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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外面的雪停了。两人系了围巾，正在套靴子，安妈妈看见了问，“这大冷天的你们往哪儿跑呢？”

“随便走走，不去哪儿。”安越唯接过话。

安妈妈看了看方永召，“早点儿回来啊。”

路面上人烟稀少，路边的枯枝上积压着厚厚的雪，偶尔会发出咔擦一声，细细的树枝被压断落了下来，似乎这样才能为盈白寂静增加一份动感。

一些人家屋外的狗打着哈欠，似乎对这场大雪丝毫不敢兴趣。只有小孩子在雪地里嬉闹不止。看着那些小小的身影，不由得回想起他们小时候，只是时间如白驹过隙，等转过头，发现很多东西已封尘。

“你今天很没精神啊，怎么了？”方永召摸了摸他的头。

“没。”

“哎，那边溪水都结冰了。”

两人走过去，原本一条稍宽的溪水流的很缓，现在水面上结冰了。两侧的草下面结了不少透亮的玲珑冰花。

方永召脱了手套，摘了一团比较大点的，“呵，很久不见这么大的。”

安越唯看着那团跟草缠绕在一起的冰花，打了冷战，缩了缩脖子。“冷死了。”

“哎，下面还有鱼呢，还记得我们之前来过这儿抓鱼不？”

“记得啊。”安越唯蹲下，朝着冰面瞧着，隐约见好几条小小的影子在水里摆动着，“还真有，好小啊。”随后，他伸手敲了敲原本就不是很厚的冰面，冰面就破损了。

几条小鱼缓缓浮了上来，在水面摆了摆尾，又游开了。

两人穿过田间小道，顺着溪水走，到处都是白雪覆盖着，田间的大白菜叶上也压了厚厚的雪。
眼前是小树林，紧挨着一片毫未被破坏过的雪，雪一直延伸向缓缓的山坡，山坡上树木密集。
安越唯走在前面，在里面吱呀吱呀的踩了几个脚印。随后弯下身子捏了个雪球朝后面的人扔过去。

这雪球扔的太突然，方永召猝不及防，刚好被打中，黑色大衣上立马炸开了一个雪沫。他一愣，只听得前面的人哈哈笑起来。

“敢打你哥，嗯？”方永召笑了笑也松松捏起雪球打回去。

两人便跑边打，身上都沾了不少雪沫，方永召追上他，吧手里的雪抹在他脖子上，虽然系了围巾，还是打了个激灵，“啊！”

安越唯推开他，一脚踢起地上的雪，雪扑撒过去飞溅在方永召身上，然后赶紧跑。路边的树木渐渐密了点，两人追赶着。忽然方永召看见雪地上有小小的脚印停了下来，小脚印旁边似乎还有不太清晰的脚印。

安越唯见他蹲下了，也走过去蹲下挨着他，“哥你看什么呢？”

“这是什么脚印？”

方永召比了比，“不清楚，雪有点儿厚，踩下去有点儿看不清。”

两人静了静，随后方永召问他，“看看去？”

“走啊。”

两人都有点儿兴奋，像是寻着什么神奇的妙物一样追踪着那一排小脚印。

忽然前面出现了一团小小的黄色的东西，再近点儿发现是只猫，两人相互看了看，方永召开口道，“这大冷天难道是野猫，可看着不太像。”

“抓不抓？”安越唯紧紧盯着那只猫。

“抓，抓了给小黄做伴儿去。”

“嘿嘿。”

两人趋步上前，正跃跃欲试要伸手去抓，那只原本在雪里滚了滚的猫，突然站起来往回跑，似乎嘴里还叼了什么。

两人一愣，赶紧往回追。跑着跑着，眼看那只猫近在眼前了，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喝声，“乔儿！”

那只猫速度减缓，嘴上叼的东西已经不见了，朝着竹林旁边站着的一个女孩子走过去。那女孩子穿着边有绒毛的深灰短裙，身上是红色短袄，一眼望去格外亮眼，头上戴了顶水晶发箍，黝黑的直发披着直垂到腰下，两条腿映着身后的竹子更加笔直。

她抱起那只猫，一双大眼睛有些防备的看了看愣在那儿的两人，随后转身绕过那片竹林不见了。

方永召见她离开笑呵呵的说，“还真的美，在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突然出现，我会以为遇到天仙了。”

安越唯有些呆呆的看着方永召，缓缓说，“竹林绕过去就是一大片平地，不少人家住那边，她就是这儿附近的。”

“哎，你别煞风景呀。”方永召继续凝望着那片竹林。“那你认识她不？”

“不认识。”安越唯摇了摇头。

“哦，那算了。”

“小黄呢？”安越唯突然问。

“呵呵，我不在家，它被我弟喂得胖乎乎的，整天蹲在家里打瞌睡，老鼠也不抓了，有空给它减减肥。”

眼见天色开始变暗，想起刚才姨妈的叮嘱，于是两人往回走。那条田间道路上的雪似乎经过白天人们踩过，融化了些，这种路倒不太好走了。

方永召走在前面，不时往后看看，“小心着点儿。”

“嗯。”

安越唯满腹心思的踩着有些污了的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脚下一滑，滑到旁边的溪水沟里去了。
“啊！”冰冷的水从四处挤进鞋内，湿了脚和袜。

“赶紧！”方永召一把拉住他，将他拉了上来。

安越唯直打冷战，身体抖了又抖，方永召看了看，裤子也湿了半截，还在滴水。

“上来，我背你。”方永召蹲下来作势要背他。

安越唯一愣，“这么大人了还用背的，也不怕人看到笑话。”说完又哆嗦了一下，踩着湿鞋往前走，只是那冰凉刺骨的感觉着实难受，走路一瘸一拐的。

“呵呵。”方永召在背后乐了，“你别逞强了，这路这么滑，按你这走法说不定啥时候又滑进水里了。”

刚说完，安越唯脚下一个不稳，身子又晃了晃，站在原地不动了。

方永召笑呵呵的走过去，蹲下背起他。“这下要是滑倒了，可就有人陪着你了。”

安越唯见他走得稳稳当当的，就问，“哎，你怎么就走得这么稳？”

“谁让你刚才往化了的雪上面踩的，最容易滑倒，笨。”方永召转了转头。

安越唯在他背上笑了笑，随后开始动来动去，这下方永召也有些脚步不稳了，“哎哎，你干啥呢？悠着点儿啊，不然到时候咱俩真滑倒了。”

“嘿嘿。”安越唯抹了把矮树枝上的雪，往他脖子里塞。

“啊！”方永召突然一个激灵，直摇了摇头，将脖子后面的雪摇下来，脚下真的滑了一下，他赶紧收住脚，两人都晃了晃，幸好没摔倒。

方永召放下他，“你还没玩儿够呢是不是？”随后也抓了把雪往他脖子里抹。

安越唯连连退让和躲避，“啊！冷冷！够了够了，不玩儿了。”

方永召这才住了手，只见安越唯围巾上，脖子里，头上都是雪，正用手不停的拍。

他笑了笑，“玩儿够了就回家，上来。”

安越唯这才惊觉那只打湿了的脚和腿更冷了，于是赶紧趴上去。






第15章　第　15　章
两人进屋的时候，客厅里已经坐了客人，方永召仔细一看，原来是唐晓梦，随即笑了笑，跟她打招呼，然后跟安妈妈说，“姨妈，我跟越唯换双鞋。”

“哎，好。”

随后笑着对唐晓梦说，“不知道他俩这大半天又上哪儿野去了，都这么大的人了。”

两人偷偷上了楼进了安越唯的房间，安越唯赶紧脱下鞋袜，脚冻得都快麻了，裤子半截也是湿的。

方永召看了说，“你先换条裤子，我给你打盆热水上来。”

“好。”

等方永召端了热腾腾的一盆水上来，安越唯也换好了裤子，他坐在床上将脚伸进盆里，刚伸进去似乎没什么太大反应，过了会儿突然大叫了一声，“啊！好烫！”随即又将脚缩回去。

方永召拉了张矮凳过来坐在他面前，“不烫不行，你慢点儿来。”

安越唯听了才缓缓将脚放进去，放了一半还是烫，又要将脚缩回去却被方永召一把抓住，“好好儿烫烫。”

“啊啊！真的烫，等会儿行不？”

“不行。”方永召将他的脚缓缓放进盆里，安越唯只能咬着牙忍着，等全部没如水中，似乎真的不烫了。

方永召拿了条毛巾用热水湿了淋他的小腿，安越唯本来麻木的脚开始有感觉了，先是发胀，胀得特别难受，挨过去之后又开始发痒发麻。如此过了一段时间，脚终于恢复正常了。

“呵呵，好舒服。”安越唯在水里晃了晃脚。

“好了就起来，水都要凉了。”

“嗯。”

两人换了拖鞋，往楼下走去。安妈妈看见了说，“你俩干啥呢，换个鞋也换这么久。”

“哦，刚才有只鞋找了半天才找到。”安越唯答道。

方永召冲他笑了笑。

“表哥，来坐我这儿。”安越静站起来让出自己的地方。

“你自己坐嘛。”方永召一边说，一边看了看那个位置旁边的唐晓梦，她正弯着眉朝他笑。

“你坐吧，我去拿点儿水果。”安越静说完走开了。

“去吧去吧。”安妈妈还在一旁笑着拉他。

坐下之后，两人似乎还挺默契的相互笑了笑。

“我记得你去年说你常待在A市呢。”方永召问她。

“嗯，是啊，在那里呆习惯了，也不想换地方。”

“我在C市呢，离得不远呢。”

“嗯，我去过C市，不过只待了两天就匆忙回去了。”

“哎，C市好玩儿着呢。”

“当时没时间，恰好有事情才去的。”

“你有空就来吧，来找我，我带你去。那边还有一条著名的小吃街，各种精美小吃都能吃到。你来了我请你吃个够。”

“好啊，呵呵。”

两人聊得起劲，安妈妈也借口离开了，两人更是无所顾忌的有什么说什么了。

“那时，我跟我大伯刚去，他们厂刚好不招人了，没办法，只能我自己去找，那时也遇到我现在很要好的朋友高林。”

“我找到工作那两天身上的钱已经花得所剩无几，没好意思找大伯借，再说他也忙。我在那条有夜市的街上走来走去，然后坐在路边远远看着小饭馆里的电视。”

“高林当时在里面喝酒，他看了看我，叫我过去，说，你在这儿转了好几圈儿了，干什么呢？我说，我就转转。他说，喝酒吗？我说，你请我我就喝。他很爽快的就请我喝了。我们俩喝了大半夜，第二天是我第一天上班，上的是白班，结果我很晚才起床去，车间主任当时就对我有记忆了。”

“那后来呢？”

“后来，我去找了他，送了他一瓶好酒，在之后我跟他还喝过几次呢，呵呵。”

方永召说了很多他们厂里的趣事，还有自己在那边的糗事。唐晓梦的眼睛一直笑弯着。

安越唯一直在旁听，他不太了解方永召在那边的生活，偶尔也在电话里听他说起过，但是从没像今天讲这么多。

两人聊了许久，直到唐晓梦手机响了，她接完电话，就抱歉的说，“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嗯，我送送你呗，你家在哪儿呢？”

“不远的。”两人往外走去。

等方永召回来，安越唯已经趴在那儿睡了过去。

“累了？”方永召掏了掏他耳朵。

安越唯迷惑的抬起头，看见他有些懵懂的样子。

“睡觉去，趴这儿会着凉的。”方永召拉起他。

“哦，我妈他们都休息了，我守着门。”安越唯揉了揉眼睛，似乎清醒了点儿。

两人洗漱完，熄了灯躺在床上。安越唯想了想问，“哥？”

“嗯？你不是困了吗？还没睡？”

“你对唐晓梦是什么态度啊？”

“呵呵，你问这干啥？”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安越唯缓缓问着，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啊，上回不是跟你说过的，叫赵雪。”

“那唐晓梦呢？”

“她啊，呵呵，有点儿意思。”

“有点儿意思是什么意思？”

“就是还不错，人也漂亮，有灵气，呵呵。”

“哦。。。”

“怎么了你？你不会是喜欢她吧。”方永召突然冒出这个想法，赶紧道。

“没有，我不喜欢她。”

“哦。”方永召有点儿闹不明白了，后来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说，“你可别告诉她啊。”

“好。。。”安越唯声音越来越轻，后来就完全没了声息。

第二天天晴了，阳光照下来，雪开始融化。屋檐开始珠子般往下滴着雨水，路面也湿漉漉的。

方永召坐在家里，时不时拿出手机捣腾，过了会儿就站窗台边打电话去了。

“你到家了吗？”方永召问。

“嗯，刚到。”那头是赵雪的声音。

“累不累啊？”

“坐那么久的火车，你说累不累。”赵雪有点儿撒娇似的小声说。

“呵呵，谁叫你家那么远的，早叫你来我家你不来，近着呢。”

“我腿都坐得有点儿肿了，你还跟我说笑！”

“那我给你捏捏，呵呵，我没跟你说笑呢，明年来不来？嗯？”

赵雪顿了顿，“再看看吧。”

方永召挂了电话，心里起了个疙瘩，虽然他跟赵雪认识快两年了，最终确定关系也是前几个月，只是他们之前一直处于暧昧状态，平常也开开玩笑，似乎就跟现在状态差不多。

年前回家之前，方永召就说带她回家，只是赵雪犹豫着，后来没答应。方永召一直觉得赵雪对他的态度算不上特别热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个性独立，所以才这样。

安越唯本来在做试题，短短一个多星期的寒假，老师还不放过他们，临放假还发了几套试卷，说是过完年要上交。他这才没法操起了笔杆子，刚好一道题他纠缠好一会儿了还没解出来，有点烦了，他见方永召有点儿惆怅的站了窗边，叫了声，“哥。”

方永召回过神对他笑了笑，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干嘛？”

“咱们出去玩儿吧。”

“你不是写作业呢吗？”

“写不完老师还能吃了我不成，走呗。”

刚好这时方永召手机响了，他一看，是唐晓梦，昨晚两人刚换过号码呢，随即朝安越唯笑了笑，“你好好写，我出去了。”

“哎，你干什么去？”

“找个有点儿意思的去，呵呵。”

“那我也去！”安越唯扔了笔，有点儿兴奋。

方永召拍了拍他的头，小声的说着，“唐晓梦找我了，你就别跟来了啊，好好写你的作业吧。”随后转身出门了。

安越唯眼睁睁看着他一阵风样的消失在门口，心里沉了沉，对着门口看了好一会儿，又拿起笔，接着算那道题，刚才解了好一会儿没解出来的，现在脑袋空空倒给算出来了。






第16章　第　16　章
过完年，在家呆了没几天，安越唯就要去上学了。临走前，他溜进了他妈的房间，在梳妆台，衣柜里翻了老半天也没看见那个被没收的手机，有点儿郁结了。

又去床上和挂在墙上的包里翻了翻，还是没找到，顿时有点儿佩服他妈藏东西的手段了。

后来实在没办法，硬着头皮找他妈，“妈，我手机呢？”

“干什么？”

“哦，我看看，有没有人找我？”

“没人。”

“你怎么知道？”

“你爸上回回来手机电池丢了，没找到，我就把你手机给他了。”

安越唯登时郁闷了，闷闷的说，“。。。那是我手机。”

“那还是你爸的钱买的呢。”

安越唯被他妈堵得没话，看了他妈一眼，“那我手机卡呢？”

“扔了，我看都快两个月没用估计也欠费了。”

安越唯一愣，突然怨气横生，“里面有一百多块钱话费呢，你怎么就扔了呢。”

“那你怎么不早点儿跟我说呢。”

“你扔也得问问我啊。”

“行了行了，等你考完给你个好点儿的手机。”

“嗯。。。”安越唯闷闷的拖着包上学去了。“没脑子。。。”

“什么？”

“没。。。”

寒意已却，春衫褪去，校园里的草木开始变得苍绿起来，小花园里的栀子花在夜色里幽幽发出暗香。

年后的几轮复习，不停地做题，考试，讲解，高三的学生们也只能苦中作乐，下了晚自习在寝室里闹闹，闹不了多久就被管理员的大嗓门儿给怔住了。各个疲惫的爬上床去睡觉，迎接第二天的煎熬。

安越唯穿过走廊，登上了几步矮矮的楼梯，来到一片空地上。空地上有一盏特别明亮的灯，整栋楼都能多少接受点儿光线。绕过这盏灯，拐了角就是暗淡的地方。

方永召晚上加班，刚回到住所，手机就响了，本以为是赵雪打来的，拿出来一看却是个陌生号码。

“喂？”

“哥，是我。”

“呵呵，这是谁号码啊？”

“我自己的，我跟我爸要钱买了新手机。”

“那你妈知道不？”

“她不知道，不过应该快知道了。”

“嗯。”

安越唯听他说话似乎有点儿淡淡的，不像平时那样有活力。“哥，你怎么了？”

“也没什么，跟赵雪闹了点儿小矛盾。”

“哦。。。”

方永召想了想说，“呵呵，是我不对，跟她道了歉现在还没理我呢。”

“没事儿的哥，过两天就好了，我们寝室的跟他女朋友就这样。”

“嗯，不想了。这么久没联系，想我不？”

“呵呵。”

“笑啥呢。”

安越唯看了看四周，在暗淡灯光下，树叶在风中影影曵曳的诡秘样子，幽幽的说，“哥。”

“嗯？”

“我们学校最近死人了。”

“啊？！怎么回事儿？”

“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