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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药有什麽问题吗？”我问。
　　“没有。”凌夜收拾好东西走了过来。
　　“蓝岚……”凌夜心不在焉的吃著东西，“如果，我的心脏治不好的话……”
　　“那我就不要你了。”我直接撂下狠话。
　　凌夜脸色一变，饭桌上的气氛变得很沈闷。
　　吃完饭，我想出去看看附近有没有房子，最好可以马上入住的。
　　凌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後在我身後默默的说：“蓝岚，我不做手术了……”




夜愿（四十七）。

　　我冷冷的看著他，“你什麽意思？”
　　“你先别激动，”凌夜按下我的肩膀，让我面对他，“我知道你可能很难接受，但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手术毕竟有风险，就算成功了或许会有排斥反应……”
　　“你想死吗？”我直截了当的问。
　　“蓝岚，经过了地震你应该也明白，生死就是一瞬间的事，我们什麽都不能做，能做的只有珍惜现在。”
　　“我不答应。”
　　凌夜心疼的抱住我，“你在害怕。”
　　是，我在害怕。你不能就这麽简单的一句生死由命就夺去我的幸福。
　　“凌夜，你再说一句不做手术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绑到医院去？”
　　“我的这颗心在说爱你。”凌夜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感受到它的跳动，“你就忍心把它拿走？”
　　“你爱我吗？”我反问道。
　　凌夜楞了一下，“爱，但是……”
　　“好吧随便你。”我站起身径直走出门。
　　背後传来凌夜不断咳嗽的声音，一声一声撞击我的耳膜，我的手搭在门上迟迟不敢干，最後还是回去轻拍他的背。
　　凌夜的呼吸渐渐变得顺畅，我倒了杯水给他，淡淡的说：“真的不想的话，那就别做手术了。”
　　“我去找房子。”我没有看凌夜，留下这句话就急匆匆的跑出门了。我站在门口，手慢慢滑落。
　　反正，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人，永远只有我一个人。只是，我以为会有人愿意陪我，原来只是一场空梦。
　　我抬头深呼吸，苦笑著走出酒店。
　　先去银行看了下余款，大概能租到个不错的房子，等到生活稳定了再去找工作。
　　已经有了还是孤身一人的准备一切都变得顺心多了，我还真是容易接受现实。
　　在房屋中介呆了一会儿，没找到中意的房子，只能去四处看看。
　　我拉了拉衣领，好冷，出来得太匆忙忘记添衣服了。
　　路上的行人匆匆走过，谁也不会为谁停留，是我太过害怕孤独了。其实一个人也没什麽不好，一个人，会慢慢习惯。
　　走累了，我坐在街边的藤椅上休息。心累了，只有自己知道。
　　我躺在藤椅上，树都光秃秃的，留下斑驳的树枝。我一转身，发现後面的房子墙上爬满了藤蔓，映得红底的墙有种特殊的美。
　　我鬼使神差的走到门口，看见门上一张小字条上用潦草的自己写著：爱人已跑，房屋贱卖。
　　从笔迹上就能看出写字人心情十分差，我试探性敲了几下门，没人回应，看来是不在，我刚转身想走，门就被打开，出来个衣衫凌乱气势汹汹的男人。
　　“干什麽？”他的声音很沙哑，似乎刚刚睡醒。
　　我指了指门上的纸条。
　　“哦……”他烦躁的揉了揉头发，“你先进来看看吧，我去换衣服。”
　　从外面看很有西式建筑的风格，里面倒是十分传统，房子很宽敞，似乎没有什麽可以挑剔的地方。
　　屋主从二楼走下来，我发现他整理好衣冠也十分英俊。
　　“怎麽样？”他问。
　　“还不错，我可以去二楼看看吗？”
　　“当然可以。”屋主领我上了二楼，虽然现在是冬天，但二楼的采光很好，使得整个二楼都阳光明媚。这样的房子凌夜一定会很喜欢。
　　一想到凌夜心就一阵纠疼。
　　屋主打开一扇窗，窗外是个花园，不小但很美丽。
　　“照顾这些话很麻烦吧？”
　　“不麻烦，”他随意的摆摆手，“反正不是我是……”屋主的话戛然而止。
　　想必他的爱人在照料花园，一不小心戳中他的痛处了。
　　屋主转脸又恢复热心的样子，不断介绍房子的特色点。
　　“不过……”我想到什麽，“这里离街区这麽近，晚上会不会很吵？”
　　“不会不会，上次我……”屋主神色一变，低下头沈默不语。
　　“好吧，这个房子我要了，你打算卖多少钱？”
　　屋主低头说了一个数字。
　　这麽便宜，我担心的说：“你卖的这麽便宜会不会不够找他的路费？”
　　“够了，”屋主露出苦涩的笑容，“我知道他想去哪里。”
　　虽然是别人的私事，我的好奇心突然作祟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下。屋主说是太平洋。
　　“太平洋？”我喃喃道，“在夏威夷？”
　　“不是，他喜欢大海。”
　　但是大海上不能住人吧。
　　“他说，想把骨灰撒进大海。”
　　我一下愣住了，原来他所写的跑，是已经死了的意思。
　　“对不起……”
　　“没关系，”他装作镇定的说：“他刚走的时候真的很伤心，现在也慢慢习惯了，只是有时候会不由自主想起他，就想刚才一样……我只是後悔，没在生前带他去看大海。”
　　他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小哥，你有恋人吗？”
　　“有，不过，快没了。”
　　他没听懂，但还是语重心长的说：“既然不知道什麽时候就不在了，现在更要好好珍惜。其实人生就这麽回事，来一趟要是最後什麽美好的东西都没留下岂不是太失败了。”
　　别看他是个男人，说起理来倒细腻的很。
　　“我说，你怎麽总是一副别人欠你钱的样子？”
　　我皱著眉看他，他的思维也太跳跃了吧。
　　“我要是你的情人肯定被你气死，你肯定总是替他做选择，如果有什麽分歧肯定全盘否定他的意见。”
　　“可是我是为他好啊。”我不由自主的反驳。
　　“没有谁能做到全方位为对方考虑，人都是自私的，什麽是对自己最好的只有他自己知道。有时候你觉得为他好并不是真的为他好，只是这样做会让你觉得好。”
　　他说的没错，我没法反驳，让凌夜承受手术的痛苦，这对他来说真的是最好的吗？
　　我站著想了会儿，释然了，的确是我没有考虑凌夜的想法，我笑著跟屋主道谢。
　　他看著我的脸楞了一下，“果然你笑起来好看多了。”
　　“我们什麽时候可以搬进来？”我问。
　　“随时，不过记得带你的情人给我看。”
　　我点点头，跟屋主告别後向酒店跑去。
　　我一走回酒店的房间就看见凌夜躺在地上，毫无生气。




夜愿（四十八）完结。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走到他面前，伸出颤抖的手探息他的呼吸，还好，虽然很微弱但还有呼吸。我的心落了下来，连忙打电话叫救护车，用力搓著他冰凉的手。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我对“急救中”这三个字有生理性厌恶。
　　看来以後要一直在他身边盯著他，不能让他再离开我的视线。
　　灯终於灭了，一个医生走了出来，我认识他，给凌夜急救的通常是他，他径直走向我，“他的心脏已经开始恶化了，最好马上进行手术。”
　　“不用手术。”我一口回绝。
　　医生楞住了，急急的说：“如果现在不做的话……”
　　“不用做手术了。”我再次重复，“拜托您告诉我生活上需要注意的地方，我带他回家。”
　　医生想了想了然了，“如果是资金不足的话我可以……”
　　医院什麽时候逼迫别人做手术了，我没理他的长篇大论，直接带著凌夜回家，新家。
　　屋主已经准备好行李了，一见我就说：“我就知道你今天就会搬进来。”
　　我把凌夜背进卧室，他睡得很熟，还好身体比之前温暖多了。我替他盖好被子关上门。
　　“他怎麽了？”屋主好奇的问。
　　“心脏病。”
　　“啊……真可怜……”屋主一脸惋惜，“能救吗？”
　　“救不救的，其实都一样，”我叹了口气，“外来的总归没有原配的好。”
　　屋主也叹了一口长气，拍拍我的肩，“小哥，你比我苦啊，我家那位好歹是出车祸突然死去的，疼一下就好了，你得疼多久啊。”
　　我瞪了他一眼，找到比你苦的人心里马上就平衡了？
　　“别这麽看著我……”屋主抱著身子抖了一下，笑著凑近我，“那你们，是谁在上面啊。”
　　我冷冷的下逐客令：“你不是要走吗？怎麽还不走？”
　　“好吧那我先走了。”屋主拖著行李出门，最後还不忘转头祝我好运。
　　祝你自己好运吧。我直接关上大门。
　　凌夜很安静的睡著，最後的日子，我会一直陪著你的。
　　凌夜第二天早上就醒了，睁开眼懵懂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喜欢吗？这是我们的新家。”
　　凌夜慢慢的转过头看我，微微扬起嘴角，“喜欢，很漂亮。”
　　“喜欢就好。”我拉开窗帘，让阳光洒进来。
　　“蓝岚，谢谢你……”
　　“医生说你多晒晒阳光对身体有好处。”
　　“谢谢你能原谅我的任性。”
　　我们两个都故意躲开对方的话题。
　　我走到凌夜身边亲了一下他的唇，“我去做饭。”
　　其实家里一点食材也没有，我只是不想再呆在那里，只会徒增伤感而已。
　　门铃突然响了，我跑去开门，看到门外的人时顿时愣在门口。
　　“还记得我吗？”他还是那种玩世不恭的笑。
　　“当然记得，你好，狱友。”是上次在看守所里见到的人，看到在阳光下的他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你为什麽在这里。”
　　“因为我们有缘。”他笑著直接进门，“凌夜在哪里？”
　　他认识凌夜？我满头雾水。
　　“好久不见了，小夜。”他走进房间自然的向凌夜打招呼。
　　凌夜一脸惊讶，“您怎麽会来？”
　　我觉得我的嘴角有些抽搐，“你们……认识？”
　　“嗯，他是我从小到大的主治医师。”
　　从小到大……我的嘴角持续抽搐，“请问您今年贵庚？”
　　“免贵四十八岁。”
　　我觉得我从一开始就进了一个圈套。
　　“您怎麽从美国回来了？”凌夜惊喜的问。
　　“再不回来就要给你收尸了。”
　　我瞪了他一眼，哪怕他是凌夜的救命恩人。
　　“收拾一下，跟我去美国。”
　　“嗯，我不要换心。”
　　“我知道，”他朝我看了一眼，“你的心要为他一直留著的吧。”
　　为什麽他们能当我是透明人一样聊得这麽开心。我突然有些吃醋。
　　然後，我们一起去了美国。这位医师比我想象中还要技艺高超，到医院的第二天就开始手术，好像早就预测到凌夜会来，两个小时後结束手术，最後留院观察一天就说要赶我们出去了。
　　快的有些不可思议。
　　医师看出了我的疑惑，笑著说：“首先我对我的专业知识很有把握，其次有些医院是故意夸大病情利用人们的恐惧而已。”
　　这麽简单的事情我之前在纠结什麽，我突然觉得我们人生降低了一个档次。
　　“那我还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你问吧。”
　　“那时候你到底为什麽在看守所里？”
　　“体验生活啊，我没说吗？”
　　我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最後一个问题，为什麽您看起来这麽年轻？”
　　“开心，就自然年轻了。”
　　其实他不是人吧。
　　“不管怎麽说，还是谢谢您。”我朝他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让凌夜留在我身边。
　　我和凌夜回到了家，他的身体恢复的很快，拉著我四处参观新家，一点小发现都能让他兴奋不已，我还是担忧他的心脏，不断叮嘱他不要太兴奋。
　　凌夜突然把我压在沙发上，吻上我的唇。好怀念的味道。
　　我们吻了很久才分开，凌夜说：“你知道我痊愈的第一件事是什麽吗？”
　　不会是跟我做爱吧。
　　“猜对了。”凌夜吻著我的脖颈，一手脱去我身上的衣服。
　　“蓝岚……我好想你……”
　　我一把拉开他不安分的手，“所以你故意说不做手术，其实你早就料到有人能治好你？”
　　“对不起，看到你受伤的表情我真的很伤心，但是这是我们两个必须面对的，”凌夜认真的看著我，“你的个性太傲，我们之间迟早会产生摩擦。恋人之间的相处就是不断融合的过程。不过我承认我不该拿生命开玩笑。”
　　我推开身上的人，走到房间重重关上门。我接受你的解释，但还是要惩罚你一下。
　　我轻抚手上的戒指，感受它的纹理，其实我一直都没怪过你。
　　我打开门，看见他一脸懊悔的样子，微微笑了。
　　
　　下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