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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小忍又逞强了，苏九天怎么会看不出来。
　　　　苏九天只是不知道，白小忍为什么会面色突变，手脚冰冷。
　　　　苏九天只是确定，绝对不是因为被血腥的场面刺激到了，更不是因为他的小忍善心大发，对蒋青的死有了愧疚。
　　　　苏九天看了一眼气绝的蒋青，又看了看地上东倒西歪的几只野狗，对着站在一边儿，看的大呼过瘾的苏獠点头示意了一下。
　　　　“小獠，让这两只小斗狗咬死那几只野狗，然后让福伯下来，好好儿收拾收拾。”
　　　　“是！”
　　　　苏獠嘹亮的应了一声。
　　　　苏九天旋即打横抱起白小忍，沿着螺旋形的过道走出地下室，走上三楼，路过苏丹青特地给白小忍收拾出来的房间，开了隔壁的浴室门，把小脸上，衣领子上都沾了红血的白小忍抱了进去。
　　　　浴室和白小忍的房间一样，是纯木制的装饰，实木框的落地镜，梨花木的浴桶，清清浅浅的散着茉莉的香味儿。
　　　　两人带着粘稠的血腥味儿一进屋，茉莉的香味儿就被掩了个严实。
　　　　苏九天放了热水，把一言不发，表情有些呆滞的白小忍脱光了，放进了浴桶里。
　　　　白小忍身体小，在浴桶半满的水里跪坐着，只出露了一截细长白皙的小颈子，和一个湿漉漉的小脑袋。
　　　　苏九天一手搭着浴桶的沿儿，一手拿着毛巾，细细的擦着白小忍小脸上纵横的红血。
　　　　“小忍，小獠不在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说吧，刚刚怎么了。”
　　　　“……”
　　　　“小忍，有事别憋心里，我不放心。”
　　　　“……”
　　　　白小忍仍然不语，躲开苏九天的毛巾，白小忍身子一低把小脑袋埋进了热水里。
　　　　白小忍许久都没有出来，水面上咕噜噜的冒了几个水泡。
　　　　苏九天慌了。
　　　　“好，好，不想说就不说，那小忍泡着，我先出去了。”
　　　　苏九天把毛巾搁在浴桶的沿儿上，转身向外走。
　　　　“等等！”
　　　　水花四溅，白小忍忽然冒出了头来。
　　　　苏九天利落的折了回来。
　　　　“怎么了？”
　　　　“抱我。”
　　　　白小忍呢喃着，从浴桶里站起来，对着苏九天大大的张开了双手。
　　　　白小忍柔软的发丝不断的滴着水，晶莹的水珠顺着小脸滑落，没入浴桶里，白小忍略有些红肿的两眼眯起，像是不知所措，像是小小的羔羊迷途。
　　　　苏九天心一动，弯下腰，抱住了湿漉漉的，果果的白小忍。
　　　　“抱紧我。”
　　　　白小忍很慌。
　　　　莫名的，很慌。
　　　　白小忍从小到大，没信过鬼神，没信过报应，蒋青临死前白小忍说的‘因果循环’，也只是白小忍处于亢奋的状态下脱口而出的，没经过大脑。
　　　　但蒋青的回答，蒋青的气若游丝，弥留之际的回答
　　　　——你……也……是
　　　　让白小忍如遭雷劈，白小忍的，原本如高高的飘在云端的心，瞬息间重重地坠落在万丈悬崖。
　　　　会有报应的。
　　　　就算没有报应，那刚刚，也是一条人命啊……
　　　　一个几个小时前，还呼吸着，说话着，心脏跳动着的，活生生的人啊。
　　　　“苏九天，我杀人了……”
　　　　白小忍浑身都在颤抖。
　　　　白小忍是小流氓，是睚眦必报，是能用下三滥的手段，折磨那些让他吃亏的人。
　　　　但白小忍没杀过人。
　　　　但白小忍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一个刚刚因为苏九天的悉心照顾，而从孤身一人，风风雨雨独自一人当的小刺猬，转而开始腻腻歪歪着依赖苏九天的半大孩子。
　　　　杀人，对白小忍来说，即使恨那人恨到了骨子里，也还是太重了。
　　　　“我杀人了，苏九天。”
　　　　白小忍的声音，像是受伤的小兽，弱弱的嘶鸣着。
　　　　苏九天轻轻的拍着白小忍的背。
　　　　苏九天很心疼。
　　　　他的小忍，刚刚治了心病，报复了蒋青，转眼又陷入了夺人一命，不知所措的深渊。
　　　　苏九天心疼的不得了。
　　　　“小忍，乖，没事，蒋青不是小忍杀的，就算是，他也是罪有应得。”
　　　　“不应得，不用那样……我杀人了，杀人了……”
　　　　白小忍语无伦次，声音却无意思的越扬越高。
　　　　白小忍脑子一团糟，刚刚在地下室，白小忍一直被血腥的场面刺激着，失了清明，失了平静，被本能的暴戾占了上风，这会儿在苏九天温暖的怀里，白小忍才慢慢的意识到，他做了过分的事。
　　　　苏九天紧紧的抱着白小忍。
　　　　“嘘，嘘——乖。”
　　　　苏九天只能柔声的轻声呢喃着。
　　　　苏九天知道，这一关，他没法儿帮白小忍渡过，杀了人的沉重，也许没有掺杂了内疚和自责，但仍然沉重的很。
　　　　更可怕的是，这沉重，没有人可以帮着承担，也没人可以舒缓。
　　　　苏九天还记得第一次他杀了人时，是用六合刀砍死了一个偷袭他的杀手，苏九天下手重，把杀手的头颅齐根切断，滚滚的落在了地上，那一次是出于自保，但苏九天依然心绪不宁了几天。
　　　　苏九天对白小忍这会儿的沉重，深有感触，但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上我。”
　　　　白小忍的指甲勾入了苏九天的脖子。
　　　　“上我，狠狠的上我！”
　　　　白小忍忽然大声的嚷嚷起来。
　　　　白小忍急促的扒开了苏九天的衣服，这里是苏丹青的家，苏丹青，苏红水，苏獠还不知道他和苏九天的关系，这会儿不是时候，刚有个被撕成烂肉，未及处理的人躺在两人正下方的地下室里。
　　　　但白小忍什么都顾不得。
　　　　白小忍急需什么，来分散注意力。
　　　　白小忍急需什么，让他身疲力尽，让他睡的和死尸一样安宁。
　　　　苏九天眉一皱，按住了白小忍毫无章法的两手，幽深的瞳眸跳动着明明灭灭的火光。
　　　　白小忍空前的主动，让苏九天有些兴奋，也让苏九天更心疼。
　　　　“小忍，冷静一点。”
　　　　“冷静是个屁，狠狠的……上我！”
　　　　“小忍！”
　　　　“上我，咬我，撕裂我，让我尖叫……”
　　　　白小忍几近哀求。
　　　　白小忍挣扎着从浴桶里爬出来，不断的磨蹭着苏九天的下身，不知是慌乱的还是刚刚热水泡的，白小忍大大的眼里氤氲起了雾气。
　　　　“苏九天，求求你，快一点！”
　　　　“……”
　　　　苏九天扶了一下眼镜，眼里有微光一闪而逝。
　　　　苏九天低下头，吻住了白小忍颤抖的青白的小嘴，舌尖一卷，舔舐着白小忍如扇贝样的牙齿。
　　　　“如你所愿。”
　　　　苏九天一字一句的咬出了四个字。
　　　　白小忍惨然一笑，轻轻点头。
　　　　“嗯……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贤内助
　　　　“嗯……啊！”
　　　　白小忍刚刚点了点头，开始猛烈的回应苏九天的吻，忽然后颈一痛，才叫了一声就软软的倒进了苏九天的怀里。
　　　　苏九天把白小忍又放进了浴桶里。
　　　　他的小忍，不是想做。
　　　　苏九天清楚的很。
　　　　苏九天细细的擦着白小忍的身体，从略有些苍白的小脸，到细长的颈子，伸入水下，淡淡的沾了点血的肩胛骨。
　　　　浴室的门，忽然被人轻轻的敲了敲。
　　　　“九天。”
　　　　苏丹青温婉的声音透门而入，听不出一点波澜。
　　　　苏九天的手一顿，白小忍刚刚大吼大叫，毫无顾忌的说了些相当放肆的话，苏丹青挑这个时候敲浴室的门，不说有事，鬼都不信。
　　　　“妈。”
　　　　“九天，你对细伢子，是认真的。”
　　　　“！”
　　　　苏九天的手又是一顿。
　　　　苏丹青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
　　　　一，苏丹青知道了，他和白小忍，不是寻常的师生关系，而是爱人。
　　　　二，苏丹青用的肯定句，苏丹青不容他辩驳，所以苏丹青是明白他对白小忍，是真心实意，认认真真的。
　　　　苏九天扶了一下眼镜。
　　　　苏九天不知道苏丹青现在在想什么，又想干什么，但苏九天并不怎么介意，因为苏九天心里分明，如果苏丹青不同意他和小忍一起生活，甚至勒令他们分开，那他宁愿和苏家决裂。
　　　　他的小忍，现在需要他，空前的需要。
　　　　苏丹青见苏九天沉默不语，却在门口轻笑了一声。
　　　　“九天，别多想了，我只在意你对细伢子是不是认真的。”
　　　　“？”
　　　　“如果不是认真的，我让你爸打断你的腿，然后跪在细伢子面前，跪到他原谅你了为止，如果是认真的，那我很开心，你花心了这么多年，终于给我找了个好儿媳。”
　　　　“……”
　　　　苏九天手里的毛巾‘啪’的一声掉进了水里。
　　　　苏九天知道苏丹青豁达，但不知道苏丹青，能这么豁达。
　　　　苏九天欣然之余，不由得又是一声暗叹，他不认真，就要被打断腿，还要跪完膝下的所有黄金，妈这差别待遇真是大。
　　　　苏丹青却不是真心的豁达，是无奈。
　　　　苏丹青其实早些时候，就知觉有异了，这半年多来，苏九天对白小忍的例外，被苏丹青看到了甚多的痕迹，刚刚又听到了白小忍的尖叫，苏丹青知道，一向性子清冷的苏九天，这次是真的覆水难收了。
　　　　苏丹青何等通透的人，一旦意识到了苏九天的认真，就绝不会冲动行事，任由情绪牵着理智走。
　　　　苏丹青在门口已经站着，努力平心静气了好一会儿了，苏丹青知道，要是她棒打鸳鸯，怕是会落得和苏九天决裂，白小忍也此生再不踏足卧龙藏虎一步，再不见她一面，再不叫她一声‘奶奶’的下场。
　　　　而两人，还是不会分开。
　　　　所以何苦呢。
　　　　“但是……”
　　　　苏丹青冷不丁的又来了个转折。
　　　　“但是你爸，可不能知道这事儿，我怕他突发脑溢血，小燎也最好别知道，那孩子性子太直，不小心就说漏嘴。”
　　　　“嗯。”
　　　　“还有，九天，关心则乱，细伢子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
　　　　苏九天沉凝了一下，没回答。
　　　　他的小忍，没他想的那么脆弱？
　　　　苏九天信苏丹青的眼光，毕竟苏丹青的眼光向来都毒辣的很，而且如苏丹青所说，关心则乱，而苏丹青是旁观者清。
　　　　苏九天的心情莫名的轻松了很多。
　　　　他的小忍，也许很快，就会雨过天晴，恢复大大咧咧。
　　　　苏九天拾到了浴桶里的毛巾，继续给白小忍擦身，听见苏丹青刻意放重了脚步声，渐行渐远了。
　　　　苏丹青的脚步声还有些踉跄，因为说完这些话，已经用完了苏丹青所有的心平气和。
　　　　苏丹青毕竟也是个母亲，还是对白小忍这个干孙儿过度溺爱，等着抱白小忍的娃儿的奶奶，苏丹青能理智，能竭力的控制冲动，做出最上佳的决策，但苏丹青无法抑制心里的失落。
　　　　苏丹青下楼就去了佛堂，拉上门，点了香，跪在软垫上，如秋水的双眼看着菩萨平静，祥和，普度众生的脸，轻轻的念了句‘阿弥陀佛’。
　　　　苏丹青想想，她实在是太宠，太宠白小忍了，冒不得一点和白小忍形同陌路，甚至被憎恨的风险。
　　　　默许苏九天和白小忍的关系，也许是苏丹青一生做过的最隐忍，最打断了牙往肚里咽的事。
　　　　白小忍再醒来，已经躺在了家里的床上。
　　　　白小忍两眼一转，天色已经昏黄，房间里没有开灯，白小忍看见苏九天坐在床头，身子侧靠着床栏，一手紧紧的捏着他的，像是他只要轻微的动一动手指，苏九天就会立刻跟着醒转。
　　　　白小忍扯了扯嘴角。
　　　　看着这样的苏九天，白小忍第一次意识到，他的任性，他的落魄，他的惶然，会让苏九天多担心。
　　　　白小忍的心隐隐的痛了痛，旋即又暖了暖。
　　　　“苏九天，你放心，我没事。”
　　　　白小忍比了比嘴型，无声的对着苏九天‘说’着。
　　　　白小忍说这话，仍有几分逞强的意味，因为杀了人，杀了一个身强体壮，活蹦乱跳，本该长命百岁的人，虽然不是亲手杀的，但那份沉重，终归不是白小忍一个半大孩子，一朝一夕的就能平复的了的。
　　　　但白小忍相信，他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安乐的送走了白奶奶，他渡过沉重，是为了他自己的生活。
　　　　而这次杀了蒋青，由于蒋青的一句‘你也是’，而莫名生出的沉重，他更必须迅速的渡过。
　　　　因为这是为了他，和苏九天共同的生活！
　　　　白小忍的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苦苦挣扎了许久，终于破壳而出，迎着风长的枝繁叶茂！
　　　　苏九天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轻微的动了动手，睁开了眼睛。
　　　　“小忍，你醒了。”
　　　　“嗯！”
　　　　“饿了么，我去把厨房的汤热一热。”
　　　　“不饿。”
　　　　白小忍攥紧了苏九天的手，不让苏九天离开，又紧紧的盯着苏九天的两眼，那略显狭长，向来都古井无波的两眼，这会儿有些挥之不去的忧色。
　　　　白小忍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坐在苏九天的腿上，一蹭一蹭的寻到了个舒服的姿势，白小忍两手抱着苏九天的脖子，轻声的说道。
　　　　“苏九天，我好的很，别瞎操心了。”
　　　　“？”
　　　　苏九天扶了一下眼镜，有些微的困惑透出来。
　　　　几个小时前，白小忍还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这会儿却猛然的平和的过了头，这让苏九天一时难以适应。
　　　　白小忍张开了小嘴，叼住了苏九天的手，轻轻的咬着。
　　　　——别操心了。
　　　　白小忍在心里不断的念着这句话。
　　　　现在紧紧的，紧紧的抱着他白小忍的这个男人，贪恋他的温度，害怕失去他，由于他在卧龙藏虎的尖叫，而忐忑他，会从此一蹶不振。
　　　　白小忍一下一下的舔着苏九天的手心，细细的感受着苏九天的手的纹路。
　　　　有人说，手心的纹路，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并变的纷繁复杂，枝桠横生，那些细细碎碎的枝桠，一旦生出来了，就再也不会隐没，它们象征着这个人一生的经历。
　　　　白小忍舔着舔着，忽然红了眼。
　　　　苏九天为了和萧枭决斗，孤身闭关的那几天，白小忍在卧龙藏虎里，闲来会听苏丹青说说过去的事儿。
　　　　提到苏九天时，苏丹青的字里行间都有些亏欠。
　　　　苏九天从出生之日起，就颠沛流离，甚至朝不保夕。
　　　　苏九天的手上，沾过敌人的血，亲人的血，也沾过自己的血，苏九天听过阴狠的诅咒，远狠过蒋青的‘你也是’，苏九天有父母，却从来不会听苏九天的苦楚，苏九天有兄弟，却从来都只让他两肋插刀。
　　　　苏九天却从未消沉。
　　　　白小忍觉得和苏九天比起来，他脆弱的就像是温室的水仙。
　　　　白小忍抬起头，两眼红红的看着苏九天。
　　　　“别总是操心我，操心多了，容易老。”
　　　　“……”
　　　　苏九天抽了抽嘴角。
　　　　他的小忍，就非得要把风花雪月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说得像是在嫌弃他的年长么。
　　　　白小忍轻轻的啃噬着苏九天的嘴角。
　　　　“苏九天，我想和你过一辈子呢，你在黑道儿上混着，明里暗里的敌人都那么多，再分心来操心我，你得多忙啊。”
　　　　“你现在就大了我十六年，你要是再忙的，累的早衰了，上身不好了，下身不行了，那我不是得守活寡了。”
　　　　白小忍含含糊糊的不断的说着。
　　　　白小忍觉的，时至今日，他才是真正的
　　　　无坚不摧！
　　　　“我白小忍，从今以后啊，就当你的贤内助了，帮不上你杀人放火，帮不上你违法乱纪，但准不会给你拖后腿。”
　　　　“蒋青这事儿过去了，之后，无论再有什么事儿，我都不会怕，不会乱了，你给我把你的心，就好好儿的放在胸口，别乱跳，别乱动。”
　　　　“小忍……”
　　　　苏九天默默的听着，浑身的血都像是被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的煮到了六七十度，煮烂了皮，烫伤了肉，心却如沐春风，痛更是甘之如饴。“
　　　　贤内助……
　　　　苏九天默默的暗叹着。
　　　　苏九天有些恍然若梦，欣喜若狂的感觉。
　　　　白小忍能勉强的把蒋青，把白奶奶的事儿放下，从此无忧无虑，苏九天就谢天谢地，再无奢求了。
　　　　这会儿白小忍说的话，直白的，朴素的，还有些粗俗的，却比海誓山盟更惊天动地，直让苏九天想掐掐手，生怕一个动静就梦醒了。
　　　　白小忍见苏九天没什么大的反应，就抿了抿小嘴，在苏九天的嘴上咬了一口。
　　　　“嘶——”
　　　　苏九天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苏九天再抬眼，就对上了白小忍还有些沉沉的，但却信心满满的眼神。
　　　　“苏九天，我说真的。”
　　　　“嗯。”
　　　　苏九天轻轻的应了一声，把白小忍的小脑袋按进了怀里。
　　　　“真的。”
　　　　苏九天呢喃着，
　　　　白小忍信心满满，但白小忍不知道，有时候，真的有因果报应，下定了决心要不让人操心，却还是挡不过天有不测风云。
　　　　爱让人勇敢，让人无坚不摧。
　　　　而恨，让人不择手段，阴损的令人咂舌。
　　　　H市，西湖。
　　　　正是傍晚斜阳时，湖心一只木制的花船静静的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