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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之痕-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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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为什么明知道会被镇压，还要不知疲倦地来挑战我？”
莱因哈特身上的黑火悄然熄灭，这个问题，他实在无法想明白——他所创造的，应该是一个没有任何纷争的、童话般的王国，他也明明赋予了这些外来者平等的权利，可他们在恢复记忆的第一时间，仍然不约而同地将剑指向他。
他不懂，也实在想不明白。
“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为什么你当初明知道不是流沙的对手，还要带着沙克达姆的人民们去送死呢？”
莱因哈特愣住了。
隐约中，他的余光看见，在那冲天而起蓝光的冲击下，沙巨人的手臂砰然断裂。
“主人，时间到了。”
蓝色的火焰，也随之消失了。
与此同时，高高的阁楼上，一位穿着赤色华服的英俊男人推开寝宫的门。
“爱德华大公？是莱因哈特让你来保护我的么？”
面对蔷薇公主的提问，爱德华迟疑了一会，摇了摇头。
第七十五章：一千零一夜
曾经，有一个历史悠久的王国毁灭了。
王国几乎所有人都在浩劫中死去了，最后，偌大的王宫就只剩下公主，以及守护她的骑士。骑士骁勇善战，他击退了一批又一批企图染指公主的魔物，而每当夜幕降临，他便会从战场上回来，脱去他那浸满了魔物血液的盔甲，来到公主的寝宫。
“我的公主啊，今天，我又抵挡住了那群魔物。”
每到这时，体弱多病的公主都会开心地笑着。这样的场景周而复始，直到忽然有一天，当骑士来到寝宫时，发现了以泪洗面的公主。
“我的公主，您怎么了？”
“父王……和母后呢？”
公主问。
骑士沉默了。
他虽然骁勇善战，却无法让死去的人复活。他不想让公主知道这个王国，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他更不能告诉公主，其实魔物早就被他杀光了，因为只要公主走出寝宫的门，就会发现被血染红的王宫，以及国王和王后的尸体。
骑士不断祈求神明，神明终于聆听到了他的愿望。但神明并不能让死去的人复活，她给了骑士进入梦境的能力。
于是他走进公主的寝宫。公主问他：“父王和母后，是不是死掉了？”
“不是的。”
他说：“我的公主啊，你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在噩梦里，国王和王后都被杀死了，但是，只要你现在闭上眼，这个噩梦就会结束。”
公主照做了。
骑士在公主的梦里，为她建立了另一个王国。由于骑士创造的梦境太过美好，每当公主在真实世界醒来时，都会在骑士引导下忍不住地想要回到梦里。在第一千零一个夜晚，公主终于相信了骑士为她创造的世界才是现实世界。
从此，公主就再也无法从梦境中醒来了。
爱德华平静地讲完故事，躺在床上的蔷薇眨巴了一下眼睛——她听到的，并不是公主与骑士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而是公主就再也无法从梦境中醒来了。也许是听得太入迷的缘故，白猫早就从蔷薇的怀里跳了出来。
它悠闲地坐在床上，舔食着爪子，同时用它那玛瑙般的眼珠打量着这个没见过几次的年轻大公。
爱德华觉得自己绝不是一个好的讲述者——在他应该听童话故事的年龄，他的父亲永远都忙碌于让人应接不暇的贵族应酬；而在他能自己翻看书读故事的年龄，沙暴地带降临了，镇魂玉失去光彩，成群的魔物越过了城墙，肆虐于沙克达姆的各个角落。
他儿时从母亲口中听到最多的，不是“从此，骑士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是“爱德华，你一定要原谅你的父亲，他只是……太在乎海博格家族的名望了。”
“你说，公主就再也无法从梦境中醒来了？”
蔷薇的声音有些沙哑。
“是的，公主殿下，这个故事名为《一千零一夜》，是一位友人告诉我的。”
爱德华声音低沉，直到他亲口将这个故事告诉她时，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才如涨潮般接连不断地涌入他的脑海——不只是关于这个梦境之国的记忆，还有那些与魔物战斗时模糊而又遥远的记忆。
名为提尔…赛琉斯的少年告诉他，当那只猫在蔷薇公主面前吐出宝珠时，就宣告着一切的结束。
然而对他而言，其实一切早就结束了。
他还记得，在那场战争的最后，骑士王带领三大公爵以及沙克达姆王国的所有人，冲上了那片沙丘。沙丘之后，是一个长达数十米的超级魔物，它的身子每在沙中游动一下，地面都会发生强烈的震动。
“公主殿下，我听说过您非常喜欢看变戏法。”
爱德华温文尔雅地向蔷薇行礼，仿佛在宣告着演出的开始一般——这是他作为贵族最后的从容。耶梦加得从他的袖管中探出脑袋，林秋嘱咐它，等爱德华说完故事，就命令那只白猫把宝珠吐出来。
“诶，你会变戏法吗？”
“我能从这只白猫身上变出一颗宝珠来。”
突如其来的高阶魔物威压让白猫动弹不得，它惊恐地睁大眼，一动不动地盯着锁定了它的耶梦加得。迫于耶梦加得的威胁，作为一只普通的宠物，它不得不向恶势力低头。
白猫酝酿了片刻，将一颗圆滚滚的宝珠吐到床上，宝珠散发着黯淡的紫光，却在幽暗的环境中格外引人注目。
“真的啊，爱德华……？”
蔷薇欢快声音戛然而止，爱德华望着她凝固住的表情，释然地笑了起来。他从没有感觉如此轻松过，这一刻，那些该死的家族延续、家族荣光全都离他远去。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去和费舍尔喝上一杯，细数那些他们曾在这个梦境世界中做的蠢事。
没错，就是蠢事。
他曾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和费舍尔因为政见不合吵得不可开交，也一直怀揣着复兴海博格家族的雄心壮志，甚至来这之前，他还在谋划推翻莱因哈特后，他该如何说服蔷薇听从他的谏言。
现在看来，这些全都是白费功夫。
他与费舍尔那一次次的争吵，他扔进许愿池内的一颗颗糖果，究竟又有什么意义呢？
因为他的记忆告诉他，在战争的最后，除了他们的骑士王之外，沙克达姆的所有人都早已阵亡了。
狂躁不羁的沙暴将他们掩埋在了群沙中，这对他们沙漠之国的男儿来说，是最堂堂正正的死法——三大公爵也好，沙克达姆也好，早在十年前的浩劫中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公主殿下啊，也请您醒过来吧。”
……
沙巨人仅剩的一只手臂重重地抡向林秋，林秋站在城墙之上，坦然面对那混杂着沙尘的劲风，王城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卫兵们溃不成军，一道马车缓缓驶来，最终停在了王城前，费舍尔大公迎着风沙，在薇拉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不知为何，这位迟暮的大公竟对着林秋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即使是骑士王，也从未享受到如此的礼遇。
薇拉俏皮地朝林秋吐了吐舌头。
林秋曾告诉她，当他扔下那颗石头时，就注定了这个王国的毁灭。她那时不肯承认对方的理论，甚至赌气地跑去许愿池，许下与他对着干的愿望。虽然她现在依然不理解蝴蝶效应，但她依旧想当面感谢林秋。
她想谢谢林秋帮她找回了最重要的东西——她失去的记忆。
如果能更早地认识他就好了。薇拉这么想着。
当然，相隔甚远的林秋自然无法看清薇拉的表情，而或许他永远也看不清了。因为在沙巨人手臂穿透他身体的那一刻，他眼中的一切画面都如一幅被烧焦了油画——画面翻折，灰烬升起，缓缓凋零。
费舍尔与薇拉的身影，渐渐变得虚无而缥缈。
第七十六章：觉醒的怪物
最终，公主从那冗长而美妙的梦境中悠悠转醒，可守护她的骑士却奄奄一息地倒在她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啊，我的公主。”
骑士说。
“到最后，我还是没能守护住这个王国。”
骑士的手无力地垂下，公主紧紧握着骑士渐渐冰凉的手。
她喃喃重复着：“没关系，没关系的，我原谅你了，莱因哈特。”
这时，一位来自外乡的少年来到公主面前，他就是将公主从梦境中唤醒之人，濒死的骑士将一颗宝珠递到少年手中。因为在他的王国毁灭前，他从少年身上看见了自己昔日的影子。
“这是镇魂玉。”
林秋将苍蓝色的宝珠握在手里，他体内流逝的刻痕力在接触到宝珠的瞬间恢复如初，宝珠流转的荧光似乎真的能起到安抚心灵的作用，蔷薇公主低低的哭声渐渐止住了。她怀里莱因哈特拼劲最后一丝力气说道：“虽然我实在不想把它交给你，但或许现在只有你能应付那个家伙了。”
“那个家伙？”
地底传来隐隐的震动，强烈的危机感涌上林秋心头。
莱因哈特苦笑：“由于我的封印是残缺的，所以一旦梦境破碎，流沙便会从我的身体里挣脱出来……所以现在能保护蔷薇的人，就只有你了吧？而且……与其将它交给我的同僚，倒不如落到你这种人手里。”
说罢，他瞥向一旁。
安娜正蜷缩在艾丽莎身旁，不安地注视着他。
“即使你不愿意为了蔷薇送命，但为了她们的话……”
林秋心中的不安随着一条如同鲨鱼的怪物的出现攀升到了巅峰，从它微张的巨口中，能够清晰地看清一排触目惊心的利齿。这只魔物出现的那一刻，整片沙漠都刮起了强烈的沙尘暴，无数道骤然形成的飓风扩散开来。
它那血红的眼睛，正充满仇恨地凝视着莱因哈特。
林秋不由咽了口唾沫。
八大灾祸之一的史前魔物流沙，被教会认定为危险度远超s级的存在。即使远远望上一眼，都会让人感到如同窒息的恐惧。在恐惧的支配下，林秋已经无暇顾及莱因哈特提到的“同僚”了。
这种压迫感，远超他任何一次的经历。
陡然间，流沙窜入沙漠之中，它那如同利刃的鳍猛然朝莱因哈特逼来。林秋倒吸一口凉气，看来不只是莱因哈特，这只魔物打算将它眼中的一切都撕成两半！
“深海啊，还记得我对你说的话么……看来，这是一道送命题。”
“主人……”
“少废话！”
林秋提高了声音，这玩意可不是他那半吊子的蓝色刻痕力能够挡住的。事实上，在踏入沙暴地带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顷刻间，难以抵挡的恐怖力量从他的胸膛中迸裂而出，那股钻心的疼痛让林秋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这股力量给搅碎了。在帮他解开封印之后，深海的气息完全消失了，任他怎么呼唤都无法听到深海的回应。
源源不断涌出的刻痕力化为了炽热的白色，他只是轻轻抬手，被掩埋于沙漠深处的整个沙克达姆便径直浮上了天空。安娜等人，也伴随着王城，漂浮在了高空。
林秋拼劲全力地喊道：“安娜，照顾好他们！”
下一刻，他眼前一片虚幻，当他再度回过神时，已经出现在了一片熟悉的黑暗空间中。他的面前，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他还记得自己穿越之初曾来过这里。只不过那时他正不停下坠着，并且悬崖边悬挂着四条通向悬崖底端的锁链。
——封印！
林秋恍然大悟，原来深海所说的封印就是这个！而他的能力，恐怕也来源于此。
由于失去了锁链的束缚，谷底酷似巨大的章鱼的怪物缓缓升起，它的身子停在了悬崖边，用它腥红的瞳孔凝视着林秋。
而在安娜等人的注视下，白炎消散后，另一只体型不啻于流沙的黑影漂浮在了沙漠低空。
接着，她身边的空间诡异地扭曲在了一起。接着，她的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诶，看来来晚了啊……”
带着骷髅面具的人语气慵懒地说道。她身后另一位“死神”抱怨道：“如果不是你耽搁太久的话，绝对赶得上的。”
“大小姐，我可是很相信你的能力诶，你不是号称可以一瞬间跨越两片大陆么？”
面对同僚明显胡搅蛮缠的行为，杀戮之面不再言语，她站在浮在高空的城市，平静地注视着撕咬在一起的魔物。
如果林秋意识尚存，一定会对杀戮之面被别人称为“大小姐”而感到震惊。
“咦，这不是安娜小姐吗？我们之前见过面的。”
显然另一人对两只怪物提不起兴趣，她故作惊讶地低下头，当着安娜的面摘下了她的骷髅面具。映入安娜眼帘的，是她那毫无血色白皙皮肤与如鲜血般殷红的眸子。
安娜对这个充满魅惑的女人抱有天然的反感，然而她却间接救了林秋的性命。
白骨姬又瞧了一眼已经失去生息的莱因哈特，以及他尸体旁惊恐不已的蔷薇公主，惊讶道：“咦？我真是没想到小哥竟然强到了这种地步……还说，莱因哈特虚弱到连小哥都打不过了？”
杀戮之面对她的大惊小怪毫无反应，她举起镰刀：“完成任务后，我还有事要做……这次，就将浮岳也一起回收吧。”
“哈？你该不会是真的要准备那个所谓的‘迎新活动’吧？难不成角色扮演入迷了么？”
下一刻，白炎升起，白骨姬微微一滞，浮动着黑炎的镰刀迎向对方。
“我还以为你永远醒不来了呢。”
白骨姬假惺惺地揉了揉手腕，望向对方的目光也参杂了一丝慎重。她当然知道莱因哈特之所以会败在小哥手里，绝对和眼前的女人脱离不开关系。然而从刚刚那一击中，她感觉对方的几乎没有任何受过伤的痕迹。
——艾丽莎…舒卡蕾朵，贺露提雅近百年来最具天赋的骑士。
“让你失望了。”
艾丽莎眉头紧锁，她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看见了这极具标志性的黑色长袍。她一时间弄不明白为什么混沌教一下子派出了两名亡者八面。加上死去的莱因哈特，这个中立国竟聚集了三位混沌教的核心成员。
她将安娜等人护在身后，在沙漠环境中，她刻印的能力无疑受到了最大程度的限制，这种情况下恐怕一对一都未必能赢过对方，更何况是两名亡者八面一同出动。
“别紧张，我们可不是来找守序教骑士打架的。”
白骨姬笑着摆了摆手：“严格意义上而言，这是教内事务。唔……大概是我们主教大人看不惯有一个人一直挂着亡者八面的头衔，躲在某个中立国玩过家家吧。”
说着，她的目光瞥向莱因哈特——“所以呢，他就要求我们来回收流沙，毕竟，这可是相当于教义级武器呢。”
白骨姬若无其事的语气，却让艾丽莎瞳孔猛地一缩。
第七十七章：天空与大地
教义级武器，是只有教会最核心的成员才能了解到的秘闻——即使寻常的圣殿骑士，都没有翻阅教义级武器的权限。它们的强大绝不仅仅在于能够顷刻间扭转战局，更可怕是，这些武器能够对某个区域，造成长达百年之久的影响。
见到艾丽莎的反应，白骨姬满意地舔了一下嘴唇，她忽然觉得这位贺露提雅的天才骑士吃惊的模样竟有些可爱。
难怪小哥为了她连那种封印都敢随便触碰。不过这事要是让小哥的爷爷知道了，恐怕会不顾一切地杀进帝都吧。
她充满恶趣味地想象了一下帝都可能发生的惨剧，笑得更欢快了：“不妨告诉你，流沙的能力所衍生出的蜃楼，能够做到让数个王国改变信仰，成为混沌教最忠实的信徒……要知道，皇家骑士以下的人，对幻觉可是没有任何免疫力的，据我所知，贺露提雅联盟中大部分的国王，都没达到皇家骑士的程度吧？”
艾丽莎面沉如水，正如白骨姬所说，如果这种武器真的作用在了国王们身上，恐怕一夜之间，现有的贺露提雅联盟就会土崩瓦解。然而除了怒视这两人之外，她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她只能在回到帝都后，在第一时间将这个情报告知歌斯娅大人。
“遗憾的是，莱因哈特竟然用这么宝贵的力量躲在这里玩过家家。”
沙漠之上，两只旁然大物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在发现自己的能力无法伤害到对方时，它们采取了更为原始的战斗方式——撕咬，缠绕。金色的沙漠不知不觉被怪物染成了红色，即便如此，两者依然不知疲倦地缠斗在一起。
面对被称为八大灾祸的流沙，半空中的巨大章鱼怪物丝毫不落下风。
“看你吃惊的表情，你们伟大的圣女歌斯娅应该没告诉你，小哥体内的怪物究竟是什么吧？”
艾丽莎不由想起了那时圣女大人反常的举动，在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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