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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什么能换你回来(完整篇)-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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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小时…郭姨在走动,平心屡屡看表…   

 

  两小时…平心在走动,郭姨在哭…   

 

  三小时…郁飞赶来支持着表情木纳的郭姨,平心偷偷在墙角抹泪…   

 

  而我,一直是盯着急诊室的门最安静的一个……   

     

  三小时三十七分,四个人猛地站了起来……   

     

  我说不出医生摘下口罩摇头时别人的心理,我只知道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睁睁地看着郭姨颓然倒地,郁飞向我求助的眼神,却像脚底生了根似的无动于衷。平心哭着追向那架遮着白布的手术车,而我却只能默默地转向墙壁,无力地下滑,下滑……好像我的生命从此只剩下坠落般地不受控制……   

   

  是的,我曾不只一次地想过,若真有最坏的结局,我要和安说些什么,即使只有一句话的功夫。然而我得承认,在手术台上再没有醒过来是我万万万万想不到的。我从没想过以这样一种方式离开他,我想我一定是被那些电视剧给骗了,总觉得我们该有一个象样的道别。   

     

  我没有追随着平心进到停尸间,而是等在门外听着她和郭姨的泣不成声。虽然几天前他就已经昏迷了,但插满管子的样子让我清楚地知道他活着,能醒过来。如今,虽然他又恢复成自然的熟睡模样,我却更不敢靠近了。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22年来,我们最长的分开只有2个星期,现在却要是永远了,永远,那又是多么难以预知的距离啊!   

     

  我不知道胸口和胃到底是哪里在翻江倒海地疼痛,只觉得有一股难言的苦涩想让我喷薄而出。在洗手间里,脑子嗡嗡作响,没呕出半点东西,眼泪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因为天热,平心肿着眼睛说第二天就送去火化,让我陪她去取些衣服。于是,我便带着恐惧逃也般地离开了那里。   

     

  踏进那间已经几个星期没住的屋子,眼泪一下子决堤而出,衣服没收拾几件,我和平心便分别冲进了洗手间。   

     

  在选好的外套兜里,我放进了那张假结婚证和我给他的唯一的一封情书。平心看着那个印着喜字的小红证,不知是哭是笑,狠狠地给了我肩膀两巴掌,然后搂着我哭了。   

 

  我则像个孩子似的盯着那件灰色的羊毛衫问“他穿这么多会不会热?”   

 

  她满脸的泪水却笑笑地说,“已经立秋了,马上冬天就到了。”   

  ……   

     

  第二天,我没有去见安最后一面,我害怕,怕因为自己的失控让郭姨和平心在亲戚面前难做;我在痛苦的同时必须也要体谅所有爱他的人;这是我的责任。至于上班,那就更没有可能了。我没有想到做什么傻事;只想把自己关在房里,可大名和三儿坚决要呆在我身边。他们是特意请了假来陪我,我怀疑是我妈告诉他们的。我没有精力拒绝他们的好意,只是在他们的注视下一句话没说地在床上躺了一天。   

     

  晚上,所有的人都在客厅里努力找些轻松的话题,我一个人走进了那间卧室。骨灰盒就摆在里面的桌子上,样子是郁飞选的,很古朴。我把安的戒指放了进去。只是听说金属的东西不容易烧化,为了能让它完整地属于他,是我拜托平心摘下来的。   

     

  重新锁上骨灰盒的时候,我好象听见安在调皮地说,“结婚证在我这里,想离婚,找到我再说。”那一刻我笑了,然后眼前一片黑……
第三十九章
 

或许我要比想象中的坚强,安去世的第三天我便上班了。当经理对我将近两周的无故缺勤很不满,说要扣工资时,我竟然冲他笑了。恐怕是这让他对我的精神状况有了些恐惧,所以当大名约我去北戴河时,他很爽快地给了我几天假。   

   

为了让我能够完全放松,大名只组织了我们三兄弟同行,连李珊和宁帆也没能加入。对于他们特意请假陪我的举动,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晚上的大海。在小卖部唯一一点光亮也熄灭后,周围一片黑暗。夜色下的海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不住地吸引着对它向往的人。   

   

因为对我不放心,大名和三儿紧紧跟着我,几乎每走一步,手臂就要触碰我一下,以确认我没有走失在这片迷茫中。   

   

什么也看不到,这不正象是安在最后的日子里所必须面对的吗?不同的是,那时,他耳边有我的声音,而此刻我只听得到潮水的咆哮。那种可怕是难以形容的,好象心脏也随着海水不断汹涌,跳跃似的。如果我有足够的勇气,我会随着那波浪一起远行,去每一个海水能到达的地方找他。但是我不能,不能撇开已经拉住我的,朋友的手,不能放弃我对他许下的一个个诺言,不能无视父母和郭姨无助的眼睛。我能做到的只是流着泪,冲着无尽的黑暗,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   

   

从海边回来后,我无原由地经常做同一个梦。在那条悠长的小路上,我们追着,跑着。不同于现实的是,他跑在前面,而不是我。天色越来越暗,小路总是越跑越宽,没个尽头,可脚下却愈发的酸软。以前安跑在后面,每次他喊我等他时,我都会回过头放慢脚步。可梦里,无论我喊得多么用力,他始终朝着更宽更广的地方去。终于停住的时候,我发现前面没有路了。前进是黑暗中怒吼的海浪,后退已寻不到来时的平坦。悬崖上的风冷得让人无力,他背对着我张开双臂。他的衬衫被吹得紧贴在前胸,在后背处却鼓胀出翅膀的形状。我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听着海水冲刷崖壁的决绝,整个身体僵得不能动弹。他只是轻轻地回过头,平静地给了我一个淡淡而温柔的微笑。还来不及回味时,他已经一个轻盈的跃身,跌入了无尽的黑暗。。。。。。   

   

这样的梦让人疲惫又痛苦,醒来后给自己点一只烟的力气都没有。脸上的湿漉漉,分不清恐惧还是痛心,也就分不清汗水和泪水那一个成分更多。   

   

我开始不敢去他的房间,不敢翻看他的照片,甚至不敢听那些曾经一起唱的歌。点点滴滴都能勾起燎人的回忆,在他离开后,那种燎人只能让我更无助痛苦。往事越是甜蜜,痛苦就越显透彻,对此我深有体会。   

   

失眠,工作的压力,加上心理上诸多承受不了的负荷,我无可避免地进了医院,原因却有些可笑——胃穿孔。   

   

有可能伤心过度就连反应也变慢了。我一度地认为每次吃饭是因为心情的缘故引起的神经性胃痉挛,并没疼得多难以忍受。起初我爸妈也这么认为,每每见我一手捂着胃一手摆出吃不下的动作,他们除了叹一口气也没太多注意。直到半个月后,我连走路都会时不时痛苦地捂住胃,他们才不由分说地押我去了医院。医生当时就把我扣下了,说要立即手术。对于胃穿孔,老妈并不了解,以为是什么关乎生死的重病,马上就眼泪连连,好在老爸还算沉着,连哄带骗地让她平静了。   

   

在病床上安顿好,望着跑前跑后给我制备住院用品的老妈,突然发现一向干练的她真的老多了,老得因为一点小事就容易患得患失泪流满面了,“你这孩子也真是的,疼得那么厉害,就一点儿都没意识到严重?真让人不省心。”   

   

听着她这样的话,我突然发现自己原来和安一样,对待病情都是很迟钝,都是被动地去接受治疗。为此,我很高兴。因为我又找到了我们的一个共同点,我要找机会告诉他。机会?我希望我找得到。我总会找到。   

   

“江南,你这阵子好多了,脸色也不那么难看了。”宁帆不看我,径自削着苹果。   

   

我只是对她笑笑,依旧对着窗外发呆。树叶,草地都是绿的,很旺盛的样子。尽管如此却已经立秋好久了。再过些日子,这里又将是另外一番景象——凄凉,落寞,伤感,那才更适合现在的我吧!   

   

想到这儿,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只是一幅画挡住了视线。撕开它,是的,撕开它,安就站在后面,站在落叶纷飞的胡同口,那棵老槐树下,笑着招呼我,“哥,你回来啦。”   

   

不,不,胡同已经早就没有了,他应该是站在柔柔的夕阳余辉中,靠着后海的石栏,有些不满地说,“你这几天怎么老加班?”。。。。。。   

   

“安,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拿什么才能换你回来?”如此想着,从海边回来后就没有痛快流泪的眼睛又开始湿润了。   

        

为了尽量避免脆弱的流露,我无奈地将视线移开,努力使自己回复平静。我是清醒的,那种心痛并没有使我的神经错乱,所以,我知道,那已经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的现实。   

   

     “江南,”宁帆把削好的苹果放在榨汁机里,“虽然看起来好多了,可还是会让人不放心。总觉得一不留神儿,你又会消沉。”她用力地按着开关,“我来的时候看见你妈妈,她很憔悴,显得老了很多。”   

   

    我无言以对。老妈的确不容易,24年来,我并没有尽到当儿子的责任。小时侯因为淘气,她没少打我,可笤帚落在屁股上的疼痛,我早就忘了;长大了,她管不了我了,任凭我一次又一次的顶撞,伤她的心。如果心上受了伤,也能象挨打似的很快就忘却,该有多好。这样,老妈不用被我伤心,我也不用为安的离开痛苦。   

   

    宁帆重回到我床边的椅子上,一碗泥一样的东西端在手里,“有点恶心,但它毕竟是你喜欢吃的苹果。”   

   

     “没有我想象中的好吃。”我尝了一小口,放在一边。   

 

     “是季节的缘故吧,现在的苹果好多都是冷库里的。新鲜的还没到时候呢。”   

 

     “可它是红的,不是吗?不新鲜怎么这么红呢?”   

 

     “那是上的色,看着好看罢了。”   

   

     “是啊,都是假象。” ;我盯着她放进垃圾袋里的苹果皮,自言自语。   

   

     “你住院住的脑子都有毛病了。”她站起身去关窗户,只因为天色暗了,风大了些。   

 

     “别关。”我阻止她,“挺凉快的。”   

 

     她转过身看着我,一些哀怨,一些无奈地微笑。   

   

     “宁帆,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又帮不上什么忙。”   

 

     “已经够多了。”我是很真诚的。   

   

     “有一个故事,是我刚分手时,一个朋友给我讲的。”她挨着我坐下。   

 

     “暴风雨骤起的海上,一艘小船在一个孤岛上搁浅了。小船的主人叫‘爱情’。它站在岛上向驶来的船只求救。财富,幸运,善良,忠诚,快乐。。。。。。无数条小船在浪里来了又去了,却没有一个愿意救它,因为这太危险了。‘爱情’一次次期待,又一次次失望,最后变得消极了。它不再努力地呼救,只想平静地等待死亡。但就在这时,一位名叫‘时间’的船主救起了它。‘爱情’感激不尽,一路上考虑着要用什么作为报答。小船终于安全抵达了岸边,‘爱情’得救了,回头看时,时间已经不知去向了。”   

   

    我静静听完她的故事,的确喻意明了。我自己也是认可的——除了时间,再没有什么能抚平爱情的伤痛。   

   

     “这是平安拜托我的。”   

 

    我楞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我给他讲过这故事,他说有机会一定让我也讲给你”。   

   

     “什么时候的事?”我有些震惊。   

 

     “大概去年这个时候吧,他刚动完第一次手术。”她很平静,语调有些伤感,“他一定老早就开始担心了。担心自己有一天离开,而你不能好好地照顾自己。”   

   

    是啊,他一直是细心,体贴,温柔的,他一定早就看透了我的软弱。从得病到最后他离开,我都没能以一个坚强的角色给他力量,反而总是他在安慰我。可能在他眼里,我只不过是一个不成功的哥哥,只是一个自以为很成熟其实很无知的家伙吧!仔细一想,小学时不就是安在替我打架吗?那时他就已经为我成为了一个坚强的人。而他也总是在不经意中提醒着我要变得坚强。   

   

     “哥,都是因为我太弱了,你脸上才会落了那个疤。每次看见它,就觉得很惭愧。”   

 

     “傻瓜,那是因为我在乎你,所以才打得那么凶。我最值得骄傲的就是那个疤,那是为你留的,也就是为爱留的。”   

。。。。。。   

   

     “安,我身上早就留下了你的影子,为什么这么快就离开呢?难道那道疤就预言着分离?就是你最终要离开的证据?”   

   

    想着想着不由得就流下了眼泪,身旁的宁帆紧紧地攥着我的手,轻轻地说,“老天总会选择更坚强的人来承受不幸。”   

   

     “安在你最爱他的时候离开是很幸福的,不是吗?他是受到老天爷眷顾的。”她依旧用讲故事似的语气“有时候为了成就一些真爱,老天会在他们爱的正浓时拆散他们,以求得彼此视对方为最好的那份爱。而被挑选留下的,应该是两个人中更坚强的那一个。”   

   

    听着她那不知哪里来的谬论,象是在安慰小孩子般的语气,我流泪的同时却有种想苦笑的感觉。。。。。
第四十章
 

我不知道是谁通知了阿唯,安离开两个多月后的一天,他突然叩响了房门。当时我刚出院还没有上班。开门看见阿唯的瞬间,我竟有些茫然。   

     

  他的头发更长了,烫成大大的波浪,松松地在后面束上,一身黑色的衣裤看上去很严肃。比起两年前出国时,他整体给人的感觉是:更象个艺术家了。   

     

  我去客厅给他倒了杯水,回到自己房间时,他正在凝视着相框里我和安的照片。   

  我很不好意思地收拾乱作一团的东西,和他闲聊起来。   

     

  ……   

  “江南,你瘦得厉害。手术后恢复得不好?”他很自然地转移前一个话题。   

     

  对于瘦,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了。比起他出国前,少说也要少了15斤,当然是一目了然的。但我没想到他知道手术的事,他太灵通了。我不由得在目光中流露出惊讶。   

     

  “其实我一直和大家有联系,包括宁帆,只有和你渐渐少了。直到大概半年前,完全断了。”他笑得有些勉强,“亏你当时还说不会忘了我。”   

     

  我不敢正视他,我没有遵循自己的承诺,现在被指责也是无可厚非的。   

     

  “你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虽然瘦,可我倒觉得还好。现在不就要的是苗条吗。”我给他把水续满。   

     

  “你还是原来那样儿,表面上什么都没有,把事儿都装在心里。”他真是一针见血。   

  “我?我有吗?”我故作轻松。   

     

  “你还没上班?”   

  “下礼拜就去了。”我冲他笑笑。   

     

      “江南,人死是不能复生,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看着我扣放着的相框,“看开点吧。”   

  “是啊,我已经看开许多了,要不你早就看不见我了。”我是带着一点儿玩笑的语调的。   

     

  他吃惊地看着我,“他的死真的就让你那么痛不欲生吗?”   

  “不是,”顿了一下,我看着他,“是有点生不如死。”   

     

  “江南,你疯了?”他有些恐惧,更多的是责备,睁大了眼睛盯着我。   

  “是啊,我妈不止一次这么说我了。”   

     

  “那你干脆死了好了,也省得我们跟着着急。”他显得很生气。   

  我见他真的有些急了,转而笑了笑,“行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阿唯认真地看着我,很轻地问,“那你现在过的好吗?”   

  我无从回答。我仍没完全摆脱安的离开给我带来的痛苦与落寞,虽然在旁人看来我已经好了很多,但真正怎么想的,也只有我自己清楚。   

     

  他低着头,手里握着水杯轻轻地搓,“江南,我不说你也知道的。当初我出国不为别的,就是想找个看不见你的地方,让自己冷静一下。安在的时候我一点机会也没有,现在他走了,我是不是能被你考虑一下?”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知道你们的事那天晚上,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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