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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要有个借口吧，梁亿想着，“是。”
　　“我不准！绝对不准！你必须跟我回去！”梁夏绝望地喊叫。
　　这孩子，还是一点没变，和以前一样任性。“梁夏。你已经是大人了，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要过。这三年，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哈，看样子你过得的确很好，可我呢，我是怎样的你清楚吗？你想过吗！对我做了那样的事，一次也没有道歉，还远走高飞，扔下我一个人！你知不知道，我，我……梁亿你混蛋！你想把那件事一笔勾销！你休想！”
　　果然还没有被原谅。“我承认我罪大恶极。你说，怎样道歉你就不生气了？”
　　“你想让我原谅你，然后你就能问心无愧地过幸福生活是吧？你真卑鄙！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怎么可以，那是我们之间最后的牵绊，没有它，我们之间就再无交集，从此是路人了，绝对不可以！
　　梁亿终于听到了这份迟来的死亡判决书。却反而感觉卸下什么沉重的东西似的，其实当初那般对待那孩子的时候，他就有了背负一切的觉悟了。今天的事，对他未免不是一个解脱。所以，他平静地看着弟弟的脸，“不原谅我也没关系。那种事的确无可原谅。可是你的人生不应该因为我的一个错误而偏离方向，梁夏，你是一个有前途的孩子，你有很好的未来，无尽的精彩还在等着你去创造。所以，你要忽略你生命中由我一手造成的这一个污点，让你的辉煌彻底掩盖它。你明白我的话吗，梁夏？”
　　“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你已经改变了我的人生，你不能逃脱责任！你不能把我的原谅当做救赎来拯救你自己！你这个自私鬼！”
　　面对弟弟的质问，梁亿只觉得无力招架。这些年，他已经被悔疚和自责折磨得疲惫不堪。不是说，爱是没有对错之分的么，可为何他的爱如此的天理不容，他甚至不祈求原谅。他不在乎被弟弟仇恨，可他怕把这个一手带大的孩子给毁了。他最宝贝的东西，即使是自己，也绝不允许伤害。
　　可他是真的无能无力了。
　　“好。梁夏，你说，你要我怎样？”
　　梁夏不喜欢这种语气，听来好像他们之间在进行什么交易，而事实似乎的确如此，可他只能回答：“我要你跟我回家。”
　　“好。我答应你。”
　　
　　




12

12、就是爱　。。。　
　
　
　　“好，我答应你。”
　　听到这样的答案，梁夏本应雀跃不已的，可是胸口一阵发堵，因为这是他用卑鄙的威胁换来的。他利用了梁亿对他的歉疚，他的任性再次得到梁亿的纵容，他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他承认，他是被梁亿宠坏了的坏孩子。
　　他还没想好回去之后又该如何经营他和梁亿的相处。不过，能够继续在一起，就是值得庆幸的。
　　他陷在害怕失去梁亿的恐慌里，只一味慌不择路地想要留住他，后面的事情他根本没力气去想好。而过去的事情他还在选择逃避。
　　他其实只是一个还没长大、在感情面前唯唯诺诺的小孩子。
　　梁夏甩甩头，默默地推着车。别墅区的环境很好，整洁雅致，没有嘈杂声，没有陈腐气息。比起简陋的老家，这里明显更适合梁亿养伤。
　　恍然之间，梁夏发现他的哥哥已经很陌生。这三年，梁亿有了全新的生活，也似乎遗忘了他。只有自己一个，一直在过去织就的茧里牢牢缚着，密不透风。所以他不甘心。可他也知道，梁亿对他仁至义尽了的。
　　他本来就是梁亿捡来的，被那样呵护着长大，这样的恩情，一生都无以为报。
　　直到发生了那件事。
　　“你就是我养大的，吃了你又怎样！”
　　他猛然惊醒。梁亿把他当什么了啊，小猫小狗一样的宠物吗？
　　所以他一直在负气。
　　直到现在，他都理不清梁亿对他的感情是什么，当然，反过来也一样。
　　梁夏再次甩甩头。梁亿对他说过，头疼的事不要想它，顺其自然就行，有什么事他顶着。一直以来，他就是这么过来的，即使在梁亿远离他的那几年。
　　真想问问他，他说过的话，现在还做不做数？
　　
　　回到室内，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周册把一个果盘端到两个人面前，“看样子，你们兄弟俩已经和好了？”
　　梁夏不说话，看着梁亿的反应。
　　梁亿面色很平静，“嗯，”顿了一下，说：“册，我打算回老家去。”
　　“什么！？”周册大惊，“为什么？”
　　“想家了。在外面漂泊这些年，发现还是家里好。”
　　“你打算回去多长时间？”
　　“不确定。”
　　“可是你的腿还没好啊，还有你的餐厅怎么办？”对于梁亿的突然决定，周册大感意外，措手不及，心都开始慌了。
　　“腿的话，在家也能养好。至于餐厅，我打算转让出去，当然由你接手最好，那些员工们我也更放心一些。短时间内，可能还是需要你照管。愿意帮我的忙吗，册？”梁亿的语气有些疲惫。
　　“可是，可，你真的舍得大家？”周册心里很难受，她不想梁亿离开。
　　梁亿脸上现出歉意和愧疚，“抱歉。”这是他唯一能说的话，他甚至不能给出一个解释。
　　“你放心吧，餐厅的事我会教给大哥办好。”周册看着梁亿，坚定地说：“我跟你一起走。”
　　梁夏大吃一惊。
　　“不行。”梁亿的语气是肯定的，冰冷又残酷。
　　“为什么？！”周册无力地问着，其实她早有预感，自从梁夏的到来。梁亿会为了他，抛下所有人的！
　　梁亿知道他接下来的话会让人痛不欲生，只是这一段注定无疾而终的感情必须有一个血淋淋的结局，他自己就是那个残忍的行刑者。“你没必要跟着我。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册，你是很好的女孩，只是我们之间绝无可能。你以后会遇到注定为你而生的真命天子。那才是你的爱情。对于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潇洒地放手…”
　　“你别说了……”周册委屈地乞求，泪珠子一颗颗滑落。
　　梁夏看着她的样子，感同身受地，心也跟着痛起来。兄长冷酷的样子，在他眼里格外可怕。他开始害怕，是不是有一天，兄长也会这般对他。他想，他一定会难过地死去吧。
　　周册抹去怎么也止不住的泪水，感觉眼前的一切就像幻觉，很不真实。可这就是事实。她的爱情花朵，还未绽放就枯死了。她透过泪水看着轮椅上的男子，一样俊帅的脸，止不住地心痛，她还没亲自划上休止符的勇气，“我先走了。”就这样逃开。
　　
　　梁夏看到梁亿的手紧紧抓着轮椅的扶手，关节简直要挣破皮肤。他亲手拆散了一对恋人，他毁了梁亿的幸福。他对梁亿的惩罚，似乎真的足够了。他突然觉得很累，这样的执着，会耗尽人所有的力气。
　　他看着梁亿，觉得被他害成这样的梁亿很可怜。可是他却极大地满足着，甚至有种施虐和自虐的快感。他感觉自己像变态一样，看着属于别人的东西被自己抢了来，尽管那东西已经坏掉，可是就是有种苦乐交织的复杂心绪，那是一种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般占有的极大满足，同时也是“得到了人却得不到心”的极度悲哀。
　　但那比远远看着他属于别人要好一万倍。
　　可怕的独占欲。
　　疯狂遮住了他的眼，让他看不清心上刻着的字——爱。
　　不过，现在好了，梁亿终于答应和他一起回家。回去之后一切都会好的。会回到以前最幸福的日子。他和梁亿又是最亲密无间的兄弟。
　　
　　梁亿转身面对梁夏，看到他脸上茫然的陌生表情，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这个孩子了，也许，一直都没懂过。
　　他语气缓和地问：“梁夏，学校的课耽误了不少吧。一会儿跟我去餐厅和大家道个别，明天我们启程。”
　　梁夏回过神，“那个不急。等你处理好所有事情我们再走。学校的事没有任何问题，大学管理很松散。”
　　说到大学，梁亿就不由地有种成就感。他的弟弟很争气，考上了名牌大学，第一学期还拿了奖学金。刚才的消极情绪立刻就消减了不少。
　　他想道，回去一定好好表现，争取让弟弟消了气，走出阴影。更好的可能，他们还会像以前一样，是一对最好的兄弟。
　　他几乎是有这个自信的，他可以像正常的兄长一样和弟弟相处。曾经不计后果的年少轻狂已成过往，他失去了那种能烫伤人的热情，他自以为那段禁忌的感情已被深深埋葬，化作灰尘。对于未来和弟弟的相处，他甚至在隐隐期待。
　　梁亿是那种可以在心里埋藏伤痛，同时积极，起码并不消极面对生活的人。作为一个孤儿，他从小就是迎难而上，遇强则强的，甚至享受这种迎接各种挑战的过程，他乐观，热情，够义气，喜欢结交哥们兄弟，他的笑容灿烂张扬，能影响他人。
　　直到有一天，他捡了一个小孩子回家。他不再是一个人，却也同时失去了他的潇洒。
　　爱情能让最冷酷无情化作绕指柔，会让人辗转悱恻举棋不定痛苦迷茫，当然他也不例外。虽然他尚未将那种禁忌的感情定义为爱。
　　岁月的积淀，让梁亿成熟了不少，冷静了不少。或者是，他疲惫了。总之，最初的恋慕如狂已经熄灭了火焰，只化作某些时刻痛彻心扉的思念和悔疚，后来这想念也不知不觉变了味道，只差一点，亲情就占了全部的比重。
　　不得不说，梁亿已经自我疗伤得很好。如果撇开他一直不肯敞开心怀、接纳新的感情不谈。
　　总之，他一方面死活不承认还在对弟弟执着，一方面绝不肯开展一段恋情。
　　这算不算是一种矛盾？
　　他这样闭关自锁，原因何在？
　　若是问他，他也解释不出。
　　他的心似乎陷入沉睡，不愿醒来。可是如果有人，而且是那个最关键的人来亲自唤醒它，它又将呈现怎样的姿态？会不会褪去厚重的茧层，现出最初的原貌——雪白之身的爱？
　　




13

13、心底的邪恶　。。。　
　
　
　　漫长的一段沉默之后，两个人都想好了将来的打算。那就是，做回最普通的兄弟。这三年以来的荒唐事，必须要遗忘。
　　“哥，我有点累了，我想躺一躺。”
　　“噢，我带你去我的房间。”
　　梁夏推着梁亿进了一间卧室，梁亿说：“你就在床上躺着吧。”
　　梁夏蹲下来看他，“哥，你也一起吧？”
　　梁亿一愣，“好啊。”被梁夏扶着的时候，感觉很不自在。
　　梁夏在床头上看到了一个相框，他拿起来看，是梁亿和周册的合照。周册亲昵地挽着梁夏的胳膊，两个人脸上都浅浅笑着，就像一对幸福的情侣。
　　“哥，你们住在一起？”
　　梁亿看着梁夏的背影，回答：“没有。这是她家，因为我的腿不方便暂时住在这里。”
　　梁夏转过身来看着梁亿，“哥，你喜欢她吗？”
　　梁亿犹豫一下，回答：“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挺招人喜欢的。我很欣赏她的性格。这一年以来，都是她在照顾我。”
　　“那就是喜欢了是吧。你是不是打算和她结婚？”
　　“没有。”
　　梁夏心里一动，“为什么？”
　　梁亿怕梁夏误会，以为他还在对他有那种心思，接着说道：“时间还早吧。而且，我只把她当妹妹看。”
　　梁夏心下黯然，原来梁亿是有结婚的打算的，“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成熟一点的吧。”
　　梁夏这下彻底确定了，他的哥哥果然还是喜欢女人的。那个时候的错误，又如何解释？总之那个错误现在纠正了，这意味着两人又可以回到正常的关系，可为何心里这般失落？他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梁亿不由笑了，“你怎么这样三八。皇帝不急太监急。时候到了，自然会遇上。”
　　他这样一说，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似乎就已经回到了从前，毫无忌讳地互相调侃，彼此取笑的兄弟俩。
　　梁夏很是辛酸，他并不满足，甚至隐隐排斥这些。他到底还要什么？他说不清，就是强烈地感到不甘。他们明明已经回到从前，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可是为何心里仍不满足？
　　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梁夏躺了下去。梁亿上身靠着床背，梁夏直接侧躺在他身边，鼻子闻到他的气息，熟悉，又掺杂着些微的陌生。他伸手抱住了梁亿的腰。
　　梁亿身子一僵，不过很快放松下来。感到梁夏更近地往他身边蹭蹭，就像小时候一样。心里顿时湿润润又暖洋洋的，他抬手摸了摸梁夏的头发。
　　梁夏被摸得很舒服，小声道：“哥。。”
　　梁亿微微笑了，低声回应他：“宁宁。”
　　梁夏突然很想哭。他要的就是这些啊。现在这样多好。可心里就是抹不去淡淡的哀愁。
　　“哥，我是不是伤了你的心？”
　　“傻瓜。没有。”
　　“你骗我。我知道的。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傻弟弟啊，你要哥怎么回答。
　　“因为你是我弟弟啊。你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梁夏死命克制住眼泪，“那你以后有了妻子，还会对我好吗？”
　　“当然。”
　　“那你是爱我多一点，还是爱她多一点？”
　　“爱你。”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好像某句动人告白。梁夏心里一阵悸动，“那要是你有了小孩子怎么办？你是爱他还是爱我？”
　　这孩子真会刁难人。梁亿很想告诉他，他是不会有孩子的。他这一辈子，只要他一个孩子就够。梁亿感到心很痛，他是多么爱这个孩子啊，爱到全天下他只要他一个。他没有力气再去爱别人了，他所有的爱都给了唯一的弟弟。可是他的弟弟不懂啊。
　　这种心痛，只有亲爱的弟弟能带给他。他也终于承认，他始终爱着他的弟弟，不管这样的爱有怎样的定义。弟弟希望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小坏蛋，你这不是刁难我么。”梁亿轻声说。
　　“我就是要知道，你必须给我一个答案。”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能说，要是你们都掉河里了，我会先救我的孩子。然后跟你一块死。”
　　梁夏哭着笑了，他把脸深深埋进梁亿腰间，眼泪打湿他的衣服，“哥。。我就知道你一点都没变，你果然还是最在意我的。。。”
　　“傻瓜。。”
　　梁夏迷迷糊糊睡着了，睡得很舒服。梁亿始终坐着，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去。心找到了归属感，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不愿想。
　　他原本以为一直发呆什么都不做是最无聊难耐的，但是现在完全感不到厌烦的情绪，还很享受这种感觉。
　　果然，还是弟弟在身边最好了。
　　感到紧挨着的人动了动，梁亿拧开床头的灯，低头，看见梁夏刚睡醒的脸，茫茫然的在找什么，然后看到他看着自己，微微笑了，叫声“哥。”
　　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可爱。梁亿直想搂住他，亲亲他的额头，叫他几句“宝贝。”
　　只是想而已。“梁夏，起来吧，饿不饿？”
　　梁夏浑身舒服得不得了，哥哥在身边，餍足地不想动，他又朝梁亿身上拱了拱，撒娇说：“不起。不饿。”
　　梁亿真想捏他的脸两把，笑着说：“可我饿了，去给我做饭。”
　　梁夏觉得好笑，就爬起来，“原来你是这个目的。你太坏了哥。”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哎哎，我现在是病人，你要伺候我。”
　　“好～我就去做。你想吃什么？”
　　“冰箱里有菜，你随意做吧。”
　　“就这么信任我？”
　　梁亿得意地笑笑，“当然。别忘了你的厨艺可是我一手教的。”
　　梁夏不服气地看他，“哼，倚老卖老。”说着起身，把梁亿扶到轮椅上，推着他去了客厅，“你在这边等我，很快就好。”
　　“嗯。”
　　梁夏在厨房里忙碌一阵，很快弄了几个菜色出来，他觉得自己也能把哥哥照顾得很好，满心欢喜地出来叫梁亿吃饭。
　　看到梁亿在讲电话。“找到她立刻告诉我。”说完这一句，就挂断了。
　　“怎么了哥？”
　　梁亿一脸的焦虑，“册失踪了，他哥正到处找她。都怪我，不该把话说得太绝，她肯定伤心死了。”
　　梁夏心里黯然，“别担心，她会没事的。去吃饭吧，我做好了。”
　　结果晚饭吃得没精打采的。吃完饭，梁亿就急着打电话找周册的下落。梁夏默默地收拾桌子。
　　气氛很不好。梁夏都没怎么跟梁亿说上话。十一点钟了，梁亿还在等着周册的消息。
　　“哥，去休息吧。干等着也没有用啊。”
　　“噢，我还不困。你去洗个澡睡吧，不用管我。卧室的衣柜里有新的内衣，还有一件黑色的睡衣我没穿过，你穿吧。”
　　“那你呢？你一个人洗澡不方便吧，我来帮你。”
　　梁亿无奈笑笑，“还真把当废人了？放心吧，一直都是自己洗的，没问题。”
　　听他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