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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流放·第二季(完结)作者:河汉-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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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这个偏头的动作本身就带着很重的孩子气。
  纪策还是收回了手,拒绝他的触碰就算了,令他更加不爽的是,今天梁上君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字面上的意思,梁上君的注意力,始终离不开篝火边的那群人。
  那群比他年轻、比他稚嫩、比他冲动的兵蛋子们身上。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任务。我们怎么给他们交待?”梁上君喃喃,像是询问纪策,更像是自言自语。
  “……”纪策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雇佣兵。
  这是个很简单的词,但对于他们来说,颠覆了整个任务的性质。
  他们随时可能死在这里,在他们倾注自己所有忠诚的时候,在他们准备流干最后一滴血的时候,在他们认为自己的尸体能够烙上“英雄”名誉的时候,他怎么能说得出口,说“你们会像从没有来过、从没有战斗过一样默默无闻地死去”?
  
  “梁上君,你已经不是一年前的那个梁上君了。”纪策忽然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话。
  梁上君转头看他,如此黑暗的环境中,他很惊讶自己居然看得清纪策的目光。带着浅淡的温柔,沉静得犹如一汪深潭。
  他不是很明白,什么叫一年前的那个梁上君。
  人有的时候是这样的,在被岁月磨砺得最严重的时候,往往意识不到自己的改变,只有周围的两种人看得最清楚。一种是长期分离的朋友,他们会说:“好久不见,你变了很多。”还有一种,就是时时刻刻在关注你的变化的人。他们可以准确地指出你眼角多出的笑纹,他们可以感受到你每一分情绪的变化。
  纪策就是这样一直看着梁上君的。
  所以他说:“你已经不是一年前的那个梁上君了。”
  梁上君为他的目光和话语所迷惑,一时间愣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个正直的、偶尔又偷鸡摸狗的,冷静的、偶尔又不计后果的梁上君,纪策就像在看一件不完美却令他十分中意的作品。
  “知道一年前我第一次看到你是怎么想的吗?”纪策说了个设问句,“当时我想,这人真是张扬,张扬得只适合待在阳光底下吹海风。”
  梁上君嘴角抽出一个微笑:“嗯哼,后来呢?”
  “后来,你为了围护自己手下那些兵,处处跟我对着干,就算被迫服从我的指令也是一脸不服气。再后来你为了围护我,跟团长叫板,违纪的事一干一大堆,我就想,你太耿直了,尽管很会耍小聪明,但还是太嫩了。”
  “敢情你一直把我当小朋友了?我告诉你纪策,我他妈的好歹也是西北陆军……”
  “你他妈的那些光荣事迹我都知道,”纪策笑出来,“但我还是会忍不住那样想,我宁愿把你锁在伽蓝,也不愿让你飞到这里来,我不希望你成为跟我一样迷茫的人你懂么。
  “我说过,为国安部或者军校办事,有太多人牺牲得不明不白。他们死于光荣,却没有任何功勋,甚至不会有人记得他们,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现在的情况显然就是这样,而你在想什么?你在想跟这些已经上战场的人怎么交待。我要提醒你,你已经不是一年前的那个梁上君了,你踏进来就没有回头路,如今你没有资格为他们拍案鸣冤,因为你我肩上背的是他们的性命,而不是一个‘交待’!”
  “死于光荣,却没有功勋……”梁上君无法掩藏心里的不忿,“太不公平了。”
  是啊,他不是一年前的那个梁上君了。
  他不可能为此跟王斌和校长叫板,因为他了解自己不容反抗的立场,可那是多么不公平的事啊,光是想一想,就让他觉得揪心。
  死在战场上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死。他绕进了那份“值不值得”的怪圈,愤怒,更多的是无能为力。
  所谓的上边,一方出钱,一方出力,达成各自的目的,而他们这些流血流汗的,不过是一堆被租来的工具。
  “什么东西能值得我们这么卖命?”梁上君问。
  “没什么值不值得的,”纪策对他说,“在这儿的一切都是我说了算。”
  “我们不能死,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死在这儿。” 
  “这也是由我说了算。”
  这什么霸道逻辑啊……梁上君认命地叹了口气。不过,他信他。纪人渣就是这样的,不可一世到,好像他背负多少都不会累,好像他说的话真的都能算数。
  见他的情绪放软了下来,纪策趁机把黑手伸向了梁上君的头盔,解开扣带,他把它取了下来。梁上君的头发有些凌乱,几撮毛鹤立鸡群地翘在那儿,让人忍不住去把他们抚平。
  他想拥抱此刻的梁上君,从一开始拖他过来的时候就很想。
  “让我抱抱你吧。”纪策这么说。
  梁上君先是一愣,之后忽然笑了,笑得似乎很敦厚,又似乎很戏谑。纪策把他拉向自己,极短暂的一个间隙,他们就贴在了一起。
  这是个很平实的拥抱,清纯得让纪策自己都毛骨悚然,没有安慰的性质,没有□的掺杂,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让梁上君离自己更近一些而已。
  两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山风里混合着共同的味道。
  “喂,你刚刚抢了我的烟吧,怎么看都是我亏本了吧……”
  梁上君煞风景的声音近在耳边,纪策扑哧一声笑出来:“下次还你。”
  不得不承认,卢薇的话总是一针见血。梁上君之所以能突破众议参与到这次行动中,不仅仅是他个人能力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他,纪策,需要他。
  他想对梁上君说,在我的面前,你不需要任何防备。
  他想说,你可以向我质疑,也可以向我示弱。
  因为我已是一片荒芜的大地,而你是我最后一朵蔷薇。
   


35、第34章 
 
  梁上君守的是凌晨最后一班哨,他非常享受把人一个个踢醒的快感。跟他一起值夜的张三惊讶地看着他一脚踹上糙子的裆部,于是他在之后的一秒内迅速下定了决心:为了自己未来的老婆着想,以后都要跟梁上君一起值夜!
  糙子泪流满面地指控:“梁连你不能这样啊梁连!”
  梁上君嫣然一笑:“你不是怕烂裆么?我给你检查检查。嗯……看样子挺精神的。”
  糙子娇羞了:“哎哟梁连,人家身心都是很健康的嘛!”
  梁上君笑骂着又蹬了他一脚,糙子赶忙夹着腿跳开了。
  尤禹在旁边冷哼了一声:“活该!”
  梁上君也冷哼一声对尤禹说:“你小子也别幸灾乐祸,老实交待,昨晚怎么折磨糙子了,害他一脸严重睡眠不足加欲求不满。”
  “我……”尤禹“我”了一声之后顿住了,瞅着梁上君状若玩笑实则关切的神情,立时泄了气,憋出一句,“我梦游!”
  梁上君当然不信,不过总算放下心来:“行了别瞎扯了。我还以为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现在看你中气十足,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这里的原始丛林跟东部和北部大为不同,要是水土不服,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听见没有!”
  这个尤禹犟得很,梁上君知道不给他下死命令是不管用的。
  尤禹条件反射地回了句“是!”差点咬着自己舌头。
  梁上君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转头去做别的拔营准备。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尤禹往前挪了两步,猛地一记回旋踢正中糙子的屁股,糙子嗷一声向前栽倒,磕了一嘴泥,跳起来就骂:“鱿鱼你他妈干嘛!”
  尤禹瞪他:“没出息!昨晚叫那么大声做什么!丢不丢人!”
  “昨晚?昨晚怎么了?”糙子揉揉屁股,“你怎么了,我怎么了,还是你把我怎么了?”
  合着他对自己无数次的换姿势重睡压根没印象,糙子同志不愧是不记隔夜仇的好榜样。
  尤禹抚额,他真不知道有这样缺心眼儿的兄弟是幸还是不幸。
  
  出发后,张三蹭到看起来最厚道的阿藏身边,小声问道:“那个……你们伽蓝的人,都这么不靠谱吗?”
  阿藏:“不。”还有比这更不靠谱的。
  张三又问:“梁上君在伽蓝的时候是你们连长吧?好像待你们挺好的啊。”
  对于他无聊的八卦,阿藏言简意赅:“他是尤禹和周凯的亲娘。我的连长是纪策。”
  “哦,那纪策这个人怎么样?他带队怎么样?他对手底下的人也那么好么?”
  阿藏目视前方,露出了忆苦思甜的深邃表情。
  张三看到这副表情有点迷糊,其实他是来套话的。他们没有与伽蓝的人如此近距离合作过任务,平时训练演习也就罢了,正式作战中可是真刀真枪命悬一线的,他想知道,纪策和梁上君这两个在他们这儿军衔最高的人是否可信任,谁更可信任。
  所以阿藏这样纠结的表情让张三有点晕头转向。
  此时尾随在他们后面的宫持突然上前来插话,他的几句话让张三体会到了什么叫神一般的逻辑性。
  他说:“一切行动指示听纪队的,当他不要你的时候,立即去找梁上君。”
  张三:“为什么?”
  宫持:“因为你爸你妈不可能同时不要你!”
  张三:“……好的我有点明白了。那如果他们两个给我的指令有分歧呢?”
  宫持:“战场上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如果出现了,而你恰好是让他们出现分歧的对象……那你多半离死不远了。”
  其实宫持的解说非常准确透彻,可惜这段话张三当时似懂非懂,他唯一确定的是,跟着梁上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是个很优秀的士兵,同时他也承认自己是个很势利的人,想要做英雄,又很怕死。
  于是张三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三不五时地就去勾搭梁上君,有时候献点小殷勤,不过他渐渐发现,自己获得的好处远比献出去的多。
  他深刻地理解了阿藏口中“亲娘”的意思,付出的代价是被那两个“亲儿子”记恨上了。因为有一个人之常情,就是亲娘对自家娃子骂得出口打得出手,而对别人家的孩子总是温言温语和和气气。
  相比他黏糊梁上君的劲头,对于纪策这个队长他是敬而远之,而且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有时候给梁上君献殷勤,会突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回头却只看到纪队人畜无害的微笑。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正如梁上君所说,亚热带丛林与军校和伽蓝那边的环境完全不同。这里湿度太大,呼吸中都带着粘腻感,加上那些缠人的植物和蚊虫,更加令人烦躁。
  在密林深处行进,众人都觉得疲惫不堪。明明没有平时训练的运动强度大,可就是觉得胸口憋闷得慌,厚厚的腐叶层被他们的脚步带出一股难闻的味道,劈斩丛枝开路的时候,常常会斩到盘旋的蛇类,断成几节的蛇身抽搐着甩落,带着浓烈的腥气弹在他们身上。
  一次两次还好,朱大还能开玩笑说做几顿全蛇宴,后来他无意劈开了一条蛇,未消化完全的鼠肉溅了他一身,又差点被那截断裂的毒蛇头部咬到脖子,惊魂未定之下,再看到蛇就几乎作呕。
  每个人的神色都很凝重,他们目前没有接到任何明确的指令,就只能朝着一个特定的方向机械地走。向导小史是在附近山村里长大的,对这片丛林的脾性比较了解,有他指引,他们尽量避开了比较危险的路段。但是仍然有迟疑不定的时候,比如现在。
  纪策摊开地图,找到他们目前的所在地,手指划过一道斜线,斜线截断了一条河流。那条河距离他们不远,看样子还挺宽。要去他们的目的地,过河是最快捷的路径,否则就要绕过一座山,很浪费时间,因此纪策提出渡河。
  然而小史看到他设定的线路后连连摇头:“不行,这条河过不去。”
  纪策皱起了眉头:“什么叫过不去?”且不说伽蓝的人没事就在海里武装泅渡练着玩,就算是他们中体力最弱的宫持,这样一条河也不在话下,所以小史这话听着很没有说服力。
  小史却很坚决,脸色也很凝重:“不是我危言耸听,这条河真的过不去。水面上看着很平静,水底下都是暗礁和漩涡,人下去了浮都浮不上来!而且河对岸那片林子,一直被我们当地人叫做禁猎区,也不是个太平的地方!”
  一听这话桃园三人组来劲了。
  朱大:“禁猎区?那里面有国家保护动物?有没有大熊猫?”无聊。
  吴二:“我爱那种禁忌,让我回想起小时候闯进女厕所的兴奋感。”傻逼。
  张三:“禁猎……就是说那是块处女地了?我最喜欢处女了!”猥琐。
  其他人已经习惯了,小史的眉梢抽了抽。他这两天算是明白了,这群人里面没一个正经的,他正在纠结自己是不是不该答应给他们做向导。
  小史:“有没有国家保护动物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很多经验丰富的猎人竖着进去横着出来,还有更多的人没有出来。那里面的野兽太凶残,别说猎杀了,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我们村子里传说那里是山神居住的地方,那条河就是山神的警告。”
  “什么山神什么警告,这都是迷信!迷信!我们21世纪辩证唯物主义青年才不会害怕这种神神叨叨东西!”糙子拍着胸膛展示自己的一颗红心。
  小史的脸黑了:“赵老爹让我给你们做向导的时候怎么说来着,关于山里的危险和禁忌都得听我的,我告诉你们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是为你们好,难道我还能害你们么!”
  梁上君扇了糙子后脑勺一巴掌,过来打圆场:“小史你别急你别急,你说的我们当然相信,但是我们也要考虑到行军的效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遭遇敌人,能够抢占先机是最好的不是吗?所以我们现在好好商量商量,看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反正那条河是不能下水的,你们要下自己下,我不陪着去送死!”小史撂下话。
  纪策没参与他们的争论,他始终在观察地图,此时他唤来小史,问道:“这幅地图准确度有多高?上面的标注可不可信?”
  小史压了压火气说:“百分之七十的准确度是有的,标注也应该可信。不过山区的地形本就复杂多变,这幅地图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画的,难免有些出入,但大方向一定不会错,最多是细节上有点小问题。”
  “嗯……”纪策沉吟,目光仍盯着地图。
  梁上君看他神色有异,走过来问:“怎么?便秘了?”
  纪策瞥了他一眼,指着那条河让他自己看。
  凑过去看地图,梁上君发现那条河确实挺宽,还有很多地方被标注了警示符号。他了解纪策,纪策绝不会因为什么漩涡什么禁猎区而放弃渡河,关键是要想一个最稳妥安全的方案……正想着,他突然看见了一个标记,不由得一愣。
  “小史,这什么玩意儿?”梁上君问。
  小史看了一眼,下意识地回答:“桥。”
  几乎是立刻的,他感觉到不妥——深山老林渺无人烟的地方,谁会费工夫在这儿造桥?当地的村民和猎人都把这片区域当做禁地,没人会造一座桥来“触怒山神”,而且,小史确定自己没在别的地图上看过这个标记。
  纪策合上地图,果断下了命令:“出发,到河岸去!”
  小史还想做劝说的努力,被纪策一句话堵了回去:“山神特意搭了桥请我们去吃饭,怎么也该赏个脸吧。”
  小史囧着脸,十分后悔自己跟了这群人。
  = = 



36、第35章 
 
  一路上小史都在教育这群人“宁翻山不涉水”,可他们一个字也听不进去,雄纠纠气昂昂地杀到了河岸边,甚至还有人是抱着冲个澡的想法过去的。
  河面很宽阔也很平静,看上去没什么威胁。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水色很深,远看竟像是一河黑水,走近了看才看出水是干净通透的,但是看不到河底,水下黑乎乎的不知是暗礁还是水草。
  “这好像是死水?”不知道哪个人嘀咕了一句,立刻就被骂了傻逼。
  “这是一条河,一条河!又没有什么截流物,怎么可能是死水!”
  “可是……是不是太静了?”
  这下子没人搭腔了。
  确实,太安静了。
  他们一路过来,如果没有地图,几乎想不到这里会有一条河,在林子里根本就听不见水流的声音。到了河岸边才隐隐听到水声,也不如普通河流那样清亮,倒像是被闷在锅盖里的声音。
  梁上君捡了一根长树枝去试水深,由于是在近岸的地方,他预计不会太深,结果一根两米长的树枝加上他的手臂长度也没打到底,这条河的深度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而且他能明显感觉到水下的冲击力很大,与平静的表面不同,越往下水流越湍急,这样的结果就是,纤细的树枝咔嚓一声断成了上下两截。
  大家瞅着剩在梁上君手上的那截树枝,心里都万分惊讶,什么样的水流力量能扭断一根树枝?看来小史的劝告没有错,这条河水下真的很危险。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那半截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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