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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我的夜生活-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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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感到幸福和快乐,就绝不能轻易放弃。
  我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们,但我和米都挺在乎你老鱼是如何看我们的。我们不想你现在就说。我们想等回国后,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当着米的面一起听你说说。
  或者,我们依然会三人一起做一次爱,像我们以前想象过渴望过的那样,或者,我们三人之间,什么也不会发生。
  我和米也许会结婚。我们讨论过这问题。但怕结婚后又回到我们以前的婚姻的老路上,所以不想结婚了。我们想,就是买房子,也一人套,做邻居。每个人依然有自己的生活空间和自由。我们还说,如果双方遇到令自己心动的人,依然可以去和他们上床,去游戏或玩乐。我们的身体是自由的,但思想不能自由了。最后,我们则必须带着爱对方的思想回到我和米自己的床上来。
  在等待我的另一个孩子出生的日子里,我和米不再做爱也不能再做爱。这时候,没有了性关系,我和米都说才真正发现了对方,是自己这一生中真正在寻找的。
  我们会深情地看着对方,一看就是几个小时。而且越看对方觉得越能看出美感了。有时,米会从背后搂着我,她的肚子贴在我身后,让我感觉,是上天。把这样美丽的命运安排在了我和米以及我们将要出生的孩子身上。我想,这绝对是真正的爱情了吧?我和米是先上床,再恋爱。或者是在上一辈子恋爱,这一辈子结合。
  我们决定等孩子出生后就回国来。我们要带孩子一起回来。我们要把孩子让米的父母带。因为我们不想因为孩子而失去我们的两人世界。回来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想来看看老南京和老朋友。
  当然,最主要是看你和听你读诗。你现在在我和米的心中,就是中国的艺术和南京的老样子以及南京大学的老样子的象征了。我和米渴望与你一起拉着手,走在南大南园和北园的夜色里。
  我们的年轻时代已经快要结束了吧。三十岁是一个界线。老鱼,或者我和米正在越活越小。
  我和米愿意回到从前,纯洁地重新开始。要是能就从南京的南京大学那时候重新开始,又该有多好?”
  当我看完那信,天就亮了,但蜡烛还没有完全熄灭。那火苗在桌子上一跳一跳,越变越白,似乎在提醒我白天和夜晚的光的区别,主要就是颜色的不同。
  2
  我依然记得那个寒冷的冬天的清晨。那天,我把被我弄大了肚子的眉丽送去下关的一个私人小诊所打胎。终于,因为和牛京具有一样的繁殖的功能,所以我在女人身上种的种子也突然发芽了。眉丽是在校的本科生,没有怀孕的权利,学校知道的话一定会开除她。
  我和眉丽只按她的例假周期避孕。这样,当然是很不安全的。所以就酿成了那恶果。也就是那一天,我曾决定永远不离开这个美丽的膸我受到折磨的叫眉丽的大三女生了。然后仅仅几天后,又决定愿意为另一个女人谈吐像大学毕业但实际上只有初中文化的美丽女人去死。
  前一天夜里,南京下了雪。雪花围绕捉整个南京城和流过南京的长江盘旋。我听见了那沙沙的声音。我觉得那声音没有啥实际的意义。因为,我得知了眉丽怀孕的坏消息。
  那些雪第二天一早还是化了不少。所以,地面上的全是一些弄脏了或正在化,或者已化了一多半的残雪。这样的雪一点也不洁白美丽,如同我那些天上飘来但被人世污染的爱情。
  我等在外面,感觉自己很呆很呆。就是那种彻底呆掉了的样子。风似乎呼呼吹进我的一只耳朵,然后又从另一只耳朵里出来。我似乎听见了眉丽的惨叫。
  我的这个孩子,我凭感觉估计会是个女孩,就那么在野蛮非法的手术里被手术钳弄成了碎块。命运对她比任何人和物都残酷!因为她过早地撞到了我和目前还是大学学生的眉丽手里,所以,给她的命运就是没有能出生就必须去死。
  在我焦急地等眉丽从那个小地下诊所出来的时候,我的手机接到了艾月的电话。这电话几乎改变了我自己和眉丽的命运。
  3
  艾月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她说:“老鱼,我不想在北京混了。我想回南京,就在你那同学王胖子的公司里当一个接电话的算了。我的声线还算合格吧,那工作我喜欢。”
  其实,那一年,她的演艺事业已经开始走上正轨了。我可以在一些电视台的节目里看见她以一个新秀的身份唱歌,只是那歌写得很一般。我还在报纸上看见过她和一两个大牌男演员传过诽闻。这些似乎都是她将在中国大紫大红的前兆。
  我说:“你是不是犯毛病了?”
  然后,艾月在电话里反反复复说她想回南京,说还想和我结婚,就在春节。
  我说:“你遇到什么挫折了?你正开始呢。别胡思乱想了,毁了自己那么大好的前途。我可配不上当你的丈夫。那压力会让我的脑子真的有毛病的。”
  艾月说:“我只是厌倦了,在生活里和男人间也要演戏。”
  我说:“那怎么办?”
  艾月说:“要不你来北京看我,接我回南京。”
  我想好一会儿后,说:“好吧。我现在还是你的小卒呀。随叫随到。”
  艾月说:“你不来接我,我就跳楼,让我的魂魄回南京。真的,老鱼,我真的要回南京了!也真的会跳楼!”
  我说:“我来。”
  我收了电话,一回头,看见眉丽已经站在我身后,她脸色白得和昨夜天上飘的雪花一样。
  我叫了一辆出租车,回了南大。一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我送她上了她宿舍就被看门阿姨赶了下来。
  下楼后,我又给艾月打电话,却传来了手机关机的声音。我给她住的地方打也没人接。然后,我给王胖子打了个电话后,就去订了当天傍晚去北京的机票。
  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我又在眉丽的宿舍下面喊她的名字。我喊了半天才有人探出头来说眉丽去她亲戚家了。于是,我给眉丽留了两千块钱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有事去北京,你要好好休息。”我把这些放在了一个信封里,让她同学转交给眉丽,就打的去南京机场了。
  4
  到北京后,我打电话找到了艾月,那时,她正和一个电视连续剧组一起住在一家酒店里,过几天说就要正式开拍了。里面还住了一个刚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大牌女明星王喻。那女的是艾月老板八十年代的梦中情人,将担纲那部电视剧的女主演。现在只是还在扯报酬问题而没有最后签约。而我住在艾月住的那个酒店边的一个更大的酒店里,星级还比她住的高一级,这样才不至于让我过分自卑。
  我住下后,艾月就来了,还带了一副大墨镜。她说:“运气不好的时候,也有人会在街上认出我是演员。”
  然后,她说:“老鱼,我已经收拾好行李了,我感觉我的演戏唱歌生涯已经走到头了。我需要真实的生活。”
  我说:“你忘了你贫寒的父母了和你这些年奋斗的血泪史了?”
  她说:“我有点钱了,够我们结婚和给他们老两口在雨花台外买套房子。”
  我说:“你真要和我结婚还是开玩笑?”
  她想了想,说:“实际上还没想好,就叫你来了。”
  我说:“没关系。”然后就俯身过去吻了她。那吻虽浅但很漫长。那是一个寂静的北京的下午。
  然后,她就脱去了她的衣服,速度很快,几乎让我目不暇接,似乎只有五秒钟的时间。完全赤裸的艾月问我:“老鱼,我和以前比,漂亮了还是丑了。”
  在下午半明半暗的光线下,她的身体看起来几乎是完美无缺,使我像起了达力画里的那些美丽裸女。我一直感觉达力画里的美女们有一种持久的魅力!我叹了一口气,说:“我答应过眉丽,不再和你那样。你还是把衣服穿上吧。”
  艾月说:“你太老远坐飞机来就是为和我说这句话?”
  我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她那眼睛似乎一直在看一个很远的地方。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是否真实地处在了她的视线里。或者是她那看见的很远的地方上坐坐着的一个小小毛孩子。
  我流出了眼泪。觉得这眼泪里面有一种幸福加迷茫的成份。
  我呆在了那里,很久,我再次呆掉了。只到艾月为我也脱去衣服。我们相拥而眠。我的身体都没有特别激动。我搂着她,像搂着一堆美丽无边的夜色,就这么,我们俩奇怪地在裸身相拥中感觉着生命里最残酷的幸福。
  艾月说:“我喜欢和你这样。我老是回忆以前和你这个样的时候。真的。我们还是不要真的相爱了。我喜欢以前的那些感觉。我们保持下去吧。这样,你也就对得起你那个女大学生眉丽了。”
  我说:“好吧。”
  艾月说:“要不我们等都五十来岁了,再真的相爱?你愿意等吗?”
  我记得马尔克斯的小说《霍乱时代的爱情》写过类似的故事,就说:“那样也很经典呀。我愿意等你,只要那时我还能行。”
  那一夜,我其实真的丧失了真实、本能的欲望,或者这又是眉丽在远方在对我起了特别的作用。
  我只吻了艾月的眼皮一下,就继续拥着她。
  艾月说:“我累了。想回南京了。要不在梦里先回一次。”
  我说:“你才刚二十出头呀。”
  天亮前,光线慢慢地渗进来。我们都没有睡过去。艾月又对我说:“老鱼,你骨子里要不是个诗人,我就真的回南京干脆嫁给你算了。我们就去过柴米油盐的普通生活,生活在南京。我才不管我和你对生活理解的差别。你让我今夜很满意。比真的做爱快乐!但我不会永远沉浸在这里面呀。我在你身上嗅到夜晚的味道。我觉得这让我痛苦。我还感觉我很疯,所以不希望你和我对欲望是一样的疯。”我很清楚地记住了她说的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而且,就是这句话,至今有时还在我脑子里久久回荡。
  后来我问艾月:“你这么低潮,是不是因为当不了主演呀?”
  艾月想了想说:“有这个原因吧。其实我都陪这个‘阳萎’老板睡了半年了,他不行了,所以变了法子作贱我,还被他传染过性病。当然,你别怕,我已经痊愈了,反复检查过几次了。不会传染你。再说我和你也没真的干呀。那‘阳萎’本来答应我当主角。谁知,半路杀出个这前百花奖得主,美国放荡鸡婆,她还是‘阳萎’多年前的偶像,也是所谓收视率的保证。”
  我笑了,说:“和你得性病,那是一种‘幸福病’。这些都算啥呀?你还有其他机会。你为啥叫她美国鸡婆,她在国内可是真的很有名呀。”
  艾月说:“那女人在美国真滥交,她说早上经常起来的时候,常不知道那些男人是谁、啥国籍、叫啥名字,就那么躺在了她的床上。她还吸毒,注射海络英,比我的那些小打小闹厉害多了。我都估计她可能都有爱滋病了。她还以最低的价格,别人的十分之一,一百美元,抢演黄色小电影。现在还有一个混血的私生子,孩子的爸爸是谁,她都说不准。这样的人还要演我们美丽善良传统的中国女性?真是奇了怪了。”
  我说:“滥交就不美丽善良了,你不是生活上也挺乱?”
  艾月说:“我不许你这么说我。我抽你!”
  我看她有点生气了,就说:“要不我找你老板讲讲,或者找那个女明星讲讲,她不是滥交吗?我去色诱她一下,我干死她,让她滚回美国去。”
  艾月听了哈哈大笑,说:“老鱼,瞧你那付臭样子,也不照照镜子,还色诱人家。也就是我下贱,看在过去的份上,肯委身于你,和你同床。人家是大明星,现在和你这么丑样的人上一次床起码要价一百万。你有一百万吗?我看你能碰一下她的几根汗毛,可能都会兴奋几十年了。”
  听后,我也笑了。我说:“我真的只是想帮你呀。可惜我很低能。”
  5
  第二天晚上,我和艾月和那个从美国回来的电影巨星王喻在一家西餐厅一起吃饭。在这个时刻开始的时候,的确让我感觉有些光荣。我想,那年头,所有的中国男人人生里都会梦想愿意有这样的时光,和王喻坐在一起吃饭。
  王喻一直在说美国她如何如何,还不知冒出点英语单词。听说她出国前和艾月一样只有初中文化。现在则有一个表演艺术的硕士学位,也不知她是不是买来的假文凭。
  艾月对王喻说我是她最坚定的崇拜者,特地从南京赶来看她一眼。王喻这刻才摘下特大号墨镜,歪过头对我说:“我给这小伙子签个名吧,你是要中文的还是英文的?还是两个都要?”
  这时,我才认真地看清了王喻的脸,发现那些特浓的化妆已经掩盖不了一片片发散的皱纹了。她的眼泡很大。其实,她还不算很老,我想可能她真是如艾月所说在,美国的夜生活过度了,或者真的过度吸毒了。
  吃到一半,艾月接到他老板的电话,说要去陪一个投资商喝酒。艾月走的时候对她说:“王大姐,我这南京小朋友就交给你了。”
  王喻说:“他是你什么人呀,你就这么丢下我们两个人走了?”艾月回答:“以前的男朋友。他不会吃了你的。”
  艾月走后,我突然起了恶毒的念头,或者说蓄谋已久。我对王喻说:“其实你不该演这部戏。你抢了我女朋友艾月的机会了。她等了几年,才好不容易看到点曙光。”
  王喻说:“其实我并不稀罕演这东西,台湾的一个电视连续剧出的钱是这里的几倍。我只是想回来对祖国人民和喜欢我的几亿影迷们汇报一下我在美国的学习成绩。”
  我说:“算了吧。你敢向他们汇报你在美国混乱的夜生活、吸毒或者那个混血的私生子?要不要明天,我去和我北京的记者朋友们说说那些故事。让他们先向你的几亿影迷们汇报一下?”
  我的话还没说完,我就看出王喻愤怒了,她跳起来拿起包马上就想走,但又坐了下来对我说:“你别乱来,我告你诽谤罪的。我不怕你。”
  我说:“艾月可能没告诉你我以前是做啥的吧?我在山上的时候,被关了久了,出来后,老想做一件轰动点的事。”我一边在手里玩弄一把水果刀,一边斜眼狠狠看着她。
  我人生里还是第一次扮演这样的角色,而且,还是在一个大牌的人老珠黄的职业演员面前。
  6
  王喻这时的火则更大了,她跳起来说:“是那个丫头请你来要挟我的?我抢了她的机会?我不怕她!我要去叫警察了!”
  我说:“叫警察抓你去戒毒?我看你真的应该回美国了。这样的话今天我不想再重复了。”
  王喻突然低下声来,说:“好!好!要我回去容易呀。我不管你是谁!老娘不管!你去给车撞一下,我立马把这个角色还给她。我在美国被人开车撞过,我还割过脉,我活得容易吗?你去呀。你去撞车!你真喜欢那婊子,愿意为她去死,去撞车!我就真的回去!”
  我一把把外套扔下,说:“这可是你说的。我撞了车你要不回美国,我的兄弟就会真的像杀鸡一样宰了你,让你陪我去地狱!到时我在黄泉路上卖你去做鸡!”
  我只一跳就站在马路中间,然后看见一辆车打着强灯急速地开过来。那灯光有点刺眼。我用手去遮自己的眼睛。我想自己扮演的这个从山上下来的社会渣子的角色真是蠢!忽然间,我有点想闪开,就往后退。还下意识用右臂去挡,我听见了紧急刹车的声音。
  然后,那车像一面墙一样撞了上来。我的身子顺势向后飞去。我想,这下我真的完了。轰地一下,我看见天空和周围的世界一下子真的变成了完全的黑夜的颜色。世界要是真的是这么干干净净的纯粹的深黑色那会有多好呀。
  7
  我醒过来时,发现自己不是躺在了我以为的地狱里,而是躺在医院洁白的病床上。
  这一切实在像个梦或者就是一个梦。我首先看见了艾月。她似乎已经哭了很长时间,眼睛肿得太高,有点像金鱼又有点像化了特别的浓妆。
  她对我说:“老鱼,你真不要命了。”
  我说:“那美国‘阿乱’,她回美国了吗?”
  艾月说:“没有。但飞去香港,然后去台湾了。昨天的飞机。她说她现在讨厌中国和中国男人!你在这里睡了三十个小时了。我快吓死了!你的右臂完全粉碎性骨折,断成了好几截。医生说脑子里可能还有内伤。别的似乎就没啥了。你运气好,幸好那车基本刹住了。”
  我笑着说:“老板说让你主演了吗?如果他还不让,我就去和他同归于尽,拉着他一起撞车算了。”
  艾月说:“他说他怕你了。但我不想演了,想和你回南京。”
  我说:“那我的右臂不就白断了,头也白破了。你也白得性病了?过去的一切,全白干了?”
  这夜的艾月,虽然看起来很灰溜溜,但让我又一次想起那个在墙上走来走去的姑娘,单纯和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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