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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根本不算什么“父亲”，他连个人都不算。被问了这个问题的零川抓紧了行李袋的背带，“一点也不好，比你爸还恶心。”
　　听到这句话的零海愣了一下，转而又小声地说，“不也是你爸爸吗。”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零川不再说话，对于这个不知道情况的哥哥，他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跟他只有一半的血缘关系。
　　
　　他没在往家里走，而是带着零海来到广场，找着阴凉的地方就坐下。拿着零海递过来的饮料，零川鼓起勇气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我之前进过少管所，呆了几个月。”对方瞪大着眼睛看他，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要这样看我，”他把头偏向一边，避开对方目光，“没什么奇怪的，反正妈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之后也不管我，钱不够用，我就跟外面的人混。”
　　“妈不管你？”听到之前的话，零海更为惊讶。
　　“我住在他们家，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回去。那个人让我住杂物房，妈也不理我。”零川说完，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想回去。”
　　“不回去你能去哪。”
　　对方话音未落，零川就激动地喊道，“如果是你也还想回去吗？不是你自己你就不会懂！”双方都沉默了很久，他突然站起来，“那你现在就跟我回去，妈看到你会很‘高兴’的。”
　　
　　他没想过气氛会变得如此僵硬，但是零海那句“不回去你能去哪”真的激怒了他，那样的说话方式，分明一副旁观者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自己总是会对零海期待过高，以至于每次都会陷入失落。
　　但零海不过是说实话而已。
　　确实如此，不回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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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似乎就没有别的地方呆了。
　　
　　在公车上，他问零海，“你会在这里呆多久？”“你想让我呆多久？”被零海反问回来的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是永远，他不想一个人。
　　母亲看到他，那表情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单纯的惊讶，她伸手伏上零海的肩，表情复杂地说，“妈妈今晚带你们出去吃饭。”
　　
　　这是这么久一来他第一次跟母亲同桌吃饭，自从搬来这里，男人就总是赶他回自己的房间，不让他跟他们在同一餐桌上吃饭。看着桌子上摆着各式各样菜，他不禁咽了咽口水，有些等不及地想拿起筷子。那些不过是一些最常见的家常菜，对于他来说，却是三年来几乎没好好吃过一顿的东西。
　　母亲看着吃着东西的兄弟俩，缓缓地开了口，“零海，妈妈可能没法让叔叔给你安排的住的房间……”
　　“我们也没让他安排，你放心。”零川马上就接过话，不甘示弱地回答。……这样似乎自己就没有地方住了，而且自己身上带的钱根本不够住旅社，零海求助一样地看着弟弟。“你跟我睡，那个男人赶不走你的。”零川肯定地说，说完又看了看母亲，而对面的母亲却皱着眉望向窗外。
　　
　　本想吃晚饭就带着零海出去逛，却被母亲阻止。母亲说，还是把零海带回去跟叔叔说一下比较好。
　　把零海带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男人在客厅看电视。母亲支吾着介绍，又强调了一次零海是零川叫来的，就带着他们去了零川的房间。
　　“你的东西真少。”零海环顾四周说道。
　　“很多东西都被那个男人的孩子给丢了。”“什么？”零海再次用那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这个房间没有钥匙，锁是随便就能开的。”零川用力地转动着门把，像是要把怒气发泄在那上面。
　　“可是……”
　　“可是什么？”零川打断了他要说的话，轻笑道，“可是她为什么要动我的东西？她看我不顺眼，就这么简单。”
　　“要洗澡的话，这里出去的旁边就是，但是只有冷水。”他说完，又嘀咕道，“你要是不走就好了，在这里没人跟我玩。”
　　零海坐在他的床上，透过那狭窄的窗户望出去，又转回来，“收假的时候还是要走的。”
　　“要出去吗？”他像小时候那样拉起哥哥手，虽然明白这样的年龄，同性之间再怎么亲密也不会去牵对方的手，但他就是觉得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感受哥哥的存在。
　　“我突然想起来，你小时候很讨厌我啊。”零海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你老是买跟我一样的东西。”他撇撇嘴，想起小时候的事开始觉得有些好笑。
　　“因为你喜欢的东西我也喜欢啊。”
　　“可是那时我就是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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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的东西跟我一样。”
　　“我又不是别人，”零海把手从零川的手里抽出来，重重地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我是你哥。”
　　“那也差不多，反正就是讨厌一样的东西。”
　　
　　在外头胡乱地逛着，最后两个人坐到了24小时咖啡店里，只要了一些点心。
　　“我不想回去。”零川看了看墙上的钟，现在已经是十点半。
　　“妈妈会担心的。”
　　“她不会的。”
　　很多次都想逃掉，却又不知逃向哪里。小时候就看过不少新闻，那些离家出走的孩子多是过着悲惨的生活，所以他根本没有勇气离家。
　　“你开学……就初三了吧？”对面的零海突然问，不等他回答，又说，“考远一点的学校吧，考远一点，就可以很久不会来。”
　　“放了假，不还是要回家吗。”
　　“找暑期工什么……那个时候，年龄也够了不是吗……”
　　看来零海并不是像他想的那样作为一个旁观者的，他也有在帮自己想这些事。
　　
　　他还是忍不住伸手去牵他的手，因此被零海说“怎么还像小孩一样”。就这样开着灯睡去，直到被那全世界只剩下自己的噩梦惊醒，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手还是跟哥哥牵着的，便又安心下来。
　　然后再怎么也无法入睡。
　　他干脆支起身子，开始观察零海的睡脸。
　　无奈地叹气，真希望这个人能永远陪着自己，可这分明是可不能的。“哥哥……”他喃喃着，伸手去抚他的脸，而对方似乎睡得很沉，一点反应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jj你到底有多恨我……为什么不让我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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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期还是很快就过去，哪怕舍不得，他还是要跟他说再见。
　　“你放寒假还来吗？”在火车站门前，他把行李递过去。“来啊。”零海揉乱了他的头发，转身排上了队。
　　
　　他没有跟母亲回去，而是一个人来到广场，坐在零海刚来的时候跟他一起坐着的地方发呆。还有两个星期他就要开学，一想到去了学校要见到那些人，他就反胃。他对那些人已经厌恶到了见了面就恶心的程度。
　　他跟杜文彬一直没有再联系，对方视乎也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即使是在线的状态，也从未跟他打过一声招呼。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将杜文彬拉进了黑名单里，然后想也不想就删除。
　　
　　路边的商店播放着节奏感极强的摇滚，似乎是为了吸引路人的注意。他一个人安静地听着，因为是英文，他听不懂，但是那样的音乐会让他有种把内心压抑的一切都发泄出来了的感觉。主唱嘶吼着，狂叫着，像是要让全世界都毁灭一般，虽然喊出那样的声音的人不是他，他却觉得很舒服。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那就是死亡摇滚。他在高中之后极度迷恋着它们。
　　
　　他提着行李刚进入寝室，那些人谈笑的声音就突然停止。然后所有人都离开寝室，那种做作的样子让他恨不得想朝对方吐一口唾沫。他记得哥哥的话，说是让他努力考远一些的学校。
　　他想逃。
　　而离家比较远的，就是市里的重点高中，他从家里乘车去到那里，至少一个小时。庆幸班里没有人愿意跟自己玩，这样也不会有人来打扰自己。他开始按时去教室，一个人坐在教室的最尾端听课。
　　老师看到他来办公室问问题的时候，难免有些惊讶，虽然有些题目老师说了很多遍他还是无法理解，但他也没有放弃，而是缠着老师要求老师再讲详细一些。
　　因为基础太差，他不得不多花时间去看书，寝室里的那些人一回到寝室就开始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拐弯抹角地说零川是因为怕被退学就学乖，还一面嘲笑他是胆小鬼。
　　
　　那次他还是按时去了教室，却发现从桌子里流出来黑色的液体，他慌忙掀开桌面，只见桌面下的书本都打开着，全被墨水染黑。好几个墨水瓶倒扣在那些书上。气得一脚踹烂了凳子。他知道是哪些人干的，却没有证据。
　　想要考上重点学校的信念阻止着他用暴力解决问题。老师说过若是表现好，以前的处分可以消掉。他不想再往自己档案里添加一条新的处分决定，而且如果这次要是再出事，自己很可能会被退学。
　　气愤地站着却不知所措的时候，张杨刚好从门口走进来，他看着零川，勾起嘴角说“某人来得真是早啊”就坐到他自己的位置。
　　凳子已经被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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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烂，无法坐下的零川走到张杨旁边，拿起他同桌庞宇的凳子回到自己位置。张杨瞪着眼睛看着他，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而在庞宇来了之后，发现自己凳子不见的他也不敢问零川要。他想起上次张杨被他打得送进医院的事情就后怕。咬着牙瞥了零川一眼，就去跟老师报告，要了一个新的凳子。
　　
　　放学的时候他留了下来，等那些人都离开了之后，他走到张杨的桌子边，把张杨所有的书都搬到了自己的书桌上。那些沾满墨水的书已经被他扔掉，现在手上还残留着洗不掉的墨水，污黑一片。回到寝室里，那些人看着他手臂上的墨水，都在窃笑，他看了张杨一眼，转身到洗手间里洗手。他本想威胁他，若是再对自己做什么，就再把他打到进医院。可他还是没说，对那样的人，他连话都不想跟他讲。
　　
　　下午的第一节下课，班主任突然来到教室，叫他把书拿出来。张杨跟了过来，零川知道，他一定是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师。老师看到那些本子上写的全是张杨的名字，问他，“你为什么要拿他的书？”
　　“他把我的书弄脏了，没法看。”简短的回答让老师不明所以，零川指着桌脚的那些墨迹，说道，“他用墨水弄脏了我的书。”
　　“你怎么知道是他弄的？”
　　他早就知道老师会说这样的话，他没有证据，但是这种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没有证据的他说不上话，只好沉默。
　　“零川，跟我到办公室去。”老师看到他不说话，以为是他有话不好意思说，便叫他单独去办公室谈。
　　
　　“说吧，”她坐了下来，又指着她旁边的凳子，“你也坐下，现在办公室里只有老师，张杨不在，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只知道那些事肯定是他做的。”他没有坐下，而是站着。
　　“你就这么确定？”
　　“除了他没人会做那种事。”
　　老师叹了口气，又说，“其实你们之间有矛盾，我也知道。但是你这样做也是不对的，何况你没有证据，老师也帮不了你。丢了课本的事我会报给学校，你明天就可以去拿，知道没？”
　　他点头，心里却咽不下这口气，一直想着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报复那个恶心的人。
　　
　　回到教室，他瞪了张杨一眼，张杨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来，那样的眼神让他差点再次动手打人。坐在位置上，只觉得很压抑，愤怒无处发泄，最后一节课他实在没法听进去，一个人跑到操场，用捡来的石头往栏杆砸去。然而看到反弹回来的石头，他更是生气，抓狂地坐在地上，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像疯了一样。
　　
　　领来新课本的他故意经过张杨面前，像是炫耀他的报复无用一般。而坐在位置上的张杨却笑着小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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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墨水这东西很便宜，又‘实用’。”
　　“领课本很容易。”他本不想说话，可是看到对方那嚣张的样子，他也无法再忍耐。
　　张杨确实没再动他的书，而是故意在寝室里指桑骂槐，动不动就说一些含沙射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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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翻墙出了学校，他不想呆在那个寝室，只能选择到外面通宵。走夜路也不是第一次了，虽然有时会被路边的虫鸣声或是草动声吓到，但是为了不回寝室，也只好硬着头皮走出去。因为身边的同学时不时就喜欢讲鬼故事，所以一个人的时候会很容易想起那些事情来。
　　
　　夜路走多了，会撞鬼的。
　　
　　突然想到这句话的零川不禁打了个寒战。夜晚的气温没有白天的高，冷风嗖嗖地让他开始后悔自己逃了出来。虽然他从来不相信这类事物的存在（确切地说是不想去相信），但他还是很害怕那些人类无法解释的东西。
　　就像那个一直缠绕着他的奇怪声音一样。他除了小时候跟自己的表妹说过之外，就没有再告诉过其他人。
　　最恐怖的事，莫过于你说你自己看到了，而别人却把你的话当成笑话。
　　
　　一个人……
　　
　　零川捂着耳朵，加快了脚步。终于穿过了小树林，进入了通往公路的道路。路边开始出现稀稀少少的行人，多是骑着自行车匆匆而过。
　　路边的灌木丛开始摆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个人影朝自己靠近。零川心里一惊，知道是抢劫的他赶紧退后。但是已经来不及，那几个人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零川？”其中一个人认出是他，惊讶地叫了他的名字。
　　“阿佰？”
　　那个叫做阿佰的人转头对旁边的人说了句“我认识的”，旁边的人也把刀子收了回去。“要去哪里？”阿佰用拳头捶了捶零川的肩膀，“好久不见了啊。”“去网吧。”确实很久没有见到这个当初跟自己进入少管所的人“同伙”，从转学以来，他就跟那些人没有再联系，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见到对方。
　　“你晚上翻墙出来的？”阿佰伸手去揉他的头发，他的似乎是永远停不下手上的动作一样，总是要对零川拍一下扯一下才好。
　　“嗯。”
　　“你在这里上学？”阿佰笑了笑，又去翻零川的裤袋。
　　“是啊。”
　　“不跟我们混了？干嘛上学？”不知道是路灯的原因，还是阿佰的表情真有变化，他现在的样子，突然变得狰狞。
　　“……没办法的事。”希望能用这样含糊的话混过去，可是还是有些害怕的零川低下头，没再看他。“啊，也对，以前跟我们混的时候你也在上学啊……那时都给忘了。”阿佰从口袋里拿出烟，递给他，“我出来以后，又被抓进去过一次……按身份证上的那个日期，要是这次再被抓到，我就得坐牢了。”他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十分轻松。
　　“你刚出来？”
　　“是啊，之前的钱赌光了，没钱用，就打算今晚抢，结果第一个撞到的竟然是你。”阿佰自己说着，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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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川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不怎么好笑的事，却能让阿佰笑成这样，突然想起了小学的时候遇到的黄头发——那个人也是这样，总是喜欢因为一些看起来不好笑的事情笑。
　　
　　“不怕被再被抓？”零川借他的打火机点燃了烟，拿在手里。
　　“怕啊……但是没钱也没有办法。”说到这里，他突然想了什么，说了一声“啊”又想了想，说，“我们打算去卖点值钱的东西。”说完他抬起手，做了个手势。
　　“什么？”零川歪着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个啊……”
　　零川看清了，是推针的手势——他想做的是贩卖毒品。
　　“要不要一起啊？”阿佰继续做着那个手势，看着零川。
　　“还是算了吧。”他不敢多说话，要说这些人，是对他好的时候可以十分好，但是若是零川做出什么让他们不满意的事来，就能马上反目的人。
　　“不想跟我们混了？”
　　“上次进去以后，出来就不太想混了。”紧张得编不出借口的他只能说实话，“再混下去，我也跟你一样，得坐牢，我妈咋办？”
　　阿佰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道，“……是啊，有家的人就是不一样。”
　　
　　提到自己的母亲，不过是用来当挡箭牌，说这样的话容易让对方心软。这点他清楚。阿佰的母亲，是在阿佰很小的时候就在车祸中丧生的。以前他就时不时地跟零川提起自己的母亲，说起小时候的事。
　　“我走了。”他朝他们挥手，就往公路那头走去。
　　
　　其实阿佰的那句话还是刺激到了他。
　　“有家的人就是不一样。”
　　
　　他早就忘了有“家”是怎样的感受了。那个屋子，不过是跟寝室一样是一个供人居住的地方而已，根本不是家。
　　
　　网吧里有不少看起来很低龄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