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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五章　套话　（3725字）

第一八五章套话
　　　　……
　　　　看着莲暻毅左右为难、东西顾盼的样子，克莱斯特不禁觉得自己好像在欺负老实人一样。虽然没有什么负罪感，但心情也有些微妙。
　　　　其实对于莲暻毅和彤雪之间的纠葛，他早就已经调查清楚了。这会儿莲暻毅千里迢迢跑到轻井泽来，想要找谁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要利用别人，就得有技巧的让莲暻毅自己将话题引到那上面去，而不是由他捅破这一层窗户纸。
　　　　想到这里，克莱斯特轻轻咳了一声，然后又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说起来，我也有很久没有跟你们家联系了。这回也是听说莲老先生去世了，才和莲女士重新有了联系。听说，莲先生是莲老先生二儿子的公子？”
　　　　“呃——嗯。”
　　　　被克莱斯特一连串的“莲先生”、“莲女士”说得有些晕头转向，莲暻毅晃了晃脑袋说，“我父亲排行第二，我则是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同样位在中间。”
　　　　说完，莲暻毅还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克莱斯特，本来想叫对方改一改那些“先生”、“老先生”的称呼，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克莱斯特自然看出了莲暻毅的迟疑，也大概猜出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可却偏偏装作不知道，继续说着绕口的话——想要牵着一个人跟着自己的节奏走，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把他绕迷糊，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其他。
　　　　“这样啊。那么莲先生一定很受你父亲的疼爱吧。虽然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但毕竟你才是长子嘛。”
　　　　克莱斯特趁势继续东拉西扯，似乎全然不在意话题已经离“莲暻毅来找谁”这个问题越来越远。
　　　　但是，看似不相关的闲聊，偏偏提醒着莲暻毅他此行的目的。
　　　　嘴角一垮，莲暻毅下意识的将视线移向一旁，低声说道，“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咦？不是这样么？”
　　　　克莱斯特明知故问，一副很不解的样子，但又很快恍然道，“哦，我知道了。莲先生的父亲，一定是对莲先生抱有太多期望，于是难免有些严格。不过相信莲老先生一定很疼爱莲先生吧。听说你的大伯并没有儿子。所以算起来，你也是莲老先生的长孙了。中国人不是有句老话么？叫做‘老儿大孙、老人命根。’”
　　　　“唔——”
　　　　听到克莱斯特的这一长串话，莲暻毅恨不能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心说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明明是个意大利人不是么？为什么他不仅会说中国话，而且还说得那么顺溜？说得顺溜也就算了吧，连这种老俗语都能张口就来！！
　　　　好吧好吧！人家博学多识，21世纪黑道紧跟时代潮流，看准了中国前途大大的，所以也紧着学好中文，他管不着。可是可是！！他老人家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两只眼瞪得溜圆，莲暻毅一边在心里呐喊着，一边很想对克莱斯特吼着说“你说得都不对！我爸既不疼我、对我也没抱什么期望！我爷爷就更加对我爱理不睬了。估计我长这么大，他正眼瞧我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但，想是这么想着，莲暻毅可绝没有胆量和气魄把这样的话吼出来。
　　　　猛吸了几口气，莲暻毅还是很窝囊的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还好吧。爷爷他……比较喜欢那个野——”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莲暻毅惊觉自己差点把“野种”两个字脱口而出，好在反应够快立刻改口，“嗯……我的堂弟，莲暻寒。”
　　　　莲暻毅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眼前站着的人早就认识莲暻寒，并且不只是认识，还对人家痴心一片多少年了。
　　　　于是，目光闪烁、想着自己心事的莲暻毅，也就完全没有注意到，当他脱口说出那个“野”字的时候，克莱斯特的眼底掠过一抹厉色。
　　　　如果莲暻毅早知道克莱斯特中文之所以说得这么好完全是因为莲暻寒的缘故，恐怕就算是把他的舌头拧成麻花再打五个结，他也绝不会将“野种”这两个字说出半个音节来了吧？
　　　　“莲暻寒？”
　　　　压下心中因为莲暻毅对莲暻寒不敬言辞而起的怒气，克莱斯特努力保持波澜不惊的表情，以最自然的口吻反问一声。
　　　　提起莲暻寒，莲暻毅就感到更加挫败。
　　　　这个名义上的“堂弟”，实际上家中没有几个人承认他的存在。明明都已经离家出走、多年未归了。真不知道爷爷是怎么想的竟把莲氏这么大的家业交给了莲暻寒来继承。
　　　　倒不是说他莲暻毅有多大野心想要继承莲氏啦。其实他倒是很有自知之名，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材料。但是，他还是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够实现自己的野心继承莲氏。这样一来，他也就更加名正言顺的在家做一只大米虫。
　　　　利用莲氏这个丰富的资源，去资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追求彤雪。
　　　　嘴角动了动，莲暻毅这一下连肩膀都垮了下来。
　　　　怎么……又拐到那个女人的身上了。自己——还真是犯贱。
　　　　“我怎么，好像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莲先生说表弟……是——”
　　　　克莱斯特的问话打断了莲暻毅的思绪，却并没有将他从那个名为“彤雪”的漩涡中完全走出来。
　　　　而克莱斯特也是看出了莲暻毅的恍惚，猜出他此刻正在想彤雪的事情，所以才故意出声更加搅乱对方的思绪。
　　　　果然，这个时候莲暻毅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分辨克莱斯特说出每一句话的用意——当然，就算是平时他比较清醒的时候也未必就有那个本事分辨出克莱斯特的真正用意。只不过这个时候，他就更加没有那个心思了。
　　　　于是，自然而然的，莲暻毅就顺着克莱斯特的话说了下去，“哦，他是三叔的儿子。不过不是我三婶生的。”
　　　　这样说，应该意思就很清楚了吧——莲暻寒不是正室所出，而新中国讲求一夫一妻制，于是，莲暻寒除了“私生‘子”这个身份之外，还有什么可能？
　　　　“唔？原来是这样啊。这么说来，莲女士提到的，有两个侄孙可以作为这次联姻的候选人，其中一位是莲先生你，另外一个，就是那个‘莲暻寒’、莲先生了？”
　　　　“……嗯。”
　　　　被拿来跟一个“野种”放在一起相提并论，莲暻毅本能的对这件事情有着一种反感。但是，人家现在也算是堂堂莲氏的董事长兼总裁了。而自己，却仍是一个一事无成的米虫。况且，姑奶奶似乎对那个野种也挺器重。于是，就算再怎么反感，莲暻毅也无法出口否认莲暻寒的存在了。
　　　　表情僵硬的点了点头，哼哼了一声算是肯定了克莱斯特的回答。
　　　　“那么，莲先生对于这次的联姻，有没有兴趣呢？毕竟——站在一族之长的立场上，比起那么一个身份微妙的子孙，我可是更加愿意跟莲先生你结为亲家呢。”
　　　　说起这些时，克莱斯特的双眼微眯，用词，也很巧妙的做了一个界定——“站在一族之长的立场上”，那么，那就仅止于权衡利益的大前提之下。而且，还是没有加入“莲暻寒已经是莲氏董事长兼总裁”的这个附加因素。
　　　　至于“站在克莱斯特本人的立场上”，那真正的想法为何，就只有克莱斯特自己才清楚了——又或者，连他自己，都不是十分明了？
　　　　先不管克莱斯特内心如何纠结这件事情，莲暻毅是完全不清楚克莱斯特对于莲氏、以及莲家人到底有多少了解的。
　　　　听到克莱斯特的话，莲暻毅还有些讶异的看了一眼对方，心说，这位黑道老大，难道不知道那个野种如今已经算是莲氏的大当家了么？
　　　　就算是在家里，那个野种的地位也有逐渐攀升的趋势。只不过他的父亲还有三婶对他似乎还是十分抵触。而莲暻寒，似乎也没有多大兴趣插手家里的大事小情，所以目前而言，家里还算是平静。
　　　　不过转念一想，莲暻毅又有些释然——唔，大概意大利还是距离中国太遥远了。于是，就算是莲氏新任董事长兼总裁就任这样的新闻，还是很难及时传播过去。
　　　　又或许，只是因为克莱斯特是黑道上的人，对于光明世界中的这些人事变化没有什么兴趣，也不会分出多少精力来关心。
　　　　这么想着，莲暻毅老老实实的开口说道，“嗯，不过，菲尔西先生你大概还不知道，莲暻寒是祖父制定的莲氏继承人。所以……你或许会更愿意跟他结亲。”
　　　　话刚说出口，莲暻毅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在心中暗骂自己——你怎么那么嘴欠呢？！这种事情你自己乖乖交待出来是要怎样？！这么一来，人家菲尔西更看不上你这个一事无成的家伙了！天哪！要是让爸爸知道了，非得把自己扫地出门了不行！
　　　　莲暻毅一想到莲放文发怒的情景，就忍不住感到头发一根根的要竖起来了。
　　　　“哦？……”
　　　　站在莲暻毅对面的克莱斯特，则是意味深长的呢喃了一声，心想，这位老兄不要紧吧？虽说他是有意把他往稀里糊涂里面拐，可是这么配合的有啥说啥，也老实了吧！是被莲放文管傻了么？这倒是很有可能。毕竟莲放文的野心那么大。背地里夺权的小动作，这些年来从未间断过。
　　　　虽然克莱斯特并没有正面接触过莲放文。但是，因为这些年来他一直关注着莲暻寒的一切，所以连带着，对于他身边的人和事都了如指掌。自从他得知了莲启宣有意立莲暻寒为莲氏的继承人后，对于莲氏内部各股势力的分布和强弱，他就更加着力研究了一番。
　　　　当然，他也和莲暻寒、尹枭鹏他们得出了相同的结论——在莲氏中对莲暻寒威胁最大、也是利益冲突最深的，就属莲放文和古茹嫣两个人了。而这次和菲尔西家族联姻的事情，古茹嫣无处使力，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悔得肠子青呢！




☆、第一八六章　古茹嫣的处境　（3377字）

第一八六章古茹嫣的处境
　　　　要不说背地里不能说人呢。这头儿克莱斯特正想到古茹嫣，大洋彼岸的K市，古茹嫣就坐在自己的卧房里面，拿着手机讲电话。
　　　　“我知道了。你继续看着。有什么新的情况及时告诉给我。就这样。”
　　　　古茹嫣静静听着手机那头的人说完，才简短的吩咐了两句，紧接着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她刚刚收起手机，卧房浴室的门就打了开来。走出来的，正是穿着睡衣、擦着头发的莲放斌。
　　　　“我洗完了。”
　　　　莲放斌也不知是否听见了古茹嫣讲电话的声音，反正脸上是一片平静，只是淡淡的对古茹嫣说了一句。
　　　　“哦。”
　　　　古茹嫣似乎也完全不在意莲放斌是否听到了自己讲电话的声音，满脸从容的站起身来，“嗯，上个月是你睡客房。这个月换我了。”
　　　　说着，头也不回就朝外面走去。
　　　　看到古茹嫣朝房间外走的动作，莲放斌只是眉毛挑了挑，也没阻拦，径自朝床边走去。
　　　　话说古茹嫣刚刚走进自己卧房隔壁的客房，就听到门口有人说话，“你们还要这个样子维持多久？”
　　　　听到这句话，古茹嫣刚还从容不迫的表情闪过一瞬僵硬。猛的一转身，不出所料，古茹嫣在客房门口看到莲楚渝的身影。
　　　　“姑妈。”
　　　　轻轻唤了一声，古茹嫣微垂着眼睑，做出一副客气恭敬的态度。如果不知道内情的人看了这一幕，大概十个有九个半会认定古茹嫣是个十分尊敬长辈的好媳妇。
　　　　只可惜，莲楚渝早对这个侄媳知之甚深。昨晚跟踪她的几个人之中，极有可能就有一个是古茹嫣的人。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莲楚渝却没有表现出半点。仍然是淡淡的语气对古茹嫣说道，“你们两口子的事情，我这个做长辈的本来不想多说。可是，我希望不要忘记，心瑜还小，就算是暻锋——也还年轻。有些矛盾，不适合摆在孩子们眼前僵持下去。”
　　　　莲楚渝的话，虽然什么都没有挑明，但也绝称不上措辞有多婉转。
　　　　尤其她说的事情，是多少年来一直横在古茹嫣心中、最尖锐、最顽固的一根刺。本来这些年，因为莲暻寒的离家，她心里的怨恨已经稍稍平复了一些。谁知这一回，那个野种不仅突然回到家中，还一下子坐到那么高的位子上。这叫她怎么能够安然以对？
　　　　再加上上一次她找人想要教训一下莲暻寒，却想不到反倒被别人羞辱了一顿。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心里的怨气，可谓比当年有增无减。
　　　　但，对莲暻寒，她已经没有直接有效的手段可以采用。她又不太好真的因为井上浩史的冒犯而找上青龙帮的老爷子评理。于是，这个哑巴亏，她就自然而然算到了莲放斌的头上——归根究底，这一切恩怨的由来，都是因为她的丈夫在外面拈花惹草所致。
　　　　于是，多年不曾实行的分房政策，重新启动。
　　　　这才会有之前的那一幕。
　　　　收回思绪，古茹嫣眼睑垂得更低了一些，客气的说道，“是，姑妈说得是。我会认真考虑一下。”
　　　　“嗯。”
　　　　看了一眼表面上恭敬客气、实际上却很有主张的古茹嫣，莲楚渝也不再多说，转身准备离开。但，就在古茹嫣以为古茹嫣会就此离去的当口儿，古茹嫣却又站住身形，再次回过头来，对有些意外的古茹嫣说道，“虽然最近天气暖了，但晚上还是有些凉意。茹嫣，别太贪凉了。”
　　　　“——”
　　　　毫无预兆的听到莲楚渝的这一番叮嘱的话，古茹嫣在短暂的错愕过后，眼中，竟然闪烁着一两点晶莹。
　　　　交握在身前的手微微紧了一紧，古茹嫣平定着情绪，对莲楚渝微微一笑说道，“谢谢姑妈关心。姑妈也是，季节更替的时候最容易生病，姑妈也请保重。”
　　　　“不用为我担心。我老太婆还没有那么容易倒下。”
　　　　莲楚渝淡淡的语气，让古茹嫣有些起伏的心情更加平定了下来。
　　　　莞尔摇头，古茹嫣说道，“姑妈说笑了。您保养得那么好，走在外面说是四十出头都有人信。”
　　　　“太夸张了。”
　　　　并没有因为古茹嫣的奉承话而喜形于色，莲楚渝摆摆手，平静的说道，“人要服老，凡事更要量力而行。知足，才能常乐。”
　　　　说完，莲楚渝再不跟古茹嫣继续说下去，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
　　　　目送着莲楚渝离去，古茹嫣半晌，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位老太太，还真是心思深沉。每一句话看似都是早被说烂了的老话。可如果认真咀嚼，却又让人感到，字字句句令含深意、话里有话。
　　　　一步一步走到客房的床边，古茹嫣坚持固执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疲惫的神色。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被台灯拉长了的身影落在同样空荡荡的床上。
　　　　人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她是不是前世做了什么错事，今生才会有丈夫没有爱、有卧房不能回？
　　　　可是，眼泪早已经流尽。当年第一次得知自己的丈夫有外遇时，也曾哭过、闹过、哀求过、咒骂过。可是结果呢？除掉了一个还会有十个八个冒出来！
　　　　渐渐地，她也厌烦了，麻木了。好在自从莲暻寒之后，莲放斌也再没有带什么来历不明的野种回家。
　　　　于是，终于明白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抓不住自己丈夫的心的古茹嫣，干脆选择“眼不见心为静”的阿Q式想法。不再去费尽心力追求自己婚姻的幸福，转而将心思，放在更加实际的东西上——这个世界上，什么爱情、家庭，都是过眼云烟。真正实在的，只有握在自己手中的权利和财富。
　　　　正这么想着，古茹嫣又听到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妈，您还没睡呢？”
　　　　回过头来的时候，古茹嫣冷硬的面部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
　　　　“小瑜，过来。”
　　　　对着站在门口的莲心瑜招招手，古茹嫣将女儿叫到身边。
　　　　莲心瑜听到古茹嫣的召唤，笑眯‘眯步伐轻快的走了进来。嘴里还甜甜的答应着，“诶！”
　　　　“……”
　　　　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笑脸，古茹嫣感到一阵恍惚。其实莲心瑜很像年轻时的她。只是……
　　　　心中轻叹一声，古茹嫣只能在心中祈祷，自己的女儿，将来不会重蹈自己的覆辙。
　　　　然而，这么想着的古茹嫣，又记起先前得到的消息，原本慈爱柔和的目光中，又掠过一抹晦暗。
　　　　如果心瑜也是个儿子，那么这一次她就不用眼睁睁看着好处被莲放文那只老狐狸、或者莲暻寒那个野种占了去了。那两方无论哪一方得到那个天大的便宜，都觉不是她所乐见的。
　　　　可就算她再怎么不甘心，奈何暻锋已经跟小日向家订了亲。而菲尔西家的人又指明了，这次只要跟莲家的男丁结亲。
　　　　况且，就算真是是人家要跟莲家的女孩儿结亲，小瑜少根筋的脾气，她还真得好好犹豫一下，是否把自己的女儿嫁到菲尔西家。
　　　　想到这里，古茹嫣终于将这一口气叹了出来。
　　　　算了。也许真的是天意，她无缘联合到菲尔西家族这个势力。
　　　　再说，从另一方面来想，菲尔西家族虽然实力雄厚，但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