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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雨田园箬笠新-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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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严澈起床给春秋兄妹做早餐,顺便勉强接受“病号”藤子都的尾巴行为。
  想来藤子都的待遇,其实比大胆好不了那么多少——被张超英等人一眼一眼的投以怜悯外,还得忍受和大胆一样被视为“一个炸炸雷,能惊出一口血”的吓不得行列。
  但是,比起这些来,严澈这几天的亲近,还是让藤子都觉得“就算被骂成孙子,我也认了”。并且,严澈这几天对他的态度,更让他苍白的脸上时刻挂着傻笑,一步不离地跟在严澈身后……嗯,除了严澈去厕所。
  这不,严澈在灶房转悠,藤子都又腆着一脸傻笑跟了上去。
  “严澈,今天我们还去送沈春沈秋上学?”藤子都这段时间最美好的就是送春秋兄妹上学,因为,回来的时候,严澈顾及他是病号,心软(?)地总是每走一段路就停一下,等他跟上来……啊,多难得是二人世界啊!
  严澈盖上锅盖,一回头,果然又看见藤子都一脸傻笑地陷入N次元世界,忍不住狠狠瞪其一眼,一把掀开完全不在状态的某人,顾自转去了灶前继续添火。
  刚添了两把干柴,神游太虚的人还没回魂,张超英已经领着穿戴整齐的春秋兄妹在院儿里洗漱了,春儿更是精神抖擞地叽叽喳喳、嘀嘀咕咕跟张超英说着话。
  沈秋在洗漱完后,就乖巧地钻进了灶房,代替了严澈的位置,帮严澈添火……嗯,偶尔好奇地瞄一眼“诡异”的藤叔叔。
  早餐很简单。
  一碟红油调拌的腌萝卜,一小篮子干煎菜盒子,两个小孩儿一人一个白水煮鸡蛋和一小锅小米菜粥。
  等两个孩子一吃完,张超英就让严澈送孩子去上学,而自己收拾碗筷,准备食篮子,送去给早已经下地的严国强哥儿俩。
  眼看天气越来越热,地里的庄稼也快到了收获的季节,因此地里虽说应该没什么忙活儿,但是二季作物这个时候却是需要小心照应。
  庄稼人,除了年年望个好收成外,无外乎也就是盼着冬天不挨饿,而这些二季作物,也正是为了备冬种下的。
  严澈下地,别说严国强舍不得,张超英心里也一百个不愿意:咱家三儿的手是握笔杆子的秀才,哪能来搓泥巴当农汉啊?!
  至于好不容易被调^教出来的壮劳力藤子都,看在这孩子“被雷惊着”,伤了元气,张超英也愿意自己累一点,让人家孩子在家调养。
  因此,送沈春沈秋兄妹上学的任务,她自然而然就交给了严澈和藤子都,雾戌山上的果树喷水的活儿也就由她担了下来,反正一会儿五爷爷也会支人过来帮她……有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她可不是没脑子瞎客气的人。
  严澈已经习惯被家里人排除在干农活的行列,优哉游哉地一手牵一个走在去镇小学的路上。
  早上的空气好,旭日初升,一些地里已经有了不少下地干活儿的人,没走几步便有人冲严澈打招呼。
  严澈虽然不一一回应,却也次次回以一个笑容,得到的回复无一不是:“哟,老四家的三儿就是有礼貌。”
  听到别人赞严澈,跟在三人身后的藤子都脸上的傻笑更浓,胸膛挺得老高,走路也是杠杠滴有力稳健。
  不过,在别人心里,却有了另一个说法:“啧,老四家这个长工是咋地一回事儿?大农忙的也不帮忙下地干活儿?这不是养了一个祖宗么?这成什么样子了?不行不行,回头得给老四支个招儿,可不能叫人家把老实的老四欺负了去。”
  严澈二人将春秋兄妹送到学校后,又这去了一趟镇上菜市场,买了两斤五花肉和四斤猪排骨,自打家里承包下雾戌山,搬到雾戌山下的竹楼住下后,家里就没再养猪,吃肉什么的都靠去镇上买,这天气虽热,但是也不能老吃清汤寡水儿的不是?
  就算大人们没什么,挨得住,可是春秋兄妹还是孩子,特别是沈秋,现在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一点儿也不能马虎。
  思量着家里还存有一些好白面,严澈顺手又捡了一把翠色欲滴的韭菜,准备晚上回去包一顿饺子……老宅里还有几棵大萝卜应该出得土,再炖一锅萝卜排骨汤,老祖这几天也常过雾戌山来,正好叫上老爷子一起吃一顿补补。
  将来的食物塞进张超英准备的布袋子,严澈一顺手,袋子就落在了任劳任怨的藤子都手里,即便如此,那家伙还是一脸傻笑得让人手痒。
  走出菜市场,严澈藤子都身边一个急刹车,严江的车停在了两人身边:“哎哟,三儿,你怎么还在这儿?”
  严澈一愣:“大哥,怎么了?”
  严江下车,转到两人跟前,一把夺过藤子都手里的口袋,拉了严澈就往车上塞:“赶紧的,刚才武老师在镇上晕倒了,你赶紧回去看看。”
  “啊?”严澈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武老师不是前些日子回家探亲了吗?”
  “嗯,刚回来,一下汽车就倒地上了……诶诶,小藤,你也赶紧上车。”严江一边解释,一边把严澈摁坐在副驾驶位上,看着藤子都还一脸不在状态的傻站在原地,又不由出声急催:“赶紧赶紧,我送武老师回去的时候听说你在镇上,这才赶来接你……三儿啊,武老师可没孩子,当你是他孩子呢。”
  月初的时候,也就是那码食物中毒事件发生时,情急之下,武少康没有等得及事情解决,一心就想着蔬菜大棚是自己逼着自己学生弄出来的,这下好了,一出事,肯定第一个就殃及自己的得意学生,于是不管不顾地,第一时间就厚着脸皮回了一趟家,想着求一下老父亲,让老父亲通过关系给疏通疏通。
  结果,前脚刚下火车,后脚就传来事情的逆转。
  原本武少康想事情既然解决了,那么就回去吧?!免得不争气的自己一回去,又把年迈多病的老父亲气出一个好歹,那就大大不妥了。
  转身还没走进车站买票,武少康便被人喊住——是武老书记曾经的一个秘书正好经过。
  于是,武少康不得不厚着脸皮,在那人的劝说下,回了家,看到了已然满鬓霜雪的老父母。
  武老书记并没责怪武少康,反而是一向慈祥温厚的武母,揪着这个二十多年不回家的大儿子又是打又是骂,鼻涕眼泪的哭昏过去两次,险些送到了医院急救。
  想来也是,武少康从小就生得漂亮乖巧,念书好,有礼貌,比起那个淘气的二儿子那是好了不知多少倍,一直是武老书记最为满意得意的事。
  谁曾想武少康随着下乡的潮流,居然闹出了一个喜欢男人的荒唐事,气急之下,武老书记才决绝地说出了“断绝父子关系”的话,虽知道这个一向乖巧听话的大儿子居然当了真,果真一去不复返,二十多年不曾踏足过这个生养他的城市半步。
  本觉得既然这样,武老书记对这个儿子也就死心了,专心的培养小儿子成才……孰不料,小儿子成才是成才了,却年纪轻轻的死在了歹徒手里。
  白发人送黑发人,中年丧子的武老书记以为发生这样的情况,大儿子会回来予以宽慰,那么就将大儿子留下……毕竟大儿子喜欢的那个男人已经……只是计划的太美好,忘记了大儿子看似温和,实则执拗的性格,武老书记依旧没等来大儿子回归的半丝音讯。
  这双重打击下,武老书记身体愈发虚弱,干脆辞了编内职务,和着老伴儿在家度养余生——全当两人没有生养过这个儿子,两人就是一对寡人罢了。
  没想到这次大儿子居然回了这个城市,却不是为了探望父母,见事情有了着落,更是转身要走……武老书记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只是觉得……这一切或许就是报应……
  得知以前的下属将儿子带了回来,武老书记哪里还记得责怪?
  人上了年纪,什么钱权势力都不如儿孙齐聚膝下,虽然小儿子不在了,大儿子也不可能给他弄出个孙儿……但是还有一个大儿子在,那就是他所有的念想。
  相比老伴儿的哭诉责打,武老书记只能泪流满面地沉默,沉默着喟慰,沉默着掩饰内心莫大的喜悦。
  武少康心中有愧,知道自己的自私自利带给双亲致命的伤害,如今没有老父亲的责骂,看见一向坚强的老父亲居然满面老泪,看着老母亲两度昏厥……武少康历年来所有的委屈也爆发出来,“嗵”地一声,跪倒在双亲面前。
  他不奢望求得父母的原谅,看着早已没了当年风华的父母,第一次,从自私自利,自怨自艾的人生中,想起了他还没奉养过的责任,恳求父母能让他留在身边。
  然而,事事顺意,那就不叫人生了。
  因此,武少康回来了,带着一身心伤与遗憾,回来了。
  因此,心力疲惫,哀恸滔天的武少康又一回来,一下车便昏死在灵渠镇的汽车站。
  严江将严澈和藤子都送到了柳家潭,就被人半路拦了回去。
  严澈和藤子都急冲冲地感到了邬子荡的青石院,进了武少康那间简陋的青石屋,看到的却是气若游丝,一脸死气的武少康茫然绝望的眼神怔怔望着屋顶。
  “武……老师。”严澈被这样的武少康吓着了,即便武少康得知那人成家立业也不曾出现过这样的情形:“武老师。”
  “啊……”武少康稍稍回神,有气无力的眼神扫了过来,眼底有了一丝温柔:“严澈,你来了啊。”
  “嗯。”严澈咬着唇,哽咽地应了一声,抓住武少康伸过来的手,侧坐在武少康的床沿:“老师,您身体不适,我带您去医院。”
  武少康微微摇了摇头,温柔地眼神依旧落在严澈的脸上,微微一笑,甚是惨淡:“严澈,蔬菜大棚的事,你可还怨着老师?”
  严澈狠狠地摇了摇头,垂下了眼睑:武少康,之于他,当年可是父亲一般的存在。他怎么可能怨自己的“父亲”呢?
  “唉……”武少康长长地叹息一声,仿若叹尽人生最后一口气,虚弱的另一只手抬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严澈的手背:“我的学生已经长大了,老师……也老了。”
  听到武少康这么一说,严澈只觉得鼻子的酸涩更浓,微微吸了一鼻子,眼里热滚滚的液体已经滑落,滴到了武少康的手背上。
  “别哭。”武少康艰难地抬起手,一如往昔地温柔的为严澈拭去挂在脸庞的泪水:“严澈,如今你长大了,有担当了,要好好地走下去,好好地孝顺你父亲,知道吗?”
  严澈点了点头,眼泪滴落的更快,嗓子哽咽的更难受,嘴唇咬得几欲出血才抑制住喉间咆哮而出的泣声:“老师,我们去医院,好吗?”
  武少康微微摇头,抓着严澈的手轻轻晃了一下:“呵呵,老师的身体老师自己明白。”怕是好不了了,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噗——
  武少康身体一颤,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落在严澈与他的手上,脸色愈发死灰。
  严澈一怔,整个身体猛地颤抖起来,尖叫道:“藤子都,快去叫人,快一点,快一点回严家湾叫人来。”

  水夏

  严澈慌了神地惊呼,让藤子都压下了那晚受伤的虚弱,很快地奔跑回严家湾,不多会儿就把湾里湾外下地干活的青年壮汉叫来了近十个。
  这些人一来就看见武少康吐在严澈身上的那口触目惊心的鲜血,自然明白怎么回事儿,二话不说,快手快脚驾好担架,把武少康移到上面后,抬着就往镇上跑。
  说起来,这些年轻壮汉中,大都是武少康曾经教导过的学生,虽然他们念书不上进,多是中途就辍学下地的,自然感情都不及武少康与严澈的相处亲厚。
  但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些淳朴的汉子们总是比淡薄的城里人做得好。
  如今看见老师这样了,他们也不比严澈少一丝一毫的担忧与焦虑。
  也不知道该说武少康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武少康的如今这个症状,镇上的卫生所当然是不敢妄自接下,当下没有半点犹豫,让这些个人直接把武少康快速送去县医院。
  前些日子在严家湾的草木中提炼出活性物质后,省里就拍了一个医学队下了吉兆县,并在吉兆县组织了一个临时医学究研组,借着服务周边乡民的同时,也方便提炼研究。
  听说这次下来的有好几个国内有名的医生,与他们同时到达的,还有一批先进的医学仪器。
  因此,严澈一帮人刚出镇卫生所,果然见到乘坐着白色救护车的秦老已经等在卫生所门口的广场。
  严澈和抬着武少康的青年壮汉一抬着武少康除了卫生所大门,秦老身后又出现一辆救护车,上面下来四五个医生护士,七手八脚的让这群青年壮汉把武少康挪到了救护车上。
  为什么秦老会亲自过来?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当时严家湾没有同意他的建议,而张尝之所以没反应,在秦老的想法里,也是因为严家湾那边没点头的原因。
  这下好了,一听说严家湾的人打电话过去,说是里面有人生病了,秦老自是第一时间带着两辆救护车赶来……这可是和严家湾套好关系莫大机会啊。
  灵渠镇和吉兆县的距离看似比较远,其实在改革开放后,几番翻修两地间的公路,到了如今已经修了一条高速安全、能让四辆车并行的宽敞柏油路。
  若已以前的水泥公路来算,灵渠到吉兆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话,如今的高速公路使两地距离再次缩短,严澈一行从镇卫生所出来,再到达吉兆医院也就要了四十五分钟。
  武少康一被送进吉兆医院,医生护士一拥而上,直接送进了急救室,严澈一行也只能眼巴巴地等在急救室门外,默默地盯着急救室门上挂了窗帘的玻璃窗,眨都不带眨一下。
  武少康身体并没什么大碍。
  用吉兆如今坐镇,早前省医院的第一把手陈医生的话来说,那就是武少康身体上并没什么大毛病,身体素质比起一般同龄人,反而健康很多。更是为严澈介绍了身边一位中年女医生,并告诉严澈那位女医生是心理医生。
  听了那陈医生的话,严澈一怔,很快就明白了陈医生的话——武少康得的是心病,是精神上的问题。
  藤子都没听明白两人拐弯抹角的话中话,瞠圆眼珠子盯着严澈。
  严澈白了藤子都一眼,拉着藤子都来到医院走廊的拐角,才指了指胸口的方向,悄悄告诉藤子都:“武老师这里头有病。”
  藤子都并不是极其愚钝的人,当下也是顿了顿,脑子一转,也大概明白严澈什么意思:“那怎么办?”
  严澈蹙眉,看了一眼已经被护士推出急救室的武少康,沉思片刻,道:“如今的医院住不起,武老师也不乐意住这里……不如观察几天,带武老师回去静养吧!”
  说这话的严澈底气并不足,不是他舍不得钱,而是它如今确实没什么钱。再加上武少康的病情真的是陈医生说的那样的话,武少康肯定不会愿意住在医院。
  远的不说,就近而言,武少康为什么一个人在邬子荡一独居就是二十多年?那情况还不一目了然的吗?
  藤子都自然是不明白严澈一瞬间就拐了这么多道弯,思索了一会儿,这才呐呐道:“你和大家商量一下吧。”他的想法很简单,送武少康来的路上他就弄明白了这群青年壮汉也和严澈一样,是武少康曾经的学生。那么,武少康的去留,还是和这些人商量一下,免得事后这些人嚼舌根。
  听到藤子都的话,严澈想了想,也点了点头。
  没有理会秦老带着一干医生护士的极力挽留,下午三四点,武少康整个人彻底清醒后,还是让严澈一行人带着他原路返回了灵渠镇。
  原本还有人建议武少康在卫生所拿一点药再回去,可是武少康摆了摆手,干脆试着下地走动走动,发现除了虚弱一些外,并无大碍,直接在严澈与另外一个学生的搀扶下,一行人慢慢悠悠地回了邬子荡。
  如今正值水夏,庄稼作物是最需要照看的时候,武少康不想因为自己而耽搁了学生们。
  六月的天娃儿的脸,说变就变。
  傍晚时分,春秋兄妹刚放学回家,下地锄草的人还没收活儿,天空已经暗沉下来,沉闷的轰隆声更是由远及近。
  天低了,燥暑的空气更是闷热,使人透不过气。半空中盘旋着密密麻麻的蜻蜓蚊子,家雀儿也惊叫着低空划过,冲入山间,不再出来。
  要下大雨了。
  趁着大雨还没来临,严澈指使着藤子都去雾戌山和池塘巡视了一圈,并让其去仔细地确定山背后的泉水里,没有沉淀脏东西,免得食用了那样的泉水,一家人生病。
  张超英由于白天湾里人来帮忙,山上的活儿也没使太大力,早在严澈两人还没回来时,已经将院儿里又拾掇了一圈,就连小水沟里的竹叶也清理的干干净净。
  这会儿见严澈进灶房搭理晚饭,为了不使自己闲得没事儿干,张超英见春秋兄妹一做完作业,就捞了两个小的就进了屋——打来半木桶凉水,拧了一暖水壶热水,准备给汗津津的两个小家伙洗澡。
  第一道闷雷落下时,严国强和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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