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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晨，又确定一遍所有的东西无误，迟暮动身去机场。
　　
　　江昱辰给他订的位置在头等舱，十二个小时的航程十分舒适，有吃有喝有电影看，又睡了一觉，待到飞机划过纽约上空时依旧是晨光熹微的好天气，仿佛穿越了时空。
　　
　　想着江昱辰说不定已经在机场等他，迟暮隐隐有些迫不及待，没想到过关时，两个虎背熊腰的警察把他行李箱整个翻了过来，不由分说收走了里面的两包牛肉干。
　　
　　金发碧眼的女警走到他跟前噼里啪啦解释道，牛肉是违禁品，禁止入境，必须没收。
　　
　　迟暮愣愣看着自己那个被警察扔来扔去结果掉了一个轮子的皮箱，只能苦笑。
　　
　　他站在机场出口的地方，时间尚早，江昱辰还没来，周围全是急匆匆的外国人，人来人往显得十分冷漠。
　　
　　迟暮曾经跟着莫涟去过欧洲，却是第一次来美国，最初的好奇与兴奋后，也难免觉得拘谨，尤其是在周围没一个熟人的情况下，他左右看了看，提起箱子走向不远处的星巴克，待一杯冰镇摩卡下肚，才让紧张焦灼的心绪稍微缓和下来。
　　
　　一小时后，江昱辰终于出现了。
　　
　　可惜，迟暮看见那个灰头土脸从驾驶室里钻出来的人，差点以为自己看走了眼。
　　
　　眼前这个人，头发杂乱，眼眶漆黑，下巴冒着胡茬，衬衫松松垮垮布满皱褶，袖子一高一低，身上还有一股半天都散不去的烟味和酒气。
　　
　　在他印象中，江昱辰一直非常注重个人卫生及形象打理，就算在家里两人独处有不修边幅的时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更何况他们身处的地方还是人来人往的机场。
　　
　　迟暮愣愣看着江昱辰朝自己走过来，离着一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Sorry，昨天又忙了整夜，差点睡过头，等很久了吧。”
　　
　　江昱辰明显瘦了一圈，脸颊轮廓变得十分明显。
　　
　　迟暮上下看了他好几眼，关切地问：“真这么忙？”
　　
　　“为了把今天空出来，只要连夜赶工，没办法，东西多。”江昱辰接过迟暮的皮箱，无意间督到那个少了轮子的缺口，不禁笑了，“看来你这趟飞机坐得并不舒服。”
　　
　　迟暮耸肩，“不知道是这箱子的质量太差还是美国人的力气太大。”
　　
　　“算了，改天我送你个新的。”江昱辰揉了把迟暮的头发，二人先后坐进车里，他打开空调，又亲手为迟暮系上安全带，考虑得十分周全。车子开动后，迟暮忽然问：“我塞给你的那两大包牛肉和辣子鸡，吃得怎么样了？”
　　
　　“哦，那个啊。”江昱辰顿了顿，才说：“全吃完了，味道不错。”
　　
　　迟暮一阵无语。
　　
　　江昱辰注意到迟暮眼神不对头，又笑着问：“怎么了，有问题？”
　　
　　“其实你如果说实话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又不是小孩子了。”迟暮忽然叹了口气，“你要是早些告诉我那些肉制品在这里是限制入关的违禁品，我也不会给你塞那么多白白加了不少行李重量，罚款就算了，偏偏可能还便宜了那些把东西收走的海关。”
　　
　　江昱辰表情先是僵住，半晌，才轻笑了声，低语道：“我也是不想让你扫兴，毕竟是你专门准备的。”
　　
　　迟暮微微白他一眼，“你对人总是那么温柔那么好吗。”
　　
　　江昱辰发动车子，“我可没那么博爱，这是只有爱人才能享受的待遇。”
　　
　　车子一路开进市区，七拐八绕，终于在第五大道一处建筑风格十分具有欧洲风情的十二层建筑前停了下来。
　　
　　“是我这段时间住的公寓。”刚下车，不待迟暮开口，江昱辰便先解释道：“我想过了，比起酒店，你还是住在我这里更好些。”
　　
　　江昱辰的公寓在顶楼，打开门后，没有迟暮心里想得那么奢华那么大，就是个很普通的一居，六十平方大小，一室一厨一卫，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客厅，装潢简单，阳光也很足。
　　
　　迟暮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窗外的街道人来人往，四周高楼鳞次栉比。轻微的脚步声缓缓行至他身后，想必是江昱辰放好行李过来了，迟暮刚想赞叹一句屋子格调不错，身子就被一双修长的手臂自背后搂住。
　　
　　江昱辰抱得并不紧，双手只轻轻搭在迟暮腰上，迟暮也转身，抱住了江昱辰宽阔的背，两人都没说话，但只听着对方正加快的心跳节奏和逐渐粗重的呼吸，迟暮便隐约预感到了这是“那件事”即将开始的征兆。
　　
　　江昱辰的行动也证实了迟暮的猜想，先是温热的嘴唇落在他眉心，再渐渐往下，胡茬扎在迟暮脸颊上有些发痒，他的手伸进迟暮衬衫里，指尖顺着平滑的肌肤缓缓往上移动，轻抚上那一点敏感的突起。
　　
　　迟暮身子一震，仓惶后退道：“先……先等等，坐了半天飞机，我得洗个澡。”
　　
　　江昱辰愣了愣，才笑着道：“也好，我也好几天没正经洗个澡了。”
　　
　　浴缸很大，塞进两个人绰绰有余，江昱辰丝毫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对迟暮上下其手，迟暮禁欲许久，也着实经不起挑逗，两人这干柴烈火般的共浴洗了一个多小时，互相擦干后，又滚到床上接着下半场。
　　
　　别看江昱辰之前忙了那么多天，又累又憔悴，一上了床立刻变得龙精虎猛，让迟暮甚至怀疑早上那么疲惫的样子是装出来的，一次又一次的索求，不断变换的体位让迟暮全身发软，最后直接是无力抓着江昱辰的肩，任那个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摆弄，不知到了第几次高…潮后，两人才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消停下来。
　　
　　迟暮扭过脸，江昱辰趴在他身边，眉目舒展，直接睡过去了。他又扭头看表，花了整整一个早上的时间在翻云覆雨上，他们的精力也着实旺盛得很。
　　
　　拿掉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迟暮动了动身子，江昱辰插在自己身体里依旧半挺的东西终于滑了出去，伴随而来的还有温热液体顺着屁股往外流的羞耻触觉。他跌跌撞撞走进浴室，细心清理到那种火辣辣的感觉淡去不少，才换上一身睡衣走了出来。
　　
　　看着床上那个睡得正香的人，迟暮觉得自己这个需要倒时差的反而精神好得很。
　　
　　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想着在那人起来之前给他做点东西果腹，结果只扫一眼，迟暮便隐约明白为什么江昱辰会变瘦的原因了。
　　
　　他那冰箱里面放速冻食品的习惯压根没改。
　　
　　在一堆生了霉的面包，和变得发黄的生菜沙拉中间，迟暮只找到一盒没过期的牛奶。
　　
　　回头看了床上的人一眼，他难道不吃东西的么？




46

46、第四十六章　。。。　
　
　
　　冰箱里毫无所获，迟暮只好打消了自己做饭的念头转而叫外卖，还好电话机旁边就贴着一长串各种饭店的外卖电话，中餐西餐一应俱全，弄得他都不自觉去想江昱辰果然每天就靠着速冻食品和外卖过日子。
　　
　　定好餐，再把冰箱里的过期食品用垃圾袋装好提下楼去扔掉，回到楼上后，迟暮意外发现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正提着标有饭店标识的提袋在敲门。
　　
　　“给我就好。”他赶紧喊住那人，担心敲门声吵醒了睡着的江昱辰，也忘了思考送外卖的怎么会如此神速。
　　
　　男子转过身，意外地扬了扬眉：“迟先生？”
　　
　　迟暮正埋头在口袋里找零钱，闻声一愣，抬起头，目光顿在那人的脸上。
　　
　　“真是好巧，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见你，今天到的？”奥利维亚笑得人畜无害，原本半长的金发剪成了十分服帖头型的短发，也难怪迟暮看背影没看出来。
　　
　　“是啊，好巧。”迟暮一句脏话在脑子里绕了一圈终究没骂出口，什么叫好巧，巧个屁啊，你这人不安安稳稳当你的大中华区总裁，跑到纽约凑什么热闹？
　　
　　“迟先生你不用露出那么奇怪的表情，别忘了我也是个设计师，纽约时装周自然不能缺席。”奥利维亚似乎看出迟暮心中所想，还扬了扬手里的提袋道：“我给克劳德送了些吃的过来，你也一起吃把。”
　　
　　迟暮指着那袋东西，“你那个是，带给克劳德的？”
　　
　　“是啊。”奥利维亚叹口气道：“克劳德一忙起来绝对会忘了吃饭，要不是身边的人盯着他迟早会被饿死。”
　　
　　他话音刚落，门也咔嚓一声打开了，江昱辰光着上身，穿着条牛仔裤，两眼惺忪地站在门口，看见奥利维亚，他只是轻轻说了声：“进来吧。”
　　
　　语气自然到不能再自然。
　　
　　奥利维亚应声进屋了，迟暮却依旧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他忽然发现自己站在这里实在是有些多余。
　　
　　似乎在一瞬间，眼前这两人才正儿八经是一对，而自己，则十足像是个送外卖的路人甲。
　　
　　见迟暮久久不进动，江昱辰转过头，一记疑惑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迟暮这才揉揉鼻子，跟着进屋。
　　
　　结果前脚刚进门，门都还没关上，他又被一句重量级的话给震在了原地。
　　
　　“你不是有钥匙吗，为什么还敲门。”
　　
　　迟暮以为江昱辰在对他说话，心道你什么时候给我钥匙了，刚想反驳，却发现江昱辰根本没看他，反而朝着正在饭桌边忙着摆东西的奥利维亚。
　　
　　“钥匙放在家里了，我是直接从工作室过来的。”奥利维亚一边说一边把提袋里最后一个餐盒取出来，打开，里面是红艳透亮的意大利面，笑得满脸温和：“上次你说那家的意大利面味道不错，这次我特地多买了一份，刚好迟先生也在这里，不知是不是巧合。”
　　
　　一整句话说完，他才像想起了迟暮的存在一样，对迟暮招招手，“迟先生别总站在门口啊，快进来，这些东西凉了可不好吃了。”
　　
　　迟暮抱着手，靠着墙，目光从那两人身上扫过来扫过去。
　　
　　起先他还在疑惑，江昱辰是不是总靠着速冻食品和外卖过日子。
　　
　　现在看来这种结论可以推翻了，有奥利维亚此等有细心又贴心的人照顾生活，谁还会在冰箱里装吃的。
　　
　　意大利面，嗯……而且他似乎从来不知道江昱辰对意大利面感兴趣，也没听他提起过。
　　
　　奥利维亚又喊了他一声。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是说，你住在这里吗？”迟暮到底还是没忍住，说实话看着自己的男人和前任情人温温存存自己却一直被蒙在鼓里，换成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一时接受无能。
　　
　　“我们只是在一起工作而已。”奥利维亚不承认也不反驳，笑着看了眼江昱辰，朝迟暮说道：“因为克劳德暂时还没有自己的工作室，我就把纽约的工作室和公寓都暂时借给他……”
　　
　　“停。”迟暮抬起手掌，“我明白了，所以你们现在是住在一起，对吧。”
　　
　　“迟暮，事情和你想的不一样。”江昱辰站起身道：“我本来想早点告诉你的……先过来吃饭吧，然后我再给你解释。”
　　
　　“我不觉得这种事情有吃完饭再说的必要，有那种必要吗，OK，你愿意在这里和谁住是你的自由，我管不上，只是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你有没有在电话或者信里给我提到过半个字？”迟暮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才让声音听起来不会那么咄咄逼人。
　　
　　“我就是怕你乱想所以才没说。”江昱辰疲惫地揉着眉心，“我不想和你吵，这件事是我不对，你先过来吃饭。”
　　
　　“哦，这么说你的意思是亲眼看见带来的冲击比耳朵听见要小得多是吧，江昱辰我有必要提醒你，对待感情这方面从来不是宽宏大量的人，而且我半年多前才被人莫名其妙甩过，不要太高看了我的情操，而且不好意思，我记得我有说过我最讨厌番茄酱，尤其是那种盖着一层浓浓番茄酱的意大利面。”反正没脱鞋，迟暮顺势抽过挂在门边的外套，披在身上，“这顿晚餐你们可以尽情地享受二人时光，我就不打扰了，have　a　good　time。”
　　
　　说完，他也懒得再去观察那两个人脸上的表情，直接出门，走到电梯口，正巧碰上电梯打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穿着外卖制服走出来。迟暮叫住他，眼疾手快地夺过他手里的东西，扔进一边的垃圾桶，又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塞了几张钞票过去，留下声“不用找了”，就潇洒决然地迈进电梯。
　　
　　男孩错愕地看着手里的钞票，半天没回过神。
　　
　　傍晚的第五大道灯火璀璨，作为曼哈顿最繁华的一条街，光是站在路边看着就能晃晕人的眼睛。
　　
　　迟暮没有走太远，就在一家露天餐厅坐下，要了一整瓶威士忌。店内客人不多，穿着燕尾服的侍者走过来问他是不是在等人，得到否定回答后，收走了桌上多余的一副餐盘。
　　
　　说到酒量，迟暮自问没有过人之处，一般喝个啤酒都能喝到半醉，可是奇特的是当那瓶威士忌喝到了一半，他还是清醒得很，没有半点要醉酒的迹象。
　　
　　是不是人在远离家乡之后各方面的能力都变强了一点？他笑着翻开菜单，顺着一溜烟食谱看过去，最后点了整个菜单上他唯一熟悉的东西，提拉米苏。
　　
　　一口柔软的蛋糕下肚，胸口的闷气也消掉不少，迟暮由衷佩服，西方人做西点果然有他的独到之处，正统的味道十分醇正，真要说不足，就是少了加米酒的苦味提拉米苏的那种回味无穷。
　　
　　身边的凳子忽然被拉开，有人坐了下来。
　　
　　是江昱辰。
　　
　　迟暮眯眼看了他一会，才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江昱辰轻轻皱着眉，“问了门童你走的方向，然后一家一家饭店挨个找过来。”
　　
　　迟暮笑道：“然后呢，现在你找过来了，就把奥利维亚一个人丢在家里？”
　　
　　“我找出来就是要跟你说清楚这件事，第一，我没有跟奥利维亚同居，第二，你跑出来说要在外面吃饭，我又怎么能留在家里，自然是要陪你的。”江昱辰扬手叫来侍者，添上餐盘后，又点了好几道菜。
　　
　　“这样就没了？”迟暮望着他，“我还以为你会多说几句，像是‘请原谅我’，或者‘我永远爱你’之类的话，不得不说，我有些失望。”
　　
　　江昱辰目光变得诚恳了些，“在说那种话之前，我要先确信你愿不愿意听我解释。”
　　
　　迟暮倒是干脆，“你说吧。”
　　
　　“奥利维亚把他的工作室和公寓都借给我是事实，毕竟现在的我连助手都没有，更别提那些东西，但是我绝对没有和他有工作伙伴之外的关系，他也只是偶尔会送些吃的过来，就是这样。”
　　
　　其实这些东西，就算江昱辰不说，迟暮也能想到。
　　
　　他本身是不怎么相信江昱辰会瞒着他做出出轨的事情，因为他清楚江昱辰的性格，如果他已经移情别恋了，绝对会第一个告诉你，然后离开，而不会遮遮掩掩地发展地下情。
　　
　　迟暮刚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不过情有可原，谁让他感觉到了危机感。
　　
　　从和江昱辰试着在一起开始，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他，这种危机感就没有停止过，还越发浓重，两人现在看来感情很好，但是迟暮总觉得有些不太牢靠的地方。
　　
　　奥利维亚是其中的一个因素，不过也仅仅是一个因素而已。
　　
　　迟暮记得那次上海的风尚大典，江昱辰与奥利维亚的会面尚且十分不自然，前者甚至拿了他当挡箭牌，后来奥利维亚也断断续续出现在江昱辰的生活中，但那两人几乎每次见面都不欢而散。
　　
　　再对比现在奥利维亚和江昱辰可以和和气气坐着吃一盘意大利面的场景，转变可谓是跨越了一个巨大的沟壑。
　　
　　更别说奥利维亚曾经对迟暮说过，他要回到江昱辰身边，等于下了战书。
　　
　　他们两，从最初的形同陌路，到偶有交集，再到相处融洽，是不是到了下一步，奥利维亚就会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站在迟暮面前说“对不起，你已经被三振出局了”？
　　
　　“我现在和奥利维亚只是普通朋友，你既然过来了，我也会叫他不用再给我送吃的。”
　　
　　“江昱辰，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敏感了？”迟暮忽然问。
　　
　　“有一些，不过还算正常。”江昱辰半开玩笑道：“上次奥利维亚送胸针时，你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迟暮轻叹一声：“我只是没什么信心。”
　　
　　江昱辰抚上迟暮的手背，“你应该多给自己一些信心。”
　　
　　其实我真正需要的是你给我信心才对。迟暮抬头看着江昱辰俊逸的脸庞，嘴角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