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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型树洞作者:天因 完结-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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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漂亮的眼睛拿来哭,实在太浪费了。
  这些话他都想说给秦充听,不过秦充从那天以后就不再主动联系他,他打过去的电话和传出去的短信也全部石沉大海。去推广部找人永远只能得到“他在和组长面谈不方便见你”,或者“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的答复……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三天过去……
  这样过了一周以后,张毅泽清楚地知道,自己搞砸了。
  以前他也搞砸过一次,引发了长达两个多月的冷战。不过那次还不能全怪他。
  这次就不同了。这次完全是他一手造成。
  张毅泽只要逮住机会就往楼上跑,不明就里的同事还以为他和HR的某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有机会就抓着他“拷问”。
  这天,张毅泽借着提醒其他部门按时提交报销表的机会,再次溜到推广部。
  运气不错,在电梯口就碰上了正在和同事交谈的秦充。
  “阿充!”一激动,连私下使用的称呼都喊了出来,张毅泽一把抓住他的手,“给我点时间!”
  秦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现在是上班时间,有什么事下班说。”
  “下班你都不见我!给我几分钟,很快的!”
  “我还有事。”秦充暗暗使力,想把手从对方手中拉回来。
  可惜张毅泽的力气显然大得多。
  “那个……如果你们有事的话,我一个人去广告部就行了……”隐约感觉到气氛怪异的同事迅速闪进电梯,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喂!”秦充刚喊了一声,电梯门就关上了。
  “阿充,我们得谈谈……”张毅泽的声音很疲惫。
  秦充左右看了看,叹气道:“五分钟,够不够?”
  “够。”
  “那好……你先放开我!”
  张毅泽立刻松开手,并懊恼地发现对方手腕上出现了一道红痕。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一般不会有人通过的安全梯,下了半层楼来到小阳台。
  秦充率先走过去趴在阳台围栏上,肩膀因为深呼吸而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张毅泽在后面看着他单薄的身体,心里掠过不知名的痛感。
  “说吧,找我什么事。”秦充头也不回地问。
  张毅泽没有跟上去,也没有说话,只是在楼梯口原地站着。
  “说啊!”秦充微微侧了一下头,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
  “我……”
  “没事我走了。” 秦充没耐心地跺了跺脚。
  就在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张毅泽突然回过神来,抬起一只手横在秦充的上臂位置,把他拦住,“等等!”
  “麻烦你快点,我没时间。”秦充叹息似地吐出一口气,后退了两步。
  张毅泽直直地看着他的双眼,“为什么我不可以?”
  “哈?”
  “为什么非得你的学长才可以?我也是男人啊。”
  秦充听了那句话后似乎花了一点时间消化,渐渐地,他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不可思议地说:“你以为GAY是什么?随便什么男人都可以上床的?”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自己失言,张毅泽慌张地想解释。
  “那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什么代替学长……人和人是可以随便代替的吗?你把我当什么了?”
  “不是,我只是……”张毅泽猛烈地摇了摇头。虽然他现在的混乱情绪几乎达到了顶点,但从表情来看,还是和平时一样扑克。
  秦充打断他,“为什么你会这样?你不是有女朋友吗?那个HR的李什么的!不是有很漂亮的女友了吗?”
  “我没有!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张毅泽大声辩解。
  “所以呢?”秦充轻笑了一下,“你想试下男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阿充,我只是,我……我想我喜欢你。”
  “喜欢?”秦充怪叫,“哪种?”
  在冲动的驱使下脱口而出的话其实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张毅泽呆住了。
  秦充慢慢地倒吸了一口气,声音发抖地说,“张毅泽,你根本,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张毅泽无言以对。
  因为秦充说对了,他的确什么都不明白。
  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说出那样的话。
  喜欢,是啊,作为朋友他的确喜欢秦充,但是在这种时候说喜欢,意义应该不一样吧。
  自己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或者仅仅是头脑发热全凭冲动?
  秦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踏步走向安全梯。
  张毅泽还想说点什么来挽回失败,嘴唇却像被糨糊粘住一样怎么都张不开。他也想追上去,但追上去又能怎么样?
  于是便只能默默地看着对方越来越远的背影,直到它消失在安全门后面。
  张毅泽狠狠地捶了一□边的墙壁——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本来是想先向秦充道歉的。他们是最好的朋友,道歉的话,应该能够得到原谅。然后他们才能心平气和地深入交谈。
  他本来是这么想的。
  可是理智却在见到十多天没见的人后,全部飞走了。
  他在那一刻才发现,他好想秦充。
  想和他一起吃饭喝酒,听他唠叨琐事。像平时一样,彼此眼里都只有对方,多好。
  不要再去想什么学长了,只要想着我的事就行了。于是不经大脑回路过滤的话就这么蹦了出来。
  秦充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那么决绝,那么气愤,又那么伤心。他总觉得他快哭了……
  啊!张毅泽又使劲捶了几下墙——我彻底搞砸了!
  
  过了十分钟后才整理好情绪,张毅泽回到推广部的楼层打算坐电梯回财务部。
  当然,他也还抱着说不定能在见到秦充的希望,直到看到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的是个不认识的人后,才彻底死心。
  进入电梯,按了财务部楼层的键,和陌生人并肩站着。
  就在电梯门快要关上之时,外面传来一声“等一下”,张毅泽连忙按了一下开门键。
  门再度打开,外面站着的是赵闵文。
  赵闵文先看到张毅泽,笑着打了声招呼,又看到张毅泽旁边的人,脸色一下就变了,踌躇地站在门口,不进也不退。
  张毅泽旁边的人突然开口道:“进来。”
  简单的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让张毅泽有种全身发冷的感觉。
  赵闵文慢慢走进电梯,背对张毅泽他们靠在门边。
  见他没有按键,张毅泽好心地问:“赵先生去几楼?”
  “一楼。”赵闵文头也不回地小声回答。
  一楼的键已经按过了,想必是电梯里另外那个人按的。
  张毅泽先下电梯,出门前向赵闵文点了点头。就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他神使鬼差地回过头去,透过门最后的缝隙,他看到两张重叠在一起的脸。
  赵闵文的一声“柳秘书”被厚重的电梯门隔绝了,谁也不会知道他接下来说了些什么,除了他身边的那个人。
  柳秘书?这个称呼很熟悉。
  张毅泽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突然想到,那不是女同事们津津乐道的推广部新任部长秘书吗?
  仔细回忆着刚才那人的长相,以及电梯门关上时他和赵闵文那不自然的身体接触……张毅泽终于回忆起来了,他就是和赵闵文在天台拥吻的那个人!
  大脑胶片回放,一会儿是在天台上偷看到的情景,一会儿是秦充生气的脸,它们慢慢地交织在了一起。
  身体发热,头开始痛起来了。
  嘴里的唾液似乎也变得粘稠。
  张毅泽慌张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将下半身完全藏于办公桌下。
                          
作者有话要说:抽了。。。昨天一整天 今天大半天。。。LJJ又抽了… …



☆、C…6

  巴士在夜色中安静地行驶,巴士上的人却无法安睡。
  也许他之前还是睡着了一会儿的,结果却被一个颠簸给震醒过来。
  其间做了个梦。因为睡得不沉,所以相当清楚地记得内容。是关于小时候在老家的梦。
  梦里那片青草地还没有被土地开发商所破坏,他带着走路还有些摇晃的弟弟从地势较高的地方一路滚至低洼处,弟弟哈哈大笑,追着他叫个不停。
  等等我!
  我也要吃!
  我走不动了……
  母亲生下弟弟阿行的时候,自己才两岁多,对弟弟这个名词完全没有概念,对于那团粉红色的肉球,也只是觉得好奇。直到肉球慢慢长大,变得会走路会说话会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当小尾巴了,他才突然有了比较真实的认知感。
  特别是在帮妈妈看管阿行以后,父母都会夸奖他是个好孩子。
  如果带着阿行一起玩玩具,父母更会不吝啬地给予大量赞赏和鼓励。
  童年最初的记忆大概在四岁左右,每一个片段里都有阿行。
  他喜欢那个手和脚都肥肥地、像一节一节莲藕似的小家伙,即使两岁了还会轻易摔倒,一摔就喊“哥哥”。虽然那时候他喊起来更像是“锅锅”。
  如果自己不回头,他就赖在地上不起来,还会装哭。不过一旦把他抱起来,就会突然变乖,拽着自己的衣服不放,笑着流口水,一遍遍地叫“锅锅”。
  本来以为他们会永远亲密地在一起,谁知道在自己念初中后,和阿行的关系开始疏远起来。刚开始是阿行单方面地责怪他没表情、不会笑很恐怖,渐渐地变成相互怨怼。
  一方面,哥哥会欺负个子小年龄小的弟弟,另一方面,弟弟会向父母告状,进一步地讨厌哥哥。
  敌对的关系在张毅泽进入青春期后得到缓和,因为他那时有了新课题——反抗父母和老师,所以无暇搭理家里的小弟。
  而等阿行也进入青春期,他们就几乎相对无言了。不再有事没事恶言相向,只是会偶尔痛快地干一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也尽量把对方当空气。
  我有我的空间,你有你的世界,虽然还睡在上下铺,但结界分明,互不打扰。
  张毅泽高中念的住宿校,大学则在学校附近租房住,只有周末和节日回家。
  大学毕业后他离开了家乡,到别的城市工作,六年里只回去过两次。第一次是阿行结婚,第二次是阿行的儿子满月。
  有时候想起来,也许自己并不是个受欢迎的人。
  证据就是虽然父母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打电话来问他回不回家,但只要他稍微一推脱,对方就会爽快地接受,从来没有怎么劝过。
  比起不会哭也不会笑的冷面人,果然还是阿行那种性格爽朗的人比较受欢迎。父母有阿行陪在身边就够了。
  
  巴士在休憩站停下来,方便乘客上洗手间或是买东西。
  张毅泽缩在自己的座位上没动。
  看看时间还不到凌晨三点,手机里没有任何信息。
  就在三个小时前,快到午夜的时候,洗了澡正准备睡觉的张毅泽接到一通父亲打来的电话。
  他说:“小泽,你回来一趟吧。”
  父亲的声音听上去相当疲惫无力,询问了才知道,弟弟张毅行在两个月前检查出原发性心脏肿瘤。
  由于该种类的肿瘤在手术前很难判断是良性还是恶性,家里人就打算做完手术再告诉张毅泽结果,谁知马上就要做手术了,张毅行的状况突然变得很糟,血压不稳,很容易陷入昏睡,总是在睡梦中不停地叫着“哥哥”。
  医生说也许是张毅行潜意识很想见见自己的兄长,建议他们把人找来。
  “手术是什么时候?”张毅泽问。
  “明天早上十点……还有十个小时。”父亲在电话那端停了停,“小泽,对不起,现在才打电话。我们本来不想打扰你的工作……”
  “现在还说这个干什么?夜行巴士直到凌晨两点都能坐,明天早上就到了,把医院名字给我我下车后直接过去。”张毅泽用肩膀和耳朵夹着话筒,在便条纸上记下了医院的具体地址。
  “小泽,我们……”父亲似乎还想说什么。
  张毅泽打断他,“等我过去再说,你们先休息。”顿了顿,又补充道,“别担心,会没事的。”
  他挂掉电话后给自己的部长传了一条短信,表明有急事需要请假。
  部长还没睡,很快回了电话,两人在电话里确定了请假的时间和返工日期。
  张毅泽简单地收拾了一小包行李,坐出租车去巴士站。凌晨一点,他登上了返乡的巴士。
  当巴士驶出车站时,张毅泽突然想起自己没有带手机充电器。看着那仅剩一格的电量,张毅泽咬咬牙给秦充打了个电话。
  秦充的手机关机。
  心想他也许睡了,便传了一条短信告诉他自己要回老家几天,手机可能很快就没电了,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打老家电话找他,并附上了老家的电话号码。
  他不敢奢望秦充会给自己打电话,却又无法自控地希望对方主动联系他。
  
  早上八点不到,巴士了抵达目的地车站,夜里睡一下醒一下的张毅泽只是双眼有点充血,并不觉得太疲惫。
  他招了出租车,把写着医院地址的便条给司机看后就闭目养起神来。
  这几年家乡的变化很大,上一次和再上一次回来都是弟妹开车来接的,六年没有自己找路,他不敢保证不会迷路。何况医院的名字也很陌生,也许是近几年新建的吧。
  十几分钟后张毅泽来到医院,在问讯台问清楚手术室的位置后拎着行李包直接上楼。
  张毅行已经被送进了麻醉室,父母以及弟妹都等在走廊上。见到张毅泽后他们全都露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母亲走上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人类的体温,张毅泽闭上眼想,这是久违了的人类的体温。
  他轻拍着她的背,用眼神询问父亲小侄子在哪里。
  父亲说为了不让孩子害怕,已经送到外公外婆那里去了。
  和母亲拥抱了一会儿,张毅泽走到弟妹面前。“会没事的。”他轻轻地说。
  弟妹坚强的双眼里立刻含满了泪水。
  “我告诉了阿行你会来,他说想你留到他做完手术。你们两兄弟也很久没见面了。”父亲说。
  张毅泽指了指自己脚边的包,“我请了一周的假,刚做完手术还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吧,多个人陪护总会好点。”
  “小泽……”母亲忍不住哭出来。
  “你看你像什么话,一个普通手术而已,有什么好哭的!”父亲虽然嘴上严厉,动作却很温柔。他扶住母亲,完全成为了她的支柱。
  张毅泽发现每个人的精神都不好,每个人看上去都比自己上次见他们时憔悴得多。
  虽然医生说原发性心脏肿瘤大多数都是良性的,但肿瘤毕竟是长在心脏上,而且手术没做完之前也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良性,作为亲人,肯定会相当不安。
  “手术要做多长时间?”张毅泽突然问。
  “据说需要一个半小时,但是也可能延长或者提前。”父亲说。
  张毅泽沉吟了一会儿,“手术完了以后你们都回去休整休整吧,我等他麻醉退了以后再和你们联系。”
  父亲想了想,说:“也好,我和你妈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媳妇也该去看看小孩了。”
  手术进行了八十多分钟,过程比较顺利。医生出来告诉张毅泽他们这个消息的时候,全家人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母亲和弟妹又哭了。
  病人到清醒前会被暂时留在手术室内观察,张毅泽一再保证肯定会在张毅行醒来的第一时间通知大家,这才把他们都送出了医院。
  张毅泽在等待的时间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充当午饭,下午两点,张毅行清醒过来。
  被送出手术室时他迷迷糊糊地看着跟着移动床走的人,然后轻轻地问了一句:“哥?”
  离上次回来给小侄子庆满月,已经过了两年多。张毅泽有两年没有听见张毅行这么叫自己了。
  轻柔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张毅泽觉得就算自己什么都不说,对方也一定能明白。
  闭上眼,张毅行的嘴角挂着若隐若现的微笑。
  “哥,你来了。”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LJJ抽个没完 求推荐比较稳定的帖文的地方 鲜网除外 我那边抽得更厉害。。。。。。



☆、C…7

  想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借了医院的电话,告诉他们张毅行已经醒来,精神还不错,只是暂时不能进食。
  半小时不到父母就赶了过来,又过了十几分钟,弟妹抱着儿子也来了。
  当初还是一团肉的小家伙现在已经能说能走,穿着一套牛仔服,眉宇间有张毅行小时候的影子。
  小孩子对张毅泽这个没表情的陌生大叔很畏惧,躲在妈妈身后用小手去拉张毅行,“爸爸,起床。”
  稚气的声音和语气让病房里的气氛变得柔和,一家人围坐在张毅行床边,用聊天来分散他因麻药退去而觉得疼痛的注意力。
  说到小侄子的外婆报名了老年大学,说到老家邻居几乎都搬了家,还说到弟妹工作的地方要修建新的广场。
  都是张毅泽所不熟悉的话题。
  他静静地听着,还以为遗忘了的疏离感又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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