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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　15。噩梦般的十八岁生日（1）＇
三月二十三日
夏圣锋撕我数学练习册的第五天晚上，顾老师布置了练习册上的题目，为了做练习，我去门口的书店淘我那本书。
可能是因为出版商和学校合作的原因，市面上这本练习册并不多。在学校门口的小书店里面，我翻遍的整个书架都没有我要的练习册，只好去找书店老板。
老板人很好，在新书区没看到，于是帮我去里屋找旧书，好不容易找到一本旧的，我接过来，翻了翻，幸好只写了姓名，题目都还没做。
你运气真好，这是最后一本了。老板把书交给我时说。
嘿嘿，谢谢老板，这个多少钱？
15。
好死不死，我翻遍全身，发现竟然忘了带钱包，全身上下只有回家的路费而已，正犹豫着，老板似乎看出了我的为难。
钱不够是吧？那先拿去吧，明天再给我钱。老板超贴心的说。
老板，谢谢！我明天一定把钱给你！
呵呵，我常看你在我这儿买书，我认识你。老板亲切的笑着。
先等等！一个带着乡音的声音划破了和谐，这个声音的主人朱小井伸出手来，拉住我的书。老板，我刚刚听到这是最后一本了，是吧？
嗯，是的。老板点头。
我正好也要这本书，刚刚也听到这位同学没有钱，不如把这本书卖给我怎么样？朱小井大力的将书从我手中抽走，然后迅速的掏出钱包。
有很多外人在，我不好对一个女生发作，只能低吟：喂！你又想玩什么？你别忘了，是你那个贱男朋友把我书撕破的。
她完全把我当空气，将15块钱放在柜台上。
可是是这位同学先买的……老板说，我感激的看了老板一眼。
但是他不是还没付钱吗？
这个……
朱小井得意的拿着书：老板，你确定是最后一本。
确定。
然后她把头转向我，得意的笑。嘿嘿。
刚刚完全就是问给我听的，完全就是得意的挑衅。朱小井！
她马不停蹄转身走出书店，我不甘心的追出去。
喂！朱小井！
她停下脚步，举起她手中的练习册，在空气中摇晃。要练习册就跟我走！
干！我骂了一句。
现在想来其实我有很多条选择，我明明可以去其他远一些的书店淘这本书，也可以先找同学借书复印，应付两三天，或者大不了干脆跟你哥顾熠杰说我没书，申请两三天不交作业也行。但是那时，那个叫做不甘心的声音跑出来对我说：这是她从你那儿抢来的，你就一定要再抢回来！
鬼使神差的，我跟着她，从昙华林一直走到司门口的夜市，她随意的找了家买烧烤水饺的摊位坐了下来，我在离她三四米的距离，踟蹰要不要坐过去，心想就算坐在那里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如果等她叫我我才走过去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她要演什么，我陪她演！
于是我坐到她旁边的凳子上。
她笑了笑，拿起桌上菜单。
想吃什么？她问。
你到底在玩什么？
想吃什么？我们边吃边说。
我不吃，看到你就气饱了！我没说实话，其实我超爱吃烧烤。
这是你说的啊，那我点了。她向老板招手。老板，十串脆骨，十串羊肉，三两锅贴，一碗水饺。
好的！马上就上！老板回应。
猪。我不满的啐道。
再骂我我就不把练习册给你啦！
我看着她故作生气瞪着我的眼神，突然萌生一种因为觉得很可爱而想笑的冲动，语气也变得柔软起来。好，我不骂，你到底要怎样才把练习册给我？
老板把烧烤和水饺送上来，她拿起勺子和筷子，开始吃水饺，满满一碗，汤汁看起来很诱人。她很满足的吃了一口，然后拿起一串羊肉串，汁肉饱满，说。你先把这一串吃掉。
我不吃。
你吃掉这个我就把练习册给你！
干！
你到底吃不吃？
我犹豫着伸出手，拿着羊肉串，疑惑的吃起来，吃得很慢。
别看这里很破，这家是司门口很有名烧烤店哦！
额。我附和，真的很好吃，而且我又极其爱烧烤。我吃完了，把练习册给我，我明天把钱还你。
别急……
是你说我吃完就可以走！
刚刚就是试一下嘛！哈哈！现在来真的了啊！只要你把这十串羊肉、十串脆骨、三两锅贴吃完，我就把练习册给你！不要钱哦！
你耍猴啊！我站起来作势要走。其实我可以去其他任何书店里去买，你以为就只有你这本？
她忽然拉起我的手，语气柔和。殷向阳，我就是想找个人陪我，我爸妈都出差了，家里就我一个人。
干，你又在演什么桥段？
殷向阳，陪我。
好吧，我是傻＋逼，在她捉住我的手的一瞬间，我恍然想起了那个午后，胡嘉淇跟我讲，我之于卢孟思是劫数，你之于我是劫数，那么我之于朱小井或者朱小井之于我呢？
＇226　15。噩梦般的十八岁生日（2）＇
好吧，我是傻＋逼，在她捉住我的手的一瞬间，我恍然想起了那个午后，胡嘉淇跟我讲，我之于卢孟思是劫数，你之于我是劫数，那么我之于朱小井或者朱小井之于我呢？
你和夏圣锋在一起真的只是为了气我？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是的。
我又坐了下来，我知道在我坐下的那一刻内心的选择是——相信她，所以一坐下来，我又后悔了。我发现碰到这个克星，我就一直在做会让我后悔的事。我必须让自己清醒过来。
是不是只要吃完这些东西，你就把练习册给我？
是的！
这次没有骗我？
绝对。
于是，我开始坐下来吃东西，其实真心很好吃，只是今晚我一直在神游天外，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刚刚的问题——
那么我之于朱小井或者朱小井之于我呢？
是什么？是劫数吗？
我一边机械而快速的吃，朱小井一边在旁边喋喋不休。
殷向阳，你终于肯相信我了，虽然我也不确定你肯相信我到底是因为我的真心流露还是为了这本练习册，不过我一定要告诉你，上次我跟你讲的全都是真的，至于你一直很纠结的那天我和同学的对话，是她们闹我们好玩，故意在看到你快进班的时候，要我说出那些话，那些根本就不是我的真心实意……
还有我和夏圣锋之所以交往了大半年也并不是我喜欢他，而是我觉得我一开就利用他来气你，觉得很对不起所以才一直没和他分手，但是上次他不知道从来里听到我们曾经在一起过，而且可以说是你先疏远我，加上他貌似一直看不惯你，所以……
我已经和夏圣锋说清楚了，我向你保证，我们分手了，我和他只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连普通朋友都做不了！
我放下筷子，说。我吃完了，书可以给我了。
内心那个叫做理智的东西终于跳了出来，它告诉我不能再继续坐在这里听她说了，因为听到最后也许我会忍不住……忍不住相信这个最会演戏的达人。
你先等等，我还没说完……
没什么好等的了，我已经做到了你要求的。
你闭上眼睛！
你还玩！我彻底不耐烦了。
那不闭也行……老板！她向老板叫道。
好的！老板高声回答！
接着，整家店都黑了下来，我心里一慌，身边的朱小井拉起我的手，前面燃起摇曳的烛火——是蛋糕。
老板拿着蛋糕，向我们这边走来，将蛋糕交到朱小井手上，朱小井将蛋糕举到我面前。
——十八岁生日快乐，殷向阳，许个愿吧……
城！一切都是她策划好的！她知道今天布置了练习册上的作业，所以到书店旁边堵我！她知道我最喜欢吃烧烤，所以故意找了间附近最好吃的烧烤店，请我吃烧烤！她甚至早就知道我今天生日，所以她提前买好生日蛋糕，串通好老板，给我一个巨大地“surprise”！
我应该非常开心，非常感动，然后给朱小井一个热情的拥抱，就像所有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和她终归于好、旧情复燃。
可是……我不能让自己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一年之前，我已经被她伤过一次，不是身体上，而是心灵上的，比身体受伤更加严重一百万倍，我承受不起！我要么就爱个彻底，相信个彻底；要么就恨个彻底，怀疑个彻底！
这场戏不能再按照她给我剧本演下去了——
我不能将自己置于再度受伤的危机之中！
烛火中，朱小井面容姣好，笑靥如花。
我俯下身。
——希望朱小井说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也希望她清楚……我不可能会爱她。
说罢，我吹熄蜡烛，在蜡烛熄灭的一刹那，我看见她嘴角凝固的笑容，似乎听见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但那只是幻听！
我转身就走。
她没拦我，我也没回头，不过我知道，按照剧本，身后的“观众”先是面面相觑接着窃窃私语，朱小井则是眼泪婆娑。
我不想管，我很累。
回去的路上，接到你的电话，你祝我生日快乐。我不想让你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只好提起精神问，怎么没有生日礼物。你说等下个月考结束一起去旅游。我心情很差，正好可以散心何乐不为呢？我立马答应。
只是城，如果你现在看到我写的日记，你会不会觉得我实在是太狠心了？可能我太了自私了吧，害怕疼，受伤时很疼的。
回到家的时候有点晚，妈妈已经提前下班，在做家事，看到我回来，她把蛋糕从冰箱里拿出来，点上一支蜡烛。阳阳，十八岁了，许愿吧！
妈……我希望我和妈妈永远幸福！
许完愿我吹熄蜡烛，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止不住了，决堤的掉下来，那一刻我真觉得自己是神经病，莫名其妙的痛哭失声，情绪down到最低点，把妈妈吓了一大跳。
我抱住已经比我瘦小许多的妈妈，不住的抽泣，泪水打湿的她的肩膀。
阳阳，怎么了？
妈，我很善良对不对？
……
所以我一定不会变成坏人对不对？
……
十八岁生日的夜晚
＇221　【特别篇】顾熠城的自白（三）＇
顾熠城的自白（三）
周末。
下午出门前正好撞见我们的新班主任顾大老师从卧室走出来。
不吃晚饭？他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额……不吃，和同学到外面吃饭。
殷向阳？
不是。
哦。胡嘉淇。你和她在谈恋爱。他戏谑的笑起来。
怎么了？谈恋爱你也要管？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
那殷向阳就留给我咯！
喂，哥，他是我好朋友，你别搞人家。他原来在打你的主意，我早该想到了，之前他听说我们班缺老师，立马就给我们学校投简历，还去找他的大学教授给他写推荐函，死活要进我们高中，现在想来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好朋友？他反问。好基友还差不多。
顾熠杰，你别把说的和你一样恶心，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喜欢爆别人菊？
他恢复了他一贯的态度，把筷子一摔，冲过来作势要教训我。
我伸手拦住他。别这样，我还要出门，总之你别打殷向阳的主意，要是你对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我绝不放过你！
说完便窜出门，他的声音还在身后叫嚣。从你一出生，你就没放过我，更没放过你妈！
干，原本好好地一天，他却非要扫兴的提那件事。他就是喜欢这样，在我或开心或自豪或无所顾忌时，不断地用那件惨痛的事来鞭策我提醒我——我是这个家的罪人，我欠这个家每一个人。
城城，怎么了？心不在焉，电影不好看？
没事，有点累，没睡好。
胡嘉淇拍拍自己的肩。那城城你就靠这里，我不嫌你重。
前排的人不满的回头看的了一眼。我在她耳边低语。不好吧，你看，这么多人，会比较尴尬！
黑漆漆，怎么会？她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低声道。况且我们是男女朋友啊。
她不容分说的把我的头按在她的肩膀上，说实话，她的肩膀比较矮，靠起来其实并不舒服。
还记得上次我们去森林公园春游，前一天顾熠杰那家伙不知道发什么疯找我麻烦，搞得我一晚上没睡好，白天又走了那么多山路，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坐车回来时我竟然筋疲力尽的靠在你肩膀上睡着了，恰到好处的高度，那一觉睡的我很舒服。
顾熠城，醒醒，快到学校了。
我迷迷糊糊醒来，动作慢半拍。再让我靠一下嘛！
汗，你刚刚睡觉时，我不敢动，现在我整个左半边都麻了。
哪有这么恐怖！我笑着醒来，没心没肺的大力拍你的手臂。
你痛得嗷嗷大叫，还手打我。顾熠城，我是你恩人，你是怎么对恩人的？
思绪被胡嘉淇的电话铃声牵引回来，事实上，铃声很响，周围其他观众有些不满的嘟哝。
她小声的接起来。
我则百无聊赖的盯着银幕，是部爱情文艺片，挺没意思的，旁边的女生看的也有些不耐烦，其实她刚刚选电影时，看到《碟中谍4》，她的眼睛里迸射出神采，可是她偏偏硬逼着自己把头转向旁边的爱情片。
我想可能是她为了证明自己和普通的小女生一样，喜欢梦幻喜*情故事，用行动反驳不是你口中的“不折不扣的豪放派”。
——什么！
旁边的她突然大叫起来，引得前排观众愤怒的往后瞪我们，她也意识到，于是有放低音量，不过她颤抖的身体透露出她的不安。
我关切的看着挂掉电话的她，她有些发证，无助的望着我。
怎么办？她惊骇的抓住我的手臂。
……什么怎么办？
我妈出车祸了！怎么办？她仿佛是受到了极大地惊吓，思绪一下子从大脑里抽空，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拉住她的双手，发现她正惊吓的发抖，手也十分冰凉。别急，现在有钱没？如果要做手术需要钱！
没有。
回家取！取完之后赶快去医院。
然后呢？
镇定，我陪你，你要记得，我在你旁边。
好好……她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神采。城城。
别说这么多，快点走！
取了钱，我们赶到医院时，阿姨正有气无力的躺在担架上，外表看起来没什么血渍，胡嘉淇冲到阿姨身边。妈，怎么搞的！
阿姨看到我们，似乎一下子来了精神，伤势应该不严重。原来她过马路时没看清楚，一辆电动车朝她撞来，把她撞飞了两三米。肇事者看到周围没什么人，理都没理阿姨，就骑车飞奔走了，好心的清洁工打了120，这才把阿姨送到医院。
胡嘉淇这才松了一口气，伤心的哭起来，阿姨安慰。我没事，刚刚照了X光，骨头没事，就是屁股有点疼，可能是摔在地上有些淤，不过那医生非要我留下来观察观察。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我。
阿姨好，我是胡嘉淇的同……
我男朋友。
阿姨皱眉。又谈男朋友，上次那个闹出那么大的麻烦还不吸取教训，都怪你爸爸总是出差，从来都不管你，只知道惯你，现在我出事了，他人还在外地！
阿姨，你现在别生气，不好的。气氛有些尴尬，我硬着头皮说。
阿姨对我还是很和颜悦色的，故意缓解气氛。呵呵，谢谢，我知道！要是被我抓到那个肇事者，我一定要宰他个四五千。
对！一定要宰他一笔！那里没有摄像头吗？胡嘉淇义愤填膺。
没注意！
那报警没？
我痛死了，怎么报警？刚刚没钱交医药费，都是拜托医生给你打的电话！
我觉得应该报警。算了，只要你没事就行了！胡嘉淇又哭了。
没事，淇淇，妈妈一点事都没有。
……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如果换做是你妈出车祸，而我恰好在你身边，说不定我只会叫你镇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然后没心没肺的逃离现场，因为我很怕看到亲人之间你侬我侬的场景。
不过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是胡嘉淇和她妈妈，我就不能像和你在一起样没心没肺，必须硬着头皮陪她承担。就像现在一样。
坐在凳子上看着胡嘉淇和阿姨聊天，我忽然由衷的羡慕她们，我好希望能和我的爸爸，甚至是那个讨厌的哥哥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坐下来，好好地，深入地，聊聊天。那是一种我从未体验过的幸福感。
忽然记起你也是单亲家庭，爸爸在很早就去世了，和妈妈相依为命，那天你在电话告诉我你的故事，你说你从来不知道你爸爸的过往，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或许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会是你一辈子的遗憾。
我和你不一样，我非常了解我妈的过往，知道我妈是一个多么善良、多么漂亮、多么有能力、多么受人欢迎的一个人，而知道这一切的后果是让我更加痛苦。
因为我是罪魁祸首，在我出生的那一刻就将她推向地狱。
从医院出来已经晚上十点了，夜色很浓，走在初春的夜晚里，凉风拂面，吹走身上的燥热。
阿姨留院观察一晚，我和胡嘉淇先回家，紧张劲过了才发现我们俩没吃晚餐，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了。于是在医院旁边的烧烤店解决温饱问题后，我送她回家。
城城，上来坐坐吗？她在他们家楼下问我。
不了。
我爸爸出差了哦！
呵呵！我家有宵禁令。我领会到她的深意。
好羡慕……她感叹。我爸妈都不怎么管我！
呵呵。我只能说每个人的烦恼都不一样！拜拜，今天早点睡个好觉，明天还要上学！
城城。
她在身后叫我一声，我转过头，她踮起脚，在我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软软的。我有些发愣，这是我第二次亲吻，很遗憾两次都不是我主动的，我是不是做人太温吞了呢？
上次是跟你，我还记得，你可能已经忘了。
你的嘴唇是甜的，热热的鼻息呼在我的脸上，很舒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