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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风弄-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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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打听到尼洛的踪迹,今晚居然又有舞会。咬牙切齿发下毒誓,就算自己把自己铐在床上,也绝对不做出失礼的举动。但,不知道尼洛肯不肯给这个机会。
    上次出席酒会已经过担忧,这次却比上次揣然一万倍。上次只是额上多道伤痕,荣华富贵依然。这次黄氏大难,谁都知道我所去为何。何等不堪。
    第十章
    我没有请柬,只能身穿最精致的衣服在尼洛的别墅门旁徘徊。
    富贵之家,所请的仆人似乎也带着贵气,他们会对主人邀请的贵宾鞠躬服侍,却看不起给他们塞钱进门的人。我已经落魄,又怎能去丢这个脸?
    正茫然间,一辆豪华轿车开到门外,几个站在门口处的仆人也许知道来得人身份贵重,争相开门问好。好机会,我一溜烟进了大门。
    门内歌舞升平,好一番繁华气象。这场合我本司空见惯,今天却特别的不习惯,总感觉周围的人都盯着我看。尼洛正在楼梯处和人聊天,手里象往常一般端着红酒,轻轻一摇一晃,好不安逸。
    我不愿错过机会,立即上前。“尼洛。”
    尼洛回头,见是我,微微诧异。不愧是名流,神色一变,微笑起来:“生生,原来你来了。”态度亲切地和我打招呼。
    我心里松半口气,他不立即叫保安,事有可为。我说:“我来道歉。”不用平日说笑的语气,而是很认真的道歉。
    尼洛摇头道:“小事情,为什么挂在身上,这不合你的风格。”
    我低头思量是否现在开口求他资助黄氏。只要他答应,什么事情都好说。可是,我值这么高的价钱么?若被他一口拒绝,何其难看?
    尼洛问:“生生,你有话和我说?”
    我抬头看他神色,不象记恨在心。但商场中人谁没有十七八套面具,时刻戴在头上。就说那荣与将,我又何曾看懂一分?说不定他只是诱我哀求出口,再加戏耍,为酒会增添一个笑料而已。“我……”真是没用,事到临头,居然才犹豫起来。我吞吞吐吐半天,脸色不知道红到什么程度,终于咬牙道:“黄氏不稳,贵德可否看在以往交情,资金贷款方面通融一二。”
    尼洛依然微笑,他早已料到我的来意,那是肯定的。
    正满心慌乱等着他的回答,身后一人悠然道:“尼洛好忙,酒会居然还要想着公事。”
    这声音一入耳,我浑身一震。霍然转身,几乎睁裂眼眶。西装革履,打扮得全身焕发光彩的荣与将,就站在我身后。
    他笑着靠近我:“生生,好久不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应该恨得此人咬牙切齿,一听那句“瘦了”,偏偏鼻子一酸,居然泛起满腔委屈。我让开两步,别过头恨恨道:“承蒙关心,认识了你荣与将,有谁可以不瘦几斤?”
    与将轻笑两声,很有度量地不作答。
    尼洛亲切地拍他肩膀,说:“与将,你来晚了。如果照中国人的规矩,应该罚酒。”
    他们态度亲密,看得我心头大撼。原来早有勾结,我又何必来自取其辱?想立即离开这尴尬地,无奈脚象钉在地上一样,眼睛也离不开春风满面的与将。恨恨恨……说不完的恨!
    尼洛和与将交谈两句,走开去招呼其他客人。我知道求救无望,自然不会再唤住他。任他走远,愤怒地盯着破坏一切的与将。
    与将把目光定在我身上,慢慢靠上来。“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好无辜的语气,哼!我冷笑着抬头瞅他一眼,不由心浮气燥。
    “生生,你的唇好美。”他柔情万分,在我耳边轻说:“我每天都好想你。”
    这个混蛋!怒火简直烧得我头脑冒烟,只想把所有的愤怒发泄出来。我定定看他温柔的脸半晌,越看越气。簌然拿起手边一样东西就往他头上砸去。
    这一砸用劲全身力气,又快又猛,与将躲也躲不了。哐铛一声巨响,压过全场的音乐。
    尼洛放在楼梯扶手上价值不菲的花瓶,碎得不能再彻底。与将满头鲜血,站在我面前,一动不动,只怔怔望着我。全场的宾客都安静下来,似乎人人惊呆。
    “啊!”骤然一声尖叫,不知道出自哪位名门闺秀。大厅开始骚动起来。
    我僵硬了一般,看着与将缓缓倒下,滚落楼梯。
    一切事情发生在瞬间,我猛然反应过来,拔腿就跑。门外的保安还闹不清楚什么事情,看着我跳上跑车踩尽油门扬长而去。
    一路急驰。风呼呼吹进车内,吹不去我心头焦躁。
    我杀了人。与将,就算不死也是重伤。猛然想到与亭当日,犯下罪行是否也同样心情。与将,他当日把与亭逼得发狂,今日也把我逼得发狂。与亭还有荣世伯用荣氏交换自由,我呢?黄氏摇摇欲坠,何必与将花心思来讨。
    远远看到家门华灯,想起里面的爸妈,猛踩刹车。跑车尖叫一声,停在幽黑的路侧。
    不能回去,我不能回去。犯了大罪,怎么可以往家里跑。我不想坐牢。立即将浑身上下所有财物搜集一番,幸亏还有点钱。虽然不知道还有几天黄氏就要宣布破产,但现在名表金卡,还在手上。我慌忙下了跑车,小跑着找了几处提款机,尽量提取现款。不敢和家里联系,匆匆买了一张长途车票,逃得远远。
    谁能想到,我生生也有如老鼠过街一样逃亡的日子。若昨天有人和我说,我会成为逃犯,那绝对只能换来我的哈哈大笑。人生,果然无常。
    长途车上,我凄凄凉凉,翻来覆去地胡思乱想。可眼睛干涸,流不出一滴泪来。与将与将,我与你何冤何仇,要让我沦落至此不堪境地?难道真是前生欠下的债,要今生来还?那你今生欠我的,就下世还么?
    第十一章
    为何会到这样的地步?我一路不断换车,从这辆长途车,到另一趟火车。自己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经过那些路途。反正,最远的地方,是我购票时最佳的选择。
    当我终于疲惫,浑身象掏空似的孤零零站在某处陌生城市的一角,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清晨的阳光,从微微的羞涩的探头,到耀武扬威照耀世界。我呆滞地看着身边一切活跃起来,人们在我面前急匆匆而过,啃着手里的热狗和面包。
    我低头,漫无目标地游荡。迷茫而彷徨。开始拼命的逃亡似乎用尽我的力量,我象耗尽电池的电动兔一样勉强挪动。用比常人迟钝的动作买了一份报纸,我搜索上面的社会版。没有与将的新闻。再搜索财经版,也没有。我随手扔掉报纸。
    对,与将不过是香港的富商而已。即使他死了,又凭什么上法国这另一个城市的报纸?我总把他想得比谁都厉害。他也不过是一个人。
    蹒跚踱到街角,我找了一间又脏又破的旅馆。我从来没有到过这样的地方,肮脏龌龊,粗鲁的人在这里进进出出,将口水吐在凳子上。
    “我的身份证掉了,可以住这里吗?”我面无表情地问。
    回答的伙计比我更面无表情,手在桌子上一按铃:“有钱就可以。”
    我回头打量这个可怕的地方,估量这里是不是专门住着逃犯和盗贼。我住了进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不敢出去。洗手间那块裂成两半的镜子中的人,也不敢去看。
    那是我吗?我摸摸自己的下巴。不过两三天。不再是以前的光滑细腻,硬硬的胡子钻了出来。带上额上的伤疤,好一张可怕的脸。
    几天后,到底过不了隐居的生活。躲躲闪闪出外买了一台电脑,作为窥探世界的窗口。唉,难道这就是我以后所过的日子?我阅读所有的报纸,在网络上浏览各地的消息。有好消息,与将没有死。那就是说我没有杀人。看见这个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
    当与将精神熠熠的交际相片在网页上慢慢显示出来时,我大笑出来。那被花瓶亲吻而留下的伤口,居然与我额上的如此相似。长度,大小。极其讽刺的相似。
    我脸上的肌肉因为大笑而有点发疼。这一段时间我都是板着脸,几乎没有用过脸部神经。
    网页上还有对这位年轻实业家的专访。上面满是与将假惺惺的谦逊和豪气冲天的激情。我冷笑。但最后的一段对话引起我的注意。
    “很冒昧地问一句。荣先生,如今医学发达,为什么不将您额头的伤完全休整?”
    “伤痕,可以很好地提醒我。”……
    访问就在这里结束了。
    我暗骂那个愚蠢的记者,为什么不多问一句“提醒什么?你想用它记住什么?”。
    看完访问记录的我心情沉重,总觉得与将那句话不安好心,别有深意。回不回与将知道我会关注关于他的专访,特意加一句让我心惊的结尾?他真的厉害至此?还是我已经对他的手段心惊胆战,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
    我愤恨地关掉这个网页。
    伤痕,可以很好地提醒我……我摸摸额上凹凸的伤痕。是的,也可以很好的提醒我。没有任何关于与将受袭的消息报道,仿佛他的伤痕是凭空钻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与将耍了什么手段。为什么要隐瞒?
    难道是为了保全……我?我坚定地摇头。如果牵扯出我,媒体肯定会追查我一个世家公子会做出这样没有理性的事情,也许会把我和与将以前的事情完全抖出来。他不过是防患于未然。我对自己说:只是为了保全他自己。
    想到一事,赫然轻松。原来我不是逃犯。自己吓自己。想到连日来居然四处逃窜,躲到这等地方,真是无能。继续查询网络,很有觉悟地等待着关于黄氏的破产消息。可是,翻遍所有财经大网站,居然找不到关于黄氏的消息?
    不对吧?我再找一遍。确实没有。愕然之外,心中不能说不惊喜。我从椅上跳了起来。这些天没有这么充满活力过。整个肮脏的房间,只有桌上的那台新买的电脑和以前的我稍微有点契合。立即打电话。
    “妈?我是生生。”
    妈在另一端惊讶:“生生,为何转眼就不见了踪影?这么多天到哪里去了?你这孩子,担心死妈了……”
    妈唠唠叨叨,我听在耳中,大大松了一口气。妈能如此唠叨,可见黄氏已经雨过天晴。
    “妈,公司的事情解决了吗?”
    “唉,我哪里知道公司的事情。你爸说没事了。”
    谢天谢地,定然遇上贵人相助。这事和妈问不清楚。还是亲自和爸谈比较好。
    正思考间,妈已经问了上万的问题:“……你现在在哪里?怎么不打招呼就走,现在的孩子啊,我上次才和王太太讲……”
    “妈,我立即回来。再见!”飞快地挂了电话。
    我冲进洗手间兴奋地刮胡子,又换了一套衣服。只把剩余的现金放在口袋里。迫不及待地和这地方告别。结清了帐,走出门口的我已经脱胎换骨。人生啊,果然无常。
    原来心情如此重要,眼中灰暗的小城比昨天看到的要美丽可爱许多。连脚步都是轻松的。挂着藏也藏不住的微笑钻到窗台,买了一张回家的车票。可惜没有护照,不能坐飞机,空白多了这许多个小时的旅程。
    心情极好地买了一份报纸,以消耗车上的时间。报贩看我的神情奇怪,好象从没有见过买报纸这么笑容灿烂的人。我刻意笑得更灿烂,希望可以把自己的好心情传染给他。
    报纸一拿在手,发现自己的好心情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人的一副照片,端端正正占据了头版。是一个巨大的、不惜耗费巨资的寻人启示。旁边附送一个特大的头条新闻………………著名企业黄氏总裁之子无故失踪!!!下面的副标题是:将重金酬谢提供线索之人
    我斜眼看看身边的报贩,他也正一脸兴趣地看着我。随便看看其他的报纸上,是否也有我的照片。
    果然。我发抖。我本来应该激动又感激,原来自己如此重要,这对现在的我无疑是一针强心剂。可是我发抖。在重金酬谢的联系那一行,赫然是香港的电话。不但如此,居然是荣家大屋的电话和与将的手机。
    眼前头昏眼花,也许是近日饮食不调的缘故。我扶着车站里的石柱,寒气从腰背间簌然冒起。
    汽笛已经高鸣。我不能回去!与将在等我。那我的父母呢?他为什么要找我?是的,那道伤痕,不是时刻在提醒着他吗?提醒他要找到我,找到这个让他留下伤痕,让他流血的黄生。
    我看着原本该载着我愉快离去的火车缓缓开出,恨得荣与将咬牙切齿。
    为什么那一砸没有要了他的命?只留下一个轻描淡写的伤痕。太愕然的转变让我不能接受事实地战栗。我将头埋在双手中,几乎想大哭出来。
    原来,我一点也坚强,一点也不。我想回家,我想回到爸妈的面前,痛快地把所有委屈倒出来,让妈唤仆人为我放一缸洗澡水,再穿着舒服的睡衣,在自己的床上安心地入睡。这不是什么奢侈的愿望,我以前唾手可得的待遇。
    第十二章
    用双手象掩盖令人心烦的事实一样掩盖着自己的眼睛。我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勉强收拾了心情,重新抬起头,却赫然发现天地已经变色。
    身前身后站了几个一看就知道专业的男人。
    本来站在我身边的报贩早不知何方去了,只剩下孤零零的报纸摊。我后退,惶恐地撞上另一副坚硬的胸膛。与将!必定是他,我知道肯定是他!即使是真正面对暴力,原以为还有那么几秒钟可以展示我的灵牙利齿。至少在公众场合将荣与将的大名公告天下,好为自己的踪迹留点可怜的线索。
    谁知道还没有开口,颈后一痒。原来现代医学发达到这种程度,可以瞬间让人手脚麻痹,大脑关闭。我软软一倒……
    睁开眼睛时,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荣家的客房。窗外的鸟鸣,清脆悦耳到让人苦笑的地步。床头坐着一人,柔情款款。
    我面无表情瞪着他,随后笑起来。简直是笑不可仰。何其讽刺,那额上丑陋的伤痕。记录我的愚蠢,他的恶毒。
    与将安静坐在我的床头。好温和的表情,看着我象看着被宠坏的孩子。
    只可惜我一朝被蛇咬。而且时间不超过三月,自然记得那入骨的疼。
    “笑够了吗?”他轻问。以前他半夜进来,也是这样轻轻和我说话。低沉温柔的声音,伴我入梦。
    我慢慢止了笑,象吃了药物抑制了自己某种病症般,停止得毫不自然。
    床头的电话已经换了新的,颜色还是以前那种。
    我不愿看与将的脸。每看一眼,心头就狂疼。那么真挚的爱恋,为什么只是虚假?若是真的呢?生生,若是真的,会如何?
    不去想那假设,我转头看床头的电话。那里面,可有一个新的窃听器?
    或是每个住到荣家来的客人,他都会安然坐在床头,承受他仿佛轻柔抚摸的目光,再听一听碎了心的声音。
    “生生……”与将倾前,伸手。
    我赫然心惊,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他掌中玩弄的猎物,簌然全身一缩。胆战心惊看着他的影子,象魔鬼一样覆上来。我打算养精蓄锐,储足力气将他一举踢下床去。
    他却只是倾前为我掖好被子,又退开去。我难以置信,瞪着他的眼睛张得更大。
    他疑惑地问:“怎么了?”
    我别过脸。哼,不过老伎俩。欲擒故纵、以攻为守。果然,颚下忽然一热。脸被与将拧过去,和他静静相对。他的气息喷在我脸上。“生生,你变了。”柔情似水。
    我骤然间只想大笑。可笑。我变了,原来变的是我。笑声堵在喉咙声处,化为悲切的呜咽。“不错,我变了。”我只有承认。不是吗,由始至终,与将都是同一个人。是我瞎了眼睛,错看了他。
    与将问:“怎么,生生,你不高兴吗?我终于得到荣氏,这不是你最希望的?”我还能说什么?他问得无辜:“你一直都希望我能历练出商场上的战斗力,为什么现在却这等模样?”
    我连苦笑的资格都没有。只有冷笑。是的,是的,错的是我。我期盼着他奸诈无比,狠辣无双,他却霍然嘿嘿一笑,露出真面目。他比我期盼的做得更好,更高明。我几乎应该扑上去紧紧搂着他,和他同贺天下。
    与将将我的手握在掌中,如他当日常做的举动般:“生生,为何你不再爱我?为何你离我而去,与你的父亲对付我?”
    爱?我如遭暮鼓晨钟一敲,被震得无所适从,刹那间眼花缭乱,不知身在何处。我霍然摔开他的手,再一巴掌硬生生拍在他脸上。可惜,没有震碎那假惺惺的面具。与将与将,我多想看看你的里面,你的皮下面,到底是些什么?
    他错愕难堪。
    我咬牙切齿。“与将,你最厉害的地方,就是让我事到如今,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倒不出一点的苦水。”我磨着细白牙齿,轻轻用力吐字:“真让我佩服。”我点头道:“我好佩服。”
    与将没有伸手抚摸自己发红的脸,似乎那一巴掌没有感觉。也许他的面具太厚太硬,我那微不足道的一巴掌实在起不了丝毫作用。
    他站起来,无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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