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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少如对他说的那番话跟表情，还有抽屉里发现的一张老旧照片……
　　“小浩！”
　　金胜诺着急的走了过来，而一阵拳风迎面过来，金胜诺侧头躲过，他抓住自己儿子的手腕，震怒道：“发什么疯？！”
　　金小浩喝道：“发疯？！那你他妈告诉我你跟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说啊，说啊！”
　　儿子的这一声吼，金胜诺悟了，他看着金小浩满腔的愤怒，冲动莽撞的行事作为，就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自己。
　　金胜诺松开他的手，金小浩难免又想过去打他，而柯溱这时候起身拉住了金小浩，道：“小浩，冷静一下。”
　　柯溱转头对金胜诺道：“我想你欠我们一个解释，说罢。”
　　听到这话金胜诺心里明白了，他目光在沉重的望向自己的儿子，道：“好，我说。”
　　“我跟他，是大学的时候认识的，同一个寝室，相识，相知，相爱。”
　　金小浩不禁五指攥紧，金胜诺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包烟，问：“抽么？”柯溱看了那烟，皱了皱眉，道：“大麻。”
　　见自己儿子没有动作，金胜诺径自点了一根，道：“压力大的时候，我会抽个一两根，放松下情绪。”
　　“这东西，不多抽就行了。”
　　金胜诺道。
　　星红的烟头亮起，吸入大麻之后金胜诺感觉自己周遭的神经都舒展开了，他继续道：“然后我们转了学，一起去了法国巴黎，浪漫之都，是每对情侣都向往的城市。决定一起考BAC＋5。”（硕士学位）
　　“就在那里，遇见了你的母亲。”他忽然转过头，对柯溱说。
　　“我的母亲……？”
　　“是的，她叫柯雅若，是非常出色的一位女人。”
　　金胜诺两指抖了抖烟头：“第一次看见她，我以为神仙下来了。不能用言语形容的漂亮。”他又吸了一口，一根大麻烟很快就吸完了，金胜诺感觉放松不少，讲话的语速也快了些：“没想到她走进了我跟荣少如之间。如果我不是先遇到他的话，我肯定会追你的母亲。因为她真的很好。你很像她。”
　　“再后来，我们无意中知道了雅若家里很有钱，来头不小，荣少如就对她动起了心思。女人一遇到爱情立刻就变弱智，不管之前有多聪明。这句话是真理。”
　　“她知道我跟荣少如的感情，她虽然很聪明，但很单纯。荣少如长得阴柔了些，但魅力很大，他勾了勾雅若，然后滚了床单。当然我一直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这件事情被金胜诺形容的三言两语，可是在听的人都知道，这是对一个人绝大的打击。
　　“柯溱，知道么，你母亲那么漂亮，长这么大，还是个处女，而荣少如拿了她的第一次。”
　　柯溱静静的听着，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后来荣少如跪下来跟我认错的时候说的，他夺走了雅若的第一次，所以暂时断不了，但是一定会断。可惜到最后，他们还结了婚，成了家，生下了你。”
　　“我一开始原谅了他，但是后来的事情发生的愈来愈快，就像一切都被安排好一样，都在计划之中，我跟荣少如分手了。他打了我一巴掌，叫我滚。”
　　“那时候，雅若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你。”
　　“而我也终于看清，那时候站在我面前的，到底是个怎样自私恶心的人。想通了以后，我就放下了。”
　　听到这里，金小浩侧头看向柯溱，对方的神情很自然，但隐隐透着压抑。他伸出手，握住了柯溱的，柯溱抬头看他，不由自主的就笑了一下。
　　看到这一幕，金胜诺叹了口气，道：“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我坐在机场里，一个人，雅若只身到我面前，给了我很多东西，向我道歉。我至今还记得泪水凝聚在她眼角摇摇欲坠的可人模样，是个男人看了都会心软。但她没有骗我，是发自真心的向我道歉。”
　　“她还跟我说其实她心里明白荣少如是怎样的人，可是……她一旦爱上了，就再也走不出来了。即使是错的，她也会爱下去。”
　　“飞蛾扑火。”
　　柯溱淡淡的说了这四个字。
　　金胜诺点头，语气凝然：“是。飞蛾扑火。”
　　又是良久的沉默，金胜诺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金小浩打破了这份僵持，道：“爸，后来呢？”
　　他已经开始叫爸了，成功注意到这点的金胜诺忽然感到了一丝欣慰，他理了理思绪，继续陈述着当年的故事：“后来我回到国内，问父母借了点钱，做起了小本生意，不能说一帆风顺，只能说勉强度日。遇见了李岩，你的李叔，还有……你的妈妈，许筱璃，璃儿。”
　　“小浩，璃儿是荣少如安插在我身边的。”
　　“我知道。”金小浩很快的回应让金胜诺很诧异，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是重点，爸，继续说吧。”
　　“放下荣少如的我其实也是一个正常男人，会被可爱，美丽俏皮的女生所吸引，你妈妈当初就占据了全部，我们很快的恋爱，然后结婚了。”
　　“生意越做越大，有了钱我就想开家娱乐公司，没想到一开业绩蒸蒸日上，而你也要出生了。”
　　“之后的事情没有起伏，日子一直在这么过着，直到你长大了，嚷嚷着要去法国，我不让你去，结果你妈帮你去了。接下来的事，我想你也知道了吧……”
　　故事差不多结束了，而后面发生的事金小浩也清楚。他正在努力的消化这些过往，而柯溱坐在他身边安安静静。
　　金胜诺的视线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看了一会儿，道：“其实，在你们身上看到了当年我们的影子。”这个我们当然是指他自己跟荣少如，金胜诺叹了口气，继续道，“我能理解相爱着谁都阻止不了的那种情愫，以后的路你们该怎么走就怎么走，我不会干涉。”
　　这是一个长辈对小辈的宽容理解还有对他们未来的承诺，金小浩跟柯溱同时抬起头来，眉宇间都是掩饰不了的欣喜。
　　“爸……谢谢。”金小浩问，“你怎么到这里来的？也是被抓的么？”
　　“自己来的。”
　　金小浩更不明白了，他问：“那你……”
　　柯溱道：“一定有计划吧。”
　　金胜诺嘴角微勾了勾，道：“呵呵。”
　　柯少卿对着荧屏上在闪动的绿点，他对旁边的手下道：“给我调一支武警队，预计一天以后行动。让他们做好准备。”
　　属下点点头道：“是。”
　　柯少卿的眼睛流露出复杂的情绪，他有预感，一天后，他们三个人之中，总有一个人会死。
　　一间房里金胜诺与这两个小辈聊了很多，他们的神态自若，非常轻松的在交谈着，一点都不像是阶下囚的模样。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怎么都躲不掉。
　　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他们三个全部站了起来，进来的是五个非常强壮的而且个子特别高的外国人，柯溱的脸倏然一沉，带头的人一头棕色的天然卷发，碧绿色的眼睛带着些不屑，他盯着柯溱，缓缓开口道：“好久不见，Kerry‘Rong。”流利的中文，带点法语口音的英文，柯溱的目光越来越深沉。
　　金小浩第一次看到柯溱的脸黑成这样，他的眼神很凝重。
　　柯溱还是开口了，他道：“James。”
　　詹姆斯笑了笑，那笑意却没到眼里，反而让人觉得不寒而栗，他的头往后转了转，再把视线落到柯溱身上，那种目光，就好像要把柯溱整个人给刺的千疮百孔：
　　“少了一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柯溱的眼里闪过一丝愧疚，他还是回答道：“Corey。”
　　“原来你还记得，”詹姆斯悠悠得说道，忽然他语调一转，极其愤怒的瞪着柯溱，“你居然下得了手！”
　　柯溱沉默，但没有躲避詹姆斯的目光。
　　对于柯溱这样的反应詹姆斯越来越火，他张口就咆哮骂了出来：“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训练的战友，你他妈就把他给做了？！！！你心铁做的吗Kerry？！Corey那么单纯善良！你！居然下得了手！”
　　柯溱闭了闭眼，掩去了自己那一瞬间翻涌而上的酸意。
　　“对于Corey，我很抱歉，但是我是出于正当防卫，没想到……”
　　詹姆斯额头青筋暴起，他怒：“够了！Kerry，知道么，你够他妈的自私！我早就劝Corey别来找你，可他他妈的就是不听老子的话，现在搞的自己命都没了，压根儿不值得！”
　　金小浩听不下去了，他想也不想得就骂了回去：“骂够了？！他妈的大老爷们儿需要这么骂吗？！滚蛋！”
　　詹姆斯显然粗狂惯了，对于金小浩这体格显然觉得自己一只手就可以捏死的弱鸡，他一步冲上去想一拳挥去，却没想到自己的拳头硬生生的被人接住，那双白皙看起来非常秀气的双手，爆发起来却有着惊人的力量。
　　詹姆斯破口大骂：“柯溱，这是你第一次为了别人挡我的拳头！”
　　柯溱垂下眼睑，道：“我为了保护他杀了Corey。I’m　sorry；”
　　詹姆斯因为这个答案狠狠震惊了一把，他话讲的激动又结巴：“……你，为了一个男人……把并肩战斗的伙伴给做了？！”
　　柯溱松开手，詹姆斯因为这个答案受了很大的冲击，没有等詹姆斯作出反应，柯溱又道：“I　love　him。”
　　詹姆斯终于回过神来，他气的牙痒痒，眼神里充满着恨意与不甘，手一挥大声道：“把他们都给我绑起来带走！”
　　金小浩想挣扎，柯溱朝他摇摇头，道：“他们是雇佣兵，别挣扎，那样只会伤到自己，而我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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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他们根本没有挣扎的机会，因为那些人一上来就一针麻药扎下去，三个人立刻失去了知觉。
　　金小浩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是一阵阵晕眩，他勉勉强强的睁开眼睛，整个人都趴在地面上，侧脸贴着柔软的羊毛毯。
　　他动了动，却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根本不能动。金小浩呼了口气，猛地翻了个身，暖黄的灯光晃晕了他的眼睛，金小浩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有些缓过来。
　　柯溱睡在他身边，而金胜诺却不在这里。
　　金小浩动了动喉结，唤道：“柯溱。”
　　柯溱没有醒，金小浩用力的挪过去，用头蹭了蹭对方的头，继续唤道：“柯溱。”
　　柯溱的眼皮有些跳动，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金小浩立刻笑了：“终于醒了。”柯溱的恢复速度显然没有金小浩这么慢，他睁开眼睛后，又闭了几十秒，再完全睁开后就完全缓过来了。
　　“小浩。”
　　“我在这里。”
　　柯溱也被绑着，他翻了个身，侧过来看着金小浩，道：“还记得骑摩托撞你的那个人吗？”
　　金小浩点头：“把我撞进住院的。”
　　“嗯，他就是刚刚詹姆斯口中的Corey。我的战友，亦是同伴。”
　　“……你杀了他？”
　　柯溱叹了口气，苦笑：“你出事了后我就察觉到了，找他并不难，但没想到他先找了我，威胁我回法国，如果不回去你就会死。”
　　金小浩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Corey说到做到，但他确实是为了让我好，因为跟荣少如做对终究是没有好下场的。他性子直脾气冲，但是人很单纯很天真，是个铁血柔情汉子。我是最了解他的人，但是扯到你身上我就克制不住自己，先动了手，结果……一发不可收拾”柯溱慢慢地说着，他的眼中是一潭深水，没有丝毫波澜。
　　“两个雇佣兵打起来终归是下重手的，对于Corey，我……”
　　“别想了。”金小浩利落的打断柯溱的话，“人死不能复生，既然他是你的好兄弟，也必然希望你好好继续活下去……或许，他早就原谅你了吧。”金小浩懂得这个时候说什么话都是徒劳无功，因为语言有时候是最苍白无力的东西。
　　对于柯溱而言，也是如此。
　　他只是淡淡一笑，便不再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金小浩，好像看不够般。
　　金小浩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安慰柯溱，可是心里也很明白那种感觉是怎么样，一起从小长大的伙伴，战争里并肩作战的战友，这样赴汤蹈火的深厚情感，如今……再也回不来，而柯溱却是一手毁了这段感情的人。
　　金小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他不禁侧头看向了柯溱的脸庞，苍白无血色，却有一种病态的美。
　　“金小浩，你活，我活，你死，我亦然。”
　　柯溱忽然开口。
　　金小浩一怔，柯溱又继续道：“Give　me　your　word；you　will　survive。”（向我保证，你会活下去。）
　　“我会活着，一定会。I　promise。” （我保证）
　　“嗯，我记住了。”
　　一片湛蓝的大海，远处水天一色。
　　海风很大，豪华游艇在这海面上行驶着，螺旋桨在船尾搅动起巨大雪白的浪花。
　　荣少如只穿了一件衬衫，过大的海风吹的他衣衫鼓舞，他的身形很单薄，而金胜诺站在一旁，静静地凝望远处的水天一线。
　　要说的也说完了，金胜诺隐隐猜到荣少如到底要做什么，但他很坦然，毫无畏惧。荣少如先开口，打破了他们之间习惯性的沉默无声：“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要干嘛？”
　　“I　got　nothing　to　say。”（没什么可说的）
　　正午的阳光很充裕，金黄色的阳光包围了金胜诺视野里的整个海面，碧蓝的海水面上泛着一层层的金色水光，海风一吹，全是亮晶晶的水波纹。
　　风平浪静的海面。
　　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特别宁和安详的。
　　果不其然，金小浩和柯溱被带了上来，他们都用绳子绑着，金胜诺挑了挑眉毛，不以为然的问：“你到底要玩什么？”
　　荣少如笑眯眯：“Watch。”（看着）
　　金小浩忽然被两个人打横举了起来，作势要往海里扔，金胜诺紧紧攥住拳头，死死盯着自己的儿子，却一句话也没说。
　　金小浩难免一下子嚎了起来，柯溱猛地想挣脱钳制住自己的两人，只可惜命脉都被紧紧锁住，动弹不得。
　　柯溱向荣少如大声喝道：“你到底想怎样？！”
　　荣少如没回答他，把目光转向扛起金小浩的詹姆斯，道：“想为Corey报仇么？直接把这个人扔海里喂鱼就行。”
　　詹姆斯笑了：“我懂，这人是柯溱唯一的软肋。”
　　柯溱咬牙，他望向荣少如：“有意思吗？！”
　　荣少如哈哈哈的笑起来，末了还用指尖拭去眼角都泪：“非常有，柯溱，我说过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去死。”
　　突然从心底翻涌上来的一股强大，浓烈的恐惧感席卷了金小浩整个人，他连指尖都在发抖，就好像一个人牢牢扼住自己的喉结，他感觉自己近乎要窒息。
　　他被两人抬起来要往海下扔去，他没有这么害怕过。
　　而如今他却如此慌张，害怕。
　　他似乎意识到荣少如要做什么了……他要让柯溱，心甘情愿的替自己死……
　　根本来不及给金小浩消化这些话的时间，他听见柯溱一字一顿道：“好，我愿意一命抵一命。只要他活着。”
　　金小浩跟个傻子一样怔怔地看着柯溱。
　　风很大，柯溱只穿了一件单衣，衣领上三颗扣子敞开，海风吹来可见里面仍未褪去的鞭伤。
　　“帮我把绳子解开，把小浩放下来。”
　　荣少如一挥手，表示同意。
　　绳子被解开，柯溱向金小浩走去，一步一步。
　　金小浩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人，熟悉的面貌，身体，味道。
　　他此时都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就愣愣地看着柯溱走向自己，直到最后他的手轻轻抚过自己的侧脸。
　　“只要你活着，我就一定活着。金小浩。”
　　金小浩想抓住柯溱，但是自己被绑着，柯溱仍然在向他笑，温柔好看。
　　那么熟悉的笑容。
　　那么熟悉的身体。
　　金小浩想说话，却发现一个音都发不出……
　　“Where　the　fields　are　green；to　see　you　once　again。”
　　“I　promise。”
　　柯溱仍然是微笑着的。
　　蓦然，他转身，再也不看金小浩一眼，纵身跃入海中！
　　到此为止，金小浩像是突然被什么刺激到才醒悟过来般，他歇斯底里的怒吼：“柯溱！！！！！！！！！！！！！！！！！！！！”
　　宽阔的海洋，没有回应他的声音。
　　柯溱的身体跃入海中，溅起雪白的浪花，消失不见。
　　金小浩发了疯一样的想冲过去，却被人死死拉住动弹不得，他急促的大口大口呼吸着，脸色惨白。
　　金胜诺闭上了眼睛，手指默默攥紧。
　　突然，四面八方都行驶来了大小不一的游艇与快艇，金胜诺松了口气，总算……到了。
　　擒贼先擒王，这句话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当金胜诺毫不费力的擒住荣少如，他不知从哪里夺来的手枪抵住荣少如的脖子，威胁着这个人的手下。
　　最后的最后，荣少如被他踩倒在地，少卿的人手已经上来控制住了局面，金胜诺拿枪对着他，他听见了荣少如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上的tracker么，胜诺。”
　　“其实，我也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