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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开学那天，秦莫一个人提着行李来到A市一中，拒绝了秦爸爸和秦妈妈的送行。

　　从这天起，秦莫将开始他在高中的寄宿生活，一中是一所封闭式学校，这也是他选择这里的唯一原因。

　　学校大门口停满了车子，校园里到处都是前来报名的家长和学生，在夏日炙热的太阳底下一手撑伞一手拿着报名表当扇子不停地摇晃，地上不断向上冒出热气，就像处在一个大蒸笼里。

　　秦莫报完名后提着重重的行李来到他的宿舍，房间号是508，五楼按顺序数第八间。

　　刚推开宿舍门就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惊讶地张大嘴。

　　“要不是我偷偷地看了你的志愿表，你还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林之麒佯装生气地说完，习惯xing地去提他的行李。

　　“你的床我已经帮你铺好了，我睡你上铺。”他指着一个床铺说道。

　　寝室是小小的四人间，上下铺，每个床头都有一张小桌子和一面衣柜，附带一个卫生间和小阳台，条件算是不错。

　　秦莫看着崭新的席子和薄毯，愣愣地说，“我带了席子和毯子。”

　　其实他更想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个寝室？”

　　“你的就先放着吧。”

　　林之麒弯下腰把他行李箱里的衣物拿出来叠好放进柜子里，又像是知道他心里的疑问般，忽然抬起头眨眨眼睛得意地说，“我在班主任那里看到了。”

　　秦莫忘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林之麒怎么会恰好和他同一个班呢？

　　这时一高一矮的两个男生有说有笑地走进来，又把秦莫吓了一跳，“你们怎么在这里？”

　　“别这副表情嘛，好歹也欢迎一下啦，小莫莫。”俞子君走过去一把挽住他的肩，“要不是你好好的景川不待，跑到这个尼姑庵来，我们何必跟来受罪……唔唔……干嘛又不让我说！”他扯开捂住他嘴巴的手，不满地瞪着陈瑞。每次他一说话就捂他嘴巴！

　　“你别听他瞎说，是他自己说这里美女多，死缠着要来的。”陈瑞朝秦莫温和地笑笑。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还不是该死的林之麒……”他不怕死地狡辩。

　　“俞子君，给我滚出去！”林之麒满眼怒火地朝他吼道。

　　“乖，我们先出去，你们慢聊。”陈瑞说着拉着死活不情愿的俞子君进来不到五分钟又走了。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们也会在这里？”秦莫满脸不解。

　　“他说的话你也信，成天疯言疯语，只是恰好碰到一起了，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别想太多。”——要有关系也是我的原因。林之麒不自然地移开眼睛说。

　　这欲盖弥彰的话反而让秦莫多想了。

　　下午召开班会，秦莫一进教室被黑压压的一片女生吓了一跳，一中重文轻理女生多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只是没有想到会达到这个地步，居然占了全班人数的三分之二。

　　他们一行四人走进来实在太显眼，更何况是四只雄xing动物，几乎是全班人同时抬头惊呼了一声，“一中女生的春天终于要来了！”

　　看他们朝自己走来，本来聚在一堆的众女立即作鸟散状纷纷找了一个位置淑女地坐好，留下身边的空位眼冒星星满脸期待地看着他们。

　　秦莫看着满教室被占满了的座位，想了想还是朝靠窗的第二排的老位置走去，朝坐在那儿的女生点了点头就坐了下来，女生还来不及做出欣喜的表情，就听到一个不悦的声音说，“能让一下吗？”

　　“欸？”

　　“让开。”声音夹杂着怒气又冷了几分。

　　女生吓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慌忙让出座位。

　　周围的女生低下头窃笑。

　　“同学，可以麻烦你让个位置吗？”陈瑞微笑地对秦莫后桌的女生问道。

　　“嗯，嗯，当然可以。”女生连忙点头，似乎被他的笑容闪晕了。

　　俞子君无语地朝天翻了个白眼，一脸臭屁地坐下。

　　班会上无非又是老生常谈的那些话。

　　于是众人又无奈地认识到一个事实，初中班主任说，“好好学习，只要考上重点高中就解放了，考大学那是很容易的事。”换成现在的话就是，“好好学习，只要考上大学就解放了，找一个好工作是非常容易的事。”

　　“晚饭我们出去吃，你想吃什么？”林之麒低下头小声地问。

　　“不是会封校吗？”秦莫奇怪地问。

　　“我有办法，你想别管这个。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随便。”

　　“别说随便，你又想跟今天中午一样吗？”林之麒说着声音不自觉地往上提了几倍。

　　想到中午他就来气，食堂的饭菜是比不上家里的，但也没见谁像他那么挑剔的，不吃肉就算了，菜里放了葱也不吃，放了大蒜也不吃，真不知道是怎么养大的。总算有一份萝卜是什么调料都没有放的，他皱了皱眉说了一句，“不吃萝卜。”一份饭没吃几口就说饱了，饱了才怪。

　　当林之麒拿着一条烟递给门口保安，然后明目张胆地从大门口出去的时候，秦莫终于明白这就是他所说的“办法”，简直就是赤的贿赂。

　　“你哪来的烟？”

　　“别人送给我爸的，他又不抽，放在家里也是浪费。”

　　“……”

　　阳光无法抵达的爱情_正文　第三十四章　归国

　　“轩轩，这里！”秦妈妈远远地冲刚下飞机的秦轩喊道。

　　“妈，爸……”秦轩快步走上前和他们拥抱。看着四年不见的父母，头发白了很多，脸上的皱纹越见加深，说一点不难过是骗人的。

　　“怎么突然回来了？”秦爸爸去接他的行李，一边问道。

　　“我自己来……修完了课程，就申请提前毕业了。”秦轩抢过行李说。

　　“莫莫……怎么没来……”因为太久没有叫这个名字显得有些生涩，明明轻轻闭上唇再张开就能发出的双音节，在出口的一刹那舌头居然有轻微的打结。秦轩看了看他们身后，掩饰不住眼里的失望。

　　“他还在学校，唉，他现在几乎不回家了。”秦爸爸语气略显沉重地说。

　　“不回家住哪里？”秦轩有些紧张地问。

　　第一个想到的是“他住哪里？”而不是“他为什么不回家？”

　　“你妈没有跟你说吗？他瞒着我们报了一中，一学期都没有回来过，去年过年在家待了一个寒假，开学前就走了。”秦爸爸叹了口气又说，“你也是，怎么就不会打个电话回来，大半年才来一封信，都是不着家的人。”

　　“轩轩才刚回来呢，赶紧回家，我做点好吃的给你接风。”秦妈妈打断秦爸爸的话。

　　许久没有见面，一餐饭吃的其乐融融。秦轩时不时说起在国外的趣事，逗得父母哈哈大笑。期间不断地看向秦莫以前常坐的位置，无意间触到秦妈妈略有所思的眼神，连忙假装自然地转过头。

　　果然，晚上的时候秦妈妈敲了门进入他的房间顺带锁上了门。

　　“轩轩，你还记得当初走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话吗？”秦妈妈紧盯着他的眼睛。

　　“记得，你让我不要打电话回家。”秦轩低下头，不想被看见因勾起回忆而有些扭曲的表情。他记不清有多少次自己拿起电话又放下，直到把电话都砸了才克制住不由自主的举动。

　　“我说等你把那些事都忘了的时候再回来。”秦妈妈直视着他一步步紧逼。

　　“我只把他当弟弟而已，这样的关心也不行吗？”他有些激动地拔高声音。

　　“那就好，妈也是为你们好。”秦妈妈叹口气，似乎终于放下心。

　　“妈，我已经22岁了，不是18岁。”

　　尘封了四年的感情，真的能随时间消逝吗？

　　“妈错怪你了。你好好休息……对了，在美国这些年都没有谈恋爱吗？”不安似乎又被一个突然的想法挑起。

　　“忙着学习哪有那个闲心。”秦轩略显不耐。

　　“外国的女孩子太开放靠不住，还是回国找一个比较好……”

　　“妈！等我先稳定下来再说。”

　　“你也多上点心……”

　　“知道了。”

　　秦轩把秦妈妈推出房门后，好像失去力气般的靠在门上，身体慢慢地下滑。白炽灯的光投在他眼睛里聚拢成一小块明亮的光斑，眷恋从眼底宣泄出来，似乎透过刺眼的光亮看到了那个日夜思念的人。

　　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掩饰住出卖自己的眼神。

　　四年，正如秦莫一样，他缺失了他四年的消息。

　　原以为一段年少时的爱恋会随着时间和空间慢慢被遗忘，却不想成了盅，思念日复一日地腐蚀他的心。

　　十五岁的秦莫，究竟长成什么样子？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但是，在不能确定秦莫的感情之前，他万万不敢让父母发现。

　　莫莫，对自己的感情、吗？

　　他会爱上自己、吗？

　　——他，会接受吗？

　　那么，消失了四年的秦轩如果以为回来后还能得到秦莫的感情，是不是太高估了自己？

　　阳光无法抵达的爱情_正文　第三十五章　再　见

　　这天秦莫推开宿舍门，看到惊人的一幕——

　　屋里两人翻滚成一团挤在宿舍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某人低声的咒骂。

　　秦莫只看了一眼他们半纠缠在一起的躯体，吓得赶紧关上门，关得有些急了，“砰”地一声巨响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回荡了几次才消停。

　　想到自己的举动已被里面的人发现，尴尬得更加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撞上紧跟而来的人。

　　林之麒拉住他撞得往前倾的身体板正改换搂住他的腰圈在怀里。

　　秦莫涨红了一张脸回头看着来人，“你怎么来了？”

　　“你看见了？”林之麒不答反问。

　　从厕所回来看见秦莫不在座位上，看到桌上的纸条留言才知道他回宿舍拿下一堂课的课本，翻了翻自己的书包发现也没有带。本想说借一本就好了，犯得着回去一趟么，抬眼看到后桌空空的位置，暗想一声糟了，撒腿跑回来不想还是没有赶上。

　　“你知道？”秦莫诧异地睁大眼睛。

　　林之麒无奈地笑，这种事情也只有他不知道吧。

　　“你又不是没有见过他们接吻。”无所谓的语气，林之麒稍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不敢看秦莫，身体贴合之处仿佛燃烧着火焰。

　　听到这话秦莫的脸更加透红，“他们……”话到嘴边迟疑地说不出口。

　　“好奇？”林之麒挑了挑眉。

　　“没有，”秦莫抿了抿嘴正色起来，扯开他的手后退两步，“要打铃了，我们快点回教室。”

　　虽然第二节课课间有二十分钟，这一来一回时间也快到了。

　　“已经迟到了。”林之麒得意地笑，举起手表在秦莫眼前晃了晃。

　　“那还不快走。”秦莫转身快步往前走。

　　林之麒赶紧追上去，“哎，又没有书，干脆别去上了，我们出去玩吧。”

　　“要玩你自己去，我问别人借就行。”秦莫加快了步伐头也不回地说。

　　“你还嘴硬，要借你刚才怎么不跟别人借。”林之麒拉住他停下脚步。

　　“我……会挨骂。”秦莫低下头小声嘟囔一句，明显是受了。不是没有逃过课，之前也有几次被俞子君游说逃课去玩。

　　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学生，上课睡觉逃课这类事在他的档案里是零记录。只是不知何时慢慢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你哪次见老师骂过你。”林之麒没好气地提醒。

　　哪次被抓到班主任不是朝他骂，又何曾说过一句秦莫的错。除了班主任偏心，跟林之麒一个劲儿地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也有关系。

　　秦莫的脸又红了红，反手扯了扯他，“去哪里？”

　　“出去再说。”好似翻身农奴似的林之麒把头一昂，牵过秦莫的手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宿舍里的两人在秦莫关上门的那一刻停止动作。

　　“他看见了。”俞子君似乎有点兴灾惹祸，眼睛里一抹异光闪过。

　　陈瑞喘着粗气吻上他的眼，“专心”。

　　“你说林之麒会不会杀了我们？”俞子君双手撑起他的胸膛推开，一点没有害怕反而兴奋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他打架了。

　　“他会感谢我们。”陈瑞说着封住他喋喋不休的唇。

　　“为什……”俞子君未说完的话消失在迎面压来的深吻里。

　　林之麒拉着秦莫一路走到校门口，跟保安点了个头，大门旁边的小门立刻打开。年轻的保安收了林之麒不少烟，俩人早就混得跟亲兄弟似的。

　　斜靠在校门外围墙上的男人听到声响转过头来紧锁住秦莫，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的烟停顿在嘴边，脚边散落了一地烟蒂。

　　“莫莫。”他扔了手中的烟走到秦莫面前，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变了，这是秦轩的第一感觉。

　　他长高了很多，已经高出他的肩膀，记得他小时候只能够着他的腰，却依然那么瘦，因为身高的原因，显得更加细长。

　　——他又不按时吃饭吗？

　　尽管五官还是小时候的样子，澄澈黑亮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翘的唇，白皙的皮肤，可是给人的整个感觉不一样了，到底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只是这种感觉让他抓不住，够不着。

　　当秦莫在听到呼唤抬头看他的时候，澄澈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诧异，只是诧异，随后又归为平静。

　　就像一潭湖水，被扔入的石子掀起一片涟漪，然而再如何扩散也不过持续几秒的时间，终将是一滩死水。

　　秦轩一秒也不敢移开，拼命想从他眼里找出能用欣喜，兴奋，高兴之类的任何一个词来形容的东西，然而除了最开始微微诧异的波动，再也没有波澜。那平静的眸子让他的心宛如掉进冰窟里。

　　——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你跑过来扑进我怀里，欣喜地流下泪水，然后我把你紧紧抱住，为你轻轻拭干眼泪吗？

　　——为什么你能够一脸平静？

　　——我日思夜想了四年，你却把我忘记了吗？

　　短短几秒的时间，秦轩却觉得已经在地狱里熬了几个世纪。

　　秦莫有一瞬间的愣神，眼前的人和记忆中那张温柔的脸重叠，多了几分成熟和憔悴。

　　本应在一年后回来的人，却突然出现在这里。

　　——只是，这又有多少差别呢？

　　“哥哥。”秦莫的唇边轻轻荡开一个笑容。

　　秦轩就像看电影的慢镜头一样，看着那个笑容缓慢地绽放开，在即将抵达眼底的时候生生凋零。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秦莫一愣，秦轩突然笑了。

　　“你先说。”他温柔地看着他，这又和四年前相差无几。

　　“哥哥怎么在这里？”

　　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哥哥为什么提前回来了？

　　哥哥这次只是暂时回来吗？

　　哥哥还会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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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堆问题在心里盘旋落到嘴边也只是这么轻轻的一句，如果你仔细听仔细体会，会发现只有这句才是惊叹句。即便是平静的语调和表情，仍然不能掩藏字体本身所包含的惊喜。

　　“来看看你……你怎么不在上课？”

　　语气平常得好像经常见面的人说“今天去找你”，你又是为什么特意避开那四年呢？

　　秦莫犹豫起来，要说实话吗？如果知道自己逃课……虽然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在乎这些，但是万一对方说“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心里还是会难过吧。

　　他求救似的看了眼一直默默待在一旁的林之麒，秦轩随着他的眼光望去，好似这才发现此处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莫莫情愿骗自己，莫莫竟然向他求助！

　　居然是他！秦轩突然想起这个人，样貌已经改变很多，然而眼神里的防备和挑衅丝毫没变。

　　林之麒反握了下秦莫的手，笑说“我刚才胃痛，让小莫陪我出来买点药，已经和老师请过假了。”

　　阳光无法抵达的爱情_正文　第三十六章　表面的和平

　　“学校里没有医务室吗？”秦轩压抑着心中翻腾不止的怒气尽量使语调平缓，眼睛好像被空气粘住了似的直直地盯着他们交握的双手，紧握拳头克制住想去分开他们的冲动。

　　“医务室今天关门了。”林之麒紧接着说道，安抚似的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是吗，莫莫？”秦轩终于移开眼，转向一直垂着头的秦莫，一眼不眨地看他的反应。

　　秦莫飞快地掠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嗯”，他小声地应了一声。

　　细小如蚊子似的声音听在秦轩耳里就好似漫不经心地轻哼，指甲深陷入掌心的皮肉里，怒气汹涌胀满了胸口，寻找着出口直往喉咙里冲。他咬紧一口银牙，停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