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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尽年光-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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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缓缓:“……我看,这恐怕不是我以为吧。”听见夏昭时这麽一说,又看到夏昭时慢慢抬起眼,直直盯著自己瞧的幽深眸光,江臻立马皱紧了眉。他想笑,笑夏昭时的多想,而且还是这麽不著边际的多想,可是他撇撇嘴,却又觉得很难真正笑出来。“……你到底,在想些什麽东西啊。”江臻揉了揉太阳穴,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然而自己却往驾驶座那边走了过去。直到两个人都坐上了车,很久很久,然而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却仍然是一室蔓延的沈默。江臻半伏在方向盘上,手指有一阵儿没一阵儿地轻轻敲打著,连带著双脚也正在甚有节奏地一抬一放。他一直侧著眼在看夏昭时。尽管夏昭时微低著头,然而江臻却依然能一眼就看出来,夏昭时的眼睛,正偷偷瞄著窗外。於是他将此理所当然地以为成是,虽然才过了这麽一小会儿,但是夏昭时却已经开始想念那头猪了。真是无可救药并且……简直莫名其妙。江臻忽然觉得心里异常烦躁,他猛地坐直身子,揉了揉稍显凌乱的头发,松开领口,沈默了好一会儿,然後才低声开口说道:“……我想抽根烟。”夏昭时抬起头,略显讶异地看著江臻,然後了然似地微微一笑:“我没想到,你的心情竟然会这麽糟糕……抽吧,不用在意我。”
  江臻点燃了烟,降下窗户,转头看向外边。
  烟雾一圈儿一圈儿地飘散在黑色夜幕里,显得莫名诡异。“……以前你还打我呢,就因为我抽烟。”江臻深深吸了一口,悠悠吐出轻烟,笑得轻浅。“那时候你才多大啊,我自然……”“也已经很大了。”江臻很难得地,没有等夏昭时把话说完,“……十九了。”
  夏昭时沈默了。
  他知道江臻的意思。“怎麽,你现在是在跟我……算老账吗?”夏昭时往座椅背上懒懒一靠,轻轻笑道,“你是在嫌我……以前把你管得太严了?“呵呵,当然不是。不是嫌你管得太严,而是,管得太宽,”江臻弹弹烟灰,微微眯起眼睛,声音很轻,“还有……管得太久。”
  当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同时选择了沈默。
  其实就连江臻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麽会突然提起这档子陈年往事。在他年纪小的时候,夏昭时事无巨细地管教他,他不仅觉得很对,更觉得这个哥哥很好。可是後来他长大了,他不再需要,更不再想要夏昭时再像小时候那般,如同妈妈照顾孩子似地,把他生活的方方面面,点点滴滴,都无微不至地照顾到。可是那时候,在旁人看来,他们都觉得自己简直是开心过头幸福到家了。不过其实仔细想想也是,如果你只看到了表面上的高枕无忧的话。然而江臻不得不承认,那时候,他内心里的感受,实在是糟糕透了。
  那感觉就有点像是,正处於青春期的少年,无论父母对你怎麽好,你都总找得到理由感到不爽和烦躁。於是,喝酒和吸烟,也就从那时候开始了。
  那还真是一学就会。江臻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真不知道,这究竟能不能算作他众多天赋中的一种呢。“那麽那时候……你在心里,岂不是把我给骂惨了?”夏昭时忽然低声一笑,打破了沈默,也打破了江臻隐约飘荡起伏的回想。
  江臻最後吸了一口烟,然後扔掉烟头,悠悠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看著夏昭时,笑道:“当然……没有。”
  夏昭时挑挑眉:“骂了就骂了,没什麽不好意思的,”他弯眼一笑,“那时候你那麽不听话,我都没有打过你,难不成现在,你还怕我打你吗?”
  江臻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忍不住笑出声来:“哈!你怎麽舍得打我呢?”他顿了顿,清清嗓子,虽然仍旧笑著,但神情却是异常笃定,又重复了一遍,“你舍不得打我的。”
  夏昭时身形一晃,眼内眸光,闪烁不定。只是不知道,这是因为加速行驶的汽车,还是因为江臻这句,自信不疑的话语。“是啊,那时候,我是挺宠你的。”夏昭时微微垂下眼,声音渐渐低沈下去,“结果宠你宠得过头了,以至於我都没有意识到,其实你早就已经长大了。”提起这些陈年往事,夏昭时皱了皱眉,笑容是带著自嘲的苦涩。
  看到夏昭时这副黯然神伤的模样,江臻心里真是无比後悔。其实他真的没有讨厌过夏昭时,他怎麽可能……讨厌夏昭时?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而且,还是一个冷笑话。“……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过,你永远永远都会是我的哥哥吗?”江臻转过头看著夏昭时,微微一笑,“那我现在也说一句,就算我长大了,我也永远永远,都是你的弟弟。”
  然後,车内一片静默。安静得,仿佛整个天地都只听得见车轮滑过水泥地面的摩擦声,和窗外不知何时又开始响起的,滴滴答答的落雨声。
  在听见江臻的这段话以後,夏昭时神情微动,然而眼眸深处,却依旧是一片望不见底的黑。“不过,以後你就会去宠你的那头小胖猪了……我看他那个样子,倒是真的没什麽希望长大成‘人’了……嗯,看来他很适合你呢,你可以一直宠他,而他也一定很享受被你宠……哇哦,还真是和谐呢。”江臻在脑内小剧场里幻想了一下他们夫夫生活的幸福场景,忍不住朝夏昭时眨了眨眼,开起了玩笑。
  夏昭时摇摇头笑。他捋捋头发,将脑袋转向窗边,那声音听起来,倒是没有江臻这麽乐观:“……是吗。那,如果小胖真的和我在一起了,你难道不会觉得……”
  江臻这时候正好往左拐了一个弯儿,所以对於夏昭时刚才所说的话,没能听得很清楚。等车子开上大路之後,他才朝右倾过身子,反问了一句:“嗯?你刚才说什麽?”
  夏昭时一愣,然後轻笑著叹了口气,扶著额,略显无奈地转了口风:“……没什麽,那不重要,你就当没听见好了。”
  江臻微微侧过脸,深深看了夏昭时一眼,似乎是想说点什麽,但终究还是什麽都没有说。
  那麽,这狭窄的车内也就依然和刚才一样──不管是一路走下来,还是一路走下去,他们之间,总是蔓延著一片长长,长长的静默。
  直到车子已经驶入他家楼底的地下停车场,江臻缓缓停好车子,然後才慢吞吞地低声开口:“……你刚才是不是想问我,如果你真的和严小胖在一起,我会不会感到……嗯,难过?”
  其实江臻本来是想要用“吃醋”这个词的──不过当然了,这可不是因为他真的会吃醋什麽的,他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奇怪,夏昭时刚才的那种口气和那个表情,分明就是一副期待著看到他吃醋的样子。“……我真的不知道,你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我喜欢严迦祈了。”
  江臻非常无奈地揉了一把头发,往後一靠。
  江臻不爽了,然而夏昭时却笑了起来:“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现在都不敢叫他那头猪,反而改叫他的大名严迦祈了?”
  江臻翻了个白眼儿,托著下巴,百无聊赖地甩著车钥匙当玩儿,笑道:“喂我说,你这也应该算是……在跟我清旧账吧?嗯?”
  夏昭时耸耸肩,无奈道:“难道在你心目中,我的形象就那麽差吗?无论怎麽说,我的气量也还不至於小到那个地步吧。”
  江臻笑嘻嘻地:“那就要看,你对严迦祈的喜欢,究竟是有多喜欢了啊。”“嗯……不过,叫他严迦祈的感觉,我还真是挺不习惯的。”江臻皱皱眉,又念叨了几声“严迦祈严迦祈严迦祈……”然後一脸不爽地翻身下了车。
  江臻是下车了,然而夏昭时却还依然留在车里,一个人,又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他远远看著江臻渐渐消失在楼道口的修长身影,半张脸,若隐若现地藏在阴影里,不甚明晰。
  即使後来他下了车,却也依旧走得不紧不慢,好像是故意要和江臻拉开距离一般。
  所以,等他回到家的时候,江臻都已经冲好澡,换好浴衣了。“究竟有什麽事儿是能让你犹豫至此的?我受不了了,你现在坐下来,跟我好好说说。”江臻递给他一杯冰啤,往沙发上一坐,“你要是再这麽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我恐怕也快死了。”
  夏昭时微微一笑,在江臻身旁坐了下来。他接过酒瓶但却并没有喝,只是放在手里,轻轻摩挲著。“别告诉我是因为我喜欢严迦祈,所以才让你为难了──这种根本不靠谱的理由。”江臻说著说著便喝了一口冰啤解渴,“如果我信这个,那我也干脆变成一头猪好了。”
  听见江臻这麽说,夏昭时忍不住在心里想:能说出这种话,能迟钝到这个地步……我看你也差不多是一头猪了。“……你喜欢我还是喜欢严迦祈?”
  夏昭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臻正在喝酒──他差点儿没一口喷出来。“咳!咳咳……喂,我说,你到底在问些什麽鬼问题啊!”江臻赶忙抽了几张纸巾揩嘴,一脸无语。
  然而夏昭时却没有笑,甚至很是坚持:“你只需要告诉我答案就好。”
  江臻的表情显得很是复杂纠结,他真的是非常疑惑不解:“……这个,这个问题还需要回答吗?恩不,这……也算得上是一个问题吗?”
  夏昭时的表情微微缓和,他点点头,轻轻笑起来:“当然,这当然算是一个问题。那麽现在,你需要回答我了。”
  江臻皱著眉,嘟囔了一句:“不会吧……你竟然还真搞得这麽严肃?简直就像小时候你考我数学题一样。”
  夏昭时挑眉道:“不像吧,至少在那时候,你应该早就给出答案了吧。”夏昭时看著江臻,微微一笑,“难道这个二选一的选择题,还会比那些要用草稿纸解决的解答题还难吗?
  江臻挎著一张脸:“不,也不是……可是,这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啊?”“如果没有可比性,那你为什麽还给不出答案呢。”
  虽然夏昭时仍旧笑著,但他口中说出的话,却是毫不留情的一针见血。“是不是觉得,还是挺很难的?你看,你跟我说了这麽久的话,但却就是不肯给我一个答案。”
  尽管江臻和夏昭时已经相处了十多年,但他却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般,觉得夏昭时是如此咄咄逼人。“当然是你啊!”
  江臻终於受不了了。他将酒瓶往茶座上一放,低声後了出来,“这还需要问吗!我跟你认识……相处了多少年,又跟那头猪相处了多少年啊!”
  江臻本来是想用“认识”这个词的,但当他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他却忽然意识到,如果要论“认识”的话,那麽严迦祈那头猪出现在他生命里的时间,还真是要比夏昭时早。而且还不止是早一点点,而是,早了整整六年。
  夏昭时静静地看著江臻,表情仍然是微微带笑──那是一种了然於心的剔透和宁静。他轻轻放下酒瓶,缓缓开口道:“那你这麽暴躁做什麽。”
  很多时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就可以起到石破天惊,翻山倒海的效果。
  江臻无话,只是又闷头喝了一口酒。“那你这麽关心他做什麽。”“那你为什麽愿意冒雨为他买药?”“那你为什麽愿意大晚上的带他去苏予危那里?”“那你……”
  其实听到後来,江臻已经不太能数的清,更不太能记得,夏昭时究竟说了多少个“那你”,也许因为是酒精的作用,也许因为是夏昭时那近乎催眠一般的逼供,所以听到最後,就连江臻自己,也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
  是啊。那是,因为什麽呢。
  因为他是自己的小学同学?
  哦拜托别搞笑了,他的小学同学有那麽那麽多,可是为什麽现在回想起来,他也就只记得这麽一个严迦祈?而且还记了这麽多年,一直一直,从未褪色。
  因为小学时代实在太无聊,整整六年,也只有这麽一个严迦祈给自己带来了一点乐趣?
  哦拜托别这麽长情,就算是乐趣,那也只该维持到小学毕业,也就够了吧。
  那麽会不会是因为,他真的实在是又呆又傻,又笨又蠢,所以导致自己,自从遇上他之後,还没能遇到过比他更一根筋的人……恩,或者也可以称作是猪?
  哦拜托别……别再想这样,疯狂地寻找借口。“是不是感到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呢?”夏昭时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江臻身边,然後,安安静静地看著他想。
  江臻仰头喝下最後一口酒,眉目郁结,神情疑惑。“嗯,是想清楚了。”江臻站起身,回过头,朝夏昭时微微一笑,“答案还是一样的──这怎麽可能呢。也许只是因为我跟你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所以导致我最近只不过是和那头蠢猪重新接触了一下,就立马获得了一点难得的新鲜感吧。”“你就别再揪著这个问题不放了。如果……你是真的喜欢他,那就赶快下手好了。难道你还怕凭借你的魅力,竟然会吃不到那个家夥?”江臻一边往自己的卧室走去,一边隐隐笑道,“赶快行动吧,趁我现在还没有讨厌他。不然以後……我对他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麽好了。”
  夏昭时看著江臻的背影,忽然说不清,他这一次,究竟是假装的发傻,还是真正的聪明。
  他觉得自己是得到了自己最最想要的答案,可是若再是细细一想──分明没有。
  或许当初他给严迦祈说的那一句话,终会成为现实──也许有那麽一天,我和江臻,会为了你,反目成仇。
  其实人和人之间,不管是为了什麽成仇,都难免显得有些可笑──尤其是,为了另一个人。
  嗯,不过在这里也可以说成是,为了一头猪,一头有些胖,更有些笨的小肥猪。
  夏昭时出神地想著,微微垂眸,眼光闪烁。良久,他才拿起酒瓶,一饮而尽。────────────────────────────────────太累了……没啥可说的……谢谢亲们的支持……这是小初的巨大动力之一,鞠躬ING……

  流尽年光(二十五)

  第二十五章
  虽然夏昭时告诉他说,他这几天都可以呆在这儿,好好地养病休息,不用去上班送饭,可是,严迦祈却不敢真的这麽做。
  注意,他是不敢,而不是不想。
  如果硬要追问理由的话,那可就太多太多了,不过真正重要的,起决定性作用的原因,却只有两个。第一,t从第二天早上九点开始,严迦祈的手机就再也没有停止过震动。不管是发信人,还是致电人,那简直叫一个形形色色五花八门──不仅有他们店里的那一票危险生物,还有他们小区的各色人马。
  严迦祈看著那一条条诡异莫名的短信,真是眉目郁结,青筋暴跳──靠!这年头,人们的思想都是怎麽了?怎麽能堕落到这种地步呢!他不过就是有一个晚上没回家──因为凑巧被老板的朋友送去了医院;然後有一个早上没上班──因为凑巧被老板撞见,所以得了个便宜病假……仅仅如此,而已啊!!!
  严迦祈在心里绝望地呐喊道,拜托!你们这些人的想象力到底要不要这麽丰富啊!
  比如,李大妈的致电慰问,说的是──小胖啊,咋一个晚上没回来呢?这世道人心险恶啊,长得帅的人恐怕都不太可靠哦……你要小心点!别被人家给吃了还帮著数钱哟!
  在接到这个电话,并且听到李大妈竟然说出这种话的严小胖,尽管磨牙霍霍,但却只能忍耐怒火。他百分之两百五地确定,李大妈慰问他的这些话,一定是和他住同幢楼的那个初中小妹妹教她的!!!
  严迦祈气得牙齿颤颤,再次在心里感叹教育的失败,人心的堕落!“吃”这个字,是可以随便乱用的吗!她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麽不健康不纯洁不道德的东西啊!
  然而在表面上,和李大妈这样的老人家说话,对待怒火他也毫不办法,只能忍气吞声,彬彬有礼,感激涕零地说道:“嗯……谢谢您的关心,我,我会注意的……”
  终於挂了电话──这个电话简直让他想死。
  再比如,师诗小魔女的短信质问,写的是──小胖,如果你不在一分锺之内回信告诉我,……为什麽夏昭时一大早就会给店长打电话帮你请假的原因的话,嘿嘿(奸笑表情一个),会有什麽样的後果,你懂的。
  在看到这条短信,并且仅仅只是从字里行间就深深感受到师诗那个女魔头的阴险可怕之後,严迦祈立马倒计时六十秒,开始绞尽脑汁地做起了手指灵活度运动。【昨晚回家时病了,江臻好心送我去了医院,夏昭时知道後也就好心帮我请了病假】
  严迦祈输完这行字以後,又反反复复地检查了好几遍,然後才比著时间,心怀忐忑地按了发送键──唔……他觉得自己活得可够真窝囊,连在老板好不容易赏赐的一个病假里,都得不到清闲。
  师诗的回信,是在二十秒之後收到的。严迦祈瞟了一眼,简直没被口水给呛死。【啥?你的意思难道是江臻和夏昭时不是配对儿的攻受,而是他们两个攻争你这一个受?】
  严迦祈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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