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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鸠先生……”村长面露难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鸠也算有恩于他们，虽然战术是由林秋为他们制定的，但在大军入境前，鸠的手下却顶着夜色找到他们，劝说他们撤退。鸠身为迪玛的护卫，近期的所作所为却让他们大惑不解。

　　　　零之前也提到过，他们能顺利从钢铁城逃出来，鸠也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鸠给手下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如门神般站在帷帐门口。他旁若无人地坐在一张空位上，徒自感叹起来：“没想到像我这样的完美主义者，有朝一日也要和你们合作。”

　　　　安吉尔见到鸠眼前一亮：“你真的是好人！”

　　　　这一次鸠没有反驳安吉尔，他开口说道：“我刚才在外面多少听到了你们的交谈，如果你们真的打算和迪玛王子开战，钢铁城里还有你们的援军。”

　　　　这在鸠看来实在称不上一个完美的计划，可是国王实在等不了了，他在迪玛的压迫下生活了这么多年，一直心不甘情不愿地担任傀儡的角色，在得知林秋等人的到来后，他终于忍受不住了。

　　　　那位老国王打算将自己忍辱十年的囤积的力量投入到这场让人看不见希望的变革中。

　　　　“果然，你代表的是国王。”林秋直言出了鸠的身份。

　　　　事实上当鸠出现在监牢并协助零逃脱时，他就多少有了这方面的感觉。让他联想到这一点的重要原因，是迪玛并未在东部称王，他虽然代理了君王一切的职务，却始终没有逾越那最后一步，但在另一方面，真正的国王在他的压迫下必然心存怨恨。

　　　　“顺便一说，我本人极力反对过他的决定。”鸠默认了林秋的猜测。

　　　　“你指的援军，是国王仅存的死忠。”朱迪斯笃定道。每个位王储在争夺王位时都会诞生一批死忠，就连理查德王子也不例外，只不过他和阿尔伯特死忠的数量实在有些悬殊。而鸠，看起来便像是国王最后的死忠了。

　　　　“死忠？”

　　　　鸠自嘲地笑了笑：“我可担不起这样的名声，我可是东部赫赫有名的背叛者。当年迪玛王子大军压境时，正是我打开了城门，以出卖国王换得了现在的近卫身份。所以，我只是将你国王的决议转达你们，一旦你们露出败退之势，说不定我就会成为压垮你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就个人而言，我反倒支持你们现在回你们的帝都，至少让老国王有个善终。”

　　　　“那村子怎么办？”零迫切地问道。

　　　　“有时候必要的牺牲在所难免，零，你应该了解东部的残酷，这些村民能幸存至今已经称得上奇迹了。”

　　　　“让村民们和我们一起撤退吧，帝都会接纳他们的。”朱迪斯提议，经过多方面考量后，她认为最佳的解决方案是暂时撤退。

　　　　“我劝你们打消这样的念头吧，你们似乎完全把立场搞错了，现在不是你们不放过迪玛王子，而是迪玛王子不想放过你们……我之前说过了吧，被你们救下的这个女人，是一个不得了的包袱，带着这群人在林间穿梭，是怕自己暴露得不够快么？”鸠指了指远处的钢铁城：“派来军队全灭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回去了吧，真正的追兵就快来了。”

　　　　“回去转告你们的国王，这场战争我们接下了。”

　　　　林秋说出来之后连自己都愣住了，朱迪斯更是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瞪着他。

　　　　渴望战斗的不是大脑，而是他的心脏。

　　　　或者说，是被封印在他心脏里的浮岳，似乎从解开心眼的那一刻起，浮岳的意念就时不时不受控制地溢出来了。

第八十一章：逐渐失控的刻印

　　　　钢铁城，王宫。

　　　　克罗尔站在大殿之内，数道影子以他的脚为圆心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迪玛王子坐在王位之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克罗尔的一举一动。忽然间，克罗尔紧闭的双目睁开了，四周的影子在同一时间缩了回来。

　　　　“鸠已经和提尔…赛琉斯达成了会面。”克罗尔的声音一如既往得平静。

　　　　迪玛咧开嘴，夸张地大笑了起来：“真不愧是阿尔伯特那家伙曾经的手下，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好用的刻印！难怪帝都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原来影子所及之处，全都长满了他的‘眼睛’……嘻嘻嘻嘻，没了你的帮助，他应该会很不习惯吧。”

　　　　“你错了，我不是任何人的护卫，你们只是混沌教的合伙人。”克罗尔转而问道：“因此我必须提出一些疑虑其一，我已经在劫狱前，将鸠与提尔…赛琉斯等人的动向提前告知与你；其二，鸠与国王私下接触一事你也早有耳闻。为何迟迟不采取行动？”

　　　　“如果是阿尔伯特，我猜他会在监牢事先安排最精锐的部下，并提前买通灵，让她在那些人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发动袭击。”

　　　　克罗尔不置可否地点头。

　　　　“可是，对我而言，零、晨露谷的村民，送死的那几个小队长甚至提尔…赛琉斯的性命都不值一提。再清澈的池水放久了也会被污染，更何况我的父王从一开始就不甘愿承担一池清水的角色……如你所见，这个王国的根基已被腐蚀，现在是时候将整个王国连根拔起了我需要一场战争，足以将那些蠢蠢欲动的腐根引诱出来的战争。”

　　　　迪玛狂热地张开双臂，如同演讲般宣布着。

　　　　表面上的遵从与恐惧并不能满足他，他要让这个王国再也没有反对他的声音，他要断绝人们最后的念头，他要让他的子民做梦时都无法摆脱他的统治。

　　　　这是一个疯子，不过是理智尚存的疯子。

　　　　克罗尔在心中做出了评估。

　　　　迪玛和阿尔伯特是两个相反的极端，这让他们维系统治手段截然不同。而即便在贺露提雅历史中，也很难找出几个像迪玛这样的暴君，克罗尔能感受到，即便战争结束了多年，迪玛仍然从骨子里渴望战争，他不适合和平年间，尸山血海的百年战争才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舞台。

　　　　克罗尔对迪玛的状态甚是满意。

　　　　混沌教真正需要的并非步步为营的阴谋家，而是敢于在任何时候打破一切的狂人。

　　　　“我的疑惑解除了。”克罗尔说道。

　　　　“嘻嘻嘻嘻，迎接即将到来的战争吧。”迪玛狂笑道。

　　　　晨露谷。

　　　　作战会议总得来说并不尽如人意，零坚定地要留在晨露谷与村民们共存亡，鸠试图劝说几人返回帝都的想法也落空了，朱迪斯无奈只能选择留下，筹备与迪玛的正面交锋。整个村子都沉浸在一片压抑中，村民忙碌地建立防御工事以防迪玛的突然袭击，他们做梦也相不到这个小村庄竟然有朝一日会成为反抗迪玛的最后根据地。

　　　　奥菲莉亚见林秋一个人上山，默默地跟了过去。

　　　　“深海，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秋见四下无人，在心中默念。他本以为在牢房与晨露谷的开战宣言是一是热血所致，直到方才鸠出现时，他才恍然意识到这种“热血”是浮岳带来的。

　　　　而他对于浮岳能力的操控也变得越来越得心应手起来。

　　　　“您猜的没错，的确是浮岳的影响。”深海如实说道：“葛蕾拉占据零后，你濒死的状态激活了浮岳的血脉，而当时的你，已经处在了亚魔化的边缘。”

　　　　那是既沙克达姆事件过后，林秋又一次处于被力量夺走理智的境地。或者说在这两次事件时，没有白骨姬、拉莫夫等人暂时镇压涌动的力量，他恐怕早已沦为亚魔了。这两次事件带来的后遗症便是浮岳的部分力量已经融合到了林秋的血肉之中，以至于在一切非理性的状态下，浮岳的无形的意念会影响到林秋的判断。

　　　　“当然，把这些繁琐的概念总结一下来说……就是刻印暴走哦，主人，第二颗镇魂玉的力量已经渐渐不足以压制封印了。”深海说道：“为了防止融合加剧，请您务必不要在找到第三颗镇魂玉之前再陷入濒死状态。”

　　　　深海话音未落，奥菲莉亚的声音便从林秋身后传来：“是刻印出问题了么？”

　　　　“嗯。”

　　　　林秋没打算对奥菲莉亚隐瞒此事，在力量层级上，奥菲莉亚的空间刻印与他同级，他问道：“你遇到过相似的情况？”

　　　　“没有。”奥菲莉亚忽然上前一步，拉住林秋手，一股暖流顺着奥菲莉亚的手掌涌入林秋掌心，少女手掌柔软的触感让林秋老脸一红，他一时发愣，没有第一时间甩开奥菲莉亚：“这样应该会让你好一些。”

　　　　奥菲莉亚脸颊也有些绯红，她语气低得如同蚊子一般。

　　　　“虽然我拥有西斯一半的刻印，但这一半刻印却缺少了灵魂……那只怪物并不在我的体内，只是将力量寄存在了我这里。”

　　　　“主人，她的身体里应该也有一颗镇魂玉存在。”感受到流入林秋体内的暖流后，深海说道。

　　　　这些许的暖流却解决了林秋的燃眉之急，浮岳的力量已经隐隐有干扰林秋判断的趋势了，奥菲莉亚的帮助虽然无法解决根本问题，却能防止林秋再被“一股热血”冲昏头脑。

　　　　“谢了，奥菲莉亚。”林秋感激道。

　　　　“不必，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奥菲莉亚松开林秋的手，莞尔一笑：“不过你要在这件事结束后，将寻找第三颗镇魂玉提上日程了，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就来找我吧。”

　　　　“嗯。”

　　　　林秋目送奥菲莉亚的背影消失在山脉尽头，微风拂过她银色的秀发，这一幕让林秋由于浮岳而躁动的内心渐渐平息了下来。

　　　　“深海。”他默念一声。

　　　　“嗯？”

　　　　“我就要成为颠覆一个王国的大恶人了。”

　　　　山峦的另一端，耸立着巍峨的钢铁之城，那里是只属于迪玛一人国度。

　　　　“您早就是了。”深海语气悠然地答道。

第八十二章：攻城

　　　　这场战争中林秋等人最主要的援军是原国王手下的死忠，而在此之前，他们需要完成的第一步，就是打开钢铁城的城门。林秋一下山，便看到远处袅袅升起的浓烟。

　　　　零望着浓烟升起的地方，神情有些肃然。

　　　　她喃喃自语：“战争，打响了。”

　　　　自八年前最后一批山贼势力被剿灭后，东部人已经八年没有见过这个信号了。任何一名东部军人看到这个信号都会热血沸腾，只是这是信号对准的位置，是她和她的村子。正值午后，本是人们茶余饭后闲散的时光，钢铁城的城墙上却站满了手执弓箭的士兵，所有店铺都关了店门，街上除了成群的军队外，一个人行人都找不出。

　　　　“提尔…赛琉斯他们人呢？”零见到村长后问道。

　　　　“已经去山的那边了。”村长说。

　　　　山的那边，就是钢铁城所在之处，朱迪斯等人临行前特地嘱托他们不要将这件事告知于零和安吉尔。换而言之，他们仅凭四人，就敢于直面迪玛与他手中的全部军队。

　　　　“四人！？”零心里一震。

　　　　“零，他们是晨露谷的恩人，不用牵挂我们，去帮他们吧。”村长说道。

　　　　而在山的另一边，城墙上的士兵也提出了与零相似的疑问。他们本以为挑起战争的再不济也得是城外所有村落组成的联合大军，可是从他们的方向向下望去，就只能看到四个孤零零的黑点。

　　　　士兵们满脑子问号这些就是迫使迪玛王子使用紧急集结令的敌人？别开玩笑了，这根本称不上战争，钢铁城的城墙高耸入云，单凭这四人，就连城墙都无法攻破。然而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四人中的一位银发少女便走出人群，她身子前倾，做出拔剑之势。

　　　　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嘲讽之意。

　　　　暂且不说这少女的拔剑术威力如何，她此刻距离城门足有数十米之远。

　　　　这小姑娘莫不是来搞笑的？

　　　　然而下一秒，他们便再也笑不出了。少女拔剑之时，她面前的空间仿若扭曲在了一起，她的面前竟凭空出现一条如同玻璃碎开的裂痕。

　　　　……

　　　　鬼鬼祟祟卫兵打扮的人溜入大殿，他见四下无人，才对老态龙钟的国王汇报到：“报告陛下，他们已经发动攻势了！”

　　　　老国王手里捧着书，本在阅读书籍，听到汇报后，他双手猛然一抖，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距离密探上次来报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那时浓烟刚刚升起，整个钢铁城陷入紧急调兵的状态；而这在迪玛向晨露谷派兵前也才过了不到半天。

　　　　他虽足不出户，却对瞬息万变的战场了如指掌东部的每一位君王，都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

　　　　太快了！

　　　　快到他根本无法相信这些外来者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救出零、联络好所有村民，并组成一只有效的反抗军。所以他迫切地问道：“他们的兵力是多少，战况如何？”

　　　　曾经身为指挥官的他深知兵力往往是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重要因素，而他们现在所面对的对手，是他的死忠加上所有村民都无法抗衡的存在。

　　　　“兵……兵力，只有四人！”密探有些心虚，他不敢直视老国王的眼睛。

　　　　“四人！？你没有开玩笑？”

　　　　“句句属实！”

　　　　莽夫！

　　　　老国王气急败坏地将手中的书卷拍在桌上，他没想自己等待了这么多年，隐忍了这么多年，等来的竟是这样的莽夫。他现在处境极为尴尬，为了这场孤注一掷的战争，他已经倾其所有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然而他想看到的结果，是终结迪玛残暴的行径，而不是陪着一群莽夫送死！

　　　　“通知下去，让所有人撤……”

　　　　老国王还未说出“撤兵”时，又有一人慌不择路地冲了进来，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连说话都不利索了：“报……报告陛下……城……城……”

　　　　老国王不耐烦地扬了扬手：“攻势被击退了，没错吧？”

　　　　“没……没有！城门沦陷了！”汇报者喘了好大一口气，才将话说完整了。直到现在他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看见其中一人一剑便将固若金汤的城门劈成了两截，经历无数选拔的精锐们在四人手下溃不成军，光是四人挥剑的余势都足以将士兵们卷上天去。

　　　　迪玛王子的近卫再强，好歹也还在他们的认知范围之内，而这四人，各个都如同怪物！

　　　　“你说什么！？”老国王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圣殿骑士！

　　　　可是按照教会律法，圣殿骑士不允许出现在任何规模的战场，即便在百年战争中，两国对于圣殿骑士的使用都极为小心，往往都作为互相阴来阴去的手段，像这种直接打进王都的行径还从未有过，除非……

　　　　这些人本就代表教会他们是审判军！

　　　　审判军之所以人人敬畏的最主要原因是，那是一只完全由圣殿骑士组成的部队，它的力量足以轻而易举地踏平任何一个王国，也被称为教会制衡列国的最终手段。

　　　　“通知下去，让所有人准备战斗！”老国王当命令道。

　　　　两位密探点头，然而在走出殿外的瞬间，两人瞳孔一缩，他们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佩剑。眨眼间的功夫，两人头颅滚入殿内，飙射的血液染红了殿门外的地板，两人的身子倒在地上，接着，一位打扮妖艳的女人走进屋内。

　　　　进屋时，她长而尖锐的指甲缓缓恢复了原样，她将被血染红的食指放入口中嗦了唆，表情看起来十分享受。

　　　　“镜！”老国王心头一震，道出了对方的名号。

　　　　他虽然表面没有表露出什么，手心却紧张得出了汗。迪玛身边每一位近卫各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偏偏此刻鸠不在身边，凭借他藏在暗处的两名死卫根本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难不成他的计划，早就被迪玛发现了？

　　　　老国王心中有些骇然。

　　　　“别这么着急，父王。”不一会儿，迪玛笑着走进屋内。他直视老国王，说道：“作为指挥官要在任何时候都保持冷静的态度……这不是你从小就教导我的东西么？”

第八十三章：兵变

　　　　相距王都兵变，主城易主已经过去了八年。

　　　　八年前的某日，镇压最后一伙山贼势力率军归来的迪玛打开了王都大门，以雷霆手段镇压支持老国王的党羽，残忍地当中处决所有异己，彻底将为这座城打上了铁与血的烙印。从那之后，王都更名钢铁城，成为了一座名副其实只有铁血，没有人情味的城市。

　　　　赶走原有势力，筑起高耸入云的城墙，并将分教驱赶于外，这便是迪玛近几年来的政绩，与阿尔伯特的步步为营的方式不同，他残暴到骨子里的手段让无数人谈虎色变，而正当教会联合亨利五世意欲出兵东部时，五世病危，阿尔伯特抓住一会，一举成为了元老院面前的红人。

　　　　制衡教会的不是东部，而是元老院一个由曾经列国最强之人组建而成的组织。迪玛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才越来越肆无忌惮。他和阿尔伯特是同一战线的盟友，而元老院也需要足以制衡整个中部的兵力。

　　　　“所以我相信身为军事家、政治家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