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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祸！”唐翌脑子轰的一声，手一滑，水杯“哐当”地掉在了地上，洒了一地的水。

　　“别紧张，没什么大事……”越凌雪在电话那头安慰道。唐翌脑子一片空白，越凌雪的话完全听不进去，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见他，必须要去。

　　唐翌到达C市时，他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问医院地址，只好再打电话过去问。越凌雪听说唐翌要来医院的时候觉得有点惊讶，她知道唐翌跟自家弟弟是校友，学校已经开学了，之前他应该还在S市吧。

　　等唐翌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越凌风已经醒了。越妈妈正在削苹果，看见唐翌很是高兴，忙起身招呼。

　　“你没事吧？”唐翌紧张地看着越凌风额头上的一圈白纱布，心砰砰直跳，手心都出汗了。

　　“我没事。”越凌风笑着说，不过那笑容里好像少了点儿什么。“你是谁？”越凌风想了想歪着头问唐翌。

　　我是……唐翌一口气没上来，两眼直发黑。如此恶俗如此狗血的八点档剧情竟然被我给碰上了，我这是得罪那一路神仙了啊？唐翌欲哭无泪。

　　“你别介意，这孩子出车祸的时候撞到头了，医生说是暂时性失忆。刚醒过来的时候连我都不认得。”越妈妈上前解释道，“小风，这是唐翌，过年的时候你还带他来咱家吃饭，记得不？”

　　“看着有点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越凌风摇摇头。

　　小爷我是你未婚夫！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你他妈却仅仅觉得眼熟。还说爱我，还说要跟我结婚，你这个混蛋现在根本都不记得我！唐翌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却也明白此时自己对这种状况实在无能为力。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唐翌问越妈妈车祸的事情，他实在想不明白越凌风为什么会大晚上开着车跑出来。

　　“唉，这个我也不是太清楚。昨天吃过晚饭后小风打了个电话，然后就说要回去，好像很急的样子。结果还没出C市，就跟一个酒后驾车的人撞了车。幸亏小风反应快，没出什么大事儿……”越妈妈伸手抹眼角的泪，儿子长这么大，第一回出这么大的事，当妈的能不担心吗？

　　打了个电话？唐翌隐约记得自己在睡前接到了越凌风的电话，当时好像跟他说自己生病了。唐翌翻开手机通话记录一看，果然是有一条晚上八点五分的通话记录。难道他就是因为这事才急着往回赶？唐翌抬头看越凌风。感觉到唐翌的视线，越凌风扭过头对唐翌笑了笑，只不过那笑容里少了对自己的溺宠和爱恋。唐翌的心揪了一下，他扭头对越妈妈说：“伯母，我能单独和他说会儿话吗？”

　　“当然，你多和他说说以前的事儿，说不定他还能记起来点儿。你们聊，我下去买点儿东西。”越妈妈说着就推门离开了。

　　唐翌坐在床沿，有些情不自禁地伸手摸越凌风额头上的纱布，低喃道：“还说总是我是笨蛋，你自己不是比我更傻？”

　　越凌风僵着身子没躲开唐翌的手，他只是有些犹疑地问道：“唐翌，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唐翌一愣，这才反映过来，此时的自己对越凌风而言只是个陌生人罢了。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唐翌低声答道：“朋友，我们是朋友。”

　　………………

　　


　　　　　　　　　　　　　　　　　　第三十一章



　　越凌风眉头微蹙，盯着唐翌好大会儿才道：“你左耳上有和我一样的耳钉，应该是一对儿吧？我想知道为什么。”刚才就注意到这个长相帅气的男生戴着一只黑色耳钉，之后又无意中看到镜子里自己耳朵上竟然也戴着同样款式的黑色耳钉。而看见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自己竟会有一种陌生却意外熟悉的心悸。现在再看看他对自己的态度，这一切不得不让人心生疑惑。

　　唐翌苦笑一声，抬起头问：“如果我的答案将会给你带来很大的困扰，你还想知道？”见对方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唐翌眼角微垂，伸手摸了摸耳钉，轻声说：“这个耳钉，是你亲自给我戴的，连耳洞都是你给打的。呵呵，我一直把它当做是定情信物。”越凌风脸色微变却也没打断唐翌的话。唐翌抬眼看了看越凌风，又接着从衣服领子里拉出一条银色项链，上面挂着一个戒指。然后他伸手把越凌风脖子上的项链也拿出来，上面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戒指。当时因为怕引起家人的注意，就串在项链上戴着。唐翌晃了晃戒指，说：“两个月前，你向我求婚了。”

　　听到这儿，越凌风忍不住问：“我跟你求婚？你是男生吧？”

　　“是啊，我当然是男的。”唐翌硬是扯出了一抹笑，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连他都不得不佩服自己抗压能力。就知道你会是这种反应，老天爷真TMD会开玩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时候，那个人却把自己给忘了。闷气郁结在胸口，压得人喘不过来气，真想找个人狠狠揍一顿。唐翌定了定心神，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故作镇静地说道：“既然你没什么大事，那我先走了……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越凌风静静地看着唐翌的背影，在唐翌伸手开门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对不起。如果真是这样，我，一定会尽快把你记起来的。”

　　唐翌脚步一顿，却没回头，轻轻吸了吸鼻子，然后开门走了出去。他怕一开口，声音就哽咽地说不出话；他怕表情已松动，泪水就一串儿串儿往下掉；他怕一回头，就控制不住地扑过去死死地抱住他。你不是说过不会再让我哭么？你不是说要跟我过一辈子么？你个不守信用的大混蛋，大笨蛋，对不起有个屁用啊？！

　　“小风，还认得我吗？”越凌雪走到越凌风跟前瞪着眼睛问。

　　“姐，你在两个多小时前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越凌风笑了笑。就算是失忆，面对家人时的那种亲近感却怎么也不会变。

　　越凌雪也不反驳，大大咧咧地坐下来剥橘子吃，一边吃一边和越凌风说话，“唔，我过来的时候见到唐翌了。没想到你们俩关系这么好，他一听说你出事了，就立刻从S市赶了过来看你了。”

　　“是吗？”越凌风不再多说，半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越凌雪见状也不再说话，在吃完橘子起身拿纸巾擦手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越凌风胸前那个忘了放回去的戒指。她一回想，好像刚才见唐翌脖子上也挂着个戒指。越凌雪眼睛眯了眯，然后不动声色地坐回去，故意用责备的语气说道：“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连唐翌也忘了呢，这下可好，伤人家的心了吧？我刚才见到他的时候，人孩子俩眼红通通的，一看就是被你给气哭了。要是你姐夫也敢像你这样，我非折腾死他不行……”越凌雪一边儿胡扯一边儿偷偷观察越凌风的表情。果然，越凌风躺不住了，坐起身严肃地看着越凌雪问：“你知道我跟唐翌的关系？”

　　越凌雪眼睛眨巴眨巴，“当然知道了。不过我不太清楚你身上这戒指是怎么一回事？”哦呵呵，没想到这小子失忆之后连反应都变迟钝了，果然还是笨笨的比较好玩儿。

　　“他说是我跟他求婚时买的。”越凌风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戒指。

　　“求婚？！”越凌雪声音突然拔高，满脸的震惊，“你向唐翌求婚了？你们，你们……”她原以为越凌风跟唐翌顶多只是关系比较暧昧。可没想到还真被她套出了这么惊悚的消息，不只是恋爱，而是订婚了。她太了解越凌风了，这个从小就比同龄孩子早熟懂事的弟弟，从来都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只要是他认准的事情，就一定会坚持下去。既然他都向唐翌做出了一辈子的承诺，这也就是说自家弟弟将要在同性恋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了。苍天啊，哪位好心的天使姐姐告诉我为什么会出这种事？

　　越凌风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姐姐刚才竟然一直在套自己的话，真是让人头疼……不过后面还有让他更头疼的事。

　　“什么求婚？你今天最好给我解释清楚！”门口传来了越爸爸的怒吼。越妈妈一边给老伴儿顺气，一边着急地看着越凌风，“你跟唐翌那孩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赶紧跟你爸解释清楚啊。”

　　“呵呵，爸、妈这只是个误会，误会。我们开玩笑呢……”越凌雪没想到自己无意中嚎的那一嗓子竟被爸妈听了个一清二楚，急忙打哈哈给弟弟打掩护。

　　“你闭嘴！让他亲自说。”向来不轻易发火的越爸爸这回显然是真的动了怒。

　　越凌雪拉拉越凌风的衣袖，使劲儿打眼色。越凌风倒是一脸平静地看着怒火中烧的越爸爸，良久才道：“不是误会，更不是玩笑，只是事实而已。”

　　越爸爸一听更是火冒三丈，挥着巴掌就要冲过去揍人。越妈妈急忙拦着老伴儿，抹泪道：“小风好不容易才醒过来，你这是干吗？有话好好说……”“还不如不醒，闹出这样的事，他还有脸见人吗？”越爸爸瞪着越妈妈吼道。

　　“爸，这事儿等小风出院再说行吗？”越凌雪见门外来往的人都好奇地往屋里看，忙跑过去把门给锁了。这幸亏住的是单人间病房，不然指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呢。

　　“小风，你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撞糊涂了？你刚才不是连他是谁都不认了得，怎么就……”越妈妈急得直抹眼泪，儿子刚捡回一条命，又闹出这样的是，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我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有些事不会因为我一个人的失忆就不存在了。”越凌风看着父母，顿了顿有说，“我把他给忘了，这本身就是愧对于他。现在我既然知道了我和他的关系，就更不能对不起他。就算我失忆了，我还是原来那个我。如果我以前是爱他的，那现在或是以后依旧是爱他的。现在的我只不过是生病了，暂时不记得他而已，可我终有一天会康复的。爸，从小您就告诉我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我既然选择了唐翌，那么即使是我失忆了，我仍旧会对他负责。”

　　也许是因为一时间解消化不了这么骇人的消息；也许是实在接受不了儿子喜欢上了一个男人的事实；也许是被越凌风那一番话噎得找不出话来反驳……气昏了头的越爸爸抬手就把越妈妈刚在医院门口买的四五个大柚子全砸越凌风身上了。

　　很不幸，可怜的病号清醒不到五个小时又晕了过去。俩碗口大的大柚子差不多两三斤那么重，砸谁头上估计都得晕。一家人见越凌风又晕了过去，脑袋上的白纱布都浸出了血色，顿时慌了神。一时间，喊医生找大夫，吵得鸡犬不宁。

　　医院里越家这边儿乱得一团糟，唐家那里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话说唐翌失魂落魄地从医院晃悠到自己家门口后，发现家里没人。他也懒得给爸妈打电话拿钥匙，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两眼无神继续发呆。见到他这副魂不守舍的傻样儿，唐妈妈吓得把手里的菜篮子都扔了，连忙扑上前拍拍唐翌的脸颊，“儿子，儿子，你怎么回来了啊？跟妈说句话呀你。”

　　“妈？”唐翌回过神，扶着门框站起来，“嘶~腿麻了……”

　　“你个混小子，好好地怎么突然跑回来了？是不是又闯祸了？”唐妈妈收拾好菜篮子，揪着唐翌的耳朵进了屋。

　　“哎哟，妈，您轻点儿……”

　　“这会儿知道疼了？刚才你个小混球差点儿把老娘给吓死！”唐妈妈不依不饶地教训道。

　　“我错了，我错了……”唐翌连声道求饶，“妈，能先做饭么？我快饿死了。”昨天到现在，就喝了两口水，发呆的时候倒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却饿得要命。从医院出来后，唐翌想了很多。想起初遇时的吵吵闹闹，想起相处时越凌风的温柔，想起越凌风温暖的笑容，想起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缠绵……再想到医院里他那句“你是谁”以及临走时他那句“对不起”。唐翌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离不开越凌风了。从一开始就对他产生了依赖，之后更是放任这种依赖感肆意蔓延，像一根软软的青藤，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越凌风的怀里。可是现在呢？越凌风在自己离不开他的时候松开了手。在这份感情里，唐翌发现自己大多时候都只是一味地索求着越凌风的温柔与保护。现在越凌风失忆了，忘记了曾经的过往，那自己的手里还剩下些什么呢？

　　思来想去，唐翌终于知道该怎么做了。既然已经确定了非你不可，那这一次就换我来保卫我们的爱情吧！

　　………………

　　


　　　　　　　　　　　　　　　　　　第三十二章



　　“你再给老娘说一遍！”唐妈妈“砰”地一声把碗摔在了饭桌上，两只眼睛死死盯住唐翌。坐在一旁的唐爸爸也黑着脸一脸严肃地瞪着唐翌。

　　唐翌深吸一口气，推开椅子跪在父母面前，“爸、妈，对不起。就算你们不能接受，可我还是要跟他在一起。”

　　“老娘辛辛苦苦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个小王八蛋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们两个都是男的，男的！”唐妈妈有些歇斯底里地推开前面的椅子，椅子摔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知道，可是我爱他……”唐翌话还没说完，唐妈妈一个耳光就打了下来。唐翌手撑着地板才没摔倒，他知道老妈这回是真动怒了。虽然自己从小到大闯祸不断，老妈却从来没有真打过他，顶多是揪揪耳朵，背上在拍两巴掌什么的，这个耳光却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你要是非得跟那个男人在一起，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唐妈妈一口银牙咬碎，恨不得那个把勾引儿子臭男人咬死。

　　唐翌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说：“但求爸妈成全。”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小白眼狼……呜呜，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唐妈妈哭着扑上来劈头盖脸的一顿打。唐翌低着头也不躲，只是不停地说：“妈~对不起，对不起……”

　　唐爸爸深深地叹了口气，连哄带拉地把唐妈妈劝进了卧室。他安慰过老伴儿后，发现儿子还在地上跪着不动，无奈地拍拍额头，走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然后坐在上面对唐翌说：“你这是何必呢？儿子，咱就是那普通人，咱踏踏实实地过平凡日子成吗？”

　　唐翌抬起头，吸了吸鼻子说：“爸，我坦白说了吧，其实我高一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喜欢女生。那个时候我很害怕，真的很怕。可后来我发现这是天生的，我改不了。就算没有他，我也不可能和女人结婚。像我这种人能遇见一个可以过一辈子的人跟大海捞针似的。可现在我遇见了这个人，我们在一起也能过那种平凡幸福的生活啊。”

　　唐爸爸正准备说点什么，就见唐翌像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微扬着嘴角道：“他其实不是同性恋，可是他说他喜欢我，为了我他心甘情愿。你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优秀，他那么好的一个人……”

　　唐爸爸苦笑着揉揉唐翌的脑袋，“傻小子，还笑，难看死了。”

　　“爸，很抱歉让你们失望了，但是我真的想跟他过一辈子……”唐翌身子前倾，趴在唐爸爸腿上低喃。

　　“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唐爸爸轻轻帮儿子顺毛，内心其实在感叹，多少年都没见儿子这么乖了，我这算是沾了那个不知名的死小子的光？

　　“当然，您见了就知道了。”唐翌抬起头，两只眼睛闪得贼亮，“老爸，您这算是同意了吧。您帮我劝劝老妈呗。”

　　“臭小子，你还不知道你妈那暴脾气……好好好，我试试行了吧。真是败给你了。”唐爸爸被儿子那鄙视的小眼神儿弄得哭笑不得。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你老爸我容易吗。“唉，我也不是赞同你们。你也这么大了，本想着过几年我和你妈就能含饴弄孙，享享天伦之乐。人就这么一辈子，活着图个高兴，我和你妈最希望的就是你能一辈子平安幸福。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你觉得幸福，爸就不拦着你。等你妈消了气，你找个时间把人带回来让我跟你妈见见，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好，说不定你妈就同意了。”

　　唐翌傻呵呵地在唐爸爸胳膊上蹭蹭，“成，过些日子我带他回来。老爸你真好。”

　　“那是。”唐爸爸被儿子夸得飘飘然，“不过，你大老远的跑回家，就为了这事儿？那你说的那个谁怎么不一道过来？”

　　“那什么，呃……”唐翌挠下巴，我总不能说越凌风现在正玩失忆把我给忘了吧，估计会被抽死。“最近吧，他因为我出了点儿车祸……”

　　“老头子你给我死过来！”唐妈妈在卧室里吼道，“他喜欢跪就让他跪个够！”唐爸爸很无奈地耸耸肩，拍拍唐翌的头，“做做样子就成，别死心眼地真在这儿跪上一夜啊。”唐翌笑着冲老爸摆摆手，示意他赶快去安抚老妈。至于唐翌是不是真的跪了一夜，看看他紫里透着黑的膝盖就知道了。

　　唐翌再去医院探望越凌风的时候，觉得气氛很是诡异，老是觉得有人在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