年纪来看,格格不入的则是沙特尔公爵。

    沙特尔的出现,艾吉永既意外,也不意外。

    意外的是,这一次秘密聚会的宗旨便是反对王后,特别是反对王后插手法国国是,反对她操控国家倒向启蒙思想,倒向那些“毫无廉耻和荣誉的穷要饭的”。在他印象中,沙特尔一直与启蒙派积极接触,甚至曾经身体力行地参加了思想自由的共济会,还组建了一个小型的革命者俱乐部。照此看来,他应当是王后的支持者才对。

    不意外则是因为他与奥尔良公爵合作过,对这对父子的野心,可是一清二楚。沙特尔去亲近启蒙派,未必就是因为相信众生平等,倒可能是为了煽动和利用他们对付国王夫妇;如今启蒙派的主流对王后的系列举措颇为赞赏,这一招眼看不太管用了,另寻道路也是当然。

    神游一会儿,艾吉永才将注意力拉回桌面上的议论来。他实在对这些人拉拉扯扯地情绪发泄不感兴趣。如果在这儿抱怨、痛骂,就能把王后拉下台,把权力握在自己手里,那让他骂一万句他也愿意。

    仔细一听,才发现他们的对话已经从骂变成了夸。

    夸的是那幅油画。

    “虽然王后的走狗一通瞎掰掩饰过去,但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那幅画讲的是什么。她以为自欺欺人就有用了?”

    “这样当面扇她的脸面,真是痛快极了!”

    艾吉永不以为然地挑挑眉。

    他是极其不赞成这么做的。王后的势力不容小觑,他们这些反对者本该先隐瞒意图,暗下手脚。有谁在打人之前还要先警告对方的?

    然而越听他便越觉得不对劲,找准机会,恭恭敬敬地发问:

    “列位阁下……难道那幅画不是你们送进宫的?”

    “不是。”孔代问,“难道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

    “哈,这说明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很多不满王后的人!只要我们一有动作,还愁没人响应?”

    艾吉永却面沉如水。画不是他们送的,只说明不能操控的棋手又多了一个。要联合这三个王亲贵胄并阻止他们犯蠢,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他实在不希望再添一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各位,”他打断他们的自说自话,“昨天我从议政会上得到一个更加糟糕的消息。”

    孔代亲王斜眯着眼睛,脸上写着压抑的不耐烦。

    如果不是看在艾吉永还有一定实权的份上,他们是不屑与他合谋的。

    “什么消息?”孔蒂亲王主动问。

    他在4年前继承了死去父亲的爵位;跟那位个性直接急躁的老亲王不同,他更内敛沉稳;然而那种说一不二的性格却一脉相承地传下来了。

    在父亲死后,他立刻和生前父亲指定的妻子分开,也没有再婚。他没有婚生子,离婚意味着流传七代的“孔蒂”名号传到他这一辈后,将会失传。但他连眉毛也没有皱一下。他有两个私生子延续个人的血脉,也就够了;家族如何,与他无关。

    “人事部的巴托罗繆提出来,要对地方委任官员的制度进行改革;要有系统化的考核制度和薪级制度。巴托罗繆的背后就是王后,这一定是她的主意。可能会先挑选一些省份进行试点;最大可能是阿基坦。因为王后党芳芳·图立普能够以军力保证地方上没有大的反弹。”

    “改革就改革,有什么问题?”孔代哼了一声。

    别说是地方上的官员,就是中央那些官员改革,也不过是给这些人套上枷锁。只要王后不搞到王族和贵族头上,他便无所谓。

    艾吉永耐着性子解释:“改革之后,以往由总督或地方部门聘用或任免的顾问、办事员等,都会纳入政府体系内,也就是说,他们跟中央派到地方的总督一样,不再是个人或者部门的雇员,而是拿政府薪水的——巴托罗繆提相互了一个新词——‘公务员’。”

    如果这个时空中还有第三个穿越的人,他会指出:这是在为文官制度打下基础。

    中世纪时期,如果套用古代中国的概念,欧洲只有“吏”而没有“官”;他们只跑腿办事,身份上也与其他第三阶级没有差别;而在大事上拿主意、有行政决策权的,是第二阶级,即国王和贵族。

    后来,为了对抗贵族,国王往地方上派遣总督——虽然他的身份还是第三阶级,但拥有一定的决策权,又领国家的薪水,就差不多与“官”对上号了。

    英国创立文官制度之后,各国纷纷效仿。“吏”变成了国家聘用、经过考试选拔的文官(公务员),只负责技术**务;“官”(小到镇长,大到首相)则通过政党推举、投票选举产生,拥有决策权。

    至于现代中国,在公务员制度改革后,“官”和“吏”就基本只剩下职级大小的区别;虽然也有“党”“政”两条线,但选拔官员的方式基本上都是在系统内从底层提拔。

    各国有各国自身的传统和实际,玛丽不会越过更适合欧洲的英国那套,直接向她更熟悉的中国这套改革。

    巴托罗繆提出的这一步改革,只是将“吏”纳入国家管理;至于更加公平公正的考试遴选法,要视情况推进。

    “难道你们没看到?”看着仍然显得不痛不痒的三位王族,年纪最大、政治经验最丰富的艾吉永忍不住加重口气,“以往是由国王个人指定总督,地方事务由总督自己组建班子决定,国王对地方的控制力其实只能由总督来实现。但改革之后,地方政府人员的任免和薪酬就不是由总督说了算,而是人事部统一考核决定;以后他们是会听总督的、听国王的,还是听人事部的?”

    沙特尔回过味来:“也就是说,总督的作用减弱,而人事部会对地方有更大的影响力?”

    “直接后果是,虽然中央对地方控制力加强,但权柄也从国王手中转到了人事部。而人事部的巴托罗繆是王后的铁杆拥趸——他甚至娶了王后的侍女!”

    艾吉永换了一口气。

    “我怀疑,当在地方上试点成功后,王后很可能会向中央推行改革,让各个部门的雇员转为‘公务员’。从此以后国王只剩下任免大臣的权力,至于大臣能不能使唤得动下属,就得看下属配不配合。”

    其实,巴托罗繆的改革方案没有艾吉永说的这么绝对,否则地方总督一旦奋起抵制,改革就很难推进了;而且为国家着想,如果上级和下峰两条心不往一处使,以后想要办事都很难。所以,在方案中,有许多条款,是上司可以用来牵制下属的。

    甚至对总督还有一个浅显的好处:今后他们不必负责雇员的薪水,节约了好大一笔开支。

    但艾吉永的目的是引起三位王族的重视,给他们紧迫感,让他们集中火力对付王后,自然要危言耸听。

    “就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吗?”孔蒂皱眉,“国库开支也会增加好大一笔吧?”

    “其他大臣,不用猜也知道,乐于见到王权受挫。”艾吉永愤然道,“我虽然提出了异议,但是现在财权掌握在杜尔阁和内克尔手中。他们都是王后党,王后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不顾国家的利益。”

    艾吉永有所夸大——这两位大臣都承过王后的情,也时常同王后合作,但还不是朋党关系,至少暂时不是。

    杜尔阁的位置是王后出力保住的。

    经历凡尔赛之围、援美战争之辩两次波折之后,他虽然仍矢志农业税改革,但推进的脚步放缓许多。在王后的影响下,他开始看到了工商两业在税收中的重要性,着手推了几个措施,刺激工商业增长,效果显著。

    内克尔得到提拔,则是玛丽在背后推了一把。

    在援美战争之辩时,玛丽曾担心内克尔的任命将会改变国王的决策;但水落石出后,她是一点也不反对内克尔出任国库总监的。

    ——他的理财能力确实很强。

    现代国家和现代企业的经营,有一个很大的相似之处:都是贷款经营;或者说是信用经营。

    例如股权,实质是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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