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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鱼老师叹了口气，仿佛读心术般地说：【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鹿哥，本站现在所有人中，你看我也就叫你一声哥——我敬重你！为什么啊？因为你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别人就算看不出来，我也看得出来。你就是呕不下这口气。】

　　　　白鹿原不怒反笑：【你说说看，我怎么呕不下这口气了？】

　　　　【你受不了这回事呗。】章鱼清清楚楚地说，【不光被盗文，你还受不了无缘无故被喷，受不了当作者被白嫖，受不了贵圈上下乌七八糟的事儿……所以你一个字都不回，其实你在意读者在意得要命。你太固执了，鹿哥。当作者是不容易，辛辛苦苦每天写一万字，写得颈椎腰椎一身的病，一群看TXT的几分钟就扫一遍还可以跑到书评区喷你今天注水了。但那又能怎样呢？鹿哥……】他有些无奈地说，【世界就是这个样子。中国人就算剩下最后一个，还是会左右手互博。】

　　　　白鹿原冷冷地说：【网上这些事都算个JB。】

　　　　章鱼说：【是！是不算个JB，现实社会更乱，是吧？鹿哥，你这样一说我就更担心了。鹿哥你也算意在文先，意气奇崛归奇崛，但文脉不稳。鹿哥，像你这样的人，又不是只写文，还在社会上混……你这看不开，有时候就更容易走极端。】

　　　　白鹿原在心里破口大骂，只打出了一行字：【你他妈到底想说什么？】

　　　　章鱼老师语重心长地说：【鹿哥，我这是担心你。我以前一个朋友，大家都叫他豹豹的，你知道吧？小伙子就是看不开，就封笔了。搞这一行，乌七八糟的事儿多得很，要萌，要有爱，要能看开就一定要看开，别太在意了。你看，程总这不是在下手整治么？马上，能搜到的盗文就越来越少了。鹿哥，你一定要看开。这些年，贵圈中人，不是在写文中变态，就是在写文中封笔。】

　　　　【草。】白鹿原大骂道，【老子没问题，你他妈才变态。】

　　　　章鱼老师深深地叹了口气：【唉，鹿哥，你不是传说把和你同居的那个盗文论坛的版主给……搞进医院了嘛？】

　　　　——白鹿原深吸一口气，暴跳如雷：

　　　　——【你他妈才搞进医院！你他妈才同居！】

　　　　他愤愤地把电脑一拍关上了，抬头一看，传说中“和自己同居还被自己搞进医院的盗文论坛版主”就那样呆呆地坐在自己面前，脑袋耷拉在细细的脖颈上，看上去被吓了一跳。

　　　　猫球球从刚才到现在，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耷拉着脑袋，偶尔抬起头看一眼白鹿原……这一看，就对上了白鹿原刚好愤愤地关掉电脑，投来的眼光高深莫测。

　　　　白鹿原看了半晌，看得他面红耳赤了才说：“你出去随便看会儿电视。”

　　　　“哦……”猫球球耷拉着脑袋，跳下床，这才低落地跑了出去。

　　　　喜欢——真难啊。

　　　　白鹿原深吸一口气，重新打开电脑。框框在干什么，他爸在干什么，还有班长她爸这群傻逼在干什么……满脑子都是这种事儿，都他妈见鬼去吧！

　　　　——老子才不想管！

　　　　——老子现在只想查出是谁他妈把我和那谁同居了的消息丢出去的！

　　　　他咬牙切齿地打开框框的网站，先跑去自己的书评区，当然，满屏幕都是YOooooo。

　　　　【主题：老大说以后要日石更了，你们知道吗？】

　　　　【主题：惊天爆料！国足居然硬了！】

　　　　【主题：爱的战士白鹿原YOoooooo！每日一水】

　　　　……

　　　　……

　　　　……

　　　　除了这种花眼的灌水之外，最显眼的还是那个【白大大生病住院了今天不更】的帖子。它已经被顶了无数页，悬得高高的……当然，里面越来越黄爆了，没有多少好内容。白鹿原打开最后一页，除了高喊【白鹿原，请你嫁给猫球球吧！】之外，最显眼的一楼就是：

　　　　【1487L：好想侵犯版主啊，想】

　　　　白鹿原气得鼻子都歪了。当机立断，手都没抖，把那个帖子给删了，把那个号也给封了。

　　　　他转去框框评论专区，在章鱼老师的博客上什么都没发现。章鱼老师最近的一次更新，还是上一次【爱的战士白鹿原，跟我私奔行不行！】，下面一群附和之声，看着就让人心烦。

　　　　他转去框框论坛的每个版块，每个版块都像整个贵圈一样乱——不过最后，他在气糊涂的时候，终于发现右上角有一个【全站搜索】的小框框。

　　　　基本上没有什么网络常识的白鹿原第一次使用了【全站搜索】这个东西。

　　　　很奇怪，搜索【猫球球】这个词汇，出来的全论坛盖得最高的楼竟然不在书评区或者别的地方，而是在广播剧论坛……广播剧？

　　　　白鹿原皱着眉头，满怀疑虑地打开了那个【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咪！为新生代天然系萌呆受音，猫球球盖楼！】的帖。

　　　　果然，满屏幕都是他看不懂的词。

　　　　例如，主楼被编得让人头晕眼花，还充满了各种写着奇怪词语的按钮，比如【土豆小弱受】【RF小呆受】【企鹅傲娇受轻戳】……楼下一排排的【打卡！】【摁爪！球猫球球！】【话说今天C大歌会他会不会去啊】【神5等了好久怎么还不出】……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白鹿原顶着一颗暴躁的心，从头开始看，以飞快的浏览速度往后拖，努力寻找着他看得懂的词，终于在第十页的时候醒目地发现了一楼：

　　　　【3058楼：猫球球今晚参加C大歌会的官录音截……orz这孩子真是直男啊？可惜了……还对妹子表白什么的，真心虐了。不过还是祝福吧……下载地址RF：XXXXXXX……】

　　　　白鹿原把眉头深深的皱起来了。

　　　　猫球球闷头闷脑地转到外面，大热天的，白天的电视台除了新还珠格格就是午间新闻，再不然就是电视购物。

　　　　电视里的林心如美貌如昔，目光盈盈地看着皇帝，说：“皇上真是深不可测。”

　　　　乾隆顶着一张残念的脸笑道：“雨荷你才是深不可测，朕鞭长莫及。”

　　　　猫球球内牛满面地掏出手机试图上网——手机没流量了。他只能内牛满面地翻着短信，然后无聊地随手群发了一条出去：【新版还珠格格太雷啦不知道大家看了没有……】

　　　　卧室里传出了砰的一声惊天巨响，好像是音响爆破的声音。

　　　　猫球球惊悚地朝那边看了一眼——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又震了：

　　　　【班长】：【你在白老师家？】

　　　　【嗯……】他含糊不清地回复道。

　　　　【出来借点钱我】她口气危险地说，【姐姐离家出走了。】

　　　　猫球球一个没坐稳，当时就吓得从沙发上滑到地上——咚地一声。

　　　　一个阴影挡在了他面前。

　　　　白鹿原从卧室里走了出来，高高在上地看着面前缩成一团的、疼得皱起来了的猫球球——他真像一只球啊，他这么想着。

　　　　“起来。”白鹿原口气不善地说。

　　　　“哦……”猫球球一只手撑着地板，一只手努力爬起来——咦？！

　　　　白鹿原把他那只手捏了过去，猛一下提了起来。

　　　　那只手骨节修长，满怀控制欲，可是突然这样柔情缱绻，让人差一点就撞了个满怀。

　　　　猫球球的脸又开始红了。他脑袋里的那一千只小猫球球就好像在坐一辆蒸汽火车，火车头拼命冒着气，呼啦呼啦，蒸得人耳朵发烫……

　　　　白鹿原什么也没做。他有些暴躁地、冷冷地扫了一眼猫球球，再扫了一眼新版还珠格格……转身就走了。

　　　　“好好看电视。”他丢下这么一句话。

　　　　猫球球一惊，猛地喊了一声：“那……那个！我下楼去买一点吃的可不可以……”

　　　　白鹿原挥了挥手，直接走进卧室，把门给关上了。

　　　　他们都不知道，此时框框的论坛已经天翻地覆血海腥风——每个人都在问，白鹿原怎么了？

　　　　在书评区，又一个主题在发布几十分钟之内HOT了：【主题：老大又把众基友调戏猫球球的帖给删了！有图有JB啊！！！】

　　　　在广播剧版，姑娘们受宠若惊但是又内牛满面，争先恐后地回复道：【白大大您这样不行的orz要先下载一个RF软件，就是rafile……】【白大大您把QQ邮箱给我好么！我附件给你！】【白大大！我去真的是真身……】【太……太虐心了！我去！不要把猫球球对其他姑娘表白的音频发给白大大呀！orz白大大为什么指名要这一段的音频！！！】

　　　　在贵圈所有的QQ群，每个角落此时都流传着白鹿原和猫球球隐秘相恋的传说。

　　　　此时，外面太阳高照，但框框办公楼里冷气当空，每个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

　　　　不管有没有人在下很大一盘⑦，贵圈永远不寂寞。


第　73　章


　　楼下的太阳大大的，大得有些尴尬——最直接的尴尬点来自院子里突然出现的彩色女郎，她穿得就好像是从原宿街头的潮流杂志上刚走下来的一样，亮粉红色的背心，绿色的短裤，鲜蓝色的厚松糕鞋，戴着粉色边框的爱心型太阳镜，顶着一张大大的草帽。

　　班长一手夹着一支烟，一手拖着两个行李箱，看起来一点也不感伤地说：“我爸爸领着那个女人回家了。我怎么住？难道要我照顾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我就出来了。”

　　猫球球目瞪口呆：“可你……这……这……”

　　“别说啦。”她很不耐烦地说，“借点钱我啊。”

　　“呃……你要多少……”

　　“你能借多少？”

　　“我这次出来就带了一千……”

　　“擦！”她翻了个白眼，吐了口烟说：“姐姐抽个烟都不够。”

　　“那怎么办啊……”

　　“不知道啊。”她望了一眼太阳，慢慢地说：“其实我现在不着急用钱啊……但是我一个朋友现在在同济，要打胎呢……擦。”她皱了一下眉头，“她还没找到人给她做手术签字。”

　　“啥……啥！”猫球球瞬间目瞪口呆，“你……这……等一下！你朋友……啊……那个，你朋友的，男朋友呢……”

　　“我怎么知道！”她有些暴躁地说，“估计她自己都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呃那你……总之……”他小心翼翼地说，“你之后就不回去了吗？你找到住的地方之类的了吗……”

　　“没有。”班长非常干脆地说。

　　“那你！”猫球球内牛满面，心想我擦……关键是你这！这么淡定的态度……！还穿着这么诡异的衣服……狗眼都要被闪瞎了！

　　“不说这个，”她皱了一下眉头说，“你现在安顿在白老师家了？你们搞了没有？”

　　“……”

　　“看起来是没搞。”班长很鄙视地看着他说，“你傻啊？不知道生米煮成熟饭。”

　　“……”猫球球看上去又惭愧又伤心地低下了头。

　　“这样。”她又吐了一口烟，深思熟虑地说：“我的两个箱子不好拿——你帮我拿着行么？放你这儿。我现在要去同济看我朋友。”

　　“啊好……”他慌慌张张地说，“行李我会帮你好好保管的……但是你住的地方真的……要不要我帮你找人借钱啊……”

　　“不用啦你管好你自己吧——”

　　猫球球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慌慌张张地去接手机——班长在一旁眼睛闪了一下，那个手机铃声都是神州沉陆广播剧的主题曲来着……

　　“喂……啊……呃嗯？！我在……那个，班长来了……她有一点事情……啊？”

　　电话里，白鹿原清清楚楚、口气不善地说：“你给我上来。”

　　“啊？”

　　“上来。”就在他们头顶，四楼的阳台门突然打开了。白鹿原高高地站在上面，用他们可以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沉沉地说：“你，你们——都给我上来。”

　　猫球球震惊地指着自己：“我……她……？！”

　　班长只抬头望了一眼，就迅速反应过来，飞快地扯掉自己的大草帽和墨镜，特别小心翼翼地说：“白老师！——我们马上就上去！——”说完拉着猫球球就往楼上跑。

　　猫球球刚想说句什么，却听见她噼里啪啦地说：“快点啦……唉哟你不知道我多怕白老师……”

　　他张了张嘴，却再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其实他看见了，纵然她的脸一闪而过她也看见了……墨镜下的那张脸，眼睛肿得红红的。

　　两个行李箱沉沉的。他们拖得筋疲力尽，等到打开门后，白鹿原的神情却出乎意料的和善：“东西放在客厅里吧。”

　　“谢谢白老师！”班长看起来要多乖有多乖，只差没有行少先队礼了。

　　而白鹿原转头，眯着眼睛看了站在一旁耷拉着脑袋的猫球球一眼：“你……你跟我过来。”

　　“啊……我……？”

　　白鹿原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班长，高深莫测地说：“你在外面看一会儿电视吧。”

　　班长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全力以赴，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小燕子和皇阿玛。

　　砰地一声。

　　书房的门被关上了。

　　猫球球觉得浑身的汗毛都颤抖了一下。他站在书桌前，很不安地看着前方……有点无意识地想，幸亏是书房……

　　今天的白鹿原也好奇怪……

　　“呃……等，等一下！”他脑门上冒着汗，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就撑了过来，白鹿原从前到后，用一种很危险的姿势把他围起来了。

　　他看都不敢抬头看——虽然可以想象，对方那一定是那种，看着宠物似的表情……

　　眯着眼睛，志在必得的表情……

　　白鹿原慢慢地看着他，语气很危险地说：“你喜欢我？”

　　“嗯……”他不知道说什么。

　　“挺喜欢的啊？”他有些嘲讽地说，“都从北边追过来了……有多喜欢我？嗯？”

　　猫球球的脸不得已侧到一边去了——白鹿原凑得越来越近，几乎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这种动作太危险了……

　　而且也会觉得自己很没用来着……

　　“头转过来。”白鹿原沉沉地命令道：“看着我。”

　　“……”猫球球把头转过来了，但脑袋还是耷拉着。

　　“说。”他盯着他下垂的双眼道，“你对别人说过的……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是谁？”

　　“……”

　　“说。”白鹿原觉得自己心里的某种邪火又在烧了——虽然觉得自己做得挺没道理，简直就像脑子都快烧坏了似的……可是！可是对面有人看着他！

　　另一个白鹿原就站在他们对面，冷冷地瞪着他。

　　“说。”白鹿原冷冷地、语气深深地说：“你在那什么歌会上说的……喜欢的女孩子，是谁？”

　　猫球球一下子就豁出去了。他猛地抬起头，全然不甘心又有些痛苦地睁大眼睛瞪着他说：“你——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你问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你……你骗我骗得也够了吧！你不就是非要逼我说出来么！我喜欢白姑娘！我喜欢白老师！他妈的这不都是你吗……呃……”

　　他没能再说下去了。因为白鹿原也没能再听下去。他看着那双瞪得大大的星星眼，就觉得心里那只小野兽又蹿出来了，它这回在往那颗高高的大树上跳，拼命地，要把那棵树的果子打下来，噗哒，噗哒……

　　他凑了过去，捧起少年小小的下巴尖，毫不质疑地吻了过去。

　　时光寂静。

　　班长躲在门口，正焦虑着怎么什么都听不到我擦这门隔音效果也太好了吧——转头一看，隔壁卧室的床上放着一面打开的笔记本电脑，电脑奇异地挂着好几个窗口，千千静听，飞速下载软件，QQ邮箱……

　　她如果视力再好一点，或者听力再敏锐一点，就能一目了然了。低低的音响在回旋，那个下载好的播放器里，一遍遍重复着猫球球在某个YY频道上略显尴尬的发言：

　　【非常感谢大家，但是对不起……我并不是gay……我也有喜欢的女孩子……嗯。虽然被她讨厌了我也要说出来，我是真的喜欢她……因为她一直希望我能勇敢的说出来的吧。她其实也一直关注着广播剧吧……当初，就是她鼓励我给剧组发试音台词的……我很久没看到她了，希望她，多少能听到我说的话……】

　　——就是她让我给剧组发试音台词呢……

　　——就是她鼓励我加入这个圈子呢……

　　——希望她多少能听到我说的话……

　　那时候的声音和现在能有多大变化？声线是声线，调子也还没变。

　　可那个时候，显得那样稚嫩、茫然，带着种种青涩的不安……不安，却比现在要乐观。

　　——是不是人在爱着的时候，就必然要过着不安定的快乐？

　　被吻着的时候，猫球球模模糊糊地，有些酸涩地这么想。他听不到隔壁一遍又一遍循环的当时自己的话，那样只会更酸涩——现在这样患得患失的自己，面对着过去一无所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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