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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之门-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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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缪斯?”
  老板从鼻尖发出一声冷笑。
  “那些画画的还真是会瞎掰。缪斯?说得好听,不过我可没看出他们对缪斯有一点敬畏之情。”
  他的眼睛霎时间好像被抽走了温度,如同玻璃珠一样冰冷。这倒是与画中的他开始有点相似了。直觉告诉关景祺,老板做模特的那段经历似乎并
  不怎么愉快。
  “改天你找个借口把他带到我家来,让我彻底解决掉这个人。”
  老板说着把自己的钥匙放到了关景祺手里,嘱咐他带姜廖轩来之前打个电话通知一下,然后直接用钥匙开门就可以。
  关景祺不能留在这里时间太长,他陪莹莹玩了一会儿之后就回到了家里。苏一夫大概已经做完检查,正在厨房做饭,在氤氲的水蒸汽中他的身影更显单薄。
  “回来怎么不休息一会儿?”
  “我都已经睡过一觉了,肚子饿了起来做点吃的。”
  关景祺往卧室看了一眼,床铺跟自己离开时一模一样,根本就没有动过的痕迹。苏一夫一定是回到家里看自己不在家,桌上放的故事书也不在,就猜到自己去看莹莹了,所以想做好饭等着自己。
  “做了什么好吃的?”
  他悄悄地环住了苏一夫的腰,越过他的肩膀看他做菜的样子。他们原来总是吃外卖,但是关景祺觉得外面的东西不卫生,要苏一夫尽量在家里吃饭。但是他的厨艺实在不敢恭维,做出的东西能把人吃得半死不活。
  “宫保鸡丁,不过没放辣椒。萝卜炖牛肉,还有香菇扒油菜。医生说每天吃不同颜色的蔬菜有助于提高免疫力,所以你看,今天有四种颜色的蔬菜。”
  “我也说过,还特地给你做了呢!”
  “哇,别吓唬我了,哪有人把黄瓜、土豆、西红柿和胡萝卜一起炒的,你说你做的菜是什么?”
  那天关景祺心血来潮,做了那么一道“健康食品”,结果得到了苏一夫“有生以来吃过的最难吃的菜”的评价,一气之下自己吃了个精光。不过不得不承认,这道菜的确非常难吃,黄瓜和西红柿都炒烂了,土豆和胡萝卜还没熟,菜不像菜,汤不像汤,想起来就觉得好笑。
  “能做出那么难吃的东西也是需要创造力的。”
  “这种创造力还是少用为妙。”
  “你妈妈怎么样了?”
  “就快疯了。”苏一夫苦笑着说,“有我这样的儿子,不疯才怪吧?”
  “别胡思乱想,那不是你的错。”
  苏一夫的母亲精神状态一直不佳,不过这件事的确对她打击很大。不过他不希望苏一夫因此责怪自己,没人应该因为疾病而责怪自己。
  “三十七度六,温度有点高。”
  关景祺从苏一夫腋下取出温度计,水银所指向的数字令他忧心忡忡。这样的温度即便持续一个月也不会给人体带来危险,然而这是苏一夫免疫力下降的标志,并且会伴随着隐隐的头痛。
  看到苏一夫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把毛巾铺在腿上,招呼苏一夫过来。家里的沙发对于
  苏一夫来说太小了,他不得不支起自己的双腿才能躺进去。关景祺把冰袋放在苏一夫的额头上帮他降温,用手轻轻地按摩他的头部。
  苏一夫染病以后,每天必须要做的功课多了很多。平日懒散的关景祺最近也开始每天认真地打扫房间了,干净卫生的环境会给苏一夫的身体健康带来好处。以前只要苏一夫一个星期不打扫房间,屋里就乱得像垃圾场,现在则整洁得像深度洁癖患者的房间,还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称体重、量体温是每天的必修课,在苏一夫洗完澡后检查他的皮肤和口腔则是关景祺的工作。苏一夫的饮用水全部换成了瓶装的矿泉水,但是关景祺还是在家里所有的水龙头上都安装了净水器,即便只是洗手用的水,他也不想让细菌超标的自来水接触到苏一夫。
  关景祺握着苏一夫的手,放在他规律起伏的胸口,在他鼻尖上覆上嘴唇。


☆、Secret(4)

  三天之后,关景祺的机会就来了。姜廖轩突然出现在他家楼下坚持要上门坐坐。关景祺当然不会让他进入自己的家,一面惊讶与这个人脸皮之厚一面推辞说刚好需要出门。
  “不会是骗我的吧?”
  关景祺不相信姜廖轩,同样的,姜廖轩也不相信他。他对这种尔虞我诈的游戏早已感到厌倦,只想尽快解决这件事。
  “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跟来。”
  出门前,关景祺按照约定打电话通知了老板。他对姜廖轩说自己把手机落在了老板家里,现在就要过去取。
  “你的手机看来跟你不太亲密啊!”
  “没办法,放在裤子口袋里就是容易掉出去。”
  姜廖轩会意地笑了一下,看来已经明白了关景祺的暗示。不过他却迟疑了一下,害得关景祺心里一惊。
  “让我跟他见面不太好吧?”
  “没关系,他今天不在家。”
  关景祺从口袋里拿出老板给他的钥匙,在姜廖轩面前晃了晃。姜廖轩轻轻跳了一下眉毛,转头看向车窗外,然而他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的兴奋。光是让他进入老板的家就兴奋成这样,看来还真是中毒不浅。
  “你在一楼坐一会儿,我拿了手机就走。”
  这也是老板嘱咐他做的事——一到家就把姜廖轩自己一个人扔在一楼,然后到三楼的房间里等着。关景祺还是第一次上三楼。第一次来老板家参观的时候,老板直接忽略了三楼,关景祺以为那大概是堆放杂物的地方,不太方便示人。但是上去以后,他没有看见堆积的杂物,只有老板站在那里示意他不要讲话。
  老板拉着他躲在窗帘后面,不一会就听见了上楼的脚步声。关景祺以为他是上来找人,但是姜廖轩却对着墙壁又敲又打,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居然还真的被他发现玄机,老板家三楼的墙壁上做了一个不显眼的暗门,姜廖轩敲打那里时发出了与其他地方不同的声音。
  “终于找到了!”
  姜廖轩的声音因为过于兴奋而有些颤抖。用手按了暗门的侧边之后,门便自己弹开了。从窗帘的缝隙中,关景祺看到姜廖轩猛地瞪大了眼睛,可是因为被暗门挡住了视线,他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东西。
  “你果然是来找那幅画的。”
  老板不知何时已经从窗帘后面出来,走到了姜廖轩身后。他抱着双臂,冷冷地注视着姜廖轩,关景祺知道他现在应该已经非常生气了,于是也跟着走了出来。姜廖轩慌张地转过身去,看着关景祺和老板两个人,紧锁的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的长发被汗水沾湿而紧贴在侧脸,看起来非常窘迫。
  “它在哪?”
  他
  低沉的声音却具有难以忽视的威胁感,就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猛兽,随时都会反扑过来。
  “你凭什么肯定它在我这?”
  老板不为所动地反问。关景祺看着这道暗门,虽然面积大概有1。5平方米,但是空间却很小,应该放不了什么东西。不过,放一幅画倒是正好。他想起那天姜廖轩曾经提起过一幅消失了的油画,难道他们口中的“它”就是那幅画?
  “除了你还有谁会把这幅画藏起来?如果是别人得到这幅画,早就拿出来炫耀了。”
  “你说的没错,它的确在我这。”
  姜廖轩的眼里突然放出异样的光芒,好像垂死之人找到救星一样兴奋:“给我看看。”
  “我为什么要给你这种人看呢?”
  “我这种人?”
  “是啊,你是跟踪狂吧?给你这种人看我的话,万一你每天打电话骚扰我怎么办?每天等在我家门外怎么办?”
  听到老板细数姜廖轩的罪行,关景祺心里不禁暗爽起来。因为姜廖轩对他无所求,所以无论他说什么对于姜廖轩来说都是耳旁风。那段时间关景祺差点被他折磨得神经衰弱,每天都暴躁淂像只炸毛的猫。
  “我做那些都是为了看到那幅画而已。我保证如果今天可以看到那幅画,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做这样的事。”
  姜廖轩性急地举起手来发誓,然而他好像把跟踪关景祺的事说得理所当然似的,毫无歉意。关景祺不禁有点火冒三丈,这种人心里根本只有自己,对于给别人带来的麻烦毫无自觉,为达目的不惜把别人当做工具使用,真希望老板可以好好教训他。
  “既然你只是想看那幅画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而是要骚扰景祺呢?如果当初你直接跟我说,恐怕早就看到了。但是在做了这么多讨人厌的事之后,我想你可能看不到它了。”
  “只要直接跟你说,你就会给我看?”姜廖轩自言自语地摇摇头,“不可能,少骗我了。我可听说过你的传闻,冷酷的塞勒涅。”
  “信不信由你,反正那幅画我是不会给你看的。你最好现在就离开我家,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姜廖轩愣了一下,突然跪倒在地,抱住了老板的大腿,痛哭流涕地求他给他看那幅画。关景祺不明白他既然有这样的勇气,干嘛当时不直接问老板呢?而且,为了看一幅画,至于这样吗?这些艺术家的思考回路果然不是自己这样的普通人所能理解的。
  对于姜廖轩这样的恳求,就连深受其害的关景祺都开始觉得他可怜了,然而老板的态度却没有丝毫改变,还毫无情面地踢开姜廖轩好几次。老板冷酷的一面,关景祺今
  天不是第一次见,对于自己不想做的事一定会坚持到底。刚刚姜廖轩称呼老板“冷酷的塞勒涅”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虽然他不知道“塞勒涅”是什么。
  “只是一幅画而已,你为什么那么执着呢?”
  看着被踢了无数次还不放弃的姜廖轩,关景祺忍不住问道。
  “那不只是一幅画而已!我已经三年画不出肖像画了,如果看了那幅画,一定会有灵感,那幅画一定能救我的!”
  关景祺不懂画画的事,不过对于一个画家来说画不出一幅好画,可能真的很痛苦。眼前这个男人的哭喊简直就像溺水的人在喊救命一样,不像是假的。
  “就算你看了那幅画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帮助,灵感不是从别人的画里得来的!”
  老板笔直地注视着跪倒在自己脚边的男人。
  “你说什么?”
  他的眼神开始游离起来,晃来晃去好像不知该看向哪里似的。
  “我说从别人的画里是得不到灵感的。你才是画家吧,你应该明白能否成为一个一流的画家,最重要的是能从事物中看到美,用你自己的眼睛,用你自己的心。吃别人嚼烂的东西,是摄取不到营养的。你如果不能通过自己的眼睛直接看到美,而只能通过别人的眼睛看,永远都得不到灵感。我看过你的画,你以前画得很好,可是自从你开始执著于那些技法、画派,发表那些论文以后,你的画就一塌糊涂。难道你还不明白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吗?”
  姜廖轩像是吃了一拳一样张大了嘴巴,呆呆地愣在那里,手不知不觉放开了老板的腿。如果不是他的胸口还在起伏,关景祺还以为他已经断气了。
  “那幅画我是不会给你看的。以你现在的情况,就算把《奥菲利亚》放在你面前都不能给你一点灵感。我希望你立刻离开我的家,以后不要再骚扰我的朋友。”
  姜廖轩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下了楼梯。
  “他——不会再纠缠了吧?”
  沉默了一会儿,关景祺开口道。老板所说的并不是什么难懂的道理,就在关景祺刚刚开始学调酒的时候,也曾经把全部精力投注在用量和姿势,而忽略了最重要的本质。人有时就是这样,过于关注细节反而舍本逐末,最后迷失在无尽的浓雾之中。他非常感谢自己遇到了一个为自己点起明灯指出方向的人。
  “如果他还有一点作为画家的尊严。”老板云淡风清地说,“你帮我把画放回去,我一个人抬不了。”
  老板打开身后的门,一幅油画端立于浴缸之中。这幅画与那六幅画不同,画中的老板跟关景祺所认识的一模一样——温暖的双眼和那柔和的微笑他都再熟悉不
  过。在画中,老板被绘为回眸的天使,虽然有着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却丝毫没有违和感,整幅画都仿佛沐浴在圣洁之中。
  “别傻站着了,快过来帮忙。”
  关景祺看着画不由得呆住,直到老板叫他才回过神来。
  “这么美的画我还是第一次见。”抬着画的一角,关景祺小心地不让画遭到任何破坏,“为什么要把它藏在暗门里呢?”
  直接挂在墙上不是更好,关景祺其实是想要这么说。在墙上做一个暗门实际上是挺麻烦的事情,何必要多此一举?
  “把东西。藏起来当然是因为不想被别人看到。”老板站在画前叹了口气,“这幅画里可全是秘密。”


☆、Secret(5)

  秘密?
  一提起画里的秘密,关景祺就想起各种冒险电影里的桥段——在画中隐藏着密码或者藏宝的地图。可是他怎么看这个都是普通的画而已,难道要拿紫外线灯照一照?
  “我开玩笑的,你还真信了。”
  看到关景祺几乎把脸都贴在了画上,老板不由地笑了出来。
  “那为什么藏在暗门里?”
  “始终是没穿衣服的画,就那么大大咧咧摆在家里不太好,尤其是被那些思想死板的人看到就糟了,非说我是自恋狂不可。”
  听到老板的解释关景祺笑了出来。如果他到别人家做客结果看到主人的裸。体画像,恐怕也会觉得这个人相当不正常。
  “不过这幅的确感觉跟其他的不一样。”
  “这幅画是我的救命恩人。”
  老板不以为意地说出了令关景祺惊讶的话。一幅画是救命恩人,这种说法还是头一次听到。不过这幅画的确具有某种力量,让人着迷,看得久了自己也好像沐浴在圣光之中。
  “你第一次来酒吧应聘的时候,是十六岁吧?”
  不知道老板为什么忽然提起往事,关景祺点了点头。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时发生的事,自己的人生在那年好像突然被改变了轨道,现在想起来还是会感慨万千。如果没发生那件事,父亲一定无论如何都会让自己读医科,现在自己可能是个医生了。不过恐怕也遇不到老板这样的人。
  “你十六岁的时候比我成熟得多,那么小却非常有原则,也知道什么东西最重要。”
  “应该说是一根筋才对。”
  老板突然这么说让关景祺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说自己有原则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他只是单纯的反应迟钝而已。
  “一根筋吗?的确有一点。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缺点。你看过那六幅画之后,有什么感觉?”
  “说不明白,反正不太像老板。”
  实际上,关景祺觉得那些画很妖艳,但是他说不出口。那天看到画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脸红心跳,连自己都觉得诧异。
  “因为那个时候,整个人都已经坏掉了。名义上是模特,实际上是那些人的玩物才对。我在他们面前,连人都称不上,更别提什么缪斯了。你知道吗,那几幅画,全部都是在我神志不清的时候画成的。”
  》  
  “神志不清?”
  关景祺疑惑地重复了一句。
  “你记得有一幅画是我穿着短袖衬衫,坐在书桌旁的吗?就是画那幅画的人让我成为模特的,他可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我爸爸是美术大学的门卫,我也经常去那玩。那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在学校里的美术用品商店闲逛,看着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然后猜它们是干什么用的。就是在那遇见那个人的。”
  “然后他就找你做模特吗?”
  “是啊,我还很高兴地答应了。他给了我父母好多钱,作为我当模特的报酬。他们两个之前每天都因为钱吵得不可开交,但是拿到我的报酬之后,居然也开始和睦起来,还给了我好多零用钱。刚开始的时候很轻松,只要坐在书桌旁不动就可以了。可是后来,他就开始要求我做出诱惑人的表情。我说我不会,他就开始动手动脚,我一反抗他就说要我把钱还给他,否则就告我父母。我一下子就被他吓住了,那些钱早就被他们花了,拿什么还啊?当时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非常恶心。完事之后,他就让我继续摆出原来的姿势,走到画板面前接着画,画我做完以后失神的样子。”
  怪不得那幅画虽然画面清新,却透出浓浓的□味道。可是为了画画,就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做出这种事,无论如何都是不可原谅的。
  “我考虑了一下,告诉我妈妈我不想再做模特,把那个人对我做的事也说了,可是你知道我妈妈怎么说的吗?”老板对着关景祺苦笑了一下,眼睛里隐约闪动着泪光,“‘男孩子没关系的,最重要的是别吃亏,如果他想跟你做那事,就得给钱。’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整个人坏掉了。这幅画之后那个人一举成名,好多人都争着要画我,当然还是用那种方法。不过只要给够钱,谁都无所谓。习惯了那种事以后,就不那么容易失神了。于是就好几个人轮番上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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